坑深1cm
方唐進入洗手間后,秦止水並沒有馬上離開。
視線掃過散落在四處的空酒瓶、鈔票、鞋襪、床單以及女人衣物,他彎腰,將盛怒之下揚飛的錢一一撿起,物歸原主。
這,究竟怎麼回事?
看情形,方唐是花錢買需求。
而自己……秦止水揉了揉太陽穴,喝斷片之前,是和堂哥秦可觀在一塊,對方以「女神結婚了新郎不是我」為由,撒潑耍橫灌他酒,喝高后,他被人扶回房間。
溫香滿懷,親密纏繞的片段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秦止水揚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他面色陰沉,懊悔目光掃向酒瓶,瓶身標識G&T名不見經傳,這酒竟然甜美得能亂了自己的神經?!
秦止水抬腿踹出一腳,圓形空酒瓶順著力道滾出老遠,直至方唐腳邊,堪堪停下。
因為酒瓶,兩人視線不期而然地撞上,又很快各自移開。
方唐穿著早就備好的衣服,渾身清爽地望一眼即將大亮的天色,眸光和語氣都格外冰冷。
「秦先生,你接單做生意,不要錢要什麼?」
生意……秦止水被噎得心肝疼,硬邦邦地道:「我什麼也不要。」
方唐有些疑惑。
之前分明有想要的,這會又說不要,對方的邏輯她不懂,也無意懂,總歸是兩清就好。
「既然如此,那再也不——」
「見」字還沒說出口,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嘭嘭嘭!」震耳欲聾。
方唐皺眉,下意識看向秦止水,男人正好望過來,四目相對,眸子里流淌著同樣的疑惑和擔憂。
不需進一步交流,兩人迅速行動起來。
落在地面的內衣格外扎眼,方唐幾步走近,撿起藏好,這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伴隨著興奮的聲音。
「叔叔嬸嬸快進來,小水大概還沒起。」
-
方唐不想暴露,聽到聲音,她就近躲到秦止水背後,男人很配合,憑藉高大身形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有了屏障,方唐低頭垂眸,小鬆了一口氣,幸虧不是打黃掃非,幸虧自己動作……嗯?視線觸及男人背在身後的手,她突然瞪大眼睛。
內褲!
她的內褲!
秦止水怎麼會捏著她的內褲?!
這個問題,秦止水很無措。
他先前觀察過散落在房間各處的東西,敲門聲響起,眼看方唐直奔內衣,忽略掉了角落裡的內褲,情急之下,他迅速撿起,還沒來得及扔進垃圾桶,親人進了門。
秦止水抬眸看向率先進門的秦可觀,對方口中的叔叔嬸嬸,是他爸媽。
本應該在桑榆市的爸媽,竟然一大清早出現在麗都,他們被侄兒領著,走進酒店客房,撞破兒子在外面亂搞的場面。
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秦止水目光凜冽,死盯著昨晚拉著自己喝酒的罪魁禍首——秦可觀。
秦可觀雙眼圓瞪,手中房卡掉落在地。
秦母驚得抓住丈夫胳膊穩住身形。
五個人,誰也不說話。
落在地面皺巴巴的痕迹床單,無聲卻強有力地訴說著這兒發生過什麼事。
好一會,秦可觀打破沉默:「小水,你怎麼……」怎麼來真的!
秦止水面色陰沉,聲音似從牙縫裡蹦出,「秦可觀,你真能耐。」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秦父滿臉怒容,「阿觀是帶我們來旅遊的,秦止水,你做了醜事被撞破,還想遷怒旁人?」
秦母急道:「這裡面一定有誤會!小水潔身自好,肯定是清白的,小水,你快解釋啊!」
「叔叔嬸嬸——」
秦可觀搶先出聲,「我錯了!我不該領著你們直接進門,其實小水在外面亂搞,我之前發現過端倪,但實在難以置信,才沒跟你們說。」
人證物證俱全,無從辯駁。
秦止水氣得拳頭緊握,試著力挽狂瀾,「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感受一番始終躲在自己身後的方唐,料想對方不會出面否定,於是硬著頭皮繼續,「她是我的心上人。」
正在糾結要不要搶回內褲的方唐:「???」
什麼情況?
來人身份她聽出來了,一夜情整到全家來抓包,足夠魔幻悲催,但心上人,誰啊?
不管,這些都是秦止水該操心的事,她這個被殃及的池魚只一點要求——
別跟自己扯上邊。
方唐努力想做個局外人,透明人,內褲她都決定不搶了。
秦母走了過來,歡喜道:「原來是心上人,小水你也真是的,不早點告訴我們。」
聲音近在咫尺,方唐非常緊張地揪住秦止水的衣服,同時臉頰往他脊背貼。
秦止水:「……」
突然有種在玩老鷹抓小雞的感覺。
方唐不願被看見,秦止水也是這麼想的,他配合著挪動腳步,同時特別無奈地喊,「媽。」
這時,秦父尷尬出聲,「咳咳,待會一起吃早飯。」
急不可耐想看未來兒媳婦的秦母瞬間回神,他們沒頭沒腦地撞破這等場面,女孩子肯定羞於見人。
「對,一起吃飯,我們去餐廳等,你們先收拾,待會見。」
夫妻倆默契,轉身往門外走。
眼看事態即將平息,秦可觀突然發難,「她不可能是小水心上人!」
話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開秦止水,對著方唐道:「你自己說——卧槽,你是誰?」
秦可觀猛然愣住。
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個仔細時,一個拳頭重重揮過來,他被打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秦止水收回揍人的拳頭,迅速把方唐拉到身後。
方唐眉頭緊皺,一腳踩住男人動手之前扔掉的內褲。
聽到動靜回頭看的秦父秦母:「……」
從未見小水如此暴力,更別說對阿觀動手,是真愛沒跑了,護妻心切!遺憾小水動作太快,沒看到未來兒媳婦的臉。
二老折回,直說「不好意思,兄弟之間鬧著玩,見笑了」,然後一左一右扶著秦可觀離開。
-
三人匆匆來,匆匆去,房間里驟然安靜下來,氣氛微妙。
方唐站在原地,緊緊踩著腳底內褲。
秦止水假裝沒看見,其實心裡窘迫得很,修長手指懊惱地相互摩挲,撿內褲,真丟臉!
解釋那是不可能解釋的。
「我去洗澡。」
他找了個實在的理由,把自己支開現場。
鬧劇過後,方唐只想快刀斬亂麻,於是重申之前的協議,「秦先生,事後兩清,不聯繫不亂說。」
她聲音沉靜,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帶半點情緒。
秦止水看向那雙清亮雙眸,發現裡頭沒有絲毫難為情,平靜得像是處理慣了這種事,又像是一夜情對她來說,無關痛癢。
他有些來氣,莫名覺得自己被玷污。
「當然。」
男人冷聲應下,隨後瞥一眼不遠處的白色床單,上面的血跡早已乾涸,斟酌道:「昨晚——」
順著他的視線,方唐搶先補充,「剛才的協議,不因我是不是初次,你有沒有收錢,而改變。」
秦止水:「……」
這女人簡直一把冰冷的刀,扎人生疼。
被扎者也變得尖銳起來,「方老闆,我剛才要說的是,昨晚沒帶套,萬一鬧出人命,影響兩清協議。」
聽到鬧出人命四個字,方唐眼神微縮,隨後說:「不會。」
她語氣堅定,似能斬釘截鐵。
秦止水聽得一愣,旋即意識到鬧出人命的話是多麼地愚蠢。
像方唐這種花錢買需求,事先都不弄清對方是誰的女人,必定不會允許懷孕生子的出現。
越說,怒火越盛。
男人撿了對方之前的話,一字一句道:「那很好,再也不見。」
方唐點頭贊同,緊接著提醒,「也請秦先生處理好家事,別讓我牽扯其中。」
-
酒店餐廳,典雅別緻的包房裡,秦振西和周沁茹翹首以盼,就等著兒子把未來兒媳帶過來。
秦止水出現時,周沁茹迅速起身,笑眯眯地往兒子背後瞧,她以為女孩面薄,這會還羞於見公婆。
結果,空空如也。
她焦急詢問:「小水,人呢?」
秦止水拉開椅子,徑直入座,「有事走了。」並且再也不會出現。
周沁茹氣道:「你怎麼能讓她走呢?會不會疼媳婦?知不知道媽盼這一天多少年?」
「不急,今天確實尷尬。」
秦振西接過話腔,笑著說:「等老爺子回來,一家人整整齊齊,再正式見面。對了小水,女孩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哼!」
秦止水冷哼,不答反問:「秦可觀呢,怎麼沒在?」
破壞了兒子的美事,秦振西理虧,好言好語順著他,「公司有急事,阿觀回去了。」
周沁茹語氣溫和,「小水,還生氣呢?阿觀不知道實情才會莽撞,說起來,你也處事欠妥當,明知我們都在盼望,你有了心上人卻藏著掖著。」
「說出來丟面,她從沒有表示喜歡我。」
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秦止水語氣傷感,「你們也甭惦記甭打聽,本就任重道遠,秦可觀給我整這麼一出,更遠了。」
周沁茹不以為然:「都發展到這一步了,女孩嘴上不說,心裡頭肯定是喜歡的。」
話落,她轉而擔憂道:「兒子,你昨晚沒用強吧?」
「當然沒有!」
「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再加把勁,老婆肯定追到手。」
秦止水胡亂應下,「我盡量。」
反正爸媽不知道具體是誰,以後全由自己編,過段日子,這位心上人即可圓滿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