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松過往（上）
不得不說，古松道人一直都打得一手好算盤。
無論曾經的凌異行事作風是如何的不羈？只要他最後能夠將自己的名聲給鬧大，將自己的功法給泄露出去這麼一點點的細節？
那麼世人就會將目光投向凌異曾經路過的一切地方，開始自己的尋寶行動。
開始自己的「大俠生涯」，嘗試從凌異的成長軌跡當中汲取到屬於自己的養分。
到了那個時候，已經用「蒼然樹心」來為自己養出了一個身外化身的古松道人，又何愁沒有一個真正心地善良的；古松觀道承繼承人呢？
怕是到時候誤入這古松林的江湖人士們，都能讓古松道人給挑花眼了。
當然以上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古松道人眼前的凌異，可以通過古松圖的考驗，真正得到古松觀鍊氣術這一結果上的事情。
所以古松道人此時最為關注的事情，還是凌異能不能掙脫自身的迷思——從眼前的古松圖中悟出那一條長生大道。
如果凌異失敗了？那古松道人也只能感嘆一句，古松觀的時運不濟了。
如果凌異成功了，古松道人自然也就可以安心的請對方安葬自己跟師兄弟們的屍身了。
然後再等到凌異名動江湖，與自己的身外化身成形的那一刻，再為自己這古松觀的傳承布局，引來足夠的江湖人士就是了。
在引誘人這一件事上，古松道人自詡是專業的！
然而也正是這份專業，才導致了百多年前這古松觀中滅門慘劇的發生，古松道人也只能嘆一句自己識人不明以外，也別無他法了。
不過在經歷了那一事之後，古松道人的「心境」最終也是更進了一步。
從「通明之境」變作了「曉心之境」，道門修心四境：通透、感念、通明、曉心，一步一步通往的便是那仙神心境「天人之境」，也正是因為有了心境上的提升與元魂上的蛻變。
古松道人這一縷殘魂，才能在自己的肉身逝去后再「活上」這麼長時間的……
而當一個道士的心境與元魂達到了天人之境，那麼他也就可以捨棄自己的肉體凡胎，以元魂之體而兵解修成地仙，或是讓自己遁入轉世輪迴、再求一世的仙緣。
相較於無法度過天劫，被天地之威轟得神形俱滅，這也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至於此時的古松道人，自然是夠不上「道門地仙」標準的一縷殘魂了。
當然他也並不是什麼鬼怪，需要吸食活人的精魄才能夠活著，維持自己的形體不散。
現在的古松道人，就只是一個放不下心中執念，還勉強吊著一口氣的道門鍊氣士而已。
哪怕古松道人未來又有了新的身外化身，那麼等待他神魂的也只會是慢慢的消亡罷了。
只是古松道人的這個「慢慢消亡」對於一般人而言，也算是很漫長了。
非要去理清一個時間尺度出來的話？那麼這個時間大概就是一百年了。
借植物之體重生的古松道人將再次苟活百年，直至魂飛魄散化作裊裊青煙再無神形。
而對於此前已經活了幾百年的古松道人來說，這自然也算不上是什麼太差的結局了。
不如說又平白無故地賺到了百年壽數的古松道人，還應該感謝一下眼前的凌異來著；「都是多虧了這個小友，古松觀的道承才得以留下一絲香火啊？！希望小友，一切都順利吧！」
在古松道人的祝福下，正在自己的「識海」當中沉睡的凌異也是在這一瞬間睜開了眼睛道：「好險好險，差點我又暈過去了。」
重新睜開了眼的凌異，從自己這彷彿原野一般的識海中又站了起來看向了背後那棵，在自己陷入沉睡時生長發育出來的大樹，撓了撓頭道：「所以我這就算是學會鍊氣之術了嗎？這棵松樹，就是古松觀道承的體現了？」
凌異仰著頭，上下來回打量著眼前這棵足有百來米高的大樹，眼神之中滿是不解，畢竟凌異對於鍊氣術的修習，這是真的頭一遭。
所以無論是他的潛意識還是從書中看到的知識，都是無法解構自己眼前發生的這一事實的……
不過凌異不懂，外面的現實世界當中不是有個懂的人嗎？變成殘魂都還能活著的古松道人，絕對是一個道門鍊氣大家。
然後凌異就毫不遲疑的抽離出了自己的「識海」，跑去現實世界對古松道人發問了；「勞駕？老神仙，你們這古松觀的鍊氣術在『識海』當中的外顯是一棵松樹嗎？」
「嗯！？」古松道人聽得此言就是一驚，確認道：「小友的識海之中已經有著松樹長成了？」
凌異點頭答是，順便還問了一句：「這就是『鍊氣術』了嗎？」
古松道人搖搖頭，忽然感慨了起來：「小友果真天縱奇人，修習我古松道承竟然如此之快……只是這是鍊氣之術，也非鍊氣之術；小友，你可還缺一股『炁』來滋養身軀、哺育神魂呢！」
古松道人說完這話，又微笑著點出了一棵散發紫氣、仿若熊熊燃燒的松樹出來，笑道：「這鍊氣之術只有在『納炁』之後，才能算是鍊氣之術啊？！小友現在只是徒具神形，而無實質罷了。」
凌異聽完這話，當即就朝古松道人瞪眼罵到：「老鬼？！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啊！」
然後凌異就被砰的一聲壓在了地板上，再也無法動彈了。
「小友，君子慎言啊？！慎言～」古松道人的話音殊為縹緲，倒是沒有什麼生氣的意味在。
對於凌異能夠那麼快就練出自己的「神形」，古松道人還是很高興的——因為這證明凌異，真的很適合自己這古松觀的鍊氣術啊。
這是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只要凌異越契合古松觀的鍊氣之法，那麼他施法出招的時候，屬於古松觀的痕迹就越遮掩不了，古松觀的名氣自然也就會傳開了。
這對於古松道人而言，絕對是重大的利好了。
只是凌異本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的……
當然，凌異知道了也不會在意這些；左右也不過是給自己的神秘出身，加上了一個已經消失的門派而已，這又有什麼可值得在意的？
不知道混江湖的人表現出來的身份越神秘，自己最後過得就越安全嗎？
摸不清自己背後有多少人，那些自稱的江湖人士自然也就不敢亂來了。
這事對於凌異而言，也是有一定益處的。
……
只是現在的凌異對這種好處的理解，自然是不深甚至沒有的。
因為他就惦記著一件事呢！
「騙人的老鬼，給獎勵也只給一半——誰還會給你打工啊？！」
凌異心裏面在意的，也就只有自己學到的鍊氣術是不完整的這事罷了。
然而古松道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凌異的心思，很是貼心的又對凌異補了一刀道：「小友倒是不必如此沮喪，只要小友願費十數年苦功每日間餐霞食氣，捕捉天地間那第一縷朝陽初升時的紫氣，小友必然也是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鍊氣士的，老道當年也是如此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小友也不必如此的苦大仇深了……哈哈哈哈～～」
凌異聽著古松道人的笑聲，表情也是變得更加苦了：「嘶！？你就幸災樂禍吧！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機緣能一步登天呢！？」
凌異不甘心的話語，也像是引發了古松道人對於過往的回憶，以至於古松道人語氣深沉的對凌異又說了一句：「小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切勿好高騖遠，失了本心啊～」
古松道人說完，眼中浮現回憶之色，娓娓道來：「小友你可知老道這古松觀又是如何淪落到這般地步的？」
古松道人問著，順勢又放開了對凌異的壓制，讓他可以坐在地面上回答自己的問題；「我不是說過我失憶了嗎！？而且就算我沒有失憶，肯定也不知道你這裡曾經鬧過什麼幺蛾子啊！」
由於凌異對於「鍊氣術」的憧憬沒有得到滿足，所以他對古松道人說話的語氣，倒也沒有之前那麼尊重、姿態放得那麼低了。
古松道人看到凌異臉上那分外氣悶的表情后，也是徹底地陷入了回憶中去，全然沒有理會凌異剛剛說了什麼，此時的態度又怎樣。
古松道人只是緩緩講述著，屬於這座古松觀的過往：「曾經有過一個年輕人，心地善良、潮氣蓬勃且疾惡如仇，在被我收入古松觀門牆之後勤學苦練，終是成為了名動一方的大俠；江湖人紛紛喝號，青松客！」
凌異聽到這裡，目光陡然一亮的想到：「嘿！？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累了！」
雖然古松道人說的不是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但是這種江湖內幕也是很吸引人的嗎。
至少，凌異就被古松道人接下來渾然不在意自己態度的講述給吸引了。
「那是某一年的秋天，年輕的青松客：顧青松面對他那早已不年輕的老師，問了一句『師傅，你說我為什麼就學不會清心咒啊？』
而他那蠢笨卻不自知的師傅也回了一聲『心不靜，自然也就無法學會這清心咒了；青松，往後你可得清心寡欲的修心才是。』
短短一場對話，這年輕人的心中倒是真的變得不平靜起來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