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松過往（下）

古松道人的說話聲仍舊回蕩在這地下室內，回蕩在凌異的耳畔；

然則凌異的臉色，在古松道人說到那段：「卻是這年輕人在這滾滾紅塵中走過了一遭之後，心思已經驟變……從疾惡如仇變得自私為己起來了。」

凌異臉上的表情也是直接就垮掉了，徹底從期待變成了無趣，直接接過了古松道人的話頭，自作聰明的補充了起來：

「然後那青松客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夥同自己在江湖上認識的那些『不世豪傑』，對自己的師傅打起了主意，先是溫柔恭順的伺候自己的師傅，然後再旁敲側擊的想要問出自家師門的道承被藏在了哪裡？好讓自己得這一門修仙之法，脫這一世肉體凡胎……

是也不是？老神仙啊，你這故事太老套了啊！

故事的結局，無非就是你們被他害死了——他什麼好東西也沒撈到就是了。」

凌異擺出來了一個好笑的表情看向古松道人，笑著說道：「老神仙啊？你這是識人不明啊！」

然後凌異就又被神魂之力給按在了地板上，無法動彈了。

只是這次凌異早有準備，給自己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被按到在地面上，還無所謂的摳了摳自己的鼻孔，看上去那是悠然自得。

古松道人倒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打擊凌異，而是緩緩說道：

「小友倒是想差了，這逆徒倒是未曾有過任何的阿諛奉承之心；

他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也是直接帶了自己認識的那群江湖頂尖高手上門來找麻煩。

威武霸氣的直接一舉蕩平了自己的師門，犧牲掉眾多頂尖高手的性命給老道和觀中的師門同道，灌上了一個『妖道』的名頭來著！

我這小小弟子，委實是成長為了一個『合格的江湖人』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小友你說說，這故事可不可笑？欲要『修仙』之人，最後卻是落了一個滾滾紅塵客的下乘結果；可笑，當真可笑啊！」

古松道人狀若癲狂的笑了一陣以後，卻是低頭對凌異表情平靜的說道：「小友，修仙即為修心，非是要剔除人性，化作那無欲無求、至高無上的天心……而是要修得寵辱不驚的大自在！

世人為情之一字所困，濫行那縱己無度之事，最後也不過是落得一個碌碌無為，滾滾紅塵罷了。

真正的得道之人看淡紅塵，一心只為了成仙——區區情慾、人心也不過就是過眼雲煙罷了。

此為『天人之境』，若小友有朝一日登臨了此境？哪怕沒有這所謂的『鍊氣術』距離成仙，也已經是不遠了。

所以老道這逆徒行事，終究是落了下乘而已。

老道笑的，也不過是他為何如此的愚笨罷了。

不曉大道本真，縱使有那成仙之法又如何呢？好勇鬥狠，最終也不過一具枯骨而已。

小友，煩請牢記老道與逆徒這一教訓吧……」

古松道人眼中的暴戾之氣緩緩散去，卻是又變回那個飄然若仙的老神仙了。

而凌異卻是罕見的沉默了下去一瞬，最後卻是嗤笑一聲：「我說古松老道這就是你自己的『道』了對吧？」

古松道人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得愈發的平靜起來了。

凌異又不屑的說了一句，「如此『蠢道』，不行也罷！」

古松道人還是面無表情的聽著凌異繼續胡謅，沒有置喙太多。

「要是讓我像是這樣子憋氣憋成所謂的神仙？這仙不修也罷！古松老道你心中，怕是也有著滔天怒火與怨氣的吧？」

古松道人再次點點頭，凌異也是爆發護體真罡坐了起來，放肆的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那就是說你只是因為實力不濟，所以才認了自己這『大道』嘍？這還真是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啊！」

古松道人沒有表態，只是眼中閃過了一絲有趣的神色，問了凌異一句：「那小友以為該如何呢？」

凌異在這一瞬間的氣質彷彿變了一個人，寒聲到：「殺！殺得那逆徒丟盔棄甲！殺得那對你口誅筆伐的無能之輩滾滾人頭落地，殺得世間再無人敢議論你行之事！所謂仙凡，也不過是痴人妄語罷了。

只要自己能夠不違心而活就是自由自在，管他人的生死作甚！？

果然，我就不適合修仙啊！」

凌異說到最後，也是沒好氣的罵了這麼一句。

這回，凌異算是看透自己的本質了。

他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暴徒，專行隨心之舉的凡夫俗子啊！

只是凌異不知道為什麼，想通了這一點以後心頭卻是一松，再沒有先前那種迷茫惶恐之感，雙眼深處也是浮現出來了自信神色。

而就在此時，古松道人也是拍了拍手掌，笑道：「恭喜小友過了這『問心』一關，大道可期矣！」

凌異一歪腦袋，滿是問號的回了聲：「嗯？這是什麼鬼？」

古松道人卻是撫須笑笑，感嘆了一句道：「世人皆以為只有出塵之人，方能得道成仙……實則呢？這心性遼闊、念頭通達之人，皆可成仙！

我那逆徒愚昧，只知擺弄這些許拳腳與陰謀詭計，滅了自己的師門想要搜到鍊氣術修鍊成仙，卻不知這鍊氣術已成其心障。

無論他未來有沒有得到過其他的鍊氣術，他都已經無法通過修鍊而成仙了。

因為其偏激之心性，已經限制住了他的上限！

縱使那逆徒武功再高，最後也就是那冢中枯骨罷了。

他若真有心要成仙？專心潛修自身武藝、打磨自己那身筋骨不就是了？康庄大道早已擺在眼前，這痴兒卻滿以為只有鍊氣術才是什麼仙家正道，可笑！實在可笑！」

古松道人又斥責了一番自己的弟子以後，也是對著凌異，目光讚許的說道：「小友能夠唯心而行，已然是勘破這大道至理了。

修仙求的本就也不過是極致之心境，好助自己在面對天劫時能夠鎮定以對，最終突破天劫成為那自由自在之神仙，又何曾是必須得有特定之法才能修成真仙了？

世人愚昧，皆以為道門之流鍊氣士才是仙家正宗，卻又何曾真正認真的對待過，自己隨處可以學來的種種武學呢？真正能夠一心一意者，自然也就踏上那神道仙途了。

小友，老道自當在此為小友讚歎了。」

然而凌異卻在這時又問了古松道人一句：「老頭兒，難道我這麼噬殺還不是什麼邪道嗎？」

古松道人面對凌異的揶揄，卻是笑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殺念，如何能是邪道？

人若犯我、我必還之的念頭又怎麼能算是錯？作為心善行正道之好人，可不該讓人拿著刀槍指著鼻子無端謾罵啊！

邪道？以一己之私凌駕於眾人之上那才是那真正的邪道！

我那逆徒愚笨，鼓動江湖中人過來殺我，可不就是為了一己之私驅策大眾，行的邪道之事了？！這種人，如何能成大器？

蠅營狗苟，無能之輩罷了。

真我不應存惡念，只要小友日後沒有濫行殺戮之事，便算不得是錯了。

世人皆在爭渡，心有利已私念又何妨呢？莫隨意鼓動他人為自己赴死，也便是了。」

凌異不會隨意接受別人的指摘而活，這是古松道人所欣賞的地方之一，而凌異又願意為了自己這麼一點殘魂交託之事玩命，古松道人就更欣賞他了。

凌異或許很滑頭，想要為自己謀取更多的私利，但這些想法都是在雙方平等交易的情況下，才生出來的……

凌異承擔了最後可能一無所獲的風險去做事，只要不濫使陰謀詭計去圖謀更多，他自然也可以要求更多，生出些許不出格的貪念。

畢竟凌異與古松道人之間的狀態本就是對等的，凌異可以貪心的要求更多——古松道人也可以只給約定好的東西啊。

兩人皆不違心、更不逾矩，正合這天道酬勤之理。

凌異所求一切，可都是他付出代價掙回來的！

想要的更多些？也不為過！

人也只有在生出了適度的貪念以後，才能真正的往前走嗎……

修仙，本來也就是對於長生的貪婪而已。

人皆為私念而行，有公心在固然很可喜，沒有，也算不得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不過，也就是個平凡人而已。

這些，活了那麼久的古松道人自然是想得通透、看得通透的。

倒是對於顧青松那個逆徒，古松道人心裏面是真的恨其不爭、哀其不幸了。

要是當初的顧青松、青松老人敢一個人跟古松道人翻臉？

那麼古松道人現在，也能安心的歇息了。

因為自己的弟子哪怕是個弒師逆徒，未來也免不了是一個真正的神仙！

武道真仙，也不比道門的仙人差什麼嗎？！

甚至還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惜，那個顧青松終究還是變成一具枯骨了。

甚至到了現在，還在被與之為伍的江湖人士開墳掘墓呢！

念及於此，古松道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痴兒，那逆徒終究也就是個痴兒罷了。」

「……」凌異無語的看著又開始大笑的古松道人，在心裏面吐槽出聲：「一直笑啊、笑的，有什麼好笑的啊？你最後不還是死得只剩下一縷殘魂了嗎？！真的是……」

凌異自然沒必要理解古松道人發笑的原因了，他只會覺得這傢伙笑得很煩而已，明明你自己這邊也沒個好結果啊！

到底，有什麼可開心的呢？

……

（未完待續）

這些都是一家之言，不喜歡的請略過。

當我是放屁也沒問題，但請不要拿自己的三觀去跟這些書里的『私貨』去硬碰硬。

活著已經很累了，放過自己吧。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