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勃
勞勃拜拉席恩對於韋賽里斯坦格利安的印象,就是幾年前君臨比武大會上,為了爭奪花冠嚎啕大哭的頑童。一想到那次他就止不住煩躁——藍禮也跟著嚎啕,吵鬧的小傢伙害他錯失了和一位深色頭髮美女繼續搭訕的機會!那可是個有胸還有臀的!
韋賽里斯被國王指派為自己的侍童?勞勃認為,這是個麻煩事。但他的母親公爵夫人卻說小王子已經長大,是個聰明體貼的孩子,又得國王和王太子雙重寵愛,將來盛夏廳親王一定跑不了。勞勃作為風息堡的繼承人,務必應與他締結一段情誼。
「你們會相處愉快的。甚至將來這段經歷就像《鄧肯與伊戈的故事》一樣廣為流傳。」
「我更寧願我的名字出現在『五十四隻酒桶』,或者『我和美女躺倒在草地』這種美妙的歌曲中。」臨別之際,勞勃扛上戰錘,「好了,別瞪我,母親。我說的美女,會是我的未婚妻萊安娜。我喜歡她!」
——誰不會喜歡北境的玫瑰呢?勞勃知道,萊安娜會騎射,會騎射的女人,雙腿綳直有力,臀必定渾圓,出身無可挑剔,還有美貌!她就是他最愛的女人!
他帶著風暴地出產最好的皮毛,一大批珠寶作為禮物,率領百餘名風息堡的侍從衛兵,先往王領而行。途中還遇上了自己的表親,王太子雷加與鷲巢堡的瓊恩那路人馬。
他對王太子本人之前沒什麼意見,但受不了兩方人馬共同紮營時遭遇的那些事:因為君臨跟出來的營妓實在有漂亮的,比風暴地強,他便請求合住營地——這是個多蠢的決定啊!
王太子隊伍沒有攜帶美酒。他獨自喝,並不盡興。雖然,燉鍋里的食物滋味還不錯,但哪有灌上十杯大麥酒好?
這伙從君臨出來的人,上至王太子下至馬夫,紮營后,居然都開始準備洗澡!還用鬃毛做的小刷子清潔口腔!所有人只喝一口大鍋子里煮過的水!要換洗衣服!!林林總總,麻煩講究,勞勃很不耐煩。他認為這群可憐的君臨近衛活得像娘們。
更糟的是,當他灌下幾杯酒,左手攬著一個當地農夫的大胸女兒,右手是最漂亮的紅髮營妓,哈哈大笑時,王太子一襲襯裡夾衣,靜靜站在帳篷篝火前----這兩屬於他的姑娘,立即看直了眼。
雷加和他說起了韋賽里斯,拜託他看護。並認為他一路肆意睡女人的行為不當,應當收斂。
這可又惹到了勞勃。他抗議說一個好的侍童,未來的騎士,從小就應該學習如何應付女人。
王太子皺起了眉。「騎士應該尊重女人。」
這一輪有點兒火爆的辯論結束后,勞勃左擁右抱的對象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掙脫他跑了,他望著雷加的帳篷,在心裡大罵坦格利安都是怪胎,是會對妹妹發情的冰冷怪物,雷加沒有妹妹,估計也不懂男人的正常情-欲,十有八九是個繡花枕頭。
表兄弟並不愉快地相處一夜,次日分道揚鑣。勞勃拔營繼續往北,二十餘天的行程里白晝漸短,長夏結束,秋雨滂沱時抵達了君臨:這城好像沒有上次來那麼臭了。
他時隔數年,又一次見到了韋賽里斯。
八歲的小王子個頭算高,偏瘦,滿頭銀髮像雷加一樣束著,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兄弟。他搭著一條紅褐色的圍脖,穿帶著三頭龍家徽的緊身黑色夾衣,束著黑腰帶,小佩劍,背弓,水袋箭袋齊備,一聲不吭地牽著一匹棗紅色馬駒。
那可真是一匹英俊的小馬。勞勃一眼認出,是來自多斯拉克的汗血寶馬。
馬背上馱著韋賽里斯出行簡易家當:換洗的貼身衣服,冬季的皮毛外套,他慣用的金銀杯子和碗等日常用品,包治百病青霉素幾瓶,以及數百枚金龍。
韋賽里斯抬起眼帘打量勞勃:這個時候的篡位者,野豬王,還沒有肥胖的雙下巴,也沒有大肚子胖粗腿塞不進鎧甲。他是個眼睛湛藍,鬍鬚剃得乾淨,滿頭黑炭色頭髮的高大年輕人。
韋賽里斯的視線,落在勞勃的戰錘上。隨後,他嘴角一扯,微微上揚,沖勞勃直接說道,「我將作為侍童為你效勞,騎士閣下。」
「那就別耽誤,走吧。」勞勃喜歡爽快人,他對他這次印象挺好。
他們從爛泥門出了君臨城,沿著國王大道往北而行。暴雨是他們一路的親隨,抵達羅斯比城一帶時,所有人都成了落湯雞泥濘不堪。
勞勃轉頭看侍童,韋賽里斯面無表情,銀色的長發一綹綹緊貼腦袋,他想,我可不是故意折騰他,便下令找地方過夜。幸好,當地伯爵開門迎接了這一行。他的家堡並不大,但因為是君臨往北的必經之路而總有大貴族路過,招待起人很是面面俱到。
韋賽里斯第一時間要求洗澡,熱水澡。勞勃抹一把臉,心想果然和他哥一樣麻煩,他得想法子整治一下,讓小傢伙明白,跟著自己就得收起娘們習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好騎士。
「洗澡是嗎?你得把我的盔甲武器一併擦洗乾淨。」他說道,「今天一定要。」
韋賽里斯看他一眼,「能允許我先填飽肚子嗎?我很餓。能允許我吃口麵包嗎?我很久沒吃東西了。」
他的紫眸小心翼翼。
勞勃想說你愛吃就吃啊!中午的肉乾你不是啃了幾大塊嗎?這叫很久?他忽然覺得一旁羅斯比伯爵表情震驚,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好像他虐待韋賽里斯不給他吃飯——這是坦格利安的王子啊!虐待他是不是瘋了?
勞勃惱火,一揮手,「你要吃就吃要洗就洗,我可沒怎麼你。」
韋賽里斯露出感激的笑,「我一定會把盔甲和武器都為您擦乾淨的,閣下!」
羅斯比伯爵看看勞勃再看看韋賽里斯的背影,感嘆國王和王太子不應該把小王子交給勞勃拜拉席恩,可憐的孩子,過得戰戰兢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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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同情這位坦格利安王子,羅斯比伯爵更精心地侍奉:美酒佳肴外,他甚至準備了烤鴿子餡餅,就是那道會飛出鴿子的玩意兒。
洗完澡換了衣的韋賽里斯作為侍童,切著盤子里的烤肉,推給勞勃。他發現從剛才起,勞勃就盯著身旁侍酒的一個豐滿圓潤的金髮女郎。
他埋頭專心吃起自己的食物:白水煮的雞蛋,乳酪和夾著蔬菜的烤肉。
勞勃摸了一把那個侍女,視線掃過他,對於他不像他哥哥雷加一樣皺眉感到滿意。
「好了。」他清清嗓子,「作為侍童,你睡在我門口屋子吧?幫我擦乾淨盔甲和戰錘,衣服就不必洗了。你看看我的戰錘,小王子,猜猜它有多重?」
韋賽里斯嗯了聲。「很重,閣下。」
勞勃覺得和這小子說話索然無味,轉移了目標,他從手指上取下一個金戒指,塞給大胸佳人,「你又知道,我能舉起多重多久的,大鎚子嗎?」
他重點炫耀說著大鎚子這詞,目光放肆。
韋賽里斯眼皮子也不抬,轉頭看向伯爵:「閣下,可以領我在城堡里轉轉嗎?」
伯爵連忙起身。留下了勞勃和侍女。
嚯唷,挺識趣的。勞勃想。
伯爵殷切地領著小王子參觀這座他自祖先手中繼承的宅邸。小王子是個性格和善的人,一點兒架子也沒有,聽他介紹著家傳鎧甲,家族榮光等,最後問他,今年封地里收穫了多少麥子。
伯爵只知道因為長夏,收穫了兩輪。十個銀鹿可以買堆滿一間穀倉的麥子。
「您領地下的人都種麥子嗎?我今天發現國王大道邊有些土地沒有開墾的痕迹。」
伯爵說,農民也有種甜菜甘藍。王領富庶,但周邊大片土地沒有人手也沒有牛來耕地。
韋賽里斯回房后沉思起來:這個地方,是君臨的糧倉之一。戰略儲備糧應該正式搞起來,每到長夏收穫次數變多而穀物價格下跌,國家別指望貴族們的糧倉在緊急時能支援徵用,應該把主動權拿在手裡,收購各領地上多出的糧食囤積,每年更新儲存。
對,他要寫下來,到時候告訴哥哥。
韋賽里斯摸出一支自製鵝毛筆,幾張羊皮紙,借著燭光,開始給雷加寫第一封信。我最親愛的哥哥……
他闡述了建造糧庫調節市場的思路,以及貴族應該鼓勵領地上的平民,甚至是城市流民開荒,給予征糧優惠——他很有信心能將大幅度提高產量的良種搞到手,首先在國王的領地推廣。
未完成,勞勃摟著那位金髮美人走進城堡的待客套間。韋賽里斯聽著傳來的浪笑以及隨後那種激情叫嚷聲音,又從懷裡摸出一本切割羊皮紙做的小本子,在上面記錄上:羅斯比伯爵城堡侍女,金髮,豐滿,藍眼睛。名字叫,萊拉。括弧:預計十個月後收穫私生子一枚。
他認為抵達目的地后這一本都會寫滿。但這依舊不夠,絕大部分領主概念里,婚姻和愛情無關,只不過是家族的利益結合,想要據此說服現在的臨冬城公爵,難了點。
他要向萊安娜本人,和她二哥奈德發力。讓他們清楚勞勃拜拉席恩就是一個總發情,不剋制慾望不睡女人不舒坦的,粗魯粗鄙肉食動物。這樣的人,當丈夫?準備每年面對一打私生子吧!
韋賽里斯冷笑了一下。他想到了劇情,勞勃此人,恐怕內心拒絕承認,雷加的魅力比他大一萬倍,與萊安娜是真心相愛吧?所以才泄憤地在夢境中一次次重複殺死哥哥。
比起自制力強,婚前從不亂來的哥哥,他算個什麼東西?令人厭惡。無能的失敗者。
他暗罵道。裡間男人粗重的聲音越發讓他鄙夷,叫自己給他擦拭盔甲和戰錘?
戰錘,擺在那。韋賽里斯嘗試,他全力也拿不動。這把殺死哥哥的兇器不是瓦雷利亞鋼打造,那就可操作了。
他從燒得旺盛的壁爐里,徒手直接拿起一塊帶焰的炭,找到了鎚頭與手柄的連接點,小王子仔細地用炭火加溫,直至金屬發紅之後,他拿起水杯傾倒了上去。
還不夠好,應該用冰雪,或者用醋汁。熱脹冷縮,金屬脆化。一點點腐蝕,遲早勞勃揮舞它砸人的時候,會砸到他自己,最好滿臉開花,牙齒全掉。
跟著是盔甲。
他嫌棄地拿起那副嵌著綠釉的玩意,撲鼻而來的汗味異味令他立即一把扔了。
「鏘」一聲,金屬重砸在地上。
火熱室內傳來一聲憤怒大喝:「小子!你幹什麼?!我可正有滋有味!!」
「掉了,抱歉,閣下。」
勞勃無心計較,繼續肆意發泄,那姑娘又急促喊叫起來。
韋賽里斯心想,這隻黑毛種公豬怎麼不受驚至不舉呢?
他怏怏拎起鹿角頭盔,把它擺在桌上,盯著看了看,伸手比劃起眼眶大小,隨後,韋賽里斯站到門口最遠處,搭弓,射箭——
白羽箭帶著殺意,這次精準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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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歌的維斯特洛大陸為南美洲大小,其中七國約為八百萬平方公里……想象一下步行騎馬從這個省到那個省,大概走一個多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