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谷鎮
離開了羅斯比伯爵,韋賽里斯揣著要來的一小瓶子酸酢,跟著勞勃繼續往北走。他們沿著黑水灣海岸而行,山崖因為海風的常年吹拂變成了近白色,一個又一個的小漁村彰顯著活在這裡居民的主要謀生方式,入境隨俗,當地旅店提供的肉類都是魚與貝類。
韋賽里斯自己動手,花幾個銅幣買了一堆,再加點洋蔥與蒜,吃上了新鮮的燒烤大牡蠣。
勞勃啃著野豬腿肉乾,對於自己的侍童吃得比自己津津有味有點意見——雖然韋賽里斯遵循禮儀,為他切好了肉乾后才退到一旁吃自己的食物。
他瞧著這小子用一把可笑的銀叉子扎入牡蠣肉,再送到口中——銀髮的小王子無時無刻不披著一條紅褐色圍巾,他伸著脖子,一手托著殼,小心翼翼生怕汁液掉落幾滴而閉著嘴咀嚼——烤好的牡蠣香氣四溢,味道估計勝過手感好的豐滿胸脯。
勞勃再也忍不住。「嘿!讓我也嘗嘗?」
韋賽里斯看了他一眼,「好的,閣下,我去挑幾隻個頭大的烤。」
說完他又盡職地回到勞勃身旁,以侍童身份先為他蘸滿一大杯金黃大麥酒——這玩意等同現代劣質啤酒。
「您請先喝幾杯。」
勞勃愛喝酒,一仰脖子灌下大半。韋賽里斯索性讓人搬來一桶。勞勃舒暢喝了又喝。他想,這小子不像他哥哥不懂酒的美味,太好了。
韋賽里斯回到自己那一堆牡蠣旁,他拿著小刀挑挑揀揀,找到了幾個個頭大卻張開著外殼的死蚝,剝開,放到架子上,重料燒烤。
勞勃滿意地看著王子忙活:韋賽里斯嫌這些蚝太小,又去了村落採購,等他回來,還買來一堆新鮮葡萄石榴,最終搭配烤好的牡蠣肉一齊放在大銀盤子里呈給他。棒極了!
他埋頭大口吃,就著麥酒,一口葡萄一口蚝肉,再加石榴——不錯!牡蠣與酒香水果混合著,肉質飽滿,彈性十足,滋味遠勝肉乾!有個講究的坦格利安在身邊,日子真是不賴!
當然勞勃沒看見韋賽里斯盯著他大快朵頤時的眼神。他更不會知道,為什麼下午騎馬騎得好好的,他突然腹痛如絞,必須趕緊解決。
他跌跌撞撞翻下馬,落地那一下感到膝蓋也腫脹疼痛——
過量食用死蚝食物中毒,加酒與水果促發痛風。韋賽里斯想,看著兩親兵一左一右攙扶著勞勃把他架到路邊樹叢里,他爽快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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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勃認為自己身體出了點小問題,他倒是沒懷疑過食物:因為酒與水果親隨們都吃了,牡蠣韋賽里斯也有份。
他一瘸一拐地表示,要在附近的領主城堡好好休息一天,喝點罌粟花奶。
這裡是哪裡呢?暮谷鎮。前方山岡上佇立著一座圓形的堅固城堡,以主人的姿態俯瞰方圓數十里。城堡上懸挂著家族旗幟,紅底上七枚白盾表達著顯赫與光榮:達克林家族出過七位白袍子御林鐵衛!這是何等忠誠!
韋賽里斯舉目張望,覺得諷刺。這位伯爵即將作死,把全家連親戚毀於一旦----暮谷城之亂可是一件大事,將導致瘋王進一步瘋癲。如果伊里斯死在叛亂中,倒是雷加哥哥上位的大好機會。可,真能如願嗎?
他想了想,覺得沒有十成把握。自己現在還太年幼,無法參合進事態中。總立場他完全站泰溫,「敢要挾我的都去死」,但覺得自己沒法說服雷加哥哥借刀殺人,坐等成為人質的國王被幹掉……哥哥終究會派人去營救父王……還有忠誠英勇的鐵衛巴利斯坦,營救成功卻換來瘋老頭對首相和兒子更歇斯底里的猜忌。
一直到跟著勞勃入駐褐堡,韋賽里斯都沒能想出改變叛亂結果,讓哥哥成王的萬全之策。他還怕萬一蝴蝶了伊里斯的決定,瘋王讓雷加帶著少量人馬來這逮捕處決伯爵呢!那不就讓哥哥身處險境了嗎?
身為王太子卻沒有自己掌握的軍隊可不是好事。他想,因為沒有直屬封地,無法募兵操練——如果有叛亂……比如篡位者戰爭,統帥與士兵之間默契配合了解,王都調集的軍隊是比不上領主們的。
說到底,我不喜歡維斯特洛大陸這種七國領主制度,中央高度集權不好嗎?秦滅六國,把原諸侯都廢掉了!也就是征服者伊耿,手裡有三條龍還只完成了不夠徹底的征服。
他想起被七國環繞的王領只有那麼一塊地,大小還最小就不爽。更別提這塊王領又分給了好些家族領主,只為國王效忠並繳納賦稅……這不,養出來想謀利無果,就拒絕納稅,扣押囚禁國王造反的。
他漠然地望著前來迎接的丹尼斯達克林伯爵,以及他的妻子,家人,像看到了一個個燃燒的人形火堆,心裡半點波瀾也沒有。
丹尼斯伯爵最近在籌劃一件事:他要向國王提出,賦予領地的居民更多權力,比如要求國王給與城市特許狀,即建立商業自由城邦。
他的愛妻,告訴他東邊的厄斯索斯大陸,有一個位置和此地差不多的海灣,密爾。因為建立自由城邦,商賈繁榮富庶之極,總督們每年收的稅金都能鋪滿一座殿堂。
「我親愛的。」他橄欖色皮膚的妻子讚美著他,示意他也可以嘗試這麼做。丹尼斯達克林覺得這是個絕妙的好主意。
為此,在邀請過客用晚餐時,他試探著對勞勃以及小王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那棒極了。」勞勃狀態好些了,他無所謂,隨口道,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那位伯爵夫人身上瞄:她戴著一顆碩大的寶石項鏈,水滴狀的墜子直垂至深深溝壑:袍子的蕾絲邊,完全遮不住豐滿的部位。
塞蕾拉伯爵夫人嫵媚地一笑,側身往丈夫耳邊說著悄悄話,紅唇一張一合,勞勃不禁遐想男人的那玩意如果被其含住……
「別做夢了。」他身邊的侍童清晰說道。勞勃剛要發火,才意識到韋賽里斯是指,暮谷鎮設立自由城市一事。
丹尼斯伯爵皺眉,但看到說話人的眼睛顏色頭髮顏色,他不敢發作,只放下手中酒杯,「王子殿下,您怎麼會這麼說?」
韋賽里斯將自己面前的水果一推。
「和你講個故事,有一種柑橘樹,種植在高庭能結出甜美的碩大果實,但如果把它移栽到谷地,它只能長出又澀又苦的果實。這就是我的意思,伯爵。您夫人所描繪的密爾富庶美景,就是高庭的甜果子。」
丹尼斯伯爵一臉茫然。韋賽里斯為他的理解能力和智商感到無語,也是,聰明人不可能被一個女人控制得服服帖帖。
「這件事情不會有好結果。」他平靜說道。
伯爵惱火,這只是一個小孩子!乳臭未乾!如果不是坦格利安,他已經把他轟出城堡!
伯爵夫人伸手按住了丈夫的胳膊,「王子殿下,您怎麼能這樣斷言呢?我就是密爾人,那邊商船往來絡繹不絕,把出產的美酒蕾絲送往各地,總督收到的賦稅比打魚種地多出數倍,暮谷鎮如果能成為自由貿易城市,相信憑伯爵的本事,這兒一定會成為王領明珠。」
韋賽里斯看著她完美的胸部,不由得想起她這麼大力慫恿丈夫的結局:被割掉了這條漂亮巧舌,以及取悅她丈夫的另外兩武器,再綁上火刑柱燒死。貪婪又愚蠢的人啊,整個達克林及其親眷家族只有一人倖存。
他皺起眉,「是嗎?那麼直說吧,伯爵,我想問,暮谷鎮到底有什麼其他地方不可取代的優勢,能自信自己成為王領上最閃耀的明珠?」
伯爵夫人嬌滴滴笑了一聲,「暮谷鎮曾經是一個王國的都城!它的富饒美麗,當年令維桑尼亞王后感嘆,下令士兵不許破壞它——」
「我的天吶!」小王子嚷道,「這是貴家族一代代流傳下來,對自己封地的讚美之詞嗎?我想告訴你,就坦格利安家族來看,事情完全不是這樣。」
「阻止洗劫搶掠,能讓民生安定,繼續創造財富。這是殺掉一隻雞燉了吃和等雞生蛋孵化更多的區別。維桑尼亞王后在率兵登陸黑水灣時,想的不是搶掠,而是,坦格利安要統治這塊大陸。她保護了舊都暮谷鎮和這裡有多美沒有關係。」
伯爵夫婦不敢置信地望著坦格利安侃侃而談的王子。就連勞勃,眼神也從蕾絲大胸上挪開,瞧著自己的侍童。參與迎接晚宴的還有伯爵麾下的家臣,其中不乏有人早就看不慣這個外地來的女人操縱伯爵—-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韋賽里斯在今天晚上的連番質問後來被人回憶並記載了下來,說銀髮的小王子眼裡有智慧之光。他披著紅褐色流蘇圍巾的畫像還成了傳奇故事畫冊里的一頁——當然,傳奇要離譜一些,說被迷暈了頭的達克林伯爵埋伏了刺客,打算殺掉任何違逆他妻子意思的人——那個密爾妖女。小王子戳破了妖女的謊言,令伯爵清醒,最終趕走了妖女。
——「現在,伯爵,請繼續,闡明暮谷鎮到底有什麼優勢獨一無二,海港?可君臨城就是,規模比這裡大得多,其他領地,甚至其他大陸的商人,憑什麼不航行至君臨?那邊的貴族可比這裡不知多出多少,他們手握財富,願意購買各種想要的商品,請問伯爵,你是覺得自己家族能撐起來足夠的貨物需求嗎?」
伯爵擦汗。
韋賽里斯的紫色眼睛盯著他,繼續追擊:「這裡有稀有的礦產資源嗎?沒有。這裡有製造業廠嗎?沒有。這裡能聚集大量專業匠人,批量生產美酒還是毛毯?都沒有。到底憑什麼,能讓商人願意前來採購?憑漁村那點可憐的收穫嗎?」
伯爵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封地如此拿不出手。
韋賽里斯最後用一席話,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如果伯爵您想獲得城市特許狀,我可以告訴您一定能從國王那獲得的方法。您只要上書,若允許自由城邦,您將繳納從前一倍的賦稅給國王,為此,您用封地城堡作為抵押,即如果辦不到,國王有權收回達克林家族的一切。」
他可不敢做這種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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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時間順序和年齡與原著有差別,同人嘛,平行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