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叫爹

「不周山也會冒煙？」羅睺看著不周山山頂直衝雲霄的濃煙，語氣飄忽的感嘆。「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看得見，盤古竟然也有這一天。妙啊！」

這種熱鬧可是過時不候，此時不看更待何時呢？想必那個未曾謀面的崽兒幾百年都等了，也不急於一時。

羅睺自我開解一番，心安理得地直奔冒煙的地方。

也是巧了，不必回想鴻鈞到底還說了什麼，甚至不用特意去找崽兒的所在，羅睺在不周山冒煙的地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家崽兒。

一個被煙嗆暈了過去的崽兒！

金蓮帶著九危跑路，剛從重重火焰中掙脫，飛出洞口，便一頭扎進了過來看熱鬧的羅睺懷裡。

「好運氣，我今日真是好運氣！前所未有的好運氣！」鴻鈞的金蓮，打八百裡外羅睺都能一眼認出，從不會出錯。

金蓮也識得這位與它家主人齊名的魔祖，不敢反抗，乖乖地打開花瓣，將自家小主人送到羅睺懷裡。他哪裡會抱孩子，還多虧了九危不是什麼□□凡胎，沒有因為他沒輕沒重的動作直接魂歸天地。單手拎著崽兒，另一隻手揮袖將追出來的火悉數滅掉，羅睺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和鴻鈞的崽兒，小小年紀便有火燒不周山的膽量，肖我。」聖人是有能感知過去未來的能力的，他只站在這裡，就能知道這塊地方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咦？」羅睺反手一吸，有一隻紅色的火苗從山洞內飛了出來，被他抓在手裡。同時飛出來的，還有一大簇麒麟火焰蘭，紅艷艷的，煞是好看。「麒麟火，這小子倒是好運道。」

羅睺用手指探了探九危的眉心，感知到那裡藏著一縷劍意，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九危的右手手心。他親自上了威壓逼其認主，麒麟火已經開了神志，自然識時務。乖巧地鑽進了九危的手心裡。趁著九危昏迷，羅睺運起靈力，在九危體內運轉幾輪，硬生生幫他將麒麟火給煉化妥當了。

此時九危倒也不只是被煙嗆暈了過去，他在接受來自前世所有的記憶。那時他還是懷衍，一個胸懷天下的和尚。

當年以身煉製天梯，懷衍早就做好了魂歸天地的準備。他也不是十分樂意，慷慨赴死什麼的都是假的，他只是不願意半途而廢。沒想到天道投桃報李，將他偷渡到了異界，為了防止新生的小天道忍不住將他吃了，還特意封印了他的記憶。一直等到他修為夠了才能解封。

如今強行突破，倒是誤打誤撞解開了封印。

九危看著上一世完整的記憶，就像是在看一個別人的故事。那輩子少時有師父疼，長大了呼朋喚友，老了萬人景仰，最後還做了個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轟轟烈烈的功成身退。善始善終，是個沒必要追思，也不存在懊悔的故事。他只要作為九危，再過好自己的這一世就好。

唯一留存下來的，也許就是對煉器的無盡熱愛，作為九危的這一世，想來他也離不開煉器爐。

說到煉器，九危睫毛微微顫動，在羅睺屏住呼吸的那一瞬，睜開了眼睛。

「喲，醒啦？」

九危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羅睺心裡就好像陡地開出一口惶恐泉來，惶恐一股接一股地往上涌。他一身殺氣，和鴻鈞完全不同，雖然也發了宏願為天道完善法則做了一番貢獻，可魔依舊是被天道嫌棄的那一部分。

混沌時代終結了，魔就不再討喜了。

楊眉選擇自我放逐，鴻鈞選擇順應時事，只有他選擇了剛到底。

可，這孩子，若是不喜歡他怎麼辦？就只這麼想一想，羅睺都覺得心口好疼，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哎呀，剛剛舉止是不是有些過於輕佻放蕩了，現在改還來得及嗎？崽崽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要被嚇哭了？這可怎生是好？哎呀，崽崽張嘴了，他要說話了，怎麼辦怎麼辦？

「娘親，這裡是何處？」九危剛恢復了記憶，膽子大得很，血脈的牽引讓他很快辨認出了羅睺的身份，想起當年鴻鈞叮囑過的稱呼，他促狹地叫出了聲。

「是，咳，仍是不周山。」再緊張，時間也不會停止，塵埃落定的一剎那，羅睺鬆了好大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哭鬧，雖說沒有叫爹爹，而是叫了娘親，哎？叫了娘親？該死的鴻鈞教壞我乖崽崽。羅睺腦袋裡狂風暴雨，面上卻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仍然掛著那張魅惑眾生的笑臉。

他想好的稱呼一個也沒用上，仍然一口一個崽兒地叫著。

「敢問魔尊為何在此？」九危可不敢自作多情，會錯了意。尷尬丟臉事小，惹怒了這位，鴻鈞都來不及救他。九危小心翼翼地伸出觸角，觸碰著羅睺能容忍的底線。

「鴻鈞忙著講到走不開，托吾照看於你。」斟酌再三，羅睺惜字如金，高冷地只回答了一句。不過，他連崽兒叫了娘親都沒有反駁，還能高冷到哪兒去？

「既如此，勞煩魔尊？」九危趕緊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不必如此，你既知吾是何人，便也該知曉你與吾的關係，既如此，照看你是應當應分的，只當吾是鴻鈞，隨意便好。」

「是。」九危乖巧應著，心裡全是腹誹。他在父親面前，撒嬌是愛撒嬌，可從來都是乖乖的，從來沒有隨意過。這倒是難為他了。

從沒和小孩子相處過，又過分在意，羅睺在與九危的相處中難免束手束腳，九危如今智力閱歷都翻了倍的加成，很快就探出了開拓的小腳腳。

他們沒急著走，既然有羅睺護法，就不必再千里迢迢回家麻煩父親。九危大膽地請求羅睺幫忙護法，煉化那尊器爐。畢竟是心心念念了許久的，遲則生變。

羅睺自然予取予求。

九危示意金蓮放出器爐來。器爐剛一冒頭，羅睺就伸手去抓。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那麼一個龐然大物，放到羅睺手裡，一下就變成了只有巴掌大小，玲瓏精緻的小玩意。

「這四龍器爐是個不錯的法寶，按你如今的修為，是可以輕鬆煉化它的。」羅睺說到，「再加上你剛煉化了麒麟火，以後再找對鳳凰，就能湊個四象了。法寶還是成套的威力大些。」

「麒麟火？湊個四象？」九危驚訝，不過他右手手心多了個小火苗，用心感知一下也就發現了，剛剛只是沒注意罷了。九危欣喜非常，一本正經的恭維道，「魔尊見多識廣，孩兒自愧不如。還望魔尊能仔細講講。」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吾更願意聽你叫我爹爹，不如你叫一聲來試試？」羅睺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笑得露出大白牙，而是只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

「爹爹！」叫就叫唄，也不是被佔便宜，本來就應該叫這個。九危連猶豫都沒有，脆生生地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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