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雙聖

一時間門內門外具是沉默。

門外的帝俊瞪著關閉了的紫霄宮大門狠狠地喘了幾口氣。先是被元始的譏諷撩帶上，又被羅睺當面嘲諷。他就是再飄，也終於被壓回了地面上。在這一刻，那種因為得到族群認可而覺得地位超然的錯覺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不甘。

若是他生在後世，可能會撂句狠話。就比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現在的他在狠喘了幾口氣之後，硬生生將所有憤然之氣全部壓回了胸腹之中。可還是氣氛不平，帝俊沒忍住瞪了太一一眼。

「回去！」說完甩袖便走。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道：有帝俊在，濕生卵化披毛帶甲之流，總有一天會重新高高在上，三族共治時的榮耀，會在他的手中重現。

「夫君莫要動氣了。」羲和連忙追上去溫聲安撫。

只留太一和常羲慢了一步，面面相覷。

「他朝我撒什麼氣，本來也不是我的錯。」太一莫名其妙，帝俊面對九危時的態度讓他很丟面子，也揣了一肚子的牢騷沒處發泄呢。「九危是個孩子，而且還是我認定的朋友，他什麼態度？」

「好啦！快走吧！回去閉關比什麼都重要。」常羲嘆氣，也不知道他們太陽星出來的是不是都會著火，合著他們太陰星出來的就是專門滅火的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這麼一出，煩不煩？

正如常羲所說的那樣，聽完道回去的這些都忙著閉關悟道，誰也沒心情攪風攪雨。等出了關，下一次講道之期也近在眼前了。

不管有什麼恩怨，幾千年過去，早已煙消雲散。道祖講道期間，洪荒得以一直風平浪靜。

門內就更沒有什麼事發生，羅睺只當自家孩子是被不知所謂的東西欺負了，報過仇這事也就了了。

九危更不會因為羅睺的態度跟他置氣，他的朋友是太一，又不是帝俊。

這父子倆同樣的腦迴路讓他們邁著同樣的步伐朝著鴻鈞的所在地走去，相當和諧。只走了幾步，他們就意識到了對方的目的地，為了能成為先一步到達的那個，九危坦坦蕩蕩地掏出了金蓮，一步竄了出去。

羅睺也不甘示弱，他化作一團紅霧，感知著鴻鈞的氣息，追了過去。

鴻鈞已經不在講道堂內了，金蓮被鴻鈞驅使過，天然能感知到他的氣息，又感受到了小主人急切的心情，自然不敢藏私，飛得迅速。羅睺還在紫霄宮裡繞圈子的時候，金蓮已經繞過所有障礙，直直飛到了鴻鈞面前。它將九危倒出來往鴻鈞懷裡一扔，就自顧自地飛到後面花園裡蘊養己身去了。

鴻鈞難得沒有端正地坐在雲床上，而是躺在一張榻上，衣衫胡亂地扒開了幾層，露出大片的胸膛。眼睛也是半睜半合，透著一股子慵懶。

陡然懷中多了個兒子，鴻鈞被砸的清醒了一瞬，很快反映過來。他伸出手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兒子一番，沒有發現什麼傷處，這才放心地將九危摟到懷裡，輕輕拍了拍。

「說說，在不周山裡得了什麼？」鴻鈞一下下拍著九危的背，漫不經心地問著。就像很久以前父子倆每一日的睡前互動那般，輕鬆閑適。

待在鴻鈞身邊，聞著他身上溫潤的香氣，九危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哄睡著。不過這次，先睡著的倒成了鴻鈞，他拍著九危的背，聽他講著在不周山時的奇妙冒險。那一棵特別有吸引力的花，洞里和他契合的器爐，以及那簇追著他屁股燒得麒麟火。

聽著聽著，鴻鈞的眼睛就全閉上了，拍著九危後背的手，也搭在那裡不再動彈。他太累了，三千年的講道，不歇氣的講下來，而且全屋錯處。即使是聖人，也是準備了良久，又耗費了不少心力的。

「父親？父親？」九危講著講著聽不到回應了，他小聲喚了兩下，還沒等抬頭看，就被羅睺拎著領子扔到了門外。

「你且一邊玩去，讓他多睡會兒。」羅睺逼音成線，直接灌進了九危的耳朵里。

九危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倒轉回去撲到門邊，阻止了那道差點被關上的房門。他看到羅睺拿了一條紅羽織就的被子，蓋在了鴻鈞身上。鴻鈞沒有醒來的跡象，而是側了側身，將自己更深的埋進了被子里。

在九危的角度看來，就是鴻鈞側過身去，將臉埋進了羅睺的懷裡。他捂住嘴巴，就像是一頭剛偷了蜜吃的小熊仔，伸手幫忙帶上門，然後朝後院去了。

許多年不吃桃子，倒有些想念。

「臭小子！」羅睺自言自語地輕叱一聲，他左右看了看，將鴻鈞抱起，安置到了雲床上。自己也順勢跟著躺了上去。

那雲床是鴻鈞用來打坐的，自然沒有配備寢具。這難不倒羅睺，他揮揮手，一個枕頭便從袖子里飛了出來，落到他的頸下。而沒有枕頭的鴻鈞，跟著就摸索著鑽進了羅睺的懷裡。他脖子下一半是枕頭，一半是羅睺的胳膊。

「好大的血腥味，你又去哪裡獵了血食？」鴻鈞不滿的嘟囔道。

「睡吧。」羅睺答非所問，抱緊了懷裡的人。他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時至今日，也許過去的那份情誼，在鴻鈞這裡，只存在於他的夢裡了。鴻鈞在羅睺的胳膊上蹭了蹭，聽話地繼續睡著。

這一睡，就是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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