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妖族
紫霄宮門口摩肩接踵，數不清的修士早早地在此等候，他們互相交談，但聲音都盡量壓低，生怕高聲惹惱了裡邊的尊者，失去萬分不易的機緣。
如今已經是第三次講道了。
道祖在開講之前就說過：一講修為，二講功德因果，三講成聖之法。有多少修士都是專門來求這一課的。
昊天和婉妗在紫霄宮門口各站一邊，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活似兩個傀儡。他們也不去阻止交頭接耳，只等時辰到了再開宮門。
偏僻的一隅，有幾個稍顯跳脫的少年郎佔了這個位置。
「十二隻毛茸茸的兔子該有多可愛，你竟然要把她們扔出去？」通天雙手捧心，面上情緒誇張豐富，宛若一隻戲精，「好一副鐵石心腸。」
「糾正一下，是十二隻冷冰冰的兔子。」太一一本正經的科普道，「若不用法力護體，我在這窩毛茸茸的侄子侄女們身旁連一時半刻都不敢呆，生怕被凍熄了本源心火。」
「這，這麼厲害的嗎？不就是幾隻兔子？」通天將嘴巴張大了些，目光轉向常羲，希望他能告訴自己這只是個玩笑。「我還想收一隻兩隻的做徒弟呢。」
「你以為？」常羲挑眉，只抬起一根手指招了招，便有冰凌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寒氣外放三尺，即便是通天，也陡然覺得自己穿的單薄了些。「是我平日里的態度太好，讓你對太陰化身有什麼誤解嗎？」
「什麼誤解？」九危突然插嘴，順勢往他們圍的圈子裡擠了擠。其他幾個也習以為常的往旁邊讓了讓，給他空出個位置來。
「你怎麼又這麼晚才到？」通天把摸出了一半的青苹劍重新塞回到了袖子里，御劍抵擋，常羲也鬆了手，讓那些冰凌自然落到地上，叮叮噹噹聲不絕於耳。
「就你這動不動就扔冰凌的臭脾氣，還好意思說自己態度好？敗壞妖族名聲。」太一吐槽，把手臂搭在九危肩膀上。「好小子，你這長得是不是太慢了些？怎的近五千年了，還比我矮上這麼多？」
「走開，不提身高的話，常羲如果揍你，我還能幫忙攔一下。」九危揮掉他的胳膊，擠到伏羲和通天中間去了。「現在的話，常羲，往死里打他！」
「好了好了，就這麼一點地方，也施展不開，不如等聽道結束，在外面找個寬敞的地方再說？」眼看常羲意動，伏羲趕緊調停，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妹妹用息壤捏了幾個泥偶，瞧樣子既像妖又像巫，可惜半點本事也沒有，就放養在長江和黃河的岸邊上，還請太一道友叮囑妖眾打架時小心避讓些。不然不小心碰壞了，媧女可能會哭鼻子。」
「沒問題，你妹妹就是咱妹妹。待此次講道結束，我便通知他們。」太一。
「泥偶？」九危一樂，頗感興趣「咱妹妹用息壤捏出來的泥偶可有什麼奇異之處？」
「那自然是有的，這息壤捏的泥偶，不必賦予法力，落地就是活的。媧女給它們起了個名字，好像叫，哦，叫做『人』。」
「人？」九危一愣，隨後失笑，原來女媧造人就在這裡。他原來的世界，便有女媧造人的傳說。原來三千世界，各有不同，卻也並非全然不同。
想到這，他眉間金光微閃，竟是入定頓悟了。
太一、伏羲、常羲、通天都圍坐在他邊上，見他忽地頓悟，也只當是尋常，不約而同地放低了音量，為他護法。卻不想有個嬌俏的聲音橫空插來。
「呸，都是些沒臉的潑皮，仗著自己有些神通，就肆意欺辱我巫族後輩，強行掠奪我等的土地，還偏偏在人前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竟是巫族後土，她旁邊有個長得雍容大氣的女子正拉著她的胳膊，像是在勸。
「後土道友此言差矣。」太一面上微惱，「那些土地本就是無主的。便是有主，主人也是先前的龍鳳麒麟三族，俱是我妖族前輩，與你巫族又有何干係？你們趁著上古三族元氣大傷之時搶了過去，如今我妖族日益壯大，再搶回來又有何不可？不過弱肉強食，何必抱怨。」
「就，就是不要臉！」後土。
「哎？後土妹子，你這話說的前後矛盾啊，既然已經是沒臉的潑皮了，還要什麼臉面？」通天。
「我，我，我，哼，你等著——」後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難免心急，乾脆甩袖跑了。
「哈哈，又氣跑了，還要多謝通天道友仗義相助。」太一。
「我可沒要半分要幫你的意思，不必謝我。」通天。
「要謝要謝，不是故意相幫也是相幫。」太一。
「不需要。」通天。
「需要需要。」太一。
「閉嘴！」常羲。
「……」太一。
「……」通天。
「咳咳，我說伏羲，你是不是也管管你妹妹，一個妖族的總和巫族混在一起算什麼事啊？」過了一會兒，通天重起了一個話頭，大家又熱熱鬧鬧地聊了起來。
「多管閑事，我這個妖族的東皇還沒說話呢，我的東后也沒說話。」太一頭一歪，靠在了常羲的肩膀上。這幅痞里痞氣的樣子，哪有半點東皇的溫潤，讓妖瞧了，保管大跌眼鏡。
可惜場上剩下的，都是嘴嚴的那一撮，也都早領會了太一的真面目。
「我們打我們的，她們玩兒她們的。只要在戰場上不手軟就行了。」常羲不以為意，肩膀上突然竄起一根冰凌，硬生生將太一的腦袋頂了起來。他已經懶得反駁太一的話了，不然他又要長吁短嘆，說太陰星不厚道，只給他兄長生了個妻子，卻沒他的份，只勉強送了個兄弟給他，還是個凶的。說的他好像是個什麼添頭。
常羲不說話，常羲只想撕了他的嘴。
「東后是什麼東西？哈哈哈。」通天看著被冰凌頂起來的太一，毫不留情地嘲笑著。笑得東倒西歪。
天下飛禽走獸，草木精靈化形者甚多，它們吞吐日月靈氣，生於天地之間，聚則成形，散則為零。然而，由於跟腳平凡，不值一提，那些有大來歷的修者皆恥於同它們為伍。
千年前，帝俊在鴻鈞善屍的支持下發宏願，成立妖族。飛禽走獸，草木精靈化形者皆可為妖。此言一出，頃刻之間便招到了雄兵百萬。各部族之間雖然小有摩擦，但妖族的整體能力蒸蒸日上。
妖多了，原本的地盤裝不下，自然要向外擴張。而巫族綿延幾千年，早就佔據的地面上大部分物資豐富的地方，不願相讓。千年來，巫妖兩族你來我往，大小戰役已經做過不下百場了。
上一次，十二祖巫擺出了都天神煞大陣，請出了盤古大神的虛影，妖族驚懼，因而大敗。這百年來帝俊一直都在研究新的陣法，卻總是不得其法。
因而，妖族難得蟄伏了百年，不再主動尋釁滋事。沒想到卻是漲了巫族氣焰。
「妖族發展過快，良莠不齊，恐生事端。」九危自頓悟之中清醒，也很是自然地加入了話題。
「總會好起來的，兄長立志庇護天下每一隻妖，這也是我們想要做的。」太一。
「還好吧，雖然分過來的妖越來越多，但我還是能管過來的。」伏羲不以為意地說到。他獨掌一軍，賞罰分明。妖眾們也投桃報李，令行禁止。
「妖族永遠都不會拒絕想要加入進來的妖，再說道祖也是贊成妖皇的。」常羲皺了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最終還是自信戰勝了危機感。「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可那，」只是我父親的善屍啊。九危這話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的人便一鬨而散。因為紫霄宮的大門終於在千呼萬喚之下，打開了。
「道祖已至，請各位有序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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