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聖

萬籟俱寂。

自爆己身——看上去，就像是寧為玉碎也要拉著鴻鈞賠命。事實上，這自爆對仍然被困在陣里的鴻鈞沒有半點兒影響。

誅仙劍陣並非羅睺研製，而是盤古遺澤，可擋聖人一擊。這個「可擋」，不但能擋住從內向外的攻擊，由外向內的攻擊也一併被擋住了。

鴻鈞出劍的速度更快，他急切地想要破出此陣。這西方之地上僅剩的可憐靈氣被他瘋狂地吸收著。聖人之下皆螻蟻，假聖雖說佔了個聖字，仍是差強人意，他出不去。

許是想要出去的心太過迫切，也可能是時候到了。造化玉碟憑空飛出，與此同時善屍、惡屍接連從鴻鈞體內飛出，接著，又一道身影自鴻鈞體內慢慢分離出來——第三屍大成。

三屍收放自如之時，是為混元道果摘得之時。感受到經脈的沸騰，鴻鈞順勢席地而坐，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專心煉化「本我」之屍，衝擊聖人尊位。善屍惡屍對立而站，互成犄角，為本體護法。

良久，三花聚頂，一一沒入鴻鈞體內。與此同時，誅仙劍陣應聲而破。

首聖已出，天道歡欣鼓舞，一時間天空放晴，仙樂裊裊，有神鳥五千衝天而起，翩翩起舞。洪荒生靈盡皆心有所悟，承認了鴻鈞的尊位。

鴻鈞睜開眼睛，撐劍而起。可惜，晚了一步。

只逾了那麼個一時半刻，天地間便響起羅睺的聲音。

「修道者，與天奪運，因果纏身。天道見證，吾羅睺，今日以混沌魔神之軀為祭，自辟一界，是為魔界，吾忝為魔祖。自今日起，修道者增一魔劫，但凡因果難消者，行差踏錯之時，必犯魔劫，墮魔者，魔界融之。以此，全天道法則。」

宏願一出，法則應允，天道不得已降下功德，轟然散去。

羅睺此舉不過是於千鈞一髮之際的病急亂投醫罷了，就連他自己都只有三分把握。破釜沉舟，不破不立。沒想到，天道認可了這個做法。功德降身，他的境界層層上漲，一舉踏過了界限——羅睺成聖。

「哈哈，哈哈哈，鴻鈞，我羅睺與你不死不休！」

之前的大戰令羅睺消耗甚多，即使僥倖成了聖人，取了這夢寐以求的混元道果，羅睺此時，也沒有力氣再與鴻鈞一戰了。放過狠話，他斂去聲息，悄然遠去。連誅仙四劍都不要了。

羅睺氣息剛剛散去，只聽「哐當」一聲，鴻鈞手中的利劍掉在地上。同樣消耗諸多的他，此刻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喚出金蓮打掃戰場，鴻鈞背手而立，昂首望天。劫雲已散，天道這是不想，也不能繼續追究下去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對老朋友窮追不捨，做個惡人呢？

龍鳳麒麟三族在戰場上激戰正酣，羅睺的成聖宣言猶如兜頭冷水，令殺紅了眼的三族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們站在遍地屍骸的戰場上，面面相覷。

昔年，盤古剛剛殉道，洪荒生機充裕，元鳳祖龍始麒麟應時而生，卻難免寂寞。他們分別用精血創造了三族：鳳凰族，龍族，以及麒麟族。

鳳族統領飛禽、執掌天空；龍族統領鱗甲，執掌海洋；麒麟族統領走獸、執掌大地。三族雖小有摩擦，但大體上相對和平。

轟轟烈烈的戰爭莫名其妙的開始，整整持續了三千多年，將三族盡數卷了進來。追溯前塵，誰又能想得到這場傾盡全族的大戰在最初，不過是一隻鳳鳥玩笑般地搶了一條小龍的夜明珠。

元鳳祖龍始麒麟遣散族人，令他們回歸族地，休養生息，緊閉門戶，一個元會之內不得外出。

待到只剩他們三個，祖龍最先放下架子，一屁股癱倒在地上，他殺伐太凶、因果太多、業力纏身，以至於自身氣運盡喪，越打越艱難；元鳳和始麒麟也身受重傷，既然祖龍先服了軟，他們兩個也不再端著，放鬆的席地而坐。

將近十個元會了，如今他們又回到了只有彼此的時候了。

他們三個同是地風水火四大元素演繹出來的生靈，共同在寂靜無聲的混沌中度過了整整六個元會。當年，他們是那麼的親密，到底是怎麼發展到如今地步的呢？

現下，若想保存三族，只有一個辦法，補天地法則。他們眼神相接，彼此心照不宣，默契一笑。

祖龍最先開始，「龍族甘願世代施雲布雨，福澤洪荒生靈。」

天道沒有反應，祖龍咬牙，繼續道「龍族統領四海，今祖龍願以身永鎮東海海眼，四海不平、祖龍不出。以求我族不滅。」

天道降下一道功德金光，修復了祖龍身上的傷。祖龍化為原型，飛到空中，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昔日好友，一個猛子紮下東海深淵，那裡沒有光，沒有生靈，只有永恆的孤寂。

海怎麼可能會平？祖龍這是在用永世不得翻身換取一線生機。

第二個是元鳳了，「元鳳願意終生鎮守不滅火山，以此，為我族求一線生機。」天道降下功德，元鳳暗喜欣喜，向不滅火山飛去。

至於她行至半途遭遇五行靈氣入體，本源交||媾||間誕下一枚雀卵的事，就是后話了。

雀卵離體后，元鳳本源遭受重創，無法再騰雲駕霧浴火重生。雀卵破殼后，孔雀出世，五行靈光照耀方圓百里。元鳳賜其名為|孔||宣|。可是五行靈光太過扎眼，四周聞聽此事者眾多，皆趕來想要分一杯羹。強敵環繞，元鳳無力保護幼子孔宣，萬般無奈在落鳳坡泣血哀鳴，氣急攻心之下一口本源血精噴出，被一隻飛過的大雕吞下。

正當此時，鴻鈞駕至。原來是天道感念元鳳母愛偉大，不忍其血脈斷絕，故而指引鴻鈞前來保全元鳳血脈，元鳳含笑隕落。鳳凰一族感念元鳳付出，安排族人輪番鎮守不滅火山，養育其子孔雀。

又過了三千年，那隻大雕完全吸收了元鳳血精的力量化為金翅大鵬雕。

最後是始麒麟了，他發下宏願「麒麟出沒，必有祥瑞。」天道降下功德，麒麟族再現生機。後來，始麒麟嫡子四不相傷重不治，始麒麟為保全四不相的生機，將全身麒麟血都換給了四不相，又命四不相為三清之中元始天尊的坐騎，以求庇護。元始天尊接受了四不相后，始麒麟心愿得償，在不周山之巔隕落，身軀化為麒麟崖。

最後，三者竟只有祖龍活了下來，當然，這都是后話了，此時不必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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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星自東方黑海中初初露頭，用它溫暖的陽光照耀大地。

天地間第一縷至陽的光芒穿過厚厚雲層，直朝三十六重天而去。

三十六重天內，有一片鬱鬱蔥蔥的桃林，中間那棵長勢最茂盛的桃樹樹杈上，一個粉嫩的小童正閉目端坐，坐姿端正，初現威儀。他周身泛著一層微光，顯然是在吸收煉化著這縷光芒中蘊含的力量。

不過，仔細一看，這小童置於腰腹之處的雙手之中，竟捧著一顆汁水飽滿，擦拭乾凈的桃子。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過了一會，微光消失，小童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模樣很是餐足。不過，可能是因為動作過大，骨碌一下就從樹杈上翻了下去。

這時，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朵蓮花，及時接住小童，將他輕飄飄地放在了地面上，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倒是那顆被遺忘了的桃子，慢了半拍掉下來，正好砸在小童頭上。

「哎呦~」

小童抓過那可惡的桃子，咔嚓咔嚓發泄似的胡亂啃了一通，之後一甩手，將被啃得殘缺不全的可憐桃子隨便向後一拋，桃子落地就鑽了進去，不見蹤影。

樹影晃動，一個青年道人緩步從桃林中走了出來。小童向他奔去，雙眼含淚，小臉兒卻氣鼓鼓的。

「父親——，我又從樹上掉下來了，那顆桃子還砸我的頭。父親抱~」

「九危，你都兩百歲了，還這麼愛撒嬌，真不知羞。」

鴻鈞面容嚴肅，但如果仔細去觀察，就能發現他眼中帶笑。雖說脫嘴而出的便是呵斥，卻還是俯下身來抱起了小童，一言不發地朝桃林外面走去。小孩子清脆的笑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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