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離,昨天那個電視新聞你看了嗎?」
第二天早上晨跑的時候,熒熒和她一起在操場上跑圈的時候,問。
離離點點頭,昨晚一夜失眠,她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眼睛都幾乎睜不開,現在又必須晨跑,簡直要命了。本來八百米就從來沒及格過的離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地直喘氣:「看了,好奇怪啊……呼呼……對了……昨天你們不是去A學園看超級帥哥嗎……呼呼……有沒看到?」
「哎,別提了,可能是我們花痴得太明顯了,柯以律和蔚清寧昨天都沒出現,不知道從哪裡離校的。」
「說不定……呼呼……為了防你們這些人……呼呼……自己挖了條地道直通家裡呢。」離離說。
誰知熒熒卻眼睛一亮:「哎,有可能!這個我要和會長探討一下!」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離離真是服了她。
就在終點遙遙在望,她快要趴下的時候,熒熒使勁抓住她的手,搖晃她:「離離,離離。」
「啊?」她迷迷糊糊地邊跑邊揮手,「拜託啊……呼呼……我昨晚沒睡好,現在大腦……呼呼……真的無法正常運行……」
「我跟你說,會長已經答應你入會了,你今天就跟我們去行動吧!」熒熒熱切地說。
「什麼會?」離離大腦一團漿糊,茫然而機械地邊跑邊看著熒熒。
「當然就是『誓死捍衛少女夢想、永遠守候白馬王子、一心拯救無悔青春的帥哥觀光會』啦,簡稱觀光會!」熒熒正色說。
雖然離離現在在半昏迷狀態,也是也不由得對她們這個花痴會肅然起敬:「好長的名字啊……你們都記得住嗎?」
「廢話,這是凝聚了我們的愛的協會,怎麼會有人記不住!」
「……那麼你剛剛說的今天的行動是?」
「有秩序、有目的、有方向性地蹲守A學園大門口,為了青春,為了夢想,為了我們一生的幸福,去守候王子吧!」
終於跑到終點的離離,無力癱倒在地。
不管怎麼樣,離離還是被熒熒拉到了A學園的門口。
A學園是著名的貴族學校,白色大理石的高大校門,進出的學生都穿著精緻剪裁的黑色校服,大門的入口處是歐式噴水池,噴泉口圍繞著繆斯三女神。水花四濺的噴泉后,是大片草坪,草坪之後是一個鮮花正在盛開的花園,遠遠看去只見顏色鮮艷,卻不知道是什麼花,花園之後是綠樹蔥蘢,從那些大樹的背後,才隱隱有一個建築的尖頂現出一角,仔細一看還不是教學樓,居然是個鐘樓。
離離不由得指著裡面,滿臉黑線:「熒熒,你說他們要是踩著上課鈴聲進校門的話,從校門奔到裡面上課的地方,會不會剛到教室,老師已經宣布下課了?」
熒熒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離離只好放棄了詆毀A學園,蹲在她身後,扯扯正用一根樹枝擋住自己臉的熒熒:「這就是我們為了青春,為了夢想的行動?」
熒熒一臉虔誠地點頭。
離離崩潰了,抬手一指她:「拜託啊熒熒,你這根樹枝只有小手指粗,上面總共五片硬幣大的樹葉,無論你怎麼縮起身子,它都是沒辦法擋住你的!」
熒熒一臉無奈:「哎,我也沒辦法啊,A學園旁邊的這幾棵樹全都被人折得光禿禿的了,你說怎麼辦呢?」
「那還不如光明正大地就這樣站在門口看呢!」離離把她拉出來,兩個人一起站在門口。
「有哪條法律規定,普通學校的學生不能在A學園門口聊天嗎?」
「好吧,聊……聊些什麼呢……」熒熒正在說著,看著裡面的目光忽然發直了,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緊張地抓住離離的手,顫抖著聲音說:「來了來了,他來了!」
「來了嗎?」顧不上自己的手被她抓得有多痛了,離離趕緊轉頭去看。
噴水池的那一邊,有一個穿著和眾人同款衣服的少年,正向門口走來。
可是,雖然同樣是穿著校服,雖然他只是漫不經心地目光向著這邊虛視了一下,離離卻覺得此時五月的天空之中,驟然一個晴天霹靂響起。
她的手握得太緊,讓昨天那道還未曾癒合的傷口迸裂,血又流了出來。
那不是夢!
那個在暴雨中和她一起避雨的少年,那個和她一樣買了一條鬥魚的少年,那個在公園裡,眼神冰冷,企圖殺死她的少年,就在她的不遠處!
她拔足狂奔,可極大的震驚和恐懼,讓她的腳突然發軟,摔倒在地上。眼看那個男生已經走出校門,她立即縮起身子,往一棵樹后躲去,抓起熒熒剛剛丟下的那根樹枝,自暴自棄地擋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管樹枝只有小指頭那麼大、上面只有五片硬幣大的樹葉了。
他走過來了……
離離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站在自己面前,端詳著她。
離離還能幹什麼呢?
身為一個跟著一群女生過來花痴要殺死自己的兇手的笨蛋女生,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舉著那根樹枝,擋在自己的面前,口中喃喃地說:「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
「別催眠自己了,白痴。」他清清楚楚地說。
又害怕又丟臉的離離,坐在地上仰望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美少年,手中的樹枝,由無力的手掌中滑下來,掉在裙子上。
那個少年順著樹枝看到了她手心的傷口,他蹲下來,抓住她的手,像上次一樣,仔細地端詳她。
流……流氓!當眾欺負純潔的在校女生!
離離在心裡怒罵了他一百遍啊一百遍之後,才忽然想起,昨天可是他想要殺她,不是她想要殺他啊!自己理虧個什麼勁啊?應該是她狠狠地瞪死他才對吧?
想到這裡,她又迅速轉過頭,目光中燃起熊熊怒火,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端詳著她良久,靠近她,緩緩地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喂,就你這身材和相貌,有一點魔族的樣子嗎?」
「什麼……什麼魔族?」離離莫名其妙,卻沒忘了繼續瞪著他。
他又打量了她好久,才冷笑著,說:「我想你是運氣不好,剛好經過那裡,山鬼也是無可奈何,只有你這麼一個選擇,為了保住自己的靈力,只好在臨死前將自己的力量轉移到你身上了……」
他的聲音,還和昨晚公交車站時一樣,清澈無比,像揚琴敲擊,冰冷而動人的音色,在她的耳邊輕聲響起。
周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以為他親密地貼著她,在她的耳邊說什麼情話。
只有離離才知道,他說話的語氣,有多嘲譏。
而且,自暴自棄……這好像是在侮辱她的長相吧?
她氣急敗壞,藉助自己坐在地上的便利,向著他的小腹一膝蓋就頂了上去。
他根本不在乎她可笑的攻擊,輕輕在她肩上一按,她就一屁股坐回了原地,而且後背還在樹上撞得生疼。
他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一下周圍的人,問她:「真好笑,你也是每天來偷窺的一員?」
她氣急,怒吼出來:「才不是!我今天是第一次來!」
聽到她這樣的辯解,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昨天你被我追殺之後,卻開始迷戀我,所以今天不顧生命危險來花痴我?」
「我花痴?是你白痴吧?」離離大聲怒罵,「笨蛋!瘋子!神經病!」
周圍的人全都石化了,一片安靜,離離幾乎可以聽見,有一隻烏鴉「啊,啊」地叫著,飛過她的頭頂。
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不是來找我的,那麼,你是來找蔚清寧的?這麼說你果然是魔族的人?」
「我不知道蔚清寧是誰!」她都快崩潰了。
他卻忽然拉起她的手臂,低下頭,親在她的掌心中。
柔軟的唇,貼在她掌心流血的傷口上,如同花瓣輕輕落在肌膚上的觸感,他溫熱的氣息,讓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他要幹什麼?
混蛋啊!
她狠狠地一甩手,正要抽回手臂,順手再給他一巴掌,誰知他卻翻過她的手掌,示意她自己看。
她那個很小的、已經快要癒合的傷口,不知為什麼,被他親過之後,卻有鮮血向著空中噴涌而出,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紅色花朵,以她的皮膚為土壤,向著天空盛開。這朵血花,擁有六個花瓣,在陽光下鮮紅透亮,紅寶石一樣的色澤。
它在她的手上盛開了不到三秒鐘,就突然凋謝,六片花瓣同時蒸發在空中。
她的傷口迅速癒合,只剩下淡淡一片紅色,新生的一個傷痕。
剛剛那朵花,彷彿只是她的一個幻覺。
離離的心跳彷彿驟然之間停止了。她猛地抬頭,看向他,聲音發抖:「這……這是什麼?」
他悠閑自在地放開她的手,說:「曼珠沙華,神魔的血液或體液相溶的時候,就會從傷口處開出來的天罰之花。」
「曼珠沙華?」離離不敢置信,「那種花我見過,明明不是這樣的!」
「難道你真相信別人說的,曼珠沙華就是石蒜花?那些一輩子也不可能看見真正的曼珠沙華的凡人,哪裡知道通往地獄的彼岸是什麼情形?」他頓了一頓,輕輕地,貼在她的耳邊說,「山鬼,你死定了。」
「離離,你是不是認識柯以律?」
「離離,你剛剛和柯以律在一起說了什麼?」
「離離,你和柯以律是什麼關係?」
「離離……」
離離充耳不聞,抱著自己的包包,往前直衝。
說了什麼?他說你死定了!
什麼關係?就是殺手和被殺目標的關係!
要不是可能他對當眾殺人還有顧忌,恐怕現在她早已經像昨晚那個女孩一樣,屍骨無存了!
而且……魔族,山鬼,那朵她的鮮血開出來的曼珠沙華……
她難道真的,已經被那個女鬼附身,從此變成一個魔鬼嗎?
她抱著自己的包包,越跑越快,最後終於像是要逃離這一切一樣,狂奔起來。
看著她失控地跑掉,被丟下的那一群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不知道在街上徘徊了多久,天色暗了下來。
燦爛的霓虹燈在離離的身邊閃爍,變換著紅紫藍綠的顏色。
她在街上走來走去,順著同樣的街道,來回走了足有五遍,眼看已經是七點多了,才死死地盯著那個「有事找民警」的牌子,在腦子裡構想著自己去報警時要說的話——
警察叔叔你們好,我要報警,我昨天看見一個男生在公園裡殺人,而且因為我看見他殺人了,所以他現在要追殺我。被殺的是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女孩,她被那個男生一彈指碎成了一大堆亮晶晶的碎玻璃一樣的東西在地滾來滾去,而且他還把我的血凝聚成了一朵花,說我是魔族他是神族所以我死定了……
唉……她長嘆了一口氣,放棄了這個念頭。
腦中一片混亂,甚至連前面的路也看不清了。
一個過了十七年普通生活的女孩子,忽然被一個擁有天神一樣驚人容顏的少年,宣布為妖魔,到底,以後她要怎麼辦?
她不想回家,卻又無處可去,只能一個人抱著書包,在街上慢慢地走著。
燦爛的霓虹燈在她的身邊閃爍,變換著紅紫藍綠的顏色。她站在街上,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的影子,有時候是紅色的,像那從她的肌膚上開出來的曼珠沙華,鮮艷耀眼;有時候影子是紫色的,就像那個站在暮色中和她一起避雨的少年,冷淡而令人著迷;有時候是藍色的,和那條鬥魚一樣,那麼美麗卻永遠無法相容。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那場大雨,因為她遇見了那個驚人美麗的少年,全都是因為……那天她沒有帶上一把傘。
早知如此,昨天早上,她要是聽那個在路口擦肩而過的少年的那句話該多好。
可是現在,她已經被附身、被他盯上、被宣布自己是魔鬼,她死定了!
雖然她上次奇迹般地逃離了他的魔爪,可是身為一個身不強、力不壯、每天早上繞著操場跑兩圈都會癱倒在地的普通女生,她真的很明白,只要柯以律願意,自己很快就會像那個女孩子一樣,化成晶瑩的粉末散落。
順著同樣的街道,她來來回回走到第九回的時候,終於還是決定把這一切當成自己遇見神經病,轉身準備回家。
誰知她剛一回頭,就看見了熒熒站在自己的身後,用一雙極其幽怨的眼睛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熒熒你怎麼了?」
「怎麼了?你說我怎麼了?」熒熒抓住她的手,「我最好的朋友,看著我花痴柯以律,卻從來不告訴我,她就認識柯以律!」
「呃……」她所說的這個最好的朋友,應該是自己吧?
「這個沒良心的,一定一邊看我花痴,一邊在心裡嘲笑我!她還假惺惺地跟著我去看帥哥,其實那個帥哥和她親密得不得了……」
「呃……」這個沒良心的,也一定就是她了。
「你說,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可憐的人嗎?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這樣對我!」
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應該是我吧……離離在心裡默哀著自己,一邊趕緊抱住熒熒,低聲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啦熒熒,我真的不知道我認識的那個人就是柯以律!我跟他只是昨天偶爾見過一面而已!」
熒熒抬起淚汪汪的臉,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我發誓!只是昨天我在避雨的時候,剛好他也在那個公交車站避雨,等雨小了一點之後,我們就分開了,後來我還看見他在公園……後來我就回家了,再也沒有見過面!」離離舉著手掌,嚴肅地發誓。
「騙人!」熒熒根本不相信,「只見過這一面的人,他會特地把你從我們這一群人中拉出來,而且……而且還這麼親密地跟你說話,而且還親你?」
離離都快崩潰了:「親我?那是……」
那是那個混蛋不知道搞什麼鬼,把她的血親成一朵花!
「那是什麼?」熒熒貼近她逼問。
「那是……那是他變態!」離離脫口而出,變態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她的壓力像是終於找到了釋放的地方,一大串話滔滔不絕地脫口而出,「你知道嗎熒熒,有些人,越是長得帥,越是變態!就像那個可以綠吧……」
「柯以律!」
「對,那個柯以律,你認識他嗎?你了解他嗎?你覺得有些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好人他就是一個好人了嗎?錯!那個人就是看起來似乎是個純潔、乾淨、冷淡的帥哥,可實際上卻是一個變態、混蛋、神經病!」
離離的血淚控訴並沒有引起熒熒的共鳴,她只是問:「那麼,為什麼他對你變態,卻不對我們變態?」
「這……這種事情難道還有人想跟我搶嗎?」離離不敢置信。
「反正你給我從頭到尾把事情說清楚!」
「這件事……」要怎麼說才能算清楚呢?離離欲哭無淚,良久,才深吸一口氣,說:「那麼,就從我昨天沒有帶傘就出門說起好了……」
熒熒一口否決:「不需要!你只要把重點給我講一遍好了!」
「好吧,我沒有帶傘所以在公交車站避雨,剛好遇見他也在那裡,當時旁邊有個老人在賣金魚,所以我們一人買了一條,就是那種藍色的暹羅鬥魚……」
「不會吧,我怎麼從來沒見過藍色的魚?」
「重點不是這個你知道嗎?重點是,在我們買了魚之後,雨也漸漸小了,所以他就走了,我經過紫花公園的時候,卻發現他一個人站在路燈下,在雨中好像在等人,所以我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熒熒和她剛好經過奶茶店,所以她從旁邊買了一杯奶茶,遞給她。
離離確實很餓了,她一邊喝一邊說:「然後,有個女孩就忽然出現在半空中,說自己被柯以律給抓住了……」
「半空中?」
「對啊,很可怕吧?就像是被人從空氣里拖出來一樣,突然浮現在半空中。可是更可怕的是,她還被柯以律殺死了!柯以律只用了一個手指就殺死了她!」
「撲」的一聲,熒熒嘴裡的奶茶全都噴了出來。
「殺死了她之後,她的身體就變成一片閃閃發亮的浮雲,向我撲來,所以柯以律也發現了我,他正在追殺我呢!今天也是!你知道他在我耳邊說的是什麼嗎?他說的是——你死定了!」
離離恐懼地抓著她的手,一口氣說完,然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喘息了良久,說:「就是這樣。」
熒熒抬起眼看著她:「這麼說,紫花公園那些神奇般被削成兩半的樹木和柵欄,旁邊那被切斷的居民樓,也和柯以律有關係嘍?」
離離用力地點頭:「我想可能是的,雖然我沒見到……」
熒熒忽然劈手奪過她手中的奶茶,往垃圾桶狠狠地丟過去。
奶茶忽然不見了,離離咬著吸管,愣在那裡。
熒熒朝著她大吼:「吳離離,我還當你是朋友呢,你卻編出這麼好笑的謊話來騙我,我和你……我和你再也不是朋友了!」
「這……這不是謊話啊!」離離努力辯解。
「別說了!」她轉頭就走。
離離看著她跑走,怔怔地咬著吸管,站在那裡,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匯入人潮中。
那天晚上離離一夜輾轉反側,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跑過好幾條街,到熒熒最喜歡吃的那家點心店買她最喜歡吃的蝴蝶酥。
這家點心店的人很拽,因為太受歡迎,所以每天蝴蝶酥限售三十盒,偏偏這裡的蝴蝶酥又是最受歡迎的,所以離離幾乎是在開店的一剎那就直衝了進去,大叫:「蝴蝶酥!」
等捧著蝴蝶酥出來朝學校走的時候,她抬頭一看路邊的廣告時鐘,才突然醒悟過來——星期六!今天是星期六!
於是她轉個身,捧著盒子往熒熒家奔去。
因為時間還早,所以擔心他們一家還沒起床的離離,在熒熒家門口徘徊了好久,等終於聽到裡面有了聲音,才趕緊敲門:「熒熒,熒熒……」
開門的卻是熒熒的媽媽,她一看見離離就奇怪地問:「離離啊,你怎麼在這裡?熒熒說她今天要出去看一個什麼演出的,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去嗎?」
離離一臉想哭的樣子:「熒熒昨天生我的氣了,我今天給她道歉來的。」
「啊,你們小孩子又生什麼氣了?」媽媽笑眯眯地說,「放心吧,我女兒我知道,只需要一個蝴蝶酥就可以收買啦,更何況你還捧著一盒過去!」
「真的嗎?」離離卻覺得希望渺茫。
「那你快點去吧,好像是什麼……哎,老公啊,熒熒早上問我們公交車線路,是去哪裡的?」
裡面傳來熒熒爸爸的聲音:「是十六路公交車吧,據說要坐到最後一站。」
「謝謝叔叔,謝謝阿姨!」離離轉身就跑。
十六路公交車,最後一站,紫花劇院。
已經快九點了,離離捧著蝴蝶酥到劇院門口一看,今天分明沒有什麼演出啊,不過大門倒是開著,她又轉到售票處,問售票員:「阿姨啊,今天有什麼演出?」
售票員說:「沒有公開演出,只有一場不對外公開的觀摩演奏會。」
「沒有演出啊……」她在門外徘徊了良久,然後給熒熒打電話。剛剛響了一兩聲,熒熒還沒接電話,離離就聽到了旁邊有電話鈴聲傳來:「滴瀝瀝瀝,滴瀝瀝瀝,春天來了瀝瀝瀝多麼美麗瀝瀝瀝瀝……」
這個熟悉的鈴聲,分明就是熒熒的鈴聲嘛!
因為離離的手機鈴聲是《春天在哪裡》,所以熒熒的手機鈴聲是《春天來了》,這是她們的暗號。
離離立即轉頭一看,發現熒熒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只是她和離離一樣都沒發現對方,正在打開自己的包翻看手機呢。
離離趕緊衝上去,深深埋頭,彷彿進貢一樣把蝴蝶酥奉上:「熒熒,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昨天讓你不開心了,我該死,我今天向你賠罪!」
熒熒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
她的頭埋得更低了:「雖然我知道我讓你傷心了,可是,可是我還是很懷念我們一起吃蝴蝶酥的日子,熒熒,我不要跟你吵架,我們永遠做好朋友吧……」
「好了好了,原諒你了……」熒熒低聲說,離離大喜,趕緊抬頭看她,發現她眼角也有一點亮亮的光芒。
「其實,昨天和你吵架之後,我也很後悔,一夜都沒睡著……」熒熒輕聲說,「我後來,還上網查了藍色的鬥魚呢,居然真的有……」
「熒熒!」離離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雖然熒熒還是不相信她昨晚的鬼話,但終於算是與她重歸於好了,兩個人像以前一樣,坐在劇院外的木椅上吃蝴蝶酥。
熒熒看了看周圍,神秘地說:「離離,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今天,是蔚清寧的私人音樂會!」
「哎……那個『喂青年』啊……」離離頓時沒了興趣。
「你猜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啊,上星期經過校長室的時候,聽到他和什麼人在說這個事情,蔚清寧在被A學院強迫著去維也納比賽之後,一舉奪得了世界冠軍,所以今天是個小型慶祝會……」
離離沒興趣地換了話題:「那麼……你準備怎麼混進去呢?」
「看這個。」她很得意地拿出一個掛在脖子上的身份牌,「上次運動會我做秩序員,這個牌子我還沒丟掉,這次就靠它混進去啦!說自己是幫學校來做雜務的,反正他們應該不會注意看學校吧~」
離離頓時暈倒:「這也行?」
「試試看嘍,如果成功的話,我就可以拍照片回去炫耀了~如果不成功的話,頂多被罵幾句嘛。」
離離都無語了。
「對了,我進去后,就把這個牌子悄悄給你遞出來,你在後面柵欄那裡等我吧。」熒熒很豪爽地說。
「好……」
世界上的事,往往都是讓人跌破眼鏡的。
等離離真的靠那個熒熒遞出來的牌子進去之後,才這樣感嘆著。果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對,果然是百密一疏,這樣小範圍的音樂會,居然也能被她們這樣混進來,真是沒有花痴做不到,只有保安想不到!
低調地潛伏在遍布政界要人、學校領導和工作人員的觀眾席上,她們縮在小角落,看著看著台上來來往往還在布置演出背景的人,離離問熒熒:「要是最後你發現……那個叫蔚清寧的,其實長得很抱歉的話,你會怎麼做?」
「不可能!大家可都說他比柯以律還漂亮的,我想一般人都不會開這樣的玩笑的!畢竟,柯以律的長相是很嚴重的!」
的確是很嚴重……不過這是什麼形容詞啊……
就在離離黑線的時候,場上的燈光忽然暗下來,沒有任何開場白,似乎演出就開始了。
顯然眾人也都不明白狀況,所以起了輕微的一陣騷動。
離離趁著這個時機,抓緊時間和熒熒聊天:「那麼,柯以律我是見過了,那個蔚清寧不會也這麼神神叨叨的吧?」
「什麼叫『也神神叨叨』?」熒熒不滿地在黑暗中踩她一腳,要不是離離為了隱藏行跡,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早就慘叫出來了。
「不過蔚清寧和柯以律確實不一樣,他可是A學園和花痴協會的人眾口一詞的好人哦,又溫柔又善良,又體貼又可愛,有一次我們一個會員因為追蹤他所以差點被車子撞到的時候,就是他救了那個女生的……柯以律就不一樣啦,他是從來不會睜眼看我們的,也從來不對誰假以顏色,有時候偶爾和同學說話也夠冷漠的,所以看到他對你說了這麼多話,又笑得那麼溫柔,還……還親你呢,所以大家都很詫異嘛。」
是啊,我也很詫異啊,他和我第一次見面就要殺我!
離離在心裡腹誹著,卻不敢說出口。
暗下來的舞台,無數的小燈閃爍著,所有人就像是置身於星海一樣,周身全都是虛無縹緲、閃閃爍爍的亮光。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束燈光忽然打在舞台上,照亮了坐在那裡的一個人。
於是,所有的喧鬧聲全部都在這一剎那間停止。
因為,沒人有心理準備,會猝然見到這樣的一個男孩子。
幽暗中,坐在鋼琴前的少年只有一個安靜的側面。燈光是從上面斜斜地照下來的,所以被他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甚至連面貌都讓人看不清,但是他的側顏在黯淡的光線中,卻是這麼優美,起伏的線條,彷彿是雲朵和山嵐的輪廓,虛幻,看不清,卻又這麼迷離美麗。
他選的曲目是《出埃及記》,緩慢而優雅的曲子,是離離以前在電視上常常聽到的,所以一聽就知道。可是,這麼普通的曲子,卻擁有這麼大的魅力,卻是讓人無法想象的。
原本對他並沒有興趣的離離,也情不自禁地放慢了呼吸,投入地、長久地凝視著在燈光下的少年。極其美麗,而又極其迷離。就像一千零一夜裡那些飄渺的衣香鬢影,像自己年少時的那些虛幻的夢想,像幼年時,從耳邊輕輕吹過的那一縷風,輕柔緩慢。
一曲結束,蔚清寧站起來向聽眾致謝。
此時,舞台的燈光終於大亮。他瞬間呈現在光明中,彷彿星光一瞬間隱沒,日光湧現,黑夜與白晝在剎那間交替。因這光線的急劇變化,所有人只覺得眼前的少年突然散發出駭人的熾烈光華,透明流轉。
驚世駭俗,動人心魄。
預謀好的絕美陷阱。
只是當時,離離卻全不知道。
就在眾人等待他的第二曲時,舞台上的燈光忽然顫動了一下,然後全部的燈在瞬間同時熄滅。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因為不適應而在剎那間陷入暫時失明的狀態。
離離也在倉促間捂住自己的眼睛,感覺到雙眼隱隱作痛。
等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面前出現的是一片詭異的藍色光芒,那藍光的來源,竟不是舞檯燈,而是來自蔚清寧的身上。
他居然懸浮在一片黑暗中,轉頭專註地看著另一個方向。
離離驚駭地轉頭看,卻發現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熒熒不見了,椅子不見了,舞台不見了,連自己置身的劇院也不見了,只有她和蔚清寧在無窮無盡延伸的黑暗中懸浮著,周圍寂靜無聲。
離離忍不住叫了一聲:「喂……」
蔚清寧轉頭看見了她,神情卻驀然僵住了。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直視著離離,即使在這麼暗的地方,也可以看出他的臉色一下子轉成蒼白,他盯著離離,似乎不敢置信,又似乎是疑惑或遲疑。
他這樣的神情,讓離離不由覺得詫異,她在虛空中慢慢退了一步,低聲叫他:「你……你認識我嗎?
他用恍惚的眼神看了離離良久,然後忽然問:「你是誰?」
這麼說,又好像不認識。
離離「啊」了一聲,正在躊躇著怎麼回答,眼前大片的黑暗忽然被人撕裂開來,一道熾烈的藍光驟然割開黑暗,從割裂的口子里,出現了一條身影,冷冷地看著他們。
離離差點驚叫出來——柯以律!
蔚清寧看了柯以律一眼,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擋在她面前,說:「與你無關,別怕。」
剛剛明明神情疑惑的人,現在一轉眼,卻恍如另一個人,而且還轉過頭,溫柔迷人地朝她笑了一笑。
離離忽然之間,就迷惘起來了。
柯以律瞄了離離一眼,又以無所謂的態度看著蔚清寧,開口問:「東皇太一?」
「對,初次見面,你好。」蔚清寧的聲音如林間流泉,溫柔動人,「早就聽說你和你妹妹是神族不世出的高手,可你才轉學過來一兩周,我又在外,所以一直沒能和你打招呼,真是抱歉。」
柯以律冷笑,說:「不必了,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
蔚清寧的臉上露出微笑:「是嗎?這可真不幸。」
柯以律抬起下巴示意離離,對蔚清寧說:「這個花痴的山鬼,她一定很傷心,昨天她還偷偷地躲到學校門口想偷看你,沒想到今天就要為你殉情了。」
離離聽著他嘲弄的聲音,忍不住大吼:「別……別胡說了!」
柯以律沒理她的抗議,緩緩地抬起一隻手,「不過你別擔心,你很快就能和她一樣了——連同這個女生,我也會一起了結的。」
離離真的很想對柯以律說,我真的跟這個「喂青年」沒關係,我真的只是偶爾不小心才被朋友拉著偷偷陪她混進來的……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看見一團金光朝著她疾射而來。
她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抬起手肘擋在自己的臉前。
旁邊的蔚清寧一把將她拉開,那團金光在她的手肘邊急速擦過,她身上的衣服卻已經被割到了,整條袖子頓時撕裂成碎條,隨風飛散。
離離還來不及看看自己的袖子,那道金光已經迅捷迴旋,向著她和蔚清寧再度撲來。瞬時之間,金光暴漲開來,周圍的黑色空間彷彿有形之質,被道道金光割裂,形成令人震驚的破碎虛空。
在空間都被擊潰的力量下,離離在恍若天翻地覆一樣顛簸的空中,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蔚清寧的手。
蔚清寧伸手虛托,一輪灼目的光華頓時出現在他的掌中,在這個破碎虛空中,每一片破碎的空間都反射著他掌心那一輪光華的刺眼光彩,驟然吞噬了眼前正向他們撲面而來的柯以律的光刃。
就在這光華絢爛的一刻,離離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涌動起來,就像承受不住此時的強光,她在劇痛之中,猛地睜大眼睛,白光驟現,自她的體內,一現而逝。
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那道白光僅僅只是一亮,然而所有一切被照耀到的東西,全都化為齏粉。那破碎如鏡的空間、那正在向她襲擊的金光、甚至那空間之外如同無物的黑暗,無一倖免,所有一切消融為塵埃,四散逃逸。
又是那道似乎可以摧毀世間一切的白光!
柯以律微微皺眉,往後急退,他所在的地方,在白光照耀之前,迅速塌縮為一個小點。他瞬間消失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在萬分之一髮絲的間隙中,躲過那彷如死光般一觸即潰的白光,消失在另一個空間。
而離離和蔚清寧,在已經徹底粉碎的時空中,迅速下墜。
在離離的尖叫聲中,蔚清寧伸手攬住她的腰,嘆了一口氣,說:「喂,你明明連神族第一殺手柯以律都擊退了,現在怎麼又這樣?」
她在彷彿無窮無盡的墜落中,緊緊地抱著他的手,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是……可是我真的莫名其妙!」
「我才莫名其妙!」他低聲說著,忽然在虛空中翻了個身,將她抱在懷中,轉為自己的背朝下。
「喂……你幹什麼啊……」離離趴在他的胸口下墜,臉剛好貼在他的胸口,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額頭上微微掠過,頓時緊張極了——
第一次見面,他居然這樣地緊緊抱著自己,到底是要幹嘛?
下意識地,她重重把他推開,想要掙扎。
蔚清寧卻用力制住她的手,低聲說:「別動了!」
她正要反問他為什麼,呯的一聲,她們的身體微微一震,蔚清寧的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原來是他們已經摔落在了實地上。
就在接觸到地面的一剎那,他們周身的一切如同雲開霧散,黑色的空間迅速消融,顯出一個真實的世界來。
他們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離那個劇場似乎很遠。
蔚清寧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問離離:「這是哪裡?」
離離甩開他的手,一看周圍,卻是完全陌生的一個地方。
「我們到底在那個空間里被送出了多遠啊……」蔚清寧環顧四周,「我對這個城市不是很熟,你認識這裡嗎?」
「不知道啊,這裡是郊區,我們很少來的……」她看了又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在河邊的椅子上,說,「不過,這裡是紫花河沒錯,順著河就能回劇院了。」
「哦……」他微微點頭,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太陽有點大了,已經是正午,風吹起他們頭頂的樹葉,在輕輕的沙沙聲中,那小小的一片片從樹葉間泄漏下來的光斑,在他們的臉上、發上、衣上、肌膚上跳躍著。
初夏的葉子碧綠,陽光照在上面,彷彿被染了色一般,投射到他們身上的時候,全都帶著淡淡的綠色。因為葉間溢暈的搖動,蔚清寧的臉也隱隱帶上了一種不安定的感覺,令人的心口似乎在跟著光線一起一伏。
離離不敢再看他,逃避一般地轉過頭去,彷彿怕看久了,自己就會融化在此時的綠蔭中。
所以她站起來拍拍自己的校服裙子,說:「那……我走了,再見。」
他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說:「等等。」
離離轉頭看他,他坐在椅上,用一雙清澈如林間流泉的眼睛凝望著她,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微笑,「你不想……和我互相了解一下彼此嗎?」
離離頓時結巴了:「不……不需要了吧?我們只是偶爾遇見的而已。」
「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入魔的?」他問。
「入魔?」她遲疑地問。
他拍拍椅子:「對啊,你怎麼被卷進來的,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這兩天一直生活在不真實的恐懼感中的離離,終於遇見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所以覺得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像是找到同類的感覺,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擦擦眼淚,就在他身邊坐下,低聲說:「我也很鬱悶啊……我偶爾遇見了柯以律在追殺一個女孩子,然後那個女孩子死了,有一股光芒就鑽到我的額頭中了,我……忽然莫名其妙地,被說我是魔族,被追殺……我想我可能是被那個什麼鬼附身了吧。」
他笑了出來,說:「不是附身,其實那是臨死前的力量轉移。遠古神祇遺留下來的力量,會一直遺留在世間,被這種力量選擇的,就稱之為承靈體。」
「那麼,我也是嗎?」
「你應該是承靈體,估計那個魔族力量即將被擊潰,所以沒有選擇餘地,只好將力量轉移到你身上了。」
離離情緒低落:「我運氣真差,幹嘛要找我呀……」
蔚清寧很溫柔,一直微微笑著,見她這麼沮喪的樣子,便伸手揉揉她的頭髮,說:「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你不會有事。」
誰知道呢……我看柯以律很厲害呢。
離離在心裡嘀咕,不過沒說出來。突然之間面臨著這麼多變故,她心煩意亂,抱著包低著頭,一點精神也沒有。
蔚清寧給家裡打了電話,通知司機來紫花河邊接他,離離和他在河邊的木椅子上坐著,陪他一起等待。
已經近中午了,她覺得自己有點餓,翻了翻自己奇迹般還在身邊的包,發現早上給熒熒買的蝴蝶酥還在裡面,只是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十分難看。
她好不容易挑了拇指大的一塊,拿在手裡想吃,想想又轉頭問蔚清寧:「你們需不需要吃飯的?」
蔚清寧隨手接過她手中的蝴蝶酥,咬了一口,說:「當然吃的,你現在也是魔族的一員,難道你現在不吃飯了?」
「我還以為你是像傳說中一樣,不用吃飯也不用喝水,只需要吐納日月精華呢。」離離說。
「是我們。」蔚清寧強調了她的魔族身份,「我們只是擁有力量的普通人——不過像你普通成這樣的不多而已。」
「那,我們不會吃人、不會害人吧?」
「你閑著沒事幹吃人害人幹嘛?」蔚清寧笑了出來。
離離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不過,還是變成神族聽起來比較好聽啊……而且也不用被神族追殺了。」
「都不好玩。」蔚清寧淡淡地說,「兩族是生死大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這樣的小妖精也是逃不掉的。」
離離這才想起來,問:「對了,我是個什麼小妖精?我好像從沒聽過。」
「山鬼,就是傳說中的山精鬼怪,一般都化成很漂亮的美女去勾引人,男人被迷惑之後,就迷失在山裡再也出不去了,到死都供她驅使。」
離離頓時差點倒地不起:「不會吧!那我有沒有什麼必殺技之類的?」
「沒有。」蔚清寧毫不留情地說。
離離頓時淚流滿面:「忽然變成魔鬼也就算了,還是個這麼壞的妖精;這麼壞的妖精也就算了,居然還什麼力量都沒有……」
蔚清寧笑著說:「柯以律是上古魔神,十分強悍,要是被他盯上的話,很少人能是他對手的,不過普通神族的話,我相信你還是沒問題的。」
「柯以律這麼厲害?他是什麼上古魔神啊?」
「你應該聽過傳說吧,還記得當初和黃帝爭奪天下的是誰嗎?」
離離有點迷糊地想了好久,問:「是不是那個名字很怪的……蚤龍?」
「什麼蚤龍!」蔚清寧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他叫蚩尤!柯以律的力量來自蚩尤!」
「哦哦……」離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真的對古代神話不太熟……那麼你是誰?」
蔚清漫不經心地說:「我是東皇太一。」
離離迷惘地問:「那是誰?」
他笑了出來:「身為無名小神,我很抱歉。」
「不……不好意思啊,我只知道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之類的……」
他指指她的包:「你先記下來,然後自己回家上網搜索吧,。」
「哦,好吧。」離離拿出個本子,認真地寫下「冬黃太醫」和「三鬼」兩個名字。
蔚清寧忍著自己額頭突突跳動的青筋,把那兩個詞劃掉,給她寫上「東皇太一」和「山鬼」,想想又加上「蚩尤」兩字,然後才無力地說:「你這個神盲,這兩天儘快補一下常識吧!」
離離點點頭。
「還有……」他很挑剔地打量著她的校服,問,「你身上穿的這件這麼難看的,是什麼東西?」
「這件難看的東西叫校服,我必須穿著它上學。」她扯了扯自己破掉的袖子,很認真地說。
「你們學校的校服真夠難看的,你立即轉學來A學園吧。」他說。
離離的嘴角開始抽搐了:「不要!」
蔚清寧沒理她,又想起什麼,問:「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怎麼還穿校服?」
「因為我以為今天還上學。」結果去追熒熒太急了,根本就忘了換衣服了。
蔚清寧若有所思:「看來不僅長相抱歉,連智商都很抱歉。」
離離已經懶得理他了,轉頭盯著街上,裝作沒聽見他說話,就在此時,她看見一輛加長的車子停在蔚清寧面前,下來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人對著蔚清寧一鞠躬:「少爺,抱歉我來晚了。」
離離立即站起來,對著蔚清寧說:「我走了。」
「我送你回家。」他在後面說。
「千萬不要!我們還是別扯上什麼關係了,再見!」
再見,最好再也不見了,她真不想做妖怪,也不想過每天被人追殺的日子!
蔚清寧在她的身後問:「喂……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學校幾年幾班?」
離離才不要莫名其妙被人家轉學,更不想和一群奇奇怪怪的所謂魔族山鬼之類扯上關係,以至被柯以律每天記掛著追殺呢,所以她頭也不回,揮手說:「我叫張三,三中高三三班!」
他在背後輕快地說:「騙人,你明明叫吳離離,六中高一六班!」
離離猛地回頭:「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校服上,還別著牌子呢。」他說。
離離低頭一看自己胸前那個寫著學校班級和姓名的校牌,頓時肺都氣炸了:「那你還問?」
「這是認識時必要的禮貌,不是嗎?」
「見鬼的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