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 2
緝毒隊在山裡搜尋了幾日,蓖麻見的得多,但沒有聞雲起任何線索。申曉旭看著那一簇簇的蓖麻發愣,他想起了在梅岸鎮的時候聞雲起摘的蓖麻。只是當時沒有注意,他只知道他跟聞千峰拿了不少。
□□,要做出一劑□□,那應該需要多大量的蓖麻籽?
申曉旭摸了摸手邊這棵果實累累的蓖麻樹,依舊沒有搜尋的方向。
「你給我吧,就一點點。」聞雲起蜷縮在地上,胃裡如針扎了一般,疼得他不住的冒虛汗。可他嘴裡還依舊說著,「就一點點,給我一點點。」
何相復站在原地,他害怕了。一切都如此熟悉。
之前蜷縮在地上向他討要毒品的是耿遲,現在,已經輪到了聞雲起了。
何相復看著手裡的那根裝著「拔士巴」的小玻璃管。「不是說比二號毒性弱嗎?怎麼會這樣?」
小付端著粥進來了,他看見何相復看著手裡的小玻璃管發愣,再看了看蜷縮在床上的聞雲起,說道,「小哥兒,要不要帶少爺去看看醫生?」
何相復看著床角的聞雲起,他沒有下決定。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如果帶聞雲起下山去看醫生,那他之前所有的謀划都付之一炬。
小付不免心疼,在他心裡,少爺終究是個好少爺,而且所有人往後還指著他的技術生活。「幾天前,少爺就開始吐了。」小付補充說道,又看了一眼何相復的臉色,見他臉色沒有怒氣,又說了句。「毒品終究是毒品,怎麼可能對身體沒有危害。」
小付說完覺得自己說太多了,有些後悔了。他看了眼何相復,見他依舊只是盯著手裡的小玻璃管端詳。
只聽何相復自言自語的說,「『拔士巴』可以暫時讓人忘記現實的殘酷,在貪圖極致的快樂里,又有人害怕失去健康。偏偏好多人不敢活,卻又害怕死。」
「所以,『亞巴頓』一開始就騙了大家,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毒性弱的毒品。三十年前,他只是給了人們一個虛無縹緲的期待而已。」
「而這個虛無縹緲的期待,卻挑起了人的貪婪。最終他自己死了,黎華死了,何毅和張堅被查了。我······」何相復冷笑了幾聲。
小付看著他的小哥兒,聽了個似懂非懂。
就在與何相復談妥交易后,越南蔣禮已經讓人把「拔士巴」即將再次現世的消息帶到了東南亞,並且保證,這就是傳說中的「亞巴頓」所創的「拔士巴」,那款當年名聲在外的體驗極好對身體傷害甚微的毒品。
一千克的量,還未製作出來,便已經銷往東南亞各地。
「若有任何欺騙,以身家性命相賠。」這是蔣禮給東南亞的承諾,也是何相復給蔣禮的承諾。
小付見聞雲起似乎睡著了,又把粥端回了廚房。
等聞雲起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何相復的身邊。昨晚他聽見了何相復跟小付的談話,他看著睡夢中的何相復,聞雲起把手伸向了他。
何相復的口袋,聞雲起沒有找到那個小玻璃管,但他摸到了一部手機。可這個時候,何相復卻睜開了眼睛。
「雲起。」
聲音從聞雲起的頭頂傳來,聞雲起的手還放在手機上。
「你幹什麼?」何相復問道。
拿到了手機,他可以做什麼?以雲南緝毒警的速度,他能及時被解救嗎?
「給我!」聞雲起及時反映過來,至少現在,他還沒有機會。「你藏哪裡去了?」聞雲起繼續在他身上翻找。
聞雲起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不住的打著哈欠。
手由翻找的動作變成了拉扯。「給我一點,求你了。」
何相復推開了聞雲起,「你不是不吸嗎?」
「你不是逼著我吸嗎?」聞雲起沒有給何相復耐心,他開始變得暴躁。「現在我願意吸了,不用你逼我了,你倒是給我點啊。」
聞雲起往他身邊湊過去,揪住何相復的衣領,哈欠連連,讓他說話的聲音開始漂浮。「何相復,就一點點。現在,你現在給我一點點。往後,別說一千克,你要一噸,我都給你做。」
何相復看著眼前的聞雲起,他不敢相信當初為了讓他吸毒,還用耿遲作為要挾。何相復往窗外看去,那樹蔭下,耿遲還未下葬。
「啪」的一聲,聞雲起被扇了一巴掌,聞雲起倒在床上。
「你就為了他?」何相復指著窗外,「你為了他,你連最基本的原則都沒有了。現在,你也要因為他死了,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聽到何相復提耿遲,聞雲起笑了起來,他說道:「二號,給我二號也成。」
何相復憤怒的看著他。
聞雲起立馬抱住自己的頭,哀求道,「別打我,別打我,我不要了,你別打我。疼。」
現在的聞雲起離不開他,但是這個散去周身的光芒,只剩一副殘敗軀殼的聞雲起,還是他貪圖的嗎?
聞雲起的臉火辣辣的,他躲開了何相復伸過來的手。表現出一副以為何相復還要打他,他很害怕的模樣。
「起床,吃飯。你昨晚都吐乾淨了,不能再餓著。」
聞雲起往床里挪了挪,依舊把自己縮成一隻蝦米一樣。對於吃飯,他現在真的有些害怕。
「多少吃點,回頭我出去給你拿點胃藥。」
聞雲起沒有理他,他正在想著怎麼樣才能得到他的手機。
「不知道小六做好早飯了沒?」何相復刻意強調了小六的名字,他在提醒聞雲起,他時刻可以拿別人的性命來威脅他。
「拿進來吧,我懶得動。」
何相復給他拿來了一碗粥,聞雲起勉強的吃下了半碗。
「雲起,你上次做的那管,真的是『拔士巴』嗎?」
聞雲起看著眼前這個多疑的人,不由得笑了笑,說:「你覺得呢?」
那天在新魯沙後山的實驗室里,聞雲起是在何相復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拔士巴」的。現在他又開始懷疑了,聞雲起想到,看來何相復非常篤定「拔士巴」毒性小的特性了。
所以,他敢讓聞雲起吃。可沒想到,聞雲起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那為什麼你······」
聞雲起知道,何相復要問他,為什麼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麼糟糕。
「所以,你要的那一千克還要不要繼續做呢?」聞雲起問道。
何相復有點慌,他知道,若是拿著「拔士巴」去給越南人蔣禮,一個月之後的後果,何相復可以預料到。他知道,如果落在蔣禮這種人手裡,死可能是最好的解脫。
「三號呢?」
果不其然,何相復問起了「拔士巴」三號。
「是毒品,哪有不對身體造成傷害的。就算是酒,喝多了,它也傷肝;煙抽多了,它也傷肺。何況這是毒品。」聞雲起說罷,開始犯懶了起來。
「雲起,」何相復著急問道,「你上次提起過三號,加入一定比例的蓖麻油后,會降低對消化系統的傷害,對嗎?」
「我沒試過。」聞雲起打著哈欠,靠在枕頭上,一副生死無所謂的姿態。
何相復沉思了一會兒問道,「那,雲起,現在做三號,還來得及嗎?」
聞雲起看著何相復那張故作沉靜的臉,笑了出來。「按照你們的習慣,我猜,這一千克,我還沒做出來,怕是已經被越南人訂光了吧。」
確實是這樣。何相復心裡權衡著,推遲時間和「拔士巴」最終對身體的傷害性,兩者帶來的後果,肯定是後者更嚴重。
聞雲起繼續說道:「要不,你讓人把越南人請上來,讓他們親自觀摩一次製作『拔士巴』的全過程?」
「不行!」何相復拒絕了,「那太危險了,那個蔣禮之前不敢亂來,是他自己覺得以他的力量還不敢輕易跟何毅、張堅對抗。可是現在,咱們已經沒有了他們的保護。我去找他的時候,他一直說要見你。若是他真的見到你了,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聞雲起似乎沒把何相復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咬著牙,打著哈欠,忍著「毒癮」帶來的折磨。
何相復繼續說道:「三十年前,你爸曾經也跟做過『拔士巴』的生意,可是,協議達成后沒兩天,你爸就離開了。那時候,他在東南亞,因這事也吃了不少虧。」
「不行,我不同意。」何相復說的不是沒道理,這個行當里,老子的賬記在兒子頭上是理所應當的的。
「你怕啦?」聞雲起嘿嘿一笑,說道,「他不敢亂來。」
「不行,你沒接觸過他,你不了解他。」
「他現在也已經把『拔士巴』銷出去了對吧,那他現在的處境跟你是一樣的了。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甚至跟你一樣,害怕我突然間死了呢,接下來的貨供應不上,那麼三十年前他經歷的,豈不是又要再來一次?」聞雲起看著何相復那一絲令人難以察覺到的驚慌失措的臉,聲音提高了一些。
「我給你做三號,但你對外只能說是原始『拔士巴』。他們沒看到過程,沒見到配方,他們要的只是對身體傷害小的『拔士巴』,他們不會管,到底是原始的,還是我升級了的。」
「之所以讓你請他來,是讓他親眼看看我做原始『拔士巴』的過程,甚至可以教他怎麼做。對他,你不能說,這是原始『拔士巴』,你可以告訴他,這是我研製的最新的一款。」
「這樣,等他來的時候,我們可以先不用給足他五百克,你可以把時間往後推一些。」聞雲起說,「人嘛,得了別人的好處,總不好還對人咄咄相逼吧。」
何相復點了點頭,覺得聞雲起的計劃很好,就算過後越南蔣禮再帶人來,他們也可以再換個隱秘點的地方。
「那什麼時候可以讓他們來?」
聞雲起看著何相復那張又似乎恢復了平靜的臉,笑了笑,說道:「隔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聞雲起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了拖鞋,對何相復說道。「你派幾個人去給越南人傳信,派嘴巴伶俐點的。」
嘴巴伶俐點的?何相復思索到。除了小六和小付,其他幾人嘴巴都算伶俐。上次也是帶著他們去見過越南人,讓他們去,那蔣禮也會更信任一點。
何相復突然又警覺了起來,問道:「為什麼這麼急?」
為什麼這麼急?聞雲起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知道,他要儘快結束地獄般的日子。
「因為拖久了,對你沒好處。」
對他有好處?什麼好處?是拖得越久,蔣禮那邊越不好應付嗎?
不管怎樣,聞雲起此時是為他著想!何相復想到這點,所有的問題都無需糾結了。
何相復便去安排人去找蔣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