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 3
聞雲起來到他原本的房間,房間的窗戶和門都被打開了。房間的窗戶邊還放了個電風扇,小付見聞雲起來了,說道:「少爺,昨晚開了一晚的風扇,早上我們也呆在裡面好一會兒了,沒問題了。」
聞雲起看著笑得燦爛的小付,心想,幸好是空氣流通快,不然你這麼把自己的命搭進來測試,那可沒幾條命夠你弄的。
「謝謝,以後可別這樣,隨便拿個老鼠啊,雞啊,之類的測試一下也可以的。」
小付笑了笑,站在了門口,就沒有再進來了。
聞雲起把做好的一些「拔士巴」拿了些出來,再把昨天做好的蓖麻油倒了些在量器里,他量了量,已經無所謂多少比例了,聞雲起倒了大半罐。
蒸餾器里已經開始升起一些水霧,水霧在玻璃管道里遊走。
聞雲起拿出了那管□□,一支注射器往裡面抽出了它。聞雲起盯著那個針頭,不由得往自己的靜脈上比對了下。
等何相復安排了人下山去找蔣禮后,走進門看到的卻是聞雲起正準備用注射器給自己注射。還能注射什麼?這點時間,聞雲起然道已經做出了「拔士巴」三號?
「雲起,你幹什麼?」
何相復大吼著從門口沖了進來,聞雲起不免嚇了一跳。
見何相復怒氣沖沖的走近他,他立馬把注射器放在試驗台上。「沒有,我沒有幹什麼。」
何相復此刻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沖著那注射器而來。「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家都別活了。」
聞雲起立馬抓起注射器,說道:「沒有,我沒有要幹什麼。」聞雲起連打了幾個哈欠,一邊拿起注射器的針套,當著何相復的面給套上。
聞雲起委屈的低下了頭,一邊說一邊承諾,說道:「你別打我,我真的沒有。我忍住了,我忍得住。」何相復想著剛才進來時看到的光景,再看了看空桶里剩餘的液體量,眼前的聞雲起這個模樣,應該是自己恰好來的及時。
「你要是敢背著我吸毒,我就讓你看看小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聽到這句,聞雲起往牆邊退。
何相復不忍再重聲責怪,便安慰道:「雲起,你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很擔心你,答應我,忍一忍好不好。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拿到錢了,我們就去馬來,再去澳洲,好不好?往後,咱們就再也不接觸毒品了。」
何相復見聞雲起的情緒也慢慢的平復了下來,也不再怕他靠近了。何相復摸了摸聞雲起的頭,那一頭本該柔順的黑髮,現在卻很枯黃。枯黃的,還有他原本帥氣的臉。
聞雲起也主動往前走了一步,慢慢的把頭靠在何相復的肩上。
聞雲起能感受到何相復脖子上動脈跳動的節奏。
聞雲起用下巴在何相復的頸窩裡蹭了蹭,動作親昵,何相復也緊緊的把聞雲起抱住了。
「地獄太苦了。」
聞雲起在何相復的頸窩旁親了一口,那是頸外靜脈附近。斜上四公分的地方,那裡是淋巴。
「雲起,我······」
聞雲起沒等他說完,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何相復的心跳聲從胸口傳來,聞雲起把額頭抵在他額頭上,「要是當年你跟我一塊離開就好了。」
何相復對聞雲起突然的主動有些不適應,他猜想,或許這是聞雲起難忍毒癮在討好他,想得到他的允許。
「雲起,忍一忍好不好,我知道很痛苦······」
「不,你不知道。」聞雲起一手扶住他的後頸,一手悄悄地褪去了針頭套。「你根本不知道克制毒癮的時候是有多痛苦。」
「何相復,你就是魔鬼。」聞雲起閉著眼睛,他笑了笑。
這個笑容,何相復看不懂。
聞雲起手起針落,把注射器扎在何相復的前頸上。依照聞雲起對人體的大概了解,那裡離淋巴最近。
何相復一吃痛,要推開聞雲起。聞雲起用盡全身的力氣抵住他,聞雲起看著他的眼睛,溫和的說:「你來陪我,好不好。」
一大半空桶的液體全被注射進了何相復體內,何相復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脖頸處一陣發麻,慢慢的又有一種血液在流動的感覺,可漸漸的又沒有了知覺。
聞雲起一把推開了他,把注射器的針頭拔下扔進了垃圾桶。
聞雲起靜靜的看著他,□□人體的致死量是七毫克。
聞雲起笑了笑,地獄,該結束了。
幻覺沒有來,何相復想問聞雲起給他注射的是不是「拔士巴」三號,可他卻發不出聲音。
何相復只覺得脖頸處的麻痹感在擴散,喉嚨處剛開始還有一種被腐蝕的感覺,後來就慢慢的沒有感覺了。
何相復慢慢地挪動腳步,他跌坐在沙發上。
「何相復,」聞雲起看著他說道:「那一年,如果你跟我一塊離開的話,我會帶你去洛南城。在洛南城,我會帶你找到我兒時的朋友,他叫申曉旭。」
聞雲起說著,笑了起來。「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上大學,大學畢業后,去洛南城工作。後來我爸死了,我沒有家了。后再來又被何毅抓住,那時候我腦袋好像有些模糊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去記起。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有人來殺我,我也會殺人,然後就是血淋淋的場景。我想,那就是人間的地獄吧。」
「我記得你,」聞雲起看著何相復痛苦的臉說道,「你來梅岸鎮的那天給我催眠后,我認出了你,只不過我不願意提起那段過去,我想,也許是你後來離開了那裡。後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配方而來,我就更不想提起了,我不想讓我哥和申曉旭卷進來。」
聞雲起打了個哈欠,他拿出了剩下的「拔士巴」,他扣出了一些,然後走向何相復,「來,你也嘗嘗吧,至少減輕點你現在的痛苦。這是賠給你小時候在山裡對我的照顧。」
何相復瞪大了眼睛,他漸漸的感覺呼吸不順暢。那也許是「拔士巴」的效果,但他知道,剛才注射的那一針才是關鍵。可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剛才那一針是什麼。
聞雲起說道:「三年前,我揭發了黎華。我記得你那天說了一通什麼你跟黎華沒有感情,我跟我爸感情深厚。細想之下,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是在報仇是不是?你在替你生父報仇。」
聞雲起笑了笑,坐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看著手裡的「拔士巴」,他很想來一點。他吸了吸流下來的鼻涕,咬了咬舌尖,把那罐「拔士巴」丟在了一邊。
他爬到何相復的身邊,摸出了他的手機。
手機是指紋開鎖。
聞雲起拿起他的手解開了。
他打開了新聞,查找到當初何相復讀給他聽的一則三流記者發出的文章。然後找到了雲南緝毒官方賬號,他點開了消息口,發了一個地址定位,然後他又發了段視頻。
他把鏡頭對準沙發上的何相復,然後是一屋子的儀器,最後,他調回攝像頭對準自己。
他看著手機屏幕里的自己,前置攝像頭把他臉的線條放大,他看著自己深陷的眼窩,他笑了。「我想家了。」
發送了視頻后,聞雲起把手機撰在手裡。「申曉旭,希望這次你來得及。」聞雲起最後看了眼何相復,然後往門口走去。
「小付。」
小付坐在門口,裡面的動靜他聽得見一些,只不過事關他家小哥兒和少爺的事,一些動靜他懂得自動屏蔽。
「少爺,有什麼吩咐?」小付站了起來,畢恭畢敬。
聞雲起看著不遠處樹蔭下的木箱,他看著小付。
小付也看著他,這是小付沒有細看過的臉和沒有見過的神情。那是一種狠厲之中的一絲柔情,形容枯槁中的一絲生機勃發。
「小付,你想回元陽嗎?」聞雲起問著,食指跟大拇指捏著手機,無名指在手機的另一頭一撥,手機便在他的手心裡轉了個圈。
那是一雙彈鋼琴的手,手指修長,如今消瘦得更加蒼白和骨節分明了。
「你跟小六可以回元陽去,回到何毅的廠里打工。」聞雲起沒有看小付,只是盯著耿遲的「棺木」,眼睛里浮現了一絲淚光,在陽光下,似乎折射出一絲微笑。
小付看著聞雲起手裡的手機,那是他家小哥兒的手機,他認識。他們一直行蹤保密,可現在為什麼他家小哥兒的手機在少爺手上。
小付愣愣的,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時小六也從廚房出來,看見他家少爺站在門外,身邊並沒有發現他家小哥兒的身影,也是一愣。
「少爺!」
小六走到跟前笑了笑。
「小付、小六,你們年紀應該也沒比我小几歲。」聞雲起把目光從遠處收回,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你們往後想在監獄里過嗎?」
小付和小六被這麼突然一問,問得猝不及防,哪還有什麼答案,只知道瞪大眼睛看著他們眼前的少爺。
小六膽子大一些,也懵懂一些,這個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只知道他家小哥兒進房間了,但現在又沒有動靜。小六愣愣的,還不忘了往屋裡探了探頭。
聞雲起臉色嚴肅,他指了指屋裡。「他,嘗試了我的新型毒品,現在沒有知覺了,手機是我拿了他的。」
聞雲起繼續說道,「他們幾個下山去了,是你們小哥兒讓他們去把越南人叫來。等越南人來了,也許他們會趁著你們小哥兒昏迷,把我搶走,再把你們殺了。」
小付和小六張大了嘴巴,他知道其他一些人下山是他們小哥兒派出去的。但具體幹什麼,他們現在才知道。
「本來新型的毒是給越南人看的,但你們小哥兒非得要嘗一口。」聞雲起這話,他自己也不信,何相復怎麼可能會自己嘗新毒。「另外,我有一條活路。」
小付和小六一聽見越南人要來,他家小哥兒又昏迷了,就已經慌了神。現在聞雲起又告訴他,除了死路之外還有活路,就像是在混沌中找到了拯救世界的主心骨。
「你們當時跟何相復來,是知道他要做什麼嗎?」聞雲起問道。
小付和小六搖了搖頭,他們當時只覺得他們的小哥兒是去火龍山就何毅並且要搶回他們的少爺的。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完全是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那你們也希望我制出大量毒品,禍害社會?」
小六獃獃的,他看了看小付搖著頭,也趕緊的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聞雲起看著他們,嘆了口氣。「希望警察會在越南人來之前到達。」
越南蔣禮沒有親自前來,因為何相復沒有親自邀請,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自降身份過來,為了不失自己的威懾力,他派出了自己一半的屬下跟著他的翻譯官來了。
他們鑽進了樹林,山路不好走,人又太多,不敢動靜太大。越過邊境,往山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