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生活
學院藝考招生的日子即將來臨,無論是長期跟著我們學校老師上私課的學生,還是過來臨時
抱佛腳為了混個臉熟,在考試時,監考老師能認出他們,給他們打個同情分。市內和市外的考
生,早早地就搬進了校內校外的出租房,只為了方便上私課。方鎮主動聯繫我,問我願不願意給
他的學生上私課。我驚訝到我一個教豎琴的怎能去教薩克斯?退一萬步說,教教古箏倒還可行。
電話里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早上給學生上完課後,他主動來到琴房與我談起這事。「我們出去吃
飯吧。」
「我帶了飯。」
「你再帶回去唄。」
「算了,這好好地飯菜,帶來帶去的,麻煩不說,悶在飯盒裡,放長了時間,這味道也會變,多
可惜啊。你說吧,長話短說,免得打擾你吃飯。」
「哦,就是上課的事。」
「我真沒有懂,我怎麼能夠教你的學生?」
「我這是想讓你多賺點錢。」
「可是我不會薩克斯啊。」
「你就對著譜面,看著上面的音樂記號,照著強弱對比的要求讓他們做到,做的更好就可以
了。」
「還是不行,我干不來。」
「怎麼就干不來了?」
「方鎮,我謝謝你,但是這錢我沒那個本事賺。」
「現在就是撈錢的大好時機,此刻不撈什麼時候撈?馬上面臨藝考,這群學生巴不得往每個考官
里送錢,就希望自己能夠考上,管你是教什麼的,只要是你考官,他們就願意來找你。」
「可我不是考官啊。」
「我也不是啊,那些學生誰知道你是不是呢?」
「我只是個外聘。」
「沒有人知道,我就是把我的學生送給你,讓你教一堂課。他們也知道這錢就是白給的,他們的
目的也不是在你這學到什麼,就想混個臉熟。」
「我,我真不行。」
「哎呀,我真是替你急。」
「我對薩克斯完全不了解,而且我又不是考官,就算我是考官,我也干不來。」
「我都跟他們說好了,你這裡收費一節課五百元。我也不是考官啊,他們哪知道我是不是,他們
知道我是講師,就認定我對他們的考試有幫助,這就夠了。」面對方鎮咄咄逼人一定要我答應此
事,我有點不耐煩。但是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這是幫我,想讓我賺點錢。他太不了解我了,我
蘇玫不是什麼錢都賺的,或許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至少目前我是有這個骨氣不讓我收
這不義之財。
「方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真的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麼給其他專業的學生上課。我也
不想因為自己的沒經驗,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還是找有經驗的老師干這事吧。免得我的不
成熟,落學生的口舌,私底下議論我不說,還帶上你。還是算了吧,再次謝謝你。」
「你真的不教?」
「真的。」
「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去吃飯吧,免得影響你下午的課。」
「你下午就兩個學生吧?」
「對。」
「這樣,你下課後,來我琴房。你先看看我是怎麼教的,你就大概明白了。」他還真是執著,為
了讓他趕緊離開,我只好勉強答應。下課後來到他的琴房,看著他給學生上課,感覺他授課能力
挺好的,不亞於那些老教授們。該說的都詳細盡說,該標註的也清晰的在譜面上畫上記號。專業
能力挺強的,就是這道德能否配得上他的能力呢?一堂課下來,他教的汗流滿面,學生學得也是
滿臉通紅。這還是在大冬天,又沒有暖氣,可見他的用心。等學生走了之後,方鎮問我看明白了
沒有。其實他說的對,我一個外行要想騙騙人,挺容易的。照著方鎮標記好的筆記,對著上面的
要求,來教導學生,也就一堂課而已,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我的內心不允許我做這件事,老媽和
外公要是還在的話,他們也不會同意。我搖搖頭,告訴他,我是一個非常愚鈍的人,看了仍舊不
明白,還是不接這檔子事了。他表示非常的遺憾,他真的想幫我。我謝謝他后,回到家中,接到
陳老師的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幫忙給鋼琴專業的學生上上課。我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她以後,沒
想到她居然給方鎮通氣,說我沒接這活。方鎮打來電話,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蘇玫,我把我
的學生給你,是看在我們老同學的份上。人家陳老師可不是你的老同學,她願意把自己的學生給
你,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你這拒絕了她,就是拒絕與她做朋友。」
「我沒有這個意思。」
「可是她就是這樣想的啊,這年頭有誰不會要送上門的錢?你進校第二年了,總要建立起自己的
人際圈子吧,不能總是一個人啊。陳老師這是想拉攏你,你是不明白學院里分好幾派。陳老師和
王教授是一派的,你和陳老師建立起了關係,就等於和王教授建立起了關係,這對你未來的發展
是有利的。」
「你和陳老師是一派的?」
「我和她私下交好,但是我跟她不是一派的,我是書記這邊的。」
「哦。」
「怎樣,你在給她回個電話?」
「我想想吧。」掛上電話,進校第二年,就碰上了拉幫結派這種事。可憐了那群考生,成了這些
人建立自己圈子的棋子。我一豎琴老師,又怎麼教鋼琴呢?這些學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們,
明知道我不是鋼琴老師,還願意把錢送上門來。但是有幾個是自願的,又有幾個是被逼的呢?想
到方鎮一直為自己考試、留校花了不少錢而耿耿於懷,現在的他卻成了他當初最討厭的那群人。
掛電話前說的那句我想想,並不是我答應這事,只是不想再聽方鎮給我上課,給我洗腦。圈子固
然重要,但是這圈子如果充滿了歪風邪氣,我寧願一個人。外婆常說外公有著一身硬骨頭,又臭
又硬,軟硬不吃,始終保持著他眼裡的清正廉潔,所以外公這輩子也賺什麼錢,都是自己省吃儉
用存留下來的。換做別人,子孫後代早就移民到美國,住大別墅享福去了。外婆要是知道方鎮和
陳老師給我學生這事,被我拒絕了,肯定站在他們那邊,把我教訓一頓,說我不懂得抓住賺錢的
機會。身處在大環境中,要想獨善其身,必定會得罪一撥人。若不想得罪人,想要在大環境里游
刃有餘的自由穿梭,就要學會隨波逐流,跟著大夥們,他們幹什麼事,我就跟著幹什麼事,不講
對與錯。我一直在心裡默禱,希望方鎮、陳老師不要聯繫我。我既不想得罪他們,也不想違背我
的心。工資雖然很低,我的生活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也不怪方鎮嫉妒。什麼時候能夠脫離外
聘的身份,我一直挺惦記的,除了耐心等候外,只能耐心等候。如果主動去找領導,誰又能保證
不會被有心人利用呢?越在意什麼,那些不好的人就越會死死地抓住你所在意的事,甚至會逼迫
你、脅迫你,讓你干違背良心的事,從此以後就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所以我只能等,等到教育局
的批示下來。
寒假來臨,學生們都放假了,沒了課,我也沒了工資,這就是外聘的待遇。外婆在家裡詢問
我,下半學年有沒有轉正的希望,我回答她應該是沒有的。她又接著問我,有沒有想過開一家豎
琴培訓中心。我有想過,但是錢從哪來?開一家豎琴培訓中心,手裡沒有一百萬的活動資金,怎
可能開的起?首先得買琴吧,還得買進口的琴。就算買最便宜的進口琴,大琴、小琴跟來一台,
三十萬就這樣沒了。加上店面租金,裝修費用,廣告費用,員工費用,哪怕我不請員工,就我一
個人,又當老師又忙招生,前幾個月也別指望賺錢。外婆提議讓學生來家裡上課,家?我很反感
讓陌生人進我的家門。看來,我現在確實還不夠窮,要真是窮的吃不起飯,哪還會建議陌生不陌
生?恨不得把琴抬在路邊,賣藝要飯去。我回復外婆容我想想,這不過是個拖延的借口,我到目
前還沒能接受讓陌生人進門。
今年過年,乾媽沒有邀請我和外婆。挺好的,外婆不想去,去了也不會給徐莉好臉色,我夾
在中間難做人。和外婆兩人在小區外的小館子里,點了幾盤菜,服務員人手不夠,不能送上門。
我們親自把飯菜拿回來,搭配著肯德基的全家桶套餐。中餐是外婆付的錢,快餐是我付的。兩個
人坐在茶几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著晚餐。我坐在地上,外婆見我坐地上,她就拿著小板凳坐
在上面,沒過多久,她嫌坐著不舒服,就回到了沙發上。雖然大年三十隻有我們兩個人,相比去
年的年夜飯,要輕鬆自在許多。吃完飯開始給每位大人物發新年祝福簡訊,就這是一項艱巨的任
務。每個人還不能發一樣的,一樣的會顯得我這人特別沒誠意。挨個發完消息,我點開了覃天宇
的頭像,朋友圈沒有任何的更新。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我在心裡默默地問著,接著自問自答的
回復,應該很好吧。不停地往下翻著之前發的狀態,看著我倆的合照,心中油然而生的複雜情緒
既甜蜜又難過。你知道嗎回國后,我都沒有戀愛,也沒相親,因為心中有你啊。「明天我想去
墓地。」
「明天?」
「是啊。」
「明天是大年初一。」
「我知道啊,明天去挺好的,人少。」外婆想了想,突然起身說差點又忘了煨湯。從廚房忙活一
番后,外婆走出來問我幾點出發。我說隨便,應該不會太早,我起得晚。
「花都沒準備,初一上哪買花去?」
「不需要,人都死了,有花沒花又有多大關係?」
「傻孩子,怎麼沒關係?」
「這花到最後還不是被清潔工拿去扔了,您就看其他人供奉在墓前的水果,說不定都被另外的一
撥人拿去吃了。」
「胡說,誰敢吃獻給死人的東西?」
「信則有不信則無,那些不信的人,會怕吃這些東西的後果嗎?」
「總不能什麼都不帶吧。」
「您別管了。」生前對他們好點唄,死後講究這些禮儀又有什麼意義呢?回到房間,拿出彩色
紙,疊了三顆大愛心,明天就帶它們去了。終究還是寂寞的,客廳里的電視機播放著喜慶的春
晚,我坐在房間的床邊,對著窗戶發獃。看著對面亮著的燈,這家裡一定有很多人吧。偶爾聽見
鞭炮的聲音,估計又是哪家的家長帶著自家的小孩在樓下玩耍。張叔叔回復了我的祝福語,解釋
著他和徐莉現在在海南,還有徐莉的媽媽,向我外婆問安以及祝我們新年快樂。乾媽的媽媽?只
聞其人不見其人,就連去年在乾媽家吃年夜飯也沒見過她。好奇心驅使我走向客廳,我叫醒睡著
的外婆,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外婆喝了一口茶,邊磕著瓜子邊說:「哼,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當初為了巴結我,就討好蘇潔,
把蘇潔當親女兒看待。」
「為什麼要討好你?」
「還不是因為外公,她老公就是一個小跟班,總想著升官發財。你外公看人看的還是挺準的,在
家裡三令五申,不許蘇潔跟她家走的近,誰想到最後反倒是你媽媽跟她玩到一塊去了。」
「她們從小關係就很要好嗎?」
「不是,你媽媽在結婚前和徐莉不是很熟,就是認識。碰見你爸爸之後,她們才走的近。我就說
徐莉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當初那樣反對你媽媽結婚,她偏要。徐莉在旁邊撮合,她就把徐莉當成
最好的朋友。」我想起林知言說我媽媽撮合徐莉和張叔叔那件事,於是問外婆,我媽到底有沒有
干這事。外婆說,沒有。當她說沒有二字的時候,心裡鬆了一口氣,我就說老媽絕不可能幹這
事。
「我媽媽對徐莉和張叔叔的感情,抱著一種怎樣的態度?」
「你媽媽就沒管這事,她那個時候一心想的就是怎麼和我斗,怎麼和你爸在一起。是後來姓張的
離婚,徐莉就和他公開的走到了一起。這大院里的人,說三道四,你媽媽就站出來替徐莉說了幾
句話,說姓張的都離婚了,男未婚,女未嫁,怎麼就不能在一起了?就因為這句話,把你媽媽的
名聲也搞臭了。你媽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激她,越激她就越猛。她當時說這句話的
時候,還是站在社區里的老年活動中心,對著那群老頭老太們,插著腰大聲說的。哼哼,哎呀,
我這個老二啊,就是二。她是不知道那群老頭老太們的嘴有多厲害。傳著傳著,就傳成了是我們
家老二撮合徐莉與那姓張的。大院的那群人本來只罵徐莉和張建國是狗男女,最後連著我的女兒
一起罵。一開始我是護著我女兒的,可光我護著有什麼用?你媽媽不配合啊,和那個徐莉越走越
近,到最後因為反對她的婚事,她還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你是不知道當年這事鬧得有多僵,大
院里的人都在看我們蘇家的笑話呢。說因為我們家把別人的家給拆了,所以自己的女兒拆自己的
家,這是報應。」
「可是我媽媽她沒有撮合徐莉和張叔叔啊。」
「在那個風口浪尖之處,你媽媽站出來說話了呀,她是在幫徐莉說話。」
「她說的也沒錯啊,張叔叔離婚了,怎麼就不能和徐莉在一起。」
「你怎麼跟你媽媽一個死腦筋?徐莉就是個三,離婚之前兩人就搞上了。」
「我記得,好像說是徐莉暗戀,沒有採取行動,張叔叔老婆偷情在先。」
「他那老婆是不幹凈,可是人家的老婆乾淨不幹凈,那也是人家的家務事。這婚還沒離呢,徐莉
就爬上了張建國的床。」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
「你媽媽也不知道,我告訴過你媽媽,她不信,她就相信徐莉的話。」
「她為什麼不信你?」
「還不是因為你爸爸,沒有一個人支持他們的婚姻,除了徐莉。在當時沒有人敢跟徐莉這個女人
做朋友,她就趁這個機會抓住了你媽媽的心。你媽媽需要支持者,徐莉也需要支持者,兩人就成
了朋友。」
「你也不再多攔一下。」
「我怎麼攔?她都跟我斷絕母女關係了,我還攔什麼?」
「我是說徐莉和我媽媽之間的關係,不是說我媽和我爸。」
「是啊,你說怎麼攔?你媽媽脾氣那麼硬,都是被你外公寵的。」話說白了,外婆被老媽惹生氣
之後,是生是死,她也不想管了,蘇潔在她身邊就夠了。蘇潔是她的寶貝,是她的心頭肉。老媽
在外婆心裡,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外公應該有攔著吧?」
「你外公?你媽媽就是被他寵壞的!當初在家裡三令五申不讓蘇潔與她們家走的近,到你媽媽
這,就是口頭提醒了幾句。你媽媽後來為徐莉出頭,導致我們全家被罵。蘇潔在家裡說你媽媽幾
句,外公還出面訓斥蘇潔,說她要是有本事,就應該在外面替家人出頭辯解,而不是在家裡找妹
妹撒氣。」
「外公說的也沒錯啊,她不舒服她應該找罵她的人,找我媽有什麼用?」
「你媽媽和你爸爸結婚,外公不是沒攔過,他跟你媽媽好好講道理,你媽媽不聽,外公就默許
了。為這事,我和他在家裡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
不會幸福的。這不,嫁給你爸爸之後,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又來了,外婆總覺得我媽媽離婚是
在她意料之中,可她卻從不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給這場婚姻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我就奇怪了,是女方偷情在先,為什麼罵的都是張叔叔和徐莉?」
「你也不想想她老婆偷情的是誰?」
「我知道,是張叔叔的上司?」
「什麼上司不上司,那人比你太外公的權力還大。」
「比太外公的權力還大?那不是年齡和太外公差不多?」
「你太外公和你外公一樣,不肯往上升,那個人比你太外公小個十來歲。」
「和這麼老的人在一起?」
「那個上司就是個背鍋的,跟那女的根本就沒什麼關係,白白的被玷污那些年。」
「張叔叔那麼好,她為什麼想不開要和一老頭搞在一起?」
「以前不跟你說這事,是覺得這些都不是什麼好事。你現在也長大了,跟你說這些也無妨。那女
的和她媽,母女倆一起上,大院的人都知道,那女的爸就是這樣升上去。張建國老實、肯干,他
們家以為張建國跟她爸一樣能忍。誰知道張建國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公開鬧事要舉報,舉報自己
的老婆和其他男的有不正當關係。這事啊,就被壓下來了。張建國自己又不爭氣,跟徐莉搞上
了,還行賄受賄,可不落下把柄,進了監獄。大院的那些婆婆們也是一個個的見風使舵,你是不
知道那些人有多壞,不敢得罪比自己強的人,就專挑那些好欺負的人。每天沒事幹,就拿著個板
凳,坐在院里議論別人的家事,說三道四。你外公又是一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別人說他了,他也
不還口,就任別人說,說什麼清者自清。別人見說他沒反應,那還不往死里說。」
「後來那女的結局怎樣?」
「離婚後,這女的就離開江城了,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說是生個孩子,又結了一次婚。先生的
孩子,后結的婚。」
「是張叔叔的孩子嗎?」
「怎麼可能是他的呢?他都進監獄了,怎麼跟她生?」是哦,林知言和我同年的,這時間對不上
啊?當初被她激的只顧強忍著自己的情緒,根本沒有能力去思考邏輯性問題。「你怎麼對他們家
的事這麼感興趣?」
「剛張叔叔跟我說他們一家在海南,我沒有見過徐莉的媽媽。」
「哦,對對,說她的事怎麼一下子就扯得這麼遠了。張建國坐牢后,她媽媽給徐莉安排好幾次相
親,徐莉不同意,兩人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麼好。這一晃就晃了這麼多年,張建國出獄后,她媽媽
心裡對姓張的意見大得很。換我,我肯定也不會跟耗了我女兒二十年的人同桌吃飯。不管怎樣他
們愛也好,不愛也罷,人家的婚沒離,你就爬上已婚男人的床,這就是不對。現在呢,孩子也生
不出來,可不是報應么?生不出孩子,就來搶別人家的孩子。」我不太喜歡報應這個詞,報不報
應豈是我們平常人說的算的?上帝要懲罰誰,由上帝說的算。人各有命,誰能掌控的了自己的命
運呢?誰又能預知明天所發生的事情呢?做錯事就該接受懲罰,懲罰和報應是不一樣的。懲罰是
由人定的,人是可以掌控的。報應是由神定的,人是掌控不了的。
「總之我媽從來沒有撮合徐莉和張建國是嗎?」
「沒有,她就是傻!她寧願相信徐莉的鬼話,也不願相信她的親媽!」深陷愛情中的女人,哪還
會有什麼理智,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徐莉是唯一一個願意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的愛情,而不是
站在她的對立面。
「不過徐莉對我還是挺好的。」
「她不對你好,她能怎麼辦?將來孤獨終老?我就說這個女人在你身上下了很大一盤棋,你別上
她的當,你不欠她的。」說是這樣說,她將來真要有什麼事,我還能假裝看不見不成?把她一人
撂在那,任她自生自滅?「一直沒問你,覃天宇那孩子現在怎麼樣啊?」
「我和他早就分了。」
「哎。」外婆嘆口氣,接著說:「沒緣分啊,那孩子挺好的,就是你外公不喜歡。」
「哪裡好了?跟你買東西?」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本來就是啊,外婆判斷一個人好不好,就是看這個人對她有多大方。
「您剛才說外公的眼光很准,既然外公不喜歡,一定是他看出了覃天宇身上的問題。」外婆沒接
我話,眼睛一直盯著電視,聚精會神的看著小品節目,連我剛才說的什麼,她都沒認真聽。第二
天早上吃完早午餐,出發去墓地。帶了一些乾貨讓外婆在車上吃,她起的早,怕她中途會餓。陵
園裡一個人也沒有,誰會在大年初一全家團聚的日子,看在看望死者啊。我把三顆手疊愛心,依
次放在老媽老爸以及外公的墓前。很想給老爸換一個寬敞點的位置,每次走到他的墓碑前就會產
生出一股莫名的壓抑感。雖有陽光,仍覺陰冷。窮人的墓碑就是這樣,一個接一個緊貼在一起。
生前活著的時候,人被分成三六九等,沒想到死後依舊按三六九等區別對待。「外婆。」
「嗯?」
「墓地多少錢啊?」
「貴咧。」還是等等吧,等我工作什麼時候轉正了,在找個合適的機會,重新給爸買一塊新的墓
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