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九話 玄法內界
而其餘的八個物件兒，分別是：
一輪玉質的圓盤，豎在那裡，散出四種不同顏色的光暈，流光氤氳，
一個小巧的泥坯土娃娃，臉上的神情祥和，散出一股子淡綠色的光環，
一隻蘸著黑墨的毛筆，不斷地凌空揮舞著，留下的痕迹不斷出現又消散，
一尊金燦燦的羅漢佛像，坐落於此，背後一輪金色圓環露出光輝，
一根魚竿，魚竿上盤著許多生靈，盡頭處的魚線直直的垂了下去，直入虛無，
一張圍棋的棋盤，棋盤上有一殘局，殘局之上黑白兩色棋子玄妙無比，
一對赤足，不斷地原地走動著，一眼看去，忽近忽遠，飄忽不定，
一本書籍，書頁大開，其中浮現而出一眼眸，眼眸瞳孔深邃，似包含著世間萬物。
...
算上代錶王易的八卦陣盤，共九個物件。
只見一股虛無的靈體，緩緩在八卦陣上浮現而出。
與此同時，位於各地，幾乎素不相識的眾人皆是一顫，意識被拉入了玄法內界之中。
頃刻間，一股無形的威嚴降臨，帶著不可忤逆的規則，
那八個物件上，皆是浮現出一靈體。
靈體虛無，不可見，可他又確確實實的在那裡，每個位於玄法內界中的意識，都可以感受到。
玄法內界中，包括王易，九個意識化為的靈體都無法發出聲音，移動，或是任何舉動。
可，炁，卻在此時此刻，從靈體中透露了出來。
氣，這個東西，說來玄妙。
尋常人和普通人看來，氣是什麼，是空氣，是氣體，是一種物理學上的構成。
可，修士卻不這麼看待。
《莊子·知北游》曾說：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紀？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
儒家也講氣，孟子有養「浩然之氣」的說法，這個氣絕非是單純的空氣與氣功之氣，而是一種精神與物質為一體的狀態。
古人曾在很多典籍中都提到過「精氣」的概念，黃老之學就認為，一個生物所擁有的精氣越多，它的生命力就越大，不僅四肢堅固，而且七竅通順，智力充沛。
如《管子·樞言》說：
道之在天者，日也；其在人者，心也。故曰：有氣則生，無氣則死，生者以其氣。
管子認為「道」就是氣，萬物都是由氣化生而成。
氣構成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房子，保持生命力的充沛就要保持房子的堅固，讓精氣不流散，一旦精氣流散了，生命也就完結了。
內頁篇道：「不以物亂官，不以官亂心，是謂中得。有神自在身。」
同時，精氣神猶如生命的三寶。
可實際上，精氣神卻是同一種東西的不同發展階段，例如陳繼儒曾說：「精能生氣，氣能生神，則精又生神之本也。」
就像是天下修士的修行階段，劃分修為高低，無非便是這樣的東西。
不然，沒有精氣神的概念，何來「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一說？
不論是道家，還是修士界，都講究一個東西。
「先天一炁」
這是何物呢？
氣入身來謂之身，神去離形謂之死，從古至今氣都為命之本。
故有天地合氣，萬物自生之說。
中醫的氣，天地間的氣，尋常武者的氣，氣功學的氣，指的氣的含義都不同。
修士真正修行的氣，與道家經書中的氣，其實是一樣的。
在這類氣的經書中，氣字常常寫作「炁」，即無火。
人體五行中，心屬火，不起心動是謂無火，所以無火之意又指息心清凈，無思無慮的境界。
同時，此氣便為「先天一氣」，又寫作「先天一炁」
何為先天？為有天之先，即萬物之初，源於虛無。
天得一以清，人得一以生，這當中的一，說的就是先天一炁。
人得此氣以生，修此氣以長生，
修士，修士，便是修氣的人士了。
這先天一炁，絕非是後天的氣，這是決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後天的氣，哪怕是修士修行而出的真氣，能在體內隨意流轉的氣，這絕非是先天一炁，而是後天的氣，是不同的概念。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此一，便是先天一炁。
而這每個人的先天一炁，追根溯源是同一物，是人的立身之本。
哪怕是普通人，體內也有先天一炁。
修士，體內修的也是先天一炁。
可兩者之間炁的數量與狀態，確是截然不同的。
每個人的先天一炁，也都有著細微的區別與不同，這是最為本質的東西，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修改或掩飾的東西。
這便是，這九大靈體中，此時此刻，散發在每個意識體眼前的，先天一炁。
...
古法九道，每一個九道之一的古法，都擁有著「規則」之力，擁有著一些「不可忤逆」的能力。
這種能力，除卻古法本身的玄妙，還有著一個延伸，便體現在對於其他九道古法之中。
而王易的奇門遁甲，便是九道古法之一。
所擁有的能力，與奇門遁甲本身息息相關，從而映射而出的，便是這隻有他才能開啟的「玄法內界」。
玄法內界開啟，持有這古法九道的每一個人，都不可違抗的要進入這玄法內界，不可避免的，展露出自身的炁。
除此之外，便是沒了多少其他的作用。
但，即便如此，對於當今時代來說，已然極為恐怖了，這意味著，一旦懂得辨別炁的古法九道修士互相接觸，兩人之間古法九道持有者的身份，將無所遁形！
而古法九道，因為其中的獨特性與規則的法則之力，一個古法，只能有一名持有者。
哪怕是，這名持有者將古法傳授給他的徒弟，可除非他願意獻出真正的古法本源，他的徒弟就算懂得道理，也使用不出。
不然，隨便一個古法九道的持有者以強力約束組建門派，不直接天下無敵？
王易，按理說是不該開啟這玄門內界的，至少，在他真正的強大起來，修行到煉神還虛境大成之前，都不該如此。
因為這代表，九個人的身份，將赤裸裸的呈現在每個古法九道修士的眼前，無所遁形。
可，陰饕門在尋找古法九道的繼承者。
李懷樹，極大可能知曉其中一門古法九道的秘密，或許是傳承之物，或許是繼承人，或許是線索，以及更多的可能。
要知道，王易雖是古法九道繼承者之一，卻也不知道其他的八個九道古法究竟是何物，能力是什麼。
所以，王易沒有直接離開，或是用其他方法再探積骨寺。
他選擇了開啟玄法內界，他寧願身份暴露給同樣身懷古法九道的修士，也要知道，也要感受到，其他八人的炁。
王易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如果這古法九道的繼承者，有人加入了陰饕門，豈不是幫了陰饕門一個大忙？
王易想過，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原因有三。
一，古法九道，每個古法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王易對於其他古法的影響是玄法內界，可王易不清楚其他古法的特殊能力是什麼。
假如，陰饕門有人是古法九道繼承人，他的能力更擅長找人呢？
擔心這個，也就無用了。
二，能辨別人的先天之炁區別的修士少之又少，更需要是術士才更容易辨別，術士如此之少，華夏又這麼大，總不可能一個個看過去，這看似暴露古法九道修士的身份，實際上增加的暴露幾率，並沒有那麼大。
三，此時開啟玄法內界，對於王易的幫助，是最大的，因為他距離其中一個古法九道繼承人的信息，或許已經很近很近了。
...
當然，還有這第四個原因，那便是奇門遁甲的卦象推演。
王易如果直接仆算積骨寺的古法具體隱秘，或是繼承人是誰，當然無法仆算成功，因為這對於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影響都太大，他哪怕是吐血而死，都不一定能算的出來。
可王易只是仆算開啟玄法內界對於自己更有用還是對於陰饕門更有用，就很容易算出來了。
不是因為這個不重要，如果換成諸葛坤，諸葛坤以六壬推算，豁出去老命都不一定算的出。
但奇門遁甲既然是古法九道之一，更是最擅布局，推演的奇術三奇之首，自然有它在推演仆算一道的玄妙之處。
仔細感應，銘記於心后，王易便是將這玄法內界散去。
古法九道的特殊法門，自然有它的玄妙之處。
意識在玄法內界中的時間流逝速度，與外界是不同的，王易開啟了差不多一分鐘的玄法內界，在現實世界，僅僅是過去了一瞬間罷了。
那八位在現實世界中，也僅僅是愣了下神。
不過，對於那八位突然感受了一下子玄法內界后，會有什麼想法，什麼反應，對於王易來說，就不重要了。
他不知道，知道不了，也就懶得知道。
他想知道的，也已經知道了。
雙眸驟然睜開，雨，還在下。
王易躲雨的屋檐上，正滴滴答答的不斷掉下急促的雨滴，在地面的小水坑上震起波紋。
其實，這個畫面還挺美的。
傍晚，古舊的屋檐，暴雨中的清寧，以及此刻渾身濕透，坐在屋檐下的石板子上，微微頷首的男人。
按理說，不清楚積骨寺內的情況，以王易那理性的性格，是不該回去的。
卦象，縱然可以推算，但也並非絕對，若人只跟卦象走，活著，與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好，真的就是好嗎？
壞，又真的就是壞嗎？
從本質上來說，王易是不相信諸葛坤和東陽鵬會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死了的。
這種關係到生死的未知，是最令人恐懼的，最令人感到不安的。
王易思索片刻，他感覺自己距離真相，已經很近很近了。
他完全可以選擇帝正的幫助，雖然古法的秘密定然會被帝正所知，可，帝正不論如何，都是一個組織，並非一人之心可以決定的龐然大物。
所以，不穩定的因素，還是太多。
最安全的決定，往往也是最不穩定的決定。
孤身前往，固然有著極大的風險，卻也有著極大的收益，至少，是古法九道持有者，自家人的事情。
王易與陰饕門的事情，確實也不能被其他正道修士所知。
周主任，王易是信任的，因為不信任也不行。
但其他人，呵呵。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你無法捨棄一樣東西，無非是因為另一樣東西的砝碼不夠大。
想拆散一對恩愛的情侶，幾百塊錢不行，幾千，幾萬，幾十萬，或許都不行。
但如果，是幾千萬，幾個億？
是權，是勢，是夢寐以求的其他東西呢？
這就是人心，人心，無非是一個天平，看的，是哪邊的砝碼更沉重。
那邊更重，就倒向那邊。
深吸口氣，王易再度掏出了手機。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他打了一個微信電話。
鈴鈴鈴，鈴鈴鈴，嗡....
叮咚。
「喂？」
電話那頭，一個清爽中帶著些許柔情的女聲傳來。
當然，這是王易自己腦補的柔情也說不定。
清了清嗓子，王易道：「在做什麼？」
電話那頭：「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回華山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兒，可煩死我了。昨天一個師弟又來騷擾我，還有個師兄一直對我有想法，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們的師父和我師父關係挺好的...對了，你那邊淘汰賽怎麼樣啦，你沒被淘汰吧？」
雖然答非所問，可聽著電話里的姑娘抱怨埋怨的碎碎念，王易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了起來。
「這邊兒，挺好的，還兩輪，應該能過。」
「那就行，哎？你那邊好吵，是下雨了嗎？」
「嗯，下雨了，雨，挺大的。」
「噢噢。」
緊接著，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隨後傳來了聲音：「嗯...是有事兒嗎？有事兒你就說，我能幫你的盡量幫。」
王易從包里掏出打火機和香煙，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嚓聲，火機蓋打開，
王易點燃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道：
「沒事兒，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好啊你個小易子，本姑娘和你可沒什麼那層關係，朋友，朋友知道么，再有非分之想，等見面了本姑娘揍死你。」
電話那頭，在華山的劉彤彤，正在自己華山的住所中。
她剛洗完澡，尚未乾透的長髮帶著一些水珠，躺在床上，美眸輕輕眨動，聽著王易的話，臉龐不禁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這個登徒子，真是不知好歹。
劉彤彤心想著，卻不知為何，再度聽到王易的聲音，她也有些開心。
自己喜歡他嗎？這才剛見面幾次，這才相處多久。
劉彤彤有些胡思亂想。
不過，女人總是更細心一點，從電話那頭王易的聲音中，她聽出了一些別的情緒。
帶著一些疲憊？或是一些猶豫？還是什麼別的東西，總之，不太正常。
可能也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劉彤彤道：
「別說這些了，你那邊，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王易聽著，不知為何，倒是沒感到多少意外，只是道：「還好，小事情，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話，就聽從自己的心唄，我師尊就常說，修士修士，修的是道，修的是氣，修的，也是自己的心，有的時候要壓抑本心修行，有的時候又要放縱本心，過於壓抑，就沒了人味兒，過於放肆，又丟了本心。」
王易微微一愣，思索著這段話，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說。」
「這不開導你嘛，哎呀，反正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就想怎麼辦怎麼辦好了，你之前就整天壓抑著自己，弄得自己那麼不開心，很多時候，何必呢。有的時候我真感覺你像是華山裡的那些長老，總是波瀾不驚的，老氣橫秋的心態，你剛二十多，有點年輕人的樣子好不好。」
聽到劉彤彤的這句話，王易沉默了。
半響后，
王易忽然笑了。
「彤彤，謝謝，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那我等你來華山哦。」
...
掛掉了電話，王易的煙也抽的差不多了，將煙頭隨意扔到雨中，王易站起了身子。
雙臂大開的舒展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輕鬆了許多。
其實，如何選擇，他的內心早有答案，只不過，處於更多的理性考慮，他之前還是在不斷衡量。
但，就像是劉彤彤之前說的，很多時候，何必呢？
將手機放回到挎包中，拉上拉鏈，王易活動了下脖子，再度走入雨中。
雨水掉在王易的身上，
王易，
一步步的，朝著積骨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