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
「什麼。」我的動作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他，「為什麼？伊利耶和巴黎相比，真的差很多嗎？」
「你的問題總是讓人那麼難以回答呢，小夏爾。」科林拿過我的手帕說，「怎麼說呢，薩拉，我希望給她一流的教育。」
「可是，爸爸說這裡也很好。」
「不一樣的，你和薩拉不同。」科林努力地想跟我解釋，「薩拉是一個很外向的女孩，她需要交際，我要給她提供合適的環境。」
「哦。」我失落的低下頭。
「不過，我這回出門有點不合時宜，因為家裡有人住著。」科林想了想說，「別這樣，夏爾，我還會回來的。」
「不，你不會的。」我抬起頭，傷心的不能呼吸。「就像外祖父，出去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說的也是，但我不得不這麼做。」科林點點頭，「這次只是挑選，不過薩拉還很小，入學還不到時候。」
「大概什麼時候你會離開？」我整理好自己多餘的情緒，問最重要問題。
「大概，夏天吧。」科林摸摸我的頭，「所以還有一段時間呢，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就能接受這個消息了。」
「也許你是對的，萊恩老師走的時候我很難過，但很快我就適應了沒有他的生活。」我想了想說。
「哦，那也不錯。」科林似乎並不意外。
「再見了，我要去找外祖母。」我丟下這句話跑遠了。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哭的樣子，尤其是科林。
科林看著那個漸漸變小的身影，不知道自己什麼感覺。只是比來的時候，似乎多了幾分不好的情緒。
「小孩子，總是善忘的啊。」科林自嘲的搖了搖頭，上馬離開。
我狼狽走回家時，正聽到姨祖母在大喊：「快，快去叫醫生！」
我走到門廳，看到僕人們都亂成了一團。人人都在奮力的說些什麼，但其實什麼都沒有，亂的一塌糊塗。
「發生了什麼？」我拉住媽媽的貼身女僕蘇菲問。
「哦，安娜，她生產的日子提前了！」蘇菲慌張的對我說完，跑到了其他地方，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去哪。
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安娜，那個溫柔的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女僕，此刻叫的整個莊園都無法入眠。
「夏爾，我的小寶貝，你怎麼在這呢？」媽媽一把將我抱過來。她披著大大的披風，好像正要出門。
「你要去哪裡？」我問。
「去找你啊，不過現在不用了。」媽媽看了看周圍說，「現在已經有僕人去找醫生了，但路程太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那我們能做什麼？」
「等，不要胡鬧。」媽媽說，「如果你累了就去休息一會吧。」
為了讓大家都安心，我聽話的上了樓，但是並沒有睡著。去找醫生的男僕很晚才回來，等安娜生下孩子，天已經亮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就下了樓，小孩子縮在一起，似乎很脆弱。我好奇的抓著她的小手，她卻一直閉著眼睛。
媽媽走到我面前，對我說：「上樓去看看你姨媽，看她需要什麼？」
「是。」我走進外間，從開著的門往裡間看。看到姨媽側卧著，睡得正香，甚至聽到她的輕輕的鼾聲。
我正打算躡手躡足地走開，她忽然悄聲說話，嚇得我一動不動。她說道：「謝天謝地！除了吵鬧以外，倒還沒有別的煩心事兒。」
這似乎是夢話，因為很快姨媽就又睡過去了。我下樓要和媽媽彙報，卻沒有在房間看見媽媽，倒看見了姨祖母。
我看到當了一輩子老姑娘的姨祖母，輕柔地抱起出生的小嬰兒。慢慢的搖晃著，她的姿態標準的就像教堂中的聖母圖。科林一度對那些圖畫讚賞不已，但我一直未能理解其中的獨特之處。
「小貓咪，打呼嚕，咕嘟咕嘟咕嘟嘟。」
姨祖母再唱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歌曲，她的語調那麼溫柔，溫柔的我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我的姨祖母。
「放下吧。」外祖母拍了拍姨祖母的肩膀，「別這樣。」
「對不起哥哥，可我真的想撫養這個孩子。」姨祖母忽然哭了出來，「我到底作錯了什麼，上帝要這麼對待我呢？」
「沒關係，你還有哥哥。」外祖父摸了摸姨祖母的頭，「哥哥會保護你的。」
「我要是病了就好了，哪怕真的讓我去死也好，只要能讓休斯活著，我不在乎的。」姨媽哭著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孩子都沒有錯啊。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為什麼要受到懲罰？」
我捂住嘴巴，以防自己驚叫出聲。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休斯是外祖父的女兒，可她怎麼又是姨祖母的女兒呢？
「這不是懲罰，那些都只是意外啊。」外祖父無奈地說，「你已經儘力了，對休斯來說，你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如果她幸福，哪怕永遠叫我姑姑都可以，問題是她不幸福啊，哥哥我該怎麼辦？」姨祖母哭倒在地，「瞧瞧我都做了些什麼，就那麼一次的錯誤啊。我們那麼相愛，這有錯嗎？馬上他就能回來了，偏偏爆發了戰爭！」
「沒有人怪你們，這是命運。」外祖父說，「你知道，威廉是領主，他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子民和土地。」
「如果我沒有把她生出來就好了，或者送的遠一點，看不到她所受的罪就好了。」姨祖母有氣無力地說，「都是我太任性了，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可是在所有人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哥哥你啊！」
「不要責怪你的嫂子，她努力過一視同仁了。」外祖父抱著自己的妹妹說，「你讓她怎麼辦呢，面對丈夫的私生女。」
「可休斯被毀了啊，要不是渴求溫暖，她就不會瘋了一樣的嫁給那個人，而拒絕我們安排的婚事。」姨祖母掩飾不住自己的憤怒，「現在我每次看到活蹦亂敲的科林，還有夏爾，再看看日漸衰弱的休斯，都不禁想要是休斯也有這樣的生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