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姐姐
林蘊很後悔,後悔得想要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她悄悄的抬眼,聖人陰沉著臉,臉色著實不怎麼好看,渾身上下籠罩著自己這幾天里十分熟悉的低氣壓。聖人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個樣子了。在最早的時候,那時候攝政王還在,聖人就是這麼一副陰鬱的樣子,當然了,當時她年紀小,還得在攝政王眼前裝乖,那層陰鬱里還帶著楚楚可憐,比眼下可順眼多了。
後來攝政王倒了,衛南風就漸漸的走了出來,身上都是少年帝王的那種少年心氣,銳利又明亮,像是盛夏時的陽光,照在身上都是灼燒人的疼痛,可又是暖的。
直到衛南風的那一位神仙姐姐消失……
等等……那一位姐姐……?
林蘊一下子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管彤。
管彤垂著眼,手交攏放在身前,身上穿著的是再熟悉不過的青色宮女服,衣著和妝容都十分普通,就是那種混入人群就消失不見的普通感。林蘊抿了下唇,她想起來了!她此前是覺得管彤這個名字熟悉,沒想到她竟與聖人的那一位「神仙姐姐」同名?
林蘊快速的掐起手指,這是土生土長的管彤,可不是什麼神仙。這般想著,林蘊靈光一閃,莫非聖人思念成疾,將人當做了替身!也難怪聖人會眼巴巴的跟在人家小姑娘身後。
衛南風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這位「好愛卿」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奇怪的含義,有些油膩,讓人不舒服。
衛南風立刻眼刀甩了過去,她此前看到林蘊的眼光一個勁的往管彤身上掃就已經覺得不舒服。現在。衛南風哼笑了一聲,當著朕的面還這麼不知收斂,林蘊到底是懷了什麼心思!
「你們認識?」
衛南風說道。
林蘊的汗水立刻就冒了出來。認識?認識誰?是認識陸瓊還是管彤?林蘊的手指隱藏在袖籠里,快速的掐算了下,胸脯挺了挺,說道:「聖人明鑒,臣與管娘子是在內文學館的選拔中相識的。管娘子的文章寫得好,著實讓臣印象深刻。」
說完,她微微抬頭朝衛南風眨眼。快想起來啊!聖人!她可是還拿了試卷給你看的呢!
衛南風垂眸,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只是她突的一笑:「原來如此,原來你們早就認識。」
林蘊啊?了一聲,看著衛南風,她心中突然如同警鈴一般的飄起了危機感來,於是她急忙搖頭:「不不不,我與管娘子不熟,不熟。」說著,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身後的陸瓊,「我們真的不熟,不熟。」
陸瓊唇邊拉開一抹苦笑,隨後就隱沒下去,她垂著頭,低聲道:「林國師不必多言,奴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什麼啊?
林蘊再轉頭,看到聖人也帶著嘲諷的笑容說道:「都聞神都京中仙聰穎,果真如此。朕也明白了。」
聖人你也明白了?你明白啥?
林蘊一頭霧水,為什麼你們都明白,就我不明白?她轉頭看向管彤,一臉的崩潰,這一位不會也要說自己明白了吧?
所幸管彤是個常人,她沒有說雲山霧罩的話,只是道:「林國師,聖人,若是沒有其他事,可否容奴婢告退?」
這小小的宮女,竟然將林蘊放在自己的前面!衛南風后槽牙一咬,林蘊立刻打了個抖,她摸摸後背,又看著外面的朗朗晴空發愣。
這天氣越來越熱了,為啥她越來越冷了。莫不是著涼了,得尋太醫院找個人看看。這麼想著,林蘊默默的遠離了聖人,怕傳染對方,再想一想,又默默的遠離了幾分陸瓊。
這樣一來,她離管彤倒是更近了點。
衛南風和陸瓊都沉默不語。
林蘊擦擦額上不停冒出的冷汗,打了個哈哈,乾巴巴的道:「這,那個啥,若是聖人無事,那就容臣先告退?我剛把人的琵琶摔壞了,還得賠禮道歉才對。」
「不是林國師打壞的。林國師無需賠禮。」陸瓊朝林蘊行了一禮,不冷不淡的表達了拒絕。
林蘊急忙朝陸瓊使眼色,但陸瓊卻將臉往外一偏,裝作沒有看到。無法,林蘊又只好對聖人使眼色,雖然她心裡頭還有點怕怕的。最近聖人的喜怒無常連她都有點摸不準,她都不敢像往常那般對聖人使眼色了。
衛南風將林蘊的模樣收入眼中。她神情中保持著帝王的冷漠,背著手立在那處,看著就有種讓人不敢接近的威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沉著聲音說道:「你既然搞壞了琵琶,理應賠禮才是。去吧。」
林蘊頓時大喜,朝衛南風彎腰行禮,高聲道:「喏!」
她得了衛南風的旨意,立刻眉飛色舞的看著陸瓊。陸瓊秀眉微擰,只得暗嘆一聲,手無意識的收攏琵琶,彷彿這死物握在懷中才有幾分安全感那般。她朝衛南風行禮,默默的跟在林蘊的身後。
管彤見陸瓊要走,心中著急,她好不容易見到了陸瓊,忍不住腳步動了動,這時衛南風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站住!」
管彤轉身,她看了眼衛南風,恰逢衛南風也正看向她。衛南風的眉眼之間似乎有點焦躁,但在管彤眨眼之間又盡數斂去,只剩下毫無表情的冷漠。
管彤還記得少女時期的衛南風,鮮少看到這樣冷漠的她。有時候管彤夜生活豐富的時候,跟著好友們混酒吧、演唱會,會入夢得晚一些。這個時候,她就會遠遠的看到衛南風端正的坐在地上,頭微微低垂,臉上就帶著這樣一種冷漠。
可是這冷漠又總是會在她聽到自己的腳步的那瞬間,消失殆盡。
就像是一隻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見面的那一刻總是熱情活潑,搖晃著尾巴討好,充滿可愛。
可是記憶里這樣可愛的衛南風在一瞬間就被眼前這個冷漠的大人所覆蓋。管彤回想起這是一個陌生的時代,就連站在面前的衛南風都帶了幾分的陌生。過去那個衛南風似乎開始逐漸模糊,被眼前這個陌生人替代,這讓管彤隱隱的感覺到不安。
管彤抿了抿唇,垂下眼:「聖人還有什麼吩咐。」
吩咐?
衛南風皺眉,她想問,你就這樣走了?你不是來勾引朕的嗎?
但她一句也問不出來,心裡頭湧上焦慮,還有那麼一點不符合自己預期的不安。
「你……在這裡做什麼?」
管彤身子一僵,她身為宮女到處亂走是有些不大好,更何況她還是受陸檎的託付來尋人的。所幸管彤腦子轉得快,她沒有抬頭,只是低聲回道:「陸娘子的表演被刪了,奴婢是來通知陸娘子的。」
管彤自以為自己回答得很完美,卻不想她的動作盡數落在了衛南風的眼中。看到對方那顯而易見的表現,衛南風的眼底剛浮現出一點笑意,又立刻遮掩下來。若真是被人派往自己的身邊,那麼演技這麼差怎麼行?
說不準……就連這點僵硬也是演出來的。
衛南風自幼就在眾人面前演弱小,否則的話當初的攝政王也不會那麼輕易倒台。她一向善於真真假假的展露,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否也是如此呢?
管彤感到衛南風的目光裡帶著審視,針扎似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心中那原本的不安更加的喧囂而上,她養大的小姑娘啊,不止不認識她了,還要這樣看她。管彤吸了吸鼻子,低聲道:「聖人,我可以走了么?」
衛南風聽出來管彤聲音中的那一點泣音。她眉心緊鎖,隱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張開又收攏,收攏又張開。過了半晌,她才沉聲道:「抬起頭來。」
管彤已經覺得她的眼眶熱起來,她搖搖頭,不願在衛南風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但一隻白到發亮手掌伸了過來,微涼的觸感勾住了她的下巴。管彤忍不住瑟縮了下,只這一下,就被衛南風藉機強硬的抬起頭。她那驚慌失措的臉就展露在衛南風的眼前。
管彤是個美人,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是如此。
比起衛南風來,她要黑一點,卻是那種帶著健康的淺色,看上去整個人都生機勃勃的,充滿了生命力和靈動。就好像……就好像更早以前的管彤,不是那個得了病,渾身透出虛弱的管彤,而是跟二十三四歲的姐姐。剛剛進入社會,渾身上下都是幹勁,說話都帶著生氣盎然和對未來的憧憬。
那是衛南風記憶中最風華鼎盛的姐姐,是長期的佔據她的夢境,是她心之所向,魂之所系的那個樣子。而眼下,這勃勃生機上灑了點雨露,顯出幾分楚楚可憐,卻更讓人想要□□和佔有。
衛南風聽見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的手指撫摸過管彤的眼角,管彤下意識的閉眼,而衛南風則觸碰到了管彤那點溢出的眼淚。
或許是因為衛南風的手指太過冰冷,那點眼淚的溫度灼熱得就好像是熔岩,燙的她一下子就縮回了手。
管彤感覺到捏住自己力道陡然一松,再睜眼,只看到衛南風急急忙忙離開的背影。
管彤莫名的看著衛南風的背影,又搖搖頭,獃獃的站在那裡,過了許久后,她才低聲道:「今日穿得還挺好看的。」
這句話被暗衛傳到了衛南風的耳中。衛南風沒有回話,只是道:「去徹查此人的來歷……不要用此前林蘊用的那些人,十二衛也不要調動,莫要打草驚蛇。從頭到尾,徹查一遍。」
暗衛喏了一聲,轉身時,耳邊響起一聲極低極低的笑聲,如風吹過,一瞬間就不見蹤影,輕飄得就好似一個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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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南風:第一次親密接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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