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番外（七）

顧涼抬手遮住了她無辜的眼睛，俯下身將人擁住，輕輕地碰了下她的耳朵。

他見不得她的雙眸，清澈無比到讓他覺得內心充滿了罪惡感。

他沉沉的聲音道：「這王府，只有你是我名正言順的王妃，就算傻了，也輪不到其他人欺你。」

解了熱，許晚卿便累了，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他的話，睡過去之後，便將他說過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是顧涼哪睡得著，他以前不懂，如今卻是無比地回味這其中的滋味，連哄帶騙地欺負了小傻子一晚上。

愣是讓許晚卿恢復了一絲絲神智。這王爺，竟是一個趁虛而入的粗漢！

天微微亮的時候，顧涼便急匆匆地去面聖了，獨留許晚卿一個人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啊！！！」小綠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屋子裡像遭了賊，而原本應該穿在王妃身上的衣服此時全部散落在地上，甚至有些像是被蠻力撕開的，場面觸目驚心。

看到許晚卿面容憔悴地昏睡著，她緩過神來，連忙噤了聲，然後轉身將門牢牢地關上。

丫鬟眼睛里噙著淚，衝上前握住了許晚卿的手，聲音發顫道：「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答應夫人要好好照顧您的，如今卻讓您遭此難。小姐，奴婢對不起您！」

聽著耳邊嗡嗡嗡的似蚊子般的哭聲，許晚卿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她好不容易有機會睡覺了，這丫鬟怎一個勁兒地吵她。

她累極了，她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感覺全身都散架了般。

以前覺得跟父親習武累，如今一比較，那簡直是一種幸福。

小綠還在低聲地哭，許晚卿實在忍不了了，才微微掀起眼眸，水潤清澈的眸子看向趴在床頭的丫鬟道：「給我倒一杯溫水來吧。」

喉嚨難受得緊，大概是哭久了，還微微帶著點嘶啞。

見王妃醒了，丫鬟立馬止住了哭聲，抽噎道：「是，王妃。」

喝了溫水潤了嗓子，許晚卿才拉著被子，靠了起來。

「王妃……」小綠猶豫不決地看著許晚卿。

「我沒事，去叫人送水過來。」

許晚卿心底暗暗地把顧涼罵了一頓，最終接受了昨天不是夢的事實。

「是，王妃……您恢復了？」丫鬟恍然想起來問道，今天王妃說話似乎正常了許多。

「嗯，暫時不要跟其他人提起。」許晚卿稍稍點了點頭。

那王夫人就算再傻，也不會傻到在糕點裡下藥，背後是什麼人在操控她還尚且不知。

「奴婢去讓人送水來。」小綠躬身退了出去。

見人走了，許晚卿忍不住抽了一口氣，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青痕，想大逆不道。

這男人是狗嗎？

……

顧朝海今天特意把顧涼喊進宮，就是想敲打敲打他。

如今邊疆還算平靜，讓他在京城多待一段時間不過分吧？

知不知道那鎮國公每次一上朝就瞪他？

已經瞪了他七八年了！

他敲打了半個時辰，口都說幹了，結果發現顧涼似乎在走神。

那嘴角還微微勾著，像是在想什麼極為美妙的事情，像極了那春天屋檐下的野貓。

「朕說話，你竟然敢走神？」顧朝海撈起旁邊的奏摺就丟了過去，一臉的嚴肅。

顧涼晃過神來，拱手作揖道：「皇兄，您今天找我所為何事？」

「我讓你留在京城一段時間！」顧朝海沒好氣地說道。

「好。」

「你看看你都多少年沒……什麼？你留下？」顧朝海愣了一下，看向顧涼，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神情。

「臣弟打算在京城逗留一段時間。」顧涼溫和地應道。

顧朝海：見了鬼了！

「怎麼突然要留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皇兄要求的嗎？」顧涼出聲道。

顧朝海：？？？

他站起身有些急躁道：「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昨天宴會上看上誰家千金了？」

「朕警告你，你最好老實點。」

皇帝心中愈發不安了。

自己的胞弟怎麼總是給他找事做？

「你那王妃雖然傻了，但那也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若是負她，那鎮國公……」保管把你揍得連皇祖母都認不出來你。

聽著顧朝海在他耳邊叨叨叨了許久，顧涼擰緊了眉，「皇兄若是擔心，那臣弟明日便啟程離開。」

「不行！你留下！」顧朝海立馬急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世子的問題了。」

顧涼：「……」

顧涼被轟出了宮，並且被皇帝安排的轎子強制送回了王府。

顧涼臉都黑了。

……

「王妃今早叫了好幾次水了……」

「唉，一個傻子說一套是一套。」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換作平日，王妃也說不出這等事來。」

「這大早上的叫這麼多水，不知道的還以為昨晚幹了什麼。」

「我可打聽了，王爺昨天一直在宮中沒回來，這王妃……」

「王爺回來了！」一道聲音喊道。

眾人噤了聲，一個個連忙走到門口去迎接。

顧涼從轎子上下來，在眾人面前掃了一圈，沒有看到許晚卿的身影，微微蹙了下眉頭。

她怎麼不來？

轉念一想，昨天晚上那般，她大概還在酣睡吧。

顧涼臉色頓時又緩和起來，「都下去吧。」

「是，王爺。」

明管家走上前來，恭敬道：「王爺，您現下是要去書房嗎？」

「王妃在哪兒？」顧涼低頭問道。

明管家微微思考了一下，回道：「王妃估計還在歇息。」

「本王昨夜醉酒也有些乏了。」

明管家連忙接道：「那王爺您快去休息吧，老奴去喊廚房備點醒酒湯，等您醒了喝。」

顧涼點了點頭，跨著大步就往王妃的庭院里走去。

她那麼嬌氣，不知道醒了會不會哭。

他昨天晚上著實是有些孟浪了。

「王爺！」小綠守在門口，見到院門口那高大威武的身形，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王爺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王妃還在沐浴，若是讓王爺發現王妃身上的傷，那可是一百個理由也說不清了。

「王妃還在睡？」顧涼難得好脾氣地問道。

「是……不是……」小綠身形發顫起來，在上戰殺敵的將軍面前，她又能胡謅出幾句話來，現在嚇得都結巴了。

顧涼臉色一冷，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抬腳就踢開了房門。

「王爺，王妃在沐浴，您怎麼就……」進去了。

小綠瞪大了眼睛看著合上的門。

顧涼一開始還很著急，聽到小綠的解釋，又淡定了下來，原來是在沐浴啊。

屏風後面霧氣繚繞，白色的水霧升騰而起，隔著一道屏障，卻能將女子曼妙的身形凸顯得清晰無比。

顧涼腳步一頓，轉過身去，低頭靜下心來。

他這是怎麼了？越來越沒有風度了。他現在的行徑與登徒浪子何異？

「哎呦！」

一聲嬌憨的呼喊聲，徹底讓顧涼沒繃住，他動作矯健地閃了過去，然後將許晚卿從水裡撈了出來。

「王妃，你沒事吧？」他冷硬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但也是一晃而過。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晚卿抬起頭來，此時青絲微濕貼在白凈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的白皙精緻。

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竟讓顧涼心中不由地多了一抹柔意。

「忘記你傻了。」顧涼回過神來開口道。

許晚卿：「……」

「冷。」傻子有些委屈地開了口。

顧涼強有力的手臂一頓，又重新把她放回了浴桶里。

許晚卿：？？？

不應該把她抱上去，然後把她包住嗎？

「你慢慢泡吧，有事喊我。」顧涼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

他明明很克制了，眼睛卻不聽指揮地到處亂瞟

他的王妃，白皙的像一塊白玉。

「不泡了……」

她已經泡了很久了，只是覺得泡著水比較舒服，所以才多泡了一會兒。

不知怎的，一聽這話，顧涼竟有些小驚喜。

他伸手又把人撈了出來，然後拿起旁邊的沐巾將她包裹住，很輕鬆地把人抱在了懷裡。

這身板，怎麼七八年了還沒有吃胖？

顧涼有些懷疑王妃平日里是不是不吃東西。

把她抱起來后，顧涼突然就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了，是要給她穿衣服嗎？

他堂堂一個王爺，要替別人穿衣？

但是傻子，就另當別論吧，她可能不會穿衣服。

顧涼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後去拿掛在架子上已經準備好的衣服，轉過頭，就發現許晚卿已經貼著被褥睡著了。

顧涼：「……」

拿了寢衣過來給她穿上，顧涼一邊嘆氣一邊認命似地替她蓋好被子。

「本王現在伺候你，等你醒了，必要你伺候回來。」他的身份，何時屈尊做過這等事。

瞧著她安靜的睡顏，顧涼鬼使神差地俯下身，親了親她的眼睛。

「照顧好王妃。」王爺看向門口身體還在打顫的小綠道。

「是……是！」小綠連忙跪下應道，看著王爺走遠了，才覺得自己是從地獄的邊緣爬回來了。

王妃，應該還活著吧。

她趕緊推門進去，看到許晚卿正睡著，伸手探了探鼻息，不由地鬆了口氣。

還活著。

本打算在京中逗留幾日的顧涼，第二日便走了。

邊關有異，似是有人故意為之。

顧朝海沒辦法，只能放他離開。

許晚卿足足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餓得飢腸轆轆，幹了一頓飯後，才稍稍恢復了活力。

「王妃，趙夫人死了。」見許晚卿吃完了，小綠才上前說道。

「怎麼回事？」

「是王爺做的，說是姦細。」小綠如實答道。

「嗯。」許晚卿點了點頭。

「王爺……去邊關了。」小綠猶豫了許久才道。

許晚卿神情一頓，緊接著便「哦」了一聲。

走了就走了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只是不知道這次要守個多少年，大概她都要老了吧，許晚卿嘆了口氣。

罷了，左右王府的日子挺滋潤。

這次回去，顧涼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以前他的目標就是護著這邊關的百姓，保他們太平。

但是現在，他想要收復。

收復這時常因為戰爭暴亂而讓百姓失去生命的地方。

他第一次有了這種迫切的念頭，或許是心有了另一個放置的地方。

「將軍，外面有一名百姓打扮的人求見，說是有破軍良策。」

「請他進來。」

萬沒有想到這獻計的會是一名女子，但是在對方獻上計策之後，他也不得不相信她確實有一番能力。

地形，地勢，她都了如指掌，敵軍大敗，之後便縮回了陣營，等待捲土重來。

他賜了軍師的頭銜並且知人善用。

但是漸漸的，這消息不知怎麼就傳到京城去了。

從王爺封了一位女軍師，變成了王爺收了一位側妃，等打完勝仗就會回來稟告聖上。

鎮國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兩眼一抹黑，氣得鬍子一個勁兒地吹，下一刻就抱著官帽衝進了宮中。

許晚卿自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她一個小傻子啥都不懂，只是繼續吃吃吃玩玩玩，毫不在意。

「王妃，王爺來信了！」小綠驚喜道。

這還是二人冷戰這麼久，第一次顧涼寫信回來。

一切安好。

許晚卿看著上面的四個大字，陷入了沉默。

是挺好的，都好上其他女人了。

「王妃，您要回信嗎？」

「不回。」她一個小傻子是不會寫信的。

顧涼的信，打水漂。

顧涼被自己氣到了，他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給一個傻子寫信，反正寫了也不會回。

不寫了！

「馬副將，將軍這是怎麼了？」女軍師不僅才華出眾，還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此時朝著馬副將看過來，竟讓他有些怦然心動。

他連忙答道：「將軍這是在為寫信發愁呢，因為收不到回信。」

錦霞稍稍想了會兒，嘆息道：「聽說王妃她……可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他們將軍寫了那麼多信啊。

信斷了一陣子，許晚卿以為顧涼應該是放棄了。

但是幾天後她又收到了信，只不過這次不是顧涼寫的，而是那個傳聞中的「側妃」。

其間字句，言之鑿鑿，都在述說將軍的不易，又說自己如何如何對將軍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