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你真是太帥了！

北郊，特遣署臨時基地。

連日的自然災害讓戀語市的防災警報提高了好幾個等級。

為了應對末日﹒世界各國都成立了未日救援的作戰指揮部，一起制定了多項聯合救援政策。

最後—期的《發現奇迹》，就是想要記錄下這些戰士在未日里和災害對抗的畫面。

汽車停在基地駐紮口，我帶著攝製組下了車。

空曠的荒野上，幾個身穿白色制服的特遣隊員在四周巡邏。

按照預報，一場龍捲風即將襲擊戀語市，而特遣署的部隊將在這裡阻擋這場危機。

韓野攔截了一個特遣隊員問路

「這位小哥，請問你們指揮官去哪兒了？」

「指揮官很忙，沒有時間見你們。」

「喂，我們可是……」

我連忙打斷韓野衝動的話語

「你好，我們預約了採訪，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隊員將信將疑地打量著我脖子上掛的記者證。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確認一下。」

「她不用預約。」

「顧隊！」

顧征雙手插著兜悠閑走過來，沖我點了下頭。

「瀾清，好久不見。」

他又調侃地看向一臉嚴肅的隊員。

「你知道她是誰嗎？」

隊員看看我，又看看顧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她是指揮官的……」

我尷尬地打了個哈哈，搶先堵住這位隊員沒說完的話。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就先回去好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對了，需要我幫你叫白起嗎？」

「不用！我不想干擾你們的行動。」

「那就不打擾了，你們隨意。不過根據預測，距離龍捲風進入戀語市的範圍還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你們最好就在這附近拍攝，不要輕易靠近那些風障的邊緣。」

「我明白了！」

顧征的一番話讓大家立刻開始手忙腳亂地搭建起拍攝器材。

風聲越來越響，天邊很快出現了大片漏斗狀的雲層，陰沉沉得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韓野：「聽說龍捲風的中心風速可達兩百米每秒，也就是說五分鐘后就會把我們連人帶機器吹走……」

顧夢：「閉上你的烏鴉嘴。」

韓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有白哥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攝製組很快架好了機器，準備開始拍攝特遣署隊員們擊退龍捲風的全過程。

沒過一會兒，四周架設的環形風障劇烈地抖動起來，周遭的樹叢被吹得嘩嘩作響。

地平線盡頭出現一道濃黑的影，正急速朝這裡逼近。

龍捲風就要來了。

攝影師頂著大風艱難開口

「製作人，風沙太大，我們很難靠近拍攝！」

「我來想辦法」。

我思索了一會兒，從包里拿出攜帶型DV機。

剛才顧征為我們劃分了安全範圍，只要不超出那個範圍進行拍攝，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趁虛而入的狂風將縫隙吹得更大了，不少守在前列的特遣隊員受了傷。

「風太大了，我們沒辦法從內圍靠近！」

遠遠傳來特遣隊員焦急的呼喊，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揪起了心。

通訊器里傳來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

「我去。」

是白起！

我忍住叫出聲的衝動，眼睛和鏡頭都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天空。

位置偏移的風障很快被另一股強勁的風推回原位，重新回到了陣列之中。

風勢減弱，龍捲風漸漸偏移了路徑。

所有人緊張地等待著，幾分鐘后，龍捲風的影子在地平線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厲害了！！」

「白起你真是太帥了！」

攝影師和我為指揮官瘋狂打call

有幾位受了傷的隊員很快被駐地醫生抬走，我緊張地在場上尋找白起。

遠遠地，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我走來。

我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向他跑過去。

「你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白起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的表情，又伸出手，幫我理了理頭髮。

「剛才你的樣子實在是……」

「白起你真是太帥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手不小心按到了剛才錄製視頻的播放鍵，感嘆聲被一字不差地錄進了畫面里。

我的臉漲的通紅，過了一會兒才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說

「……剪輯的時候，這句話會刪掉的。」

他冷峻的面容上終於升起一絲笑意。

「先在這裡等我，待會來找你。」

-

特遣隊員A：「指揮官還是特遣B-7的時候，我們就聽過他的傳聞了。而且這些天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能挺過來，都多虧了他的判斷和決策。」

特遣隊員B：「沒錯，上一次的救援里大家都受了傷，多虧了指揮官才穩住事態，避免了傷亡擴大。

……但是回來后，他就制定了更為嚴苛的訓練計劃。」

「這樣啊……

那指揮官有沒有什麼讓你們覺得特別溫情的時刻？」

面前的年輕隊員「呃」了足足七秒，最後搖搖頭。

特遣隊員A：「醫療保險更多了，算嗎？」

「你們似乎很閑。」

白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們身後，聲音冷冷的。

特遣隊員A：「指揮官！」

剛才還滔滔不絕的兩個特遣隊員立刻肅然起身，齊齊向白起敬了個禮。

「……」

我心虛地轉過身看向面前的白起，目光下移時，注意到他袖口下的手腕纏了好幾圈紗布。

他剛剛暫時離開，應該是去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吧。

人群作鳥獸散，很快只剩下我和白起兩個人。

「剛才是怎麼回事？」

「那個……我只是想採訪一下特遣署最近的工作日常。」

「我不是問這個，剛才你的舉動很危險。」

「我和顧征打過招呼了，也確認自己處在安全區之內了！」

我信誓旦旦地舉起手，在耳邊發誓，白起嚴肅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些。

看著這樣的白起，我想起從隊員們口中聽到的種種傳聞，還有他們尊敬又害怕的神情，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

「沒什麼，在想最後一期的《發現奇迹》，要不要特地給指揮官先生出個人物專訪……

不過我只是開個玩笑，要是打擾到你就算了。」

「不打擾。」

他的目光下移，掃過在我手中筆記本攤開的那一頁上一行草擬的標題。

「……『指揮官的表與里』。你想了解表，還是里？」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白起唇角輕輕揚起。

「白哥！你沒事吧！」

一個聒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白起往後看了一眼，很快皺起眉。

不知道什麼時候韓野跑了過來，不過話沒說完就又被顧夢拉了出去。

這對活寶離開之後，周圍再一次安靜下來。

「這邊太吵，我們換個地方。」

我點點頭，和白起朝基地外走去。

遠處的天坑裡傳來呼呼的風聲，地上積了淺淺一層雨水，倒映出頭頂明凈如洗的夜空和點點星光。

我沿著拱起的硬道一路向前拍攝著龍捲風襲過的痕迹，有─搭沒一搭地問白起。

「我聽顧征說……

NW把兵力都投入了建立密不透風的地下基地，並沒有加入你們的聯合救援……」

「他們這是本末倒置。只要那一天不來，特遣署就不會放棄保護這裡的每一個人。」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讓人覺得無比可靠。

我想了想，把DV重新調整了模式，對準白起。

「接下來，那我就開始正式的人物專訪了。」

「……為什麼要給我做專訪。」

「因為你是特遣署的指揮官，你說的話最有信服力。」

這個專訪是臨時起意，我並沒有準備好問題，乾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第一個問題：對指揮官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保護每一個人的安全，阻止災害的發生。」

「第二個問題：指揮官覺得這種情況下，對每位市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個因人而異吧。」

……這種回答問題的極簡方式，還真是白起一貫的風格

「第三個問題……」

忽然間，—陣嘩啦啦的鳥翅扇動聲響打斷了我的提問，大片的鴿群從樹林深處驚起。

「那是……」

白起抬起頭，神色凝重地看向天空的白色鴿群。

「這幾天的異常氣候導致了這附近的磁場紊亂，鴿群返巢的路線也受了影響。」

沉沉的夜色下，鴿群焦躁地在樹林上空繞圈徘徊，不斷拍打著翅膀，像是在呼喚著同伴的歸來。

可是在龍捲風的襲擊之後，不少鳥兒受了傷或是死亡，地上到處是散落的白羽。

不遠處的灌木叢里傳來幾聲微弱的叫聲。

我和白起走近，發現兩隻受傷的鴿子。

其中一隻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另一隻還在奮力掙扎。

「它們會死嗎？」

白起沒有說話，將這兩隻鴿子從被桎梏的灌木叢中解救出來，凌亂的翅膀上還沾著點點血跡。

它似乎是受了驚嚇，身體不住顫抖著，我們一接近就發出「咕咕」的警告聲。

「太好了，它好像沒事！」

「小心，別被它們傷到。這是未經馴化的野鴿，對人類有很強的戒心。」

白起避開了這隻鴿子啄來的喙，將它拎起來檢查了一番。

「沒受什麼傷。」

這隻鴿子卻奮力掙扎著想要逃脫出他的手掌。

「它們還要繼續往前飛嗎？」

白起輕輕「嗯」了聲。

白起解開纏在它腳踝的枯草，手心又捲起—小陣風，將它濕淋淋的翅膀吹乾。

「如果翅膀沒有被淋濕的話，飛回家的路能輕鬆一點。」

它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彷彿懂得了白起的用意，乖乖放棄了掙扎。

或許是等待了太久，徘徊在上空的鴿群逐漸遠去，飛往看不見的灰色天幕之後。

「這隻鴿子還能找到它的朋友嗎？」

「很難。」

「這樣啊……」

白起似乎察覺到我的失落，改口道。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鳥類的遷徙，其實也是一個有關承諾的故事。」

「承諾？」

「踐行它們回去的承諾。無論飛多遠，一定會如期抵達要飛往的地方。」

停在他手心的鴿子彷彿感應到了白起的話，再次試圖揮起翅膀。

那一小陣風漸漸變大，將這隻鴿子護送到天空之上。

很快，它奮力扑打著翅膀前行，消失在夜空和群星的盡頭。

「其實不管是它們，還是風，都知道自己的方向。

哪怕要走很久，哪怕會走散，但是也不會停下來。

是這樣嗎？」

白起沒有說話，卻輕輕握住我的手。

這時，幾名特遣隊員朝我們走來，向白起敬了個禮，神色凝重地彙報其他各個基地的情況。

白起的面色始終很平靜，彷彿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他都不會有絲毫的慌亂。

「又有任務嗎？」

我忍不住小聲詢問身邊的顧征，他點了點頭。

「聽說臨市發生了一場暴力衝突，情況不太樂觀，他們今晚得過去支援。」

「這樣啊……辛苦你們了。」

「別擔心，白起會留在戀語市指揮。他可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

被顧征猜透了我的心思，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我們得在今晚趕去處理一場洪水，災情兇險，你就不能跟著去了。」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遠處基地點燃的篝火驅散了黑暗，不斷躥高的火舌將夜空映得通紅，偶爾還傳來幾陣清脆的酒杯碰撞聲和歡笑聲。

這暫時的慶祝和快樂在這樣的夜晚竟然顯得格外珍貴。

我不由自主攥緊了掌心，竟然有些希望那個預言里的「時刻」快點到來。

不管我會去到什麼地方，經歷什麼，如果我能扭轉這樣的結局就好了。

等隊員彙報完后，顧征又走上前和白起說了些什麼，拍了拍他的肩，忽然又看向我。

「我先走了，待會再匯合，小兩口好好相處。」

顧征說完便離開了，臨行前沖我揮手道別。

四周恢復了短暫的寂靜，只有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歡呼聲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

「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兩小時后出發。」

我走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在一塊岩石上坐下。

曠野的風吹拂著遠處綿延的草地，黑暗中有—種青澀的味道隨著夜色飄搖起伏。

「那你現在更需要好好休息一會兒了。不知道忙碌了一整天的指揮官先生，願不願意答應我這個請求。」

「怎麼休息都可以嗎？」

我被他問住，愣了幾秒，沒想到白起直接枕在了我的膝蓋上。

「謝謝你來。」

「……不客氣。」

我又張了張嘴，想補救自己木訥的回答，白起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許久，膝上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這片大地被夜色和寒冷籠罩著，此刻我的心裡卻十分明亮、也十分溫暖。

我輕輕撫摸過他終於露出倦意的眉眼，心底一片柔軟。

「辛苦了，白起。」

希望你也能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