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回

小七登基的那一天，四海八荒十分熱鬧。

天庭很久沒有那樣的喜事了，更何況是雙喜臨門。

收到小七請柬那一天，我和惠岸孫悟空，正在書房批改學生的課業。小七差了兩個心腹給我送請帖，請帖是薄薄一塊玉。玉碟上掛了個嵌有珍珠的流蘇，輪廓一圈鑲金，到了暗處，整個玉碟還泛著熒光，可謂別出心裁。

本來小七的登基大典前幾個月就要舉行了。只是小七化龍后，其他三海龍王一尋思，這不行，不能這樣倉促。既然小七已經化身成龍，再有他們三海龍王三個大腿在，儘管有人覬覦龍王寶座，卻無濟於事，也不必上趕子登基。

首先，要給小七找個了媳婦，喜事一起辦才好，那叫雙喜臨門。再說小七如今也有四萬歲了，按照人間的演算法，也有十六歲了，養個幾年媳婦，也不是什麼花錢的事情。東海龍王愛面子，也想讓其他所有人都知道，南海龍王可是他們疼惜的。

只是，小七也有個性。說，只想找自己喜歡的。不想像自己父皇那樣重蹈覆轍。三海龍王想了想，也同意了，只是叮囑不可超過一年，不然時間拖得太長，南海無王，會有動亂。

東海龍王雖然心疼自己這個可憐的侄子，表面上應允，卻也擔心，萬一這個小七一千年一萬年都沒心上人怎麼辦？擔心得睡不好，隔日趕緊就跑到天庭去了。

去了天庭，找到了姻緣殿的月老，月老一開始看見怒氣沖沖的東海龍王，以為自己哪天喝多了牽錯了線，牽連到了東海龍王。要知道東海龍王可是個暴脾氣的，凌霄寶殿前都敢鬧一鬧，不要說他這一小小月老。

可憐的月老也沒地方跑啊，只能硬著頭皮聽，聽著聽著，明白了。虛驚一場，這事情不大。只是老龍王想托月老牽個紅線罷了。

月老得了東海龍王的命令，叫了紅娘，在紅塵井裡看小七的姻緣，再略一算，竟然算出今年秋天就會有心上人出現。

東海龍王大喜，想詢問那姑娘的消息，月老眯著眼，捋著白花花的鬍子，只道天機不可泄露。只是保證這是金玉良緣，肯定不會出錯。東海龍王也知道天道不可泄露。心下滿意，臨走前想起來月老喝多老牽錯紅線的事情，又前前後後威脅加勸誡說了好久，這樁姻緣不可以出事。

月老一一應允，卻也知道自己這個愛喝酒的毛病，老龍王走了，轉而叮囑了院里所有人，一定要看好小七的紅繩，如果有差錯立刻貶下凡間。於是所有人都提著一顆心在做事。

為了辦成這樁婚事，月老也是發了毒誓，說要戒酒一日。否則就遭雷公電母天打雷劈。一日好辦，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一日就夠了。

這些，幾乎都是孫悟空告訴我的，他偶爾回天庭看看，也無聊，順便聽一些八卦。其實也沒有刻意去聽，只是天庭的神仙無聊，一有點小事情就會到處去說。

「那你究竟看沒看到，小七那個媳婦，是何人？」

孫悟空眼睛里閃過促狹的光，笑眯眯看著我，「阿音想知道？」

我：……

這個猴子一看就是打壞主意……

我看了一眼惠岸，惠岸看著我，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不說就不說……」我冷冷哼了一聲。

沒想到孫悟空聽了我這話真的不說了，坐在惠岸旁邊，看他改卷子。

我服了，立馬投降，「我認輸，我想知道，什麼條件？」

孫悟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阿音，等到明年，可否跟我去一趟花果山。」

這還好，我還以為又是以前那些無聊幼稚的把戲，什麼真心話大冒險呢。

「這有何難？快說。」

惠岸也轉了頭，睜著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興奮地看著孫悟空。

孫悟空看了看我倆，輕聲道，「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妖怪了。」

「多小？！」我和惠岸對於這個說法有些震驚。

「嘿，本來體型也不小，奈何身份太小。其實就是月老院里一個迷迷糊糊的小紅娘。迷迷糊糊地掉下紅塵井去了。」

「嘶——」我倒吸了一口氣。

孫悟空和惠岸不明所以看著我。

我忍不住捂住嘴，「貧道，似乎……又聞到了話本的味道。」

兩人扶額……

小七的玉碟一共給了我三塊，分別是惠岸孫悟空和我的。當初普陀山落地，小七也幫了惠岸不少忙，小七比惠岸大上一點，卻也算同齡人，很有交情。

「你想起來小七上次的話了嗎？」

孫悟空一臉無辜，「什麼話？」

我無語，「真不知道小七怎麼會給你寄請柬。」

孫悟空露出雪白的牙，嘻嘻笑著，「阿音，你不懂了吧，這是男人間的處理方式。」

「對了。」正在批改課業的惠岸抬起頭，「據說金蟬子師叔會主持大局。要為小七的大殿進行祈福。」

我：……

孫悟空：……

「人間祭祀祈福，求的是神佛。那禿……和尚向誰祈福？」孫悟空看了我一眼，將一個米號自動消音了，憤憤不平道。

「據說，是玉帝和王母的主意。也許也是為了湊合東西融合吧。」惠岸看著我和孫悟空的情緒怪怪的，有些疑惑，「這不是好事情嗎？」

「對對對……好事情。」我乾笑了兩聲。

批改完課業，天已經黑透了。

惠岸是個極其自律的人，一到點就跑回自己房裡去了，說是要調息打坐。

我看著玉碟上的日子，正是七日後。按理說，請柬一般提前一個月，這樣不易有神仙遲到，沒想到小七這樣著急，要娶那個美嬌妻。

玉碟正中，是兩個閃著金光的名字，祥瑞，挽瞳。

不曾想，小七竟然也長的那麼快。轉眼間，就是洞房花燭的新郎了。

「阿音。」

孫悟空輕輕喚了我，我才反應過來，還有一個孫悟空在殿內，孫悟空笑，又露出他那雪白齊整的白牙，「你是不是怕見了面，會難過。」

我翻了個白眼，「悟空說什麼，貧道聽不懂。」

孫悟空看了我好一會，道，「阿音不會也好，會也好，都是阿音。」

孫悟空說完這句話，就起身往殿外走去。

我看著孫悟空的背影，有一點淚目，就一點點。

孫悟空，別以為你什麼都懂。

貧道是涅槃重生成佛的，才不會難過呢。

——

七日很快，轉瞬即逝。

晨光熹微的時候，我們一行人就入海了。孫悟空給我施了好幾個避水訣，惹得惠岸頻頻向我補刀，說我竟然這樣羸弱。

這一天是大喜事，按照規矩，劈開了一條海路，慢慢到龍宮去。路上就遇到了許多仙僚，仙僚們一路上交談，都是喜洋洋的。也有許多看見我想要搭訕的，看了看我身後大搖大擺的孫悟空，又望而卻步了。

這時候我還是非常謝天謝地感謝孫悟空的，畢竟我實在不擅長與人客套應酬。也不喜歡聽阿諛奉承的話。

龍宮內齊齊整整換上了正紅的綢帶，用的是鮫人織的綃，無光自亮，很是好看。無數夜明珠將龍宮照得恍如天宮一般，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眾人都按照排列入了座，西方本來來的人就不多，文書普賢去四處遊歷了，時間太短趕不回來，就只來了我和惠岸。孫悟空厚著臉皮，也要和我們坐在一起。

「聽說了嗎？這個新娘是個無權無勢，還沒什麼修為的螃蟹精。」

「這……還從未聽過一代龍王娶這樣小的……」

「可不是嘛？據說這新登基的王，本來也就是個鯉魚精，倒也是……門當戶對啊……」

場地雖然熱鬧，仙僚們的取笑聲卻也鑽進了耳朵里，我蹙眉剛想出言呵斥，卻聽見身後的孫悟空冷冰冰地輕咳兩聲，道，「幾位……公子？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事情，我老孫也是和幾位龍王有點交情的，你們不妨和我再說點？」

幾位仙僚應該也是年輕的，一看說話這人是孫悟空，立馬就推辭了，慌張著說不用。

孫悟空覺得好笑，還要逗弄他們，他們嚇了一跳託詞說有點事，馬上離席了。

我雖然沒看到後面，聽著動靜，也覺得解氣和好玩

大殿內，賓客分坐兩側。王座下，坐著三海龍王，算是證婚人。

大殿的正門外，坐著七位穿著正紅袈裟的人，手持佛珠，成圓而坐，正是我師兄師弟一行人。

佛門有言，七圓八不圓。

這七人先是誦經，接下來就是叩拜，轉經，祈願。梵音深遠，將為新皇登基祈福，求得兩位新人平安順遂。

殿門雖然大，由於大殿過長，我又坐得靠近龍座，因此看不太清楚。只是看到一圈又一圈七彩的佛光籠罩在那邊。

等外面都祈福到一半了，新人才緩緩進來。

二人牽手走來，女子嬌小端莊，男子高挑穩重。一對璧人，宛若天成。

二人一路走來，大殿內卻聲音漸漸變小，我有些奇怪。等看清楚了這二人，方才明白——

新娘挽瞳是個美人，是四海八荒數一數二的美人。

蓮步輕移，眉眼盈盈，一顰一笑都極具觀賞性。

我心下歡喜，那些剛才剛才還要說風涼話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要嫉妒得牙酸。

儀式舉行得很順利，獻過禮后，我便向二人告辭。

小七也知道我的毛病，也就不在挽留，只是說婚禮結束，一定要來看我。

我要先走，惠岸代表西天只好多坐一會兒。孫悟空見我先走，也要跟著我。

大師兄正面對著大殿坐著，我一出來就撞滿了整個視野。他的睫毛很長，膚色也白，被這個亮堂堂的大殿照著，更像是玉一樣泛著柔光。

咦，奇怪，師兄和我相隔十來步，我竟然也看得這樣清楚。

我盯著他看，他法術深厚，肯定也知道。我甚至也看到了他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卻始終閉著眼，任由我貪婪地看著他身上的每一寸。

師兄定力極好，我這樣看，他也沒有一點點不自在，我苦笑，趕緊繞開，不再逗留。

後來，很久很久以後，小七和我說，那天，在我的身後，孫悟空也那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其實不止那一天，還有好多好多天，孫悟空哪怕正對著我一動不動地看，我也沒有覺得任何一點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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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神仙大婚……哎，全是我私設嘿嘿

不要考究謝謝你們啦

然後我現在發現我很多番外要寫

比如老龍王和鯉魚精惠岸和楊幺兒還有小七和小紅娘

（好吧不如另開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