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蜜糖我之毒藥

你之蜜糖我之毒藥

這裡雖然不是貧民區,卻也看不到這麼多豪車扎堆的情況,浩大的聲勢引得破舊樓房上的居民們探頭探腦,一時間冷清的社區多了幾分人味。

豪車在兩個孩子面前停下來,車門打開,一位英式管家派頭十足的老爺子徑直走到柳原星見面前,剛準備把人抱回去,看見少爺眼中神光湛湛,驚喜道:「少爺,您醒啦。」

醒啦?這個管家為什麼這麼說?

旁邊的捲毛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田中管家是從小到大一直照顧著他的管家,雖然柳原星見一直覺得他不過是這個世界里的過客,但仍然對這位慈祥的管家爺爺充滿親近,他揚起精緻的小臉,給了對方一個燦爛可愛的笑容,扭住身子撒嬌,「田中爺爺,我好想你哦~」

啊~我家少爺最可愛了。

田中覺得自己焦躁的內心被治癒了,哪怕為了這個笑容,他也堅信終有一天少爺的病會好起來的。

捲毛見和自己無關就轉身離開,星見連忙從田中懷裡跳下來,「那個,你要不要跟我一塊走,我送你回家呀,這種地方對小孩子來說太危險了。」

「不用了。」捲毛眉眼未變,冷漠拒絕,絲毫沒有提及家人的打算。

這孩子也不知道遭遇過什麼,一身孤寂,是一匹荒野中禹禹獨行的孤狼,冷漠而警惕地審視著身邊的每一個人,鋒利冷銳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慄,也許等他大一點,會懂得藏起這份與眾不同,不再讓自己顯得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但不管怎麼樣,這種人是不會隨便接受別人好意的。

柳原星見身在忍者的世界,見多了幾歲就上戰場的孩童,並不覺得這份成熟冷厲有什麼不對,但身在和平世界的田中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警惕起來,聽到對方拒絕了少爺的邀請,這才不著痕迹地鬆了口氣,卻不料下一刻就對上了一雙冰冷死寂的鳶色眼眸。

柳原星見沒有注意到田中管家的異常,他拉拉捲毛的袖子,不自覺用上了以前哄自家竹馬的語氣,軟軟說道:「那你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嘛?」

捲毛抽了抽袖子,卻沒怎麼用力。

星見知道這是同意了,一聲歡呼,然後快速奔向汽車後備箱,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個箱子跑了回來。

是醫療箱。

這具身體有時候會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四處遊盪,為了應付各種意外,車子里常備著醫療用具,他將醫療箱打開,拿出繃帶和藥膏塞過去,「這些都給你,即使不打算回家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想到他的世界的忍者們,他建議道:「或許你可以把繃帶裹在身上,這樣方便行動,打架的時候能多一層防護,受傷了還能迅速用來包紮,一根布條多種用途,所以不要拒絕哦。」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格外溫暖動人。

「你不打算再勸嗎?」

星見一愣,「什麼?」

隨即反應過來,「我覺得你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既然選擇留在這種地方,那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我們萍水相逢,把自己所謂的好意強加在別人身上,這種事我還做不出來。」

捲毛在小少爺的笑臉上頓了頓,這次沒有拒絕。

「那我走啦。」柳原星見揮手告別。

田中管家收拾好醫療箱跟在自家少爺身後,眼中滿是驕傲。

少爺為什麼不直接送醫療箱?因為在貧民窟,這麼小的孩子根本守不住這份昂貴的財產,所以還不如送些最實用的東西。

少爺不過是個幼童,還常年昏睡,在完全沒有接受過精英教育的情況下瞬間就能考慮到這麼多,只這份天資就甩其他家族繼承人好幾條街,也就那些目光短淺的股東才會整天上躥下跳地嚷嚷著換繼承人。

柳原星見伸著小短腿夠到車門,忽然轉身跑了回去,一把抱住還站在原地的髒兮兮,他這才發現,捲毛其實要比自己高一個頭。

「吶,要努力活下去啊,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無聊,只有活下去你才有機會找到生命的意義。」

恍惚中,孩童稚嫩的面容上浮現出獨屬於長者的溫和,通透而溫柔,穿過歷史滄桑卻依舊保留著對生命的敬畏和熱烈,捲毛不覺便怔愣住了。

柳原星見趁機摸了把那雙沒有生機卻依舊奪目的鳶色眼眸,像是偷了小魚乾的貓兒,擺擺手,捂著嘴偷笑著一溜煙跑走了。

吶,我活得那麼艱難都沒有想過放棄,你一個小屁孩幹嘛擺出一副看透世界的厭世臉,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多人想活卻活不了呢,浪費生命是最可恥懦弱的行為。

星見沒有再回頭,爬上汽車才發現車裡還有個人,眼睛一亮,往前一撲,「弦一郎,你怎麼會在這裡?」

緊隨其後的田中管家解釋道:「真田少爺去看望您,發現您不見了,我們就一起找了過來。」

說著上手扒拉自家少爺,「您把真田少爺的衣服弄髒了,快出來。說起來,真田少爺上次見到您醒來,還是一年以前吧。」

柳原星見低頭,經過之前那麼一遭,現在他也是個髒兮兮的小孩了,但是,管他呢,反正他現在是小孩子嘛。

抱著真田弦一郎不撒手,「我不要,弦一郎不會嫌棄的對不對?弦一郎我也好想你噠~」尾音長長的,軟軟的,讓少年老成的弦一郎小朋友紅了臉,悄悄緊了緊抱著星見的手。

兩個小朋友猶如要被惡毒繼母拆散的有情人似的,看得田中管家眉心一跳,總覺得不知不覺將自己代入了什麼不得了的角色。

小孩兒嘰嘰喳喳,「弦一郎我跟你說,我這次......次......」紅潤的嘴唇開合幾下,人砰得摔進真田弦一郎懷裡,平穩的呼吸聲傳來。

即使見過這樣的場面很多次,在場兩人仍舊忍不住憂心。

真田弦一郎將人小心翼翼翻過來,調整了個舒適的位置,面容精緻,纖長濃密的鴉羽隨著呼吸輕顫,額頭猶帶著剛才活動留下的汗珠,猶如真正的睡美人一般,小少年輕嘆道:「又睡著了。」

田中捏捏眉心,最終也嘆了口氣。

柳原財團和跡部財團、鈴木財團並稱為三大財團,總部在東京,因為少爺這個見鬼的病,財團和家族內部要求重立繼承人的呼聲越來越高,東京形勢複雜,少爺才會被送到神奈川養病,由他和夫人的閨蜜真田夫人照看著,看似身邊安靜了不少,可是,只要少爺一日不好,這種紛爭就會愈演愈烈。

「少爺,您快好起來吧......」

悠悠的嘆息伴隨著汽車轟鳴聲飛向窗外的天空,熟睡中的孩童卻聽不到這些擔憂。

.......

第二天,柳原星見醒來,望著陌生的環境有些迷茫,半晌才想起來這裡是大名府,他五年前居住的屋子。

看來是回來了。

捂著臉嘆了口氣,雖然已經知道那個現代世界也是真實的,但對星見來說,這個世界才是他的羈絆。

他的生命,他的輪迴,他的感情成長都來自這個世界,這裡才是他的根,所以,明知道很對不起那個世界關心著他的人,他還是傾向回到這個世界。

更何況,神格的力量他目前根本無法掌控,只知道情緒波動過於強烈可能會被帶往別的世界,但怎麼過去的?原理是什麼?星見卻一無所知。

不是不想去研究,但神格會放大他人心中的慾望,蠱惑人墮落,他現在壓制神格已經很勉強,如果放出來,自己還好說,周圍的人卻很可能會被蠱惑,慾望叢生之下整個世界恐怕都會亂套。

柳原星見抹了把臉不再多想,準備等這次回歸封印之後再細細研究。

作為近侍跟來的伊藤武聽到動靜立即推開門,將洗漱用具端了進去,他輕手輕腳,奈何沒幹過伺候人的活,銅盆磕在地還是發出「咚」一聲巨響,在安靜的清晨有幾分刺耳。

伊藤武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憨笑,「那個,我就說出門的時候應該帶上春她們,服侍您這種精細活兒還是她們做起來得心應手。」

柳原星見接過熱毛巾敷在臉上,「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講究,女孩子家混在男人堆里也不太方便。」

伊藤武小聲嘀咕:「您是沒瞧見,聽到我搶了她們的活兒,那幾個女人整整三天沒給我好臉色,差點沒套個麻袋打我一頓,還按照您的喜好列了老長的單子給我,要我一一照著做。我一個大男人,光是看著單子就頭疼......」

語氣里的委屈都快要溢出來,簡直聞者流淚見者悲傷。

少年領主微笑,裝作沒聽見。

今天肯定會有很多人過來拜訪,不過他卻沒想到第一個來的人會是昨天宴會上幫他說話的松本信長。

松本家族是火之國的大貴族,在柳原星見接手桃源鄉之前,松本家族掌握著除都城以外火之國最繁華的城市,而現在,他是柳原星見的重要商業合作夥伴。

這些年,桃源鄉出產必屬精品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數不清的商人揮舞著大把鈔票跑來尋求合作,而柳原星見則以地區代理的方式將這些人和自己牢牢綁在一起,形成利益共同體。

否則,以貴族逐利和薄情的性子,即便要爭奪權力,也不會選在大名上任第一天就當眾翻臉。

松本信長過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目的,就是加深一下兩人的聯繫,同時隱晦提醒一下自己昨晚的付出。

桃源鄉的東西在其他地方可是稀缺品,經常供不應求,即便將價格翻幾番都有人買,尤其是只有上流社會能用得起的奢侈品,那是身份和財勢的象徵。

松本信長做代理商所的得財富可比自己封地上半年的稅收還要多,不用壓迫百姓就能賺得滿盆缽,松本自然要和柳原星見搞好關係。

柳原星見投桃報李,將新上架的貴婦彩妝地區代理轉授這位精明的貴族。

松本信長大喜。

要知道女人的錢一向最好賺,桃源鄉出品的貴婦化妝品系列在上流社會中廣受歡迎,女眷們幾乎人手一套,這其中的利益看得人眼紅。

一次仗義執言就能換取如此大的驚喜,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和星見公子做朋友。

這麼大方的人,誰不愛呢?

松本態度越發熱絡,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上層階級中,上門拜訪都是有講究的。根據拜訪的目的和關係親疏,什麼時間拜訪,待多長時間,送什麼禮物合適都有所不同。

柳原星見剛回都城,不管是慕名而來,還是為了利益而來,要來拜訪的人肯定如過江之卿,絡繹不絕,大家心知肚明地錯開了時間,以避免撞到一起而尷尬。

松本信長本來只是打算拉一拉關係就離開,結果越聊越投機,漸漸忘了時間,等他在一抬頭,一早上已經差不多過去了。

松本有些尷尬,借著整理衣服的空檔理了一下頭緒,原本藏在心底的某個想法漸漸成型。

他試探道:「公子您血脈高貴,能力出眾,又受民眾愛戴,要我說啊,大名真應該把位置傳給您才對,有您的帶領,整個火之國都能成為第二個桃源鄉。」

這裡的大名是指柳原兄弟的父親,可見即便柳原宗望上位了,還是得不到一些大貴族的認可。

柳原星見身體虛弱,也沒有硬撐著,早在第一次劇烈咳嗽過後就徵求了松本的意見,此時正斜靠在塌上,對於客人來說這樣很不禮貌,但由他做出來卻是說不出的風流寫意,平添了幾分洒脫之氣。

聽了這話,柳原星見抵著拳頭低咳幾下,然後苦笑不已,「您也看見了,我這樣的身體實在是難當大任啊。」

松本信長卻以為他是在故意推拒,「您真是說笑了,宗望公子能力不及您一半就罷了,心胸也不及您一半,若由他胡鬧,火之國好不容易迎來的和平必將會被打破啊。」

柳原家族掌控火之國千年,統治者的身份已經深入民心,沒有任何家族或者勢力能夠代替,貴族官員可以架空大名,可以不將大名放在眼裡,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只能是柳原家族的血脈。

柳原宗望普一即位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野心,這讓習慣了大名軟弱的貴族危機感徒增。

和這位不懂事的新大名相比,星見公子這個已經帶給他們切實利益的柳原家血脈才更符合貴族對大名的期盼。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柳原星見不得不坐直身體,鄭重拒絕,「事實上我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並非故意推辭。」

「說起來您可能不相信,父親讓我去莊子里養病時,其實我很高興,我是一個很憊懶的人,如果有人將一切都安排好,我會很樂意接受。後來興建莊子也只是為了讓我自己過得好一點而已。」

「桃源鄉的人們是我不得不背負的責任,但也僅限於此了,我的身體不允許我再勞累下去。我想,比起一個短命病弱的王者,一個平庸且長壽的大名應該更適合這個國家。」

柳原星見雖然能夠汲取信仰來凈化靈魂中被污染的半塊神格,但這種完全被動的機制也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屏蔽別人對他的惡意。

當他被越來越多的人信仰時,相對的,視他為敵的人也會越來越多。神格被凈化還是污染加重,完全取決於別人對他懷有何種情緒。

因此柳原星見很滿意現狀,桃源鄉的人們供給他的信仰明亮而純粹,在緩慢凈化神格的同時足以讓這具身體活過三十歲。這個範圍剛剛好,在他能力的掌控範圍之內,又不至於太過勞累。

至於柳原宗望的刁難,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大事。

柳原星見本不至於對一個尚且不太熟悉的人如此推心置腹,但此時的松本不是一個人,他身後站的是以大貴族大官員為首的利益團體,如果不說清楚,誰知道他們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松本信長自認最會察言觀色,但他再三確認,柳原星見那雙清澈的眸子里也只有溫和真誠,並無半分虛假。

他真的不想當大名。

當這個猜測落到實處時,松本首先的反應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將到手的權利往外推的人。

松本又看了眼對方,忽然覺得釋然了。如果這個人是星見公子,那就沒什麼好質疑的了。

恰巧柳原星見也笑了起來,「其實比起權勢,我更愛惜自己的健康。」

說著俏皮地眨眨眼,帶著活潑清新的少年氣息。

這才讓人恍然發覺,驚才絕艷的星見公子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松本也笑了起來,真心實意地俯身行一大禮,「您的話我會帶給其他人,您只要安心養病就好。」

知道後面還有源源不斷人地等著,松本信長沒有多待,說完想要表達的內容就利落告辭。

侍立在門邊的伊藤武將人送出門外,回來時,身後跟的是另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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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老大您來當吧!

星見:不要,累!感謝在2020-06-0208:53:47~2020-06-0308:22: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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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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