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零章 井枯

第四四零章 井枯

四四〇、井枯

陸向林一聲長嘆,「老頭還是小瞧了二少爺,這幾個月來,琴師運送火|葯來天命書院,不過是你布下的一個局。」

二爺今夜有的是時間,連語速都比平日緩,「若不如此,難道真要等您此刻急火攻心,一根蠟燭點燃火捻,直接將穹頂送上天嗎?——我可沒那麼蠢。」

他這話陰陽怪氣,連帶在座的活人,和戰死的狗一併罵了。

陸向林的臉比方才更黑了。

「雲州鬼門深入淺出,滲透進雲州各街巷犄角,我防不勝防。」二爺眼皮微抬,眼波一凜,「於是索性,『防不勝防』不如『不防』——將琴師運輸『火|葯』這條『線』當做幌子,既能將你們的注意力引去鳳棲閣,還能作為誤導,好留下破綻,方便你們安插『內鬼』進來,逼你們自己露出馬腳。」

「內鬼……」陸向林深吸了一口氣,「所以那群不中用的琴師是你故意放出來『引蛇出洞』用的,那個叫蘇小慧的,其實是你故意——!」

「正如您所說——」二爺毫不猶豫打斷他道,「用一群不中用的琴師,妄圖在鬼門刀主的眼皮子底下運送千萬火|葯,豈不滑天下之大稽?我不是未卜先知,所以我只能等——因為雲州這一戰,誰先動,誰先亡。」

「……」

「於是您首先等不及了——為了探取火|葯路線,您使人想方設法滲透鳳棲閣,不顧一切安插『內鬼』——也就是被你們以家人作為威脅而不得已就範的蘇小慧;內鬼暴露后,也是您帶著人,在東河南堤先一步對他們下了殺手。」二爺伸出手指敲了敲石桌,沉道,「這一局我原本就不虧,因為就算您未使任何一人倒戈,我也會想方設法,將天命書院火|葯庫的事透露給您——您自己動手,倒是給我省去了麻煩。說到底,還是應當感謝您老等不及手起刀落,點燃了第一簇火捻——迫使穹頂一戰,如期『入時』。」

老刀主深拚命深吸了一口氣,嗓子竟像是一瞬間被毒啞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迫使穹頂一戰「入時」的第一簇炮仗,竟是他自己親自帶人於東河南堤圍剿那群不中用的琴師,而無端點燃的。

原來那些琴師自始至終運送的根本不是火|葯,只是一堆爛書。而烈衣竟用一堆破爛耍得鬼門團團轉,甚至瞞天過海,全然沒將真相告訴任何一人。估計就連專管押運的琴師都誤認為自己運送的□□是真的,從而拼著仗義孤膽,沿途皆謹小慎微,生怕露出一點馬腳,致使破穹頂大計毀於一旦。

而陸向林等人信就信在這些琴師的「謹小慎微」上。

也正因為這一致命的「錯信」,陸向林最初誤以為烈衣的動作和布兵皆在「東西城線」,加之後來「東火」驟燃,他便徹底將鬼門的主要兵力撤離了南城,押寶在了天命書院的「火|葯」線和鳳棲雲山兩座樓上。這一調整直接導致鬼門在南城的兵力徹底削弱,從而給南角街愚人眾在城內撩發騷亂預留了時機。

前有林惠安倒戈催化戰局,致使「雲州地網」徹底暴露;後有蕭人海兩面三刀,總督府大軍從中作梗。雲州城內軍民間生髮的亂火不受控制,鬼門大軍步步受困,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緊接著,東河丑市首當其衝,連帶未央舟在內的所有「鬼船」全部覆沒;北風亭一戰中,因為靳王故意錯引的「歪路」和金雲使的突然參戰,鬼門主要戰力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再受重創;地底三層「十八毒胄」被破之後,地下傳來「鼓聲」,引爆西山屍地內鬥——總督府盟軍被偽裝成鬼門刀客的金雲使誤導而臨陣反戈,「艮位」石門大破,穹頂失守……

最終,摶龍石未能攔截穹頂死囚的拼殺,中軸石崖竟成了鬼門鈴刀末路窮途上的喪葬崗。可時至今日,就連陸向林一直以來嚴密監視、想作為致命一搏的天命書院石書庫里,自始至終也不過癱著一堆爛書罷了。

原來從東河畔手起刀落斬殺蘇小慧那一刻起,鬼門的每一步都已落入了烈衣編好的圈套——那之後所有戰機就都不在刀主的控制中了。

「要瞞過所有人,我也算煞費苦心。」二爺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涼水,他唇邊勾起的笑紋彷彿和那杯水一樣冷,「你我都還未以真實面目正式見上一面,地底下的亡魂還未收殮,那西山若是炸斷一根草,我豈不愧對亡臣。」

陸向林諷刺地笑了笑,抬手一撣,丟出兩顆骰子。骰子是用黃泥捏的,分別刻著「左」「右」二字。

「所以你就用這些小玩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

二爺往桌上看了一眼——那兩粒骰子是他和顧棠血洗青海閣時,故意留在閣樓的紅木柜上的。他記得自己的雙腿剛剛傷愈后看,那一次再回帥府,他踩著僅存的磚石一塊一塊地尋過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許當年的痕迹。卻意外地在那棵枯萎的老槐樹根下頭,找到了這兩粒骰子。於是他才輾轉打聽,得知了陸向林所在的佛堂。臨別雲州前一晚,他尋到了陸向林,陸向林歸還了他烈家槍。

「你知道我再回雲州,必徹查帥府內鬼——首當其衝便是父親當年的老部下。於是你先聲奪人,一柄擺在我面前的烈家槍,和一片供上佛台的烈家長明燈,直接消除了我對你的懷疑。」

二爺死死地盯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卷著心頭滾血,「馬場佛堂里,你說這柄槍是臨出征之前親交給你的,沒有保管期限,於是你守著這柄槍一等就是十年。直到我看見穹頂胄坑,才知道……這柄槍根本不是父親親手交給你的,而是你從他戰死的亡骨上取下來的。我父兄、以及數千先遣軍將士的鎧甲,統統被你們運至穹頂,成了那座地陵的鎮墓胄!殘骨殺心吶……」

二爺握緊拳,竭力剋制壓抑的喘息,「這兩枚骰子,是在我四歲生辰那天,您做給我的。您當時讓我閉上眼,抓著哪邊是哪邊。我抓到了『左』,您就端出了一盤熱騰騰的桂花糕——那是我第一次吃。從那日起……」

從那日起,雲州就開始滿城飄桂香了……

「陸叔,時隔二十三年,今時今日我再問一句——若當日我抓的是『右』,您端上來的,會是一盤『白骨香』嗎?」

陸向林驀地看向他,被他殺氣騰騰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

「鬼門刀主,那桂花坊的地底下,究竟埋葬了多少亡骨?」

話音未落,陸向林抬手就要抽刀,同時,小紅蛇已從二爺袖中猛地竄出,瞬間纏上陸向林的脖子——

「呃……」陸向林窒息般一滯。

「想死?」二爺起身走到陸向林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就像比鄰寒淵的謫仙,凝視著煉獄中的惡鬼。

「我知道你此番前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你知道……就好……」

若不是小蛇速度夠快,此刻陸向林早就一刀斷後,身首異處了。

小紅蛇在他脖子繞了兩圈,越纏越緊。然而陸向林毫不畏懼,他的眼神與那些瀕死的刀客一樣,從沒將自己當成是「人」。身體髮膚的痛和癢,好似都與他們無關,經年累月,他們已將自己的肉|身血脈徹底鍛塑成刀,斷情絕念,譬如蜩蟻。

陸向林眯起眼角的深紋,嘶啞地說,「……你早就知道是我。」

「不早了。」二爺憾然凝嘆,「若能再早一點,說不定能救下許多人。」

陸向林低啞地笑起來,刺耳的獰笑震飛了樹上的烏鴉,一時間院內鴉雀無聲。

陸向林撕扯著青筋凸起的喉結,瘋子般地笑了一陣,狠狠道,「二少爺念惜過往,一柄破槍就將你騙了。若不是穆家那群沒用的東西,若沒有顧棠橫插一杠,沉葉林一戰,你早就被紮成篩子了,哪還有命回得來雲州城?老頭本想送您去見老爺少爺的,順便給你那主子王爺送終,只可惜,老天爺不開眼。」

二爺呼吸凝滯,低緩又決絕。

要拼上碎骨折筋的氣力,才能勉強壓制住心原下騰起的熊熊烈火。

「二少爺,您知道嗎?用浸過人血的桂花做出的軟糕,最香了。」陸向林磨著牙,嗓音如起泡的砂礫,「您不是問,那座桂花坊底下,究竟埋了多少人么……我告訴您。」他雙眸充血,眼珠像是要從眼眶裡擠出來一樣,「您若要備酒敬故人,也該去桂花坊,那裡躺著不少您的故人呢。」」

二爺神色未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陸向林的喉管被蛇皮勒出道道血刺,「行將,您應當比誰都熟悉吧。」

二爺微一擰眉。

陸向林露出自鳴得意的訕笑,摻著血淋淋的血肉,徒手扒開了塵封雲州城下、潰膿十年的舊疤——

「行將掐人時限,叫人生不如死。可不試藥,怎麼能知道它的藥力呢?於是我們三試行將——第一次用在了一條狗身上。那條狗餓瘋了,我給它備了三天的肉,允它苟活三天。三天後它抽搐而死,臨死前嘴裡還咬著一塊沒咽下的肉糜。說來可笑,它生吞的肉分明都是從它主人身上割下的,那畜生明明知道,卻還義無反顧地吞了進去——忠貞不二?呵!真餓急了,人和狗一樣,什麼都咬。」

從陸向林的眼神里,二爺看到了他恨不得將自己挫骨揚灰的怨毒。

「第二次是一個女人,那女人很蠢,但足夠堅強。她咬死沒出賣你們。我們將行將的時限在她身上放長到四年……她人不人鬼不鬼地躲了四年,即使受盡折磨,也沒來央求過解藥。六年前的深秋,她不知為何突然闖入桂花坊,發現了這座地井。」

「第三次,我們將時限放長到十年。」陸向林被小蛇勒得太狠,眼淚都被逼流了出來,「那個人更加堅忍。藥量太猛了,逼他吃下之後,他將自己的心口摳破了,咬著鐵鏈滾了一地的血,卻沒發出一聲慘叫。才十六歲啊,真讓人佩服。」陸向林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原本我們都以為他要不行了,沒想到他竟強撐了下來,竟還帶著兩國的皇子逃離了雲州,在九則峰隱姓埋名了十年。二少爺,這十年來不好過吧?」

二爺緊緊閉眼,一夕間,撲朔迷離的過往如霧網般籠起——行將所帶來的劇痛錐心刺骨,時至今日,那無休無止的痛楚依然殘存於心神識海,好像要與他的靈魂永生永世捆在一起。但每一次低頭去尋,曾經被摳破的皮肉又早已痊癒,連個疤都沒留下。

像是在印證真相,二爺的嗓音微微發寒,「第二次試藥的女子是誰?」

陸向林顧左右而言他,怪笑道,「那丫頭多管閑事,偏來懷疑我,你說她跑都跑了,為什麼要回來捅桂花坊的地井!她那是自尋死路!」

二爺忍無可忍,一把攥住陸向林的喉嚨,將他從石凳上提起來,咬著牙問,「我再問一遍,那女子是誰。」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二爺猛一回頭,卻見桑無枝失魂落魄地墜在不遠,雙膝重重地砸跪在地上,臉色慘敗,眼中卻沒流出一滴淚。而她的懷裡正抱著一團緊縮的人骨——那具人骨無聲無息,身上蓋著羅紗,腳腕上還纏著一個紅色的鈴鐺。

「師姐……」桑無枝生不如死地嘶叫,叫聲空洞乏力,活像是從那具白骨的骨縫裡裂出的一樣。

這一刻,就算天地人寰統統撕裂,凶獸失足跌落業火,人間四海八方,卻無一處牢穴能困得住這一聲接著一聲碎骨剝筋般的慘叫。

「你殺了鹿雲溪,將她埋在了桂花坊……」二爺攥緊陸向林的喉嚨,指骨再稍一用力,就能將這人的頸骨活生生掐斷。

「何止鹿雲溪……一百三十七,外加一條狗。」

只見桑無枝身後,百人走進書院,由銀三帶著,他們將一具一具從桂花坊下挖出的碎骨由一塊巨大的油布抬著,擺在了院中。

方才銀三接了密令,秘密包圍青海閣,緊跟陸向林的腳步破了桂花坊屍井。然而當他們打開地門,親眼看見井底一幕時,所有人都呆住了……壓抑逼仄的甬道里鋪了滿地碎骨,沒幾具是完整的,腳踩在上頭,就像踏上冬雪下的碎冰。

慘白的碎骨擺滿院落,撲面而來陣陣骨香。

銀三失魂落魄地走到二爺身後,腦子裡「嗡嗡」直響,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嗓子卻像粘著泥,「二爺……我們將『他們』抬來院門口時,桑老闆忽然撲了過去,在那群……『人』里,發、發現了……我、我覺得她是認錯了,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您說她是不是認錯了?」

「是她。」桑無枝輕聲道。

這兩個字霎時猶如穿心的萬箭,將二爺全身每一寸皮肉紮成稀爛。他兩眼一黑,心口傳來鑽心劇痛,渾身一麻,手腕脫力,陸向林重重地栽回了地上。

桑無枝像一灘爛泥般縮著,低頭看著她懷裡的「女子」,像哄孩子一樣,渾渾噩噩地笑起來,「師姐,你說那鈴鐺走起路來總響,就把鈴珠拆下來送給了我……你我姐妹一場,是要過一輩子的,若少了一個,鈴鐺就不會響了,所以我一直戴著……」

她將一顆鈴珠從腳腕上扯下,同鹿雲溪那顆鈴鐺合在一起——叮鈴鈴,撞出了清脆的聲響。

「師姐,我和小鹿……找了你很多年……你怎麼就躲起來了呢?」

「我留了她體面,給了她全屍。」陸向林狠狠地說。

「你這老畜生!!」銀三揮著刀撲過去,重重地砸在他耳邊,「老子今日替□□道,碎了你這殺千刀的惡鬼!!」

陸向林不避不閃,被銀三扯起來的時候,吼聲振聾發聵,「你動手啊,你怎麼不敢動手?!」他的眼光始終落在二爺身上,歇斯底里地說,「殺那任家老二的時候,他嚇得尿了褲子,斷斷續續地喊娘,可明明是他把他娘趕出去的,臨死時倒想起盡孝了。我殺了他,送這個賭棍去見他那不爭氣的大哥。可惜啊,要不是那任家老太偏要偷藏金箔,我也不至於對他們老任家趕盡殺絕!」

「哦對了,雲州前知府孫蔚齊也在『那群人』裡頭。這賣國求榮的狗雜種就該被千刀萬剮!是他為財保命,投敵叛國,賣了你們烈家,葬送了整座雲州城!破城那日,也是他夥同任半山打開了雲州城門,將北鶻大軍放了進來……二少爺,你父親是忠臣烈士,價值三十萬量紋銀的一盒金箔擺在他面前,他都不為所動,可他孫蔚齊作為雲州城的父母官,收了鬼門多少錢吶……他人畜不分,最最該死。」

最後幾個字陸向林是用儘力氣嘶吼出的,簡直似將什麼人身上的皮膚一寸一寸地剝下來一般。

銀三急紅了眼,氣急敗壞地吼罵,「二爺,把這老畜生丟到雲州城的街上,叫人們吃了他,野狗分了他!」

二爺緩緩嘆氣,連一眼都吝嗇予他。

他轉身走到桑無枝身邊,蹲下身,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他的手慢慢覆上鹿雲溪的手骨,緊緊地握著。

「你說江南那麼好,她回雲州做什麼,她該來找我……我可以養她。」桑無枝將臉埋進二爺懷裡,撕心裂肺地哭起來,「為什麼她要回來,為什麼啊……」

她反反覆復說著這麼一句話,連呼出的氣都是疼的。

不一會兒,桑無枝的喊聲漸漸率弱,再片刻,她窒息般地一聲慘叫,身體一沉,重重地砸進二爺臂彎。

「姐姐……」二爺全身一顫,忙摟住她。

一人一骨圍在他身邊,像極了溫沉的月色,照進無始無盡的燧火。

「掌心血,證骨靈。」二爺反手握住短匕,於掌心劃開,鮮血滲出,一滴一滴接在白骨手心,「我從前難信鬼神,如今我信。兩位姐姐再等上一等,允我暫時留他一條狗命。待我將南朝那根『毒藤』連根拔起,必以惡血墊棺,鬼骨明燭,為亡骨忠良做祭。」

他抬手召喚手下,將暈死過去的桑無枝和鹿雲溪交給他們,起身走到陸向林身前,居高臨下,無聲無息地看著他。

「殺了我,一了百了,你報了仇,老頭下地獄,咱們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二爺冷冰冰一笑,俯下身,修羅一般,「刀主不斷以惡言相向,不就是為逼我惱羞成怒,一刀殺了你么?」

陸向林的眼神從無懈可擊到不可思議,僅僅一瞬間。

「現在殺你,等於幫你家主子提前滅了口,這麼痛快的事,我怎麼能做呢?」

「你!」陸向林氣急敗壞,瘋狗似的一口咬在自己領間,二爺早有預料,一腳踹過他的下巴,逼他將剛剛吃進齒間的半顆毒藥嗆了出去。

二爺再次拽起他的衣領,將他提到眼前,面無表情地說,「想服毒尋死?信不信我剁爛你的手腳,讓你求生無路求死無門?!也對,你不怕死,更不怕疼——但你怕活著。」

這五個字逼得陸向林一直以來無隙可乘的防線立時崩斷,毒膿從裡面噴涌而出,霎時沖刷他的理智,當即瘋子似的掙起來。

二爺反手握住短匕,毫不猶豫一刀釘穿他的手心,將他魚肉似的釘在石板上。

陸向林爆發出一聲從肺里扯出的痛吼,血獸一般撲騰起來。

二爺站起身,提著一口氣,陰沉道,「我並非光明正大的忠臣義士,我做盡了十年的悍匪,若此時遂了雲首的願,將你一刀了了,他倒可以高枕無憂,我卻追悔莫及!這等賠本的買賣我若押了,兄弟們亡骨未寒,大仇難報,我愧對九則峰四方燈火,哪裡配坐鴻鵠頭一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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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林還二爺烈家槍,在198章

第一次談到「三試行將」,在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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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給鹿姐姐點一盞長明燈。桑姐姐終於找到你了,可以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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