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賀川流水潺潺。

戴斗笠的漁夫甩動魚竿，將掛著魚餌的釣鉤拋入水中。清澈見底的水中，白色的小花飄搖，魚兒在碧色的水草間穿梭。

浮標下沉的瞬間，漁夫猛地提竿——

釣上來一個旗木卡卡西。

伊萬里：「……」

旗木卡卡西：「……」

伊萬里：「嘁，是垃圾啊。」

「你這傢伙，」旗木卡卡西站在水面上，丟開手裡的釣鉤。「又不經許可接近揚羽，不要給我們暗部增加無謂的工作量啊喂。」

「他人還沒來呢，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完了嗎，水門都沒說什麼，你瞎操什麼心。」

「等揚羽來就晚了啦。水門老師才沒空管你呢，拜託你有自知之明一點好不好。」

「不好——啊，他來了。」

只見一色揚羽遠遠招了招手，小跑著奔了過來，長發連著衣袂飄揚，好似一隻蹦蹦飛飛的小小鳥。

伊萬里露出慈祥的微笑……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拐了個彎，沖著從一旁樹上跳下來的、戴面具的矮個子菜鳥暗部噓寒問暖。

伊萬里：「……」

那、那宇智波家的臭小子有什麼好？！

「鼬，工作辛苦嗎？」一色揚羽拉著他的手，「卡卡西前輩有沒有欺負你？」

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沒有。」

旗木卡卡西不服：「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有好好照顧他嗎？」

「我還想拜託你讓鼬對我多多關照呢。」

「也可以啊。那麼，鼬——」

宇智波鼬便禮貌地沖著旗木卡卡西頷首：「我會的。」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好了，對這大叔的例行警告也完了，走了走了。鼬，前輩帶你去見識一下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一色揚羽沖著他的背影大喊：「記得要溫柔一點！」

旗木卡卡西沒好氣地吼回來：「才怪！」

然後一色揚羽轉過身，和伊萬里對視，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

「好久不見，伊萬里先生。」他伸手指著再次下沉的浮標。「有魚上鉤了哦。」

這次釣上來的是一條金紅色的鯉魚，兩個巴掌大，在水桶里生動活潑地扭著尾巴。

「喜歡嗎？」

伊萬里笑眯眯地問。

「嗯！」一色揚羽把手指放到唇邊，「看起來蠻好吃的樣子。」

伊萬里：「……其實可以養起來觀賞的，河魚刺多，不如海魚。」

接著，他又教揚羽怎麼掛餌、甩鉤。伊萬里準備的是蝦米形狀的假餌，粉粉嫩嫩的一小塊，比蚯蚓這種活餌可愛多了，效果嘛……就見仁見智了。

反正這也不重要，他們釣魚又不是真的為了吃。

「也虧你不覺得無聊。」伊萬里摸了摸下巴，「小孩子一般比較喜歡下到河裡用網撈。」

「那是喜歡玩水啦。」一色揚羽手握釣竿，四平八穩。「家裡有個魚池，天熱的時候，我也喜歡把鞋子脫掉踩進去玩。」

「唔……是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是什麼意思？」

「比較溫吞，即使玩水也不會把水撒的到處都是。」

「那樣後續就太麻煩了……啊咧，」一色揚羽提竿一看，「鉤到水草了。」

河裡的環境也蠻複雜的，各種各樣的水生物糾纏在一起，偶爾還有垃圾混進去。

「我小時候就不會想那麼多，髒了臟就髒了，越臟越開心，就是會挨罵。」伊萬里摘了根草葉叼在嘴裡。「性子也很急躁，總想著一蹴而就……對了，還沒恭喜你，你已經是中忍了吧？」

「這消息已經過時了。」一色揚羽閉起一隻眼睛，「我現在已經是特別上忍了喲。」

伊萬里吹了聲口哨：「厲害。」

「水門老師特批的，嘿嘿。」

這個年齡的特別上忍，很少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像旗木卡卡西那樣直接成為不折不扣的上忍才是真稀奇。

伊萬里想了想：「單就戰鬥力來講，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把『特別』兩個字拿掉。」

人柱力可是戰略級別的人形自走兵器吔。

「沒錯，不過，只要頂著這個名頭，我就擁有了上忍的許可權，還不必履行上忍的義務。」一色揚羽倒是很滿意，他又沒打算和旗木卡卡西比升職速度。「活動範圍也擴大了，可以出村了。」

「這可比單純的升職還值得恭喜。」伊萬里鼓了鼓掌。「那麼，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一色揚羽垂下眼帘：「當然。」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茶之國了，連自己房間原本的模樣都快要忘記。

但有些東西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那些影影綽綽的庭院中曖昧不明的笑靨，被回憶美化地驚心動魄。

「也該提上日程了。」他語氣平靜：「掃墓，遷墳。」

當年，一色夫婦被草草安葬在了川之國。一色揚羽本可以花錢雇傭木葉忍者幫忙遷墳，但他想要自己來，又不想興師動眾，所以就拖到了現在。

「除此之外呢？」

「唔……貓之綠洲。」

「還有呢？」

「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了。」

「不是說過，想到世界各地旅行的嗎？」

「以後找機會吧。」

「為什麼？」

「我是人柱力，又是火影弟子，責任重大嘛……」

伊萬里沉吟片刻：

「其實，我跟你爸媽有個約定。」

「什麼約定？」

「如果我有了女兒，就送到你家給你當童養媳。」

一色揚羽：「……」

一色揚羽：「真的？」

「是真的，我那個時候喜歡滿世界亂跑，當然不想養小孩啦。一聽到女朋友懷孕的消息，都快要嚇死了。」

一色揚羽眼神死：「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可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比孩子更重要。」伊萬里把話講得理直氣壯。「人們總說孩子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可也總有人不喜歡這個禮物，或者說，喜歡的不夠。」

一色揚羽：「……」

一色揚羽：「雖然可以理解……」

「但還是覺得我冷血？」

「……也不是，很多人願意為了更偉大的事業奮鬥終身，忽略家庭。」

「我是為了吃喝玩樂啦。」

「……這、這個，你有安排孩子到我們家，唔，」一色揚羽歪了歪頭，「撤回前言，也算負責任了，雖然負的不多。」

起碼沒把孩子往路邊一扔了事。

這時代，很多人把孩子視為自己的附屬品，多的是管生不管養的爛家長。

「責任嗎……」伊萬里望天，「我是有點缺乏責任感。」

一色揚羽：「……」

居、居然承認了。

這讓他還怎麼幫忙找借口？

「也不對，」伊萬里一拳錘向掌心，「我當年是有想負起責任來的，對千手一族，對木葉。」

……哎呀呀。

一色揚羽的手一抖，水面隨之盪開了一圈圈細小的波紋。

「但是，他們都不需要我了。揚羽，他們都不需要我。」

伊萬里強調了一遍。

「木葉已經無所謂千手一族了。千手一族則連自己的姓氏都放棄了。所有的責任，就這麼，」他做了個下行的手勢，「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好像……好像一場大夢，我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什麼都不需要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一色揚羽訥訥道：「……伊萬里先生。」

「於是我慢慢發現，責任這種東西，其實是人給予自身的枷鎖。」伊萬里聳了聳肩。「都不用逃避，只稍微拖延一會兒，都會發生各種奇奇怪怪的變化。甚至很多時候，對他人的不負責任，就是對自己的負責任。比如說，你。」

他伸手點向一色揚羽的鼻子：

「願不願意和我來一場不負責任的逃亡？」

一色揚羽睜大了眼睛：「……唉？」

「告訴你一個秘密，霧隱村的六尾人柱力在外遊盪，不肯回村。這是先例。」伊萬里笑眯眯地勸誘。「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可以保證，你絕不會被木葉抓回來。」

「……別開玩笑了。」

「反正現在也是和平時期，人柱力不在村子里也不會誘發戰爭。」

「……」

「雖然有點出格，但後果並不嚴重……」

然而一色揚羽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他的語氣很堅定。「謝謝你的好意，我——」

伊萬里就笑著把手指擋在揚羽的唇邊：

「看，你也不是很需要我。」

……喂喂，這是什麼邏輯？

一色揚羽下意識蹙起眉頭：

「不是這樣的……」

「反過來也一樣。」

也就是說，伊萬里也不是很需要一色揚羽。

「如果我想對你負起責任，恐怕已經回到木葉，重新登記恢復編製了……但是，我不願意。」

他這話沒有多少情緒，只是在陳述而已，幾乎要把令人尷尬的真相挑明：

他們對彼此，都沒有重要到非對方不可的地步。

「你爸媽也說過，等我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想法會發生改變。」

伊萬里點到為止，又把話題扯了回去。

「只可惜，因為這個決定，我跟女朋友激烈地吵了一架，無奈分手了，孩子也被她流掉了。」

一色揚羽：「……這樣啊。」

「我還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啊！只是不想負責而已。因此，到現在都覺得很遺憾。」

一色揚羽：「……活該、不是，節哀。」

「雖然我女兒沒了，但你也喜歡上了個男孩子。所以，我也就沒有那麼遺憾了。」

一色揚羽：「……」

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很多時候，人究竟是自以為是多一點，還是責任多一點，自己都分不清的。所以只負責自己的事就好了。除我之外，俱是飛灰。

所以，只對自己負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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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禮的地雷和秋魚、林間風、盛夏光年Prayer—X、空山靈雨的營養液謝謝愛你們么么噠～

ps本來想寫成小天狼星式的長腿叔叔，但不知不覺就變成現在這個奇奇怪怪的冷淡傢伙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