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啊。」一色揚羽嘆了一口氣。「是那種即使一把年紀了，也會拿著筷子假裝魔杖的類型吧。」

伊萬里：「……」

伊萬里：「我哪有一把年紀？」

「不否定後者嗎？」

伊萬里再次抬頭看天。

「明明一開始想要拯救世界，卻不知怎麼的，開始變得想要毀滅世界了。」

「……這種危險的發言是怎麼回事？」

伊萬里笑起來，貼上一色揚羽的臉，用鬍渣撓他痒痒。

「是慣性。」

「住手啦……什麼？」

「迷失了目標，接下來走到哪裡都無所謂。只好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所剩無幾的自尊，繼續瀟洒前行。」伊萬里的手繞過一色揚羽的脖頸，伸向釣竿，「就用眼前這條大傢伙……來應援吧。」

就像他說得那樣，一條大鯰魚被拽出水面，狠狠砸在了河岸邊，將水花甩得到處都是。

出乎意料又合乎常理，伊萬里並不是個溫柔的人。熱情勇敢善良忠誠成熟體貼——這些美好的品質，通通浮於表面。

人總容易幻想自己位於世界的中心，一色揚羽也曾對他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很快被他用言行打破了幻想。伊萬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值得尊敬的長輩，他更像一個又酷又拽的朋友，隨心所欲浪得飛起。

而且。

就算他拿著無所顧忌的人設。

就算揚羽不想懷疑他的動機。

剛才講得那些話，勸誘人柱力逃亡什麼的，還是有點過了。

「鯰魚還是算了吧。」一色揚羽意興闌珊。「處理不好的話，土腥味會很重……」

伊萬里笑了笑，沒有反駁。

最後，一色揚羽的桶里只剩了那條金紅色的鯉魚，被他提在手上，獨自走上回家的路。

幾年下來，波風水門的處境其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他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四代目火影，又實力高強，不管他想要做什麼，只要佔據了道德高地，還是能把足夠正確的政策順利推進下去的。

志村團藏就不一樣了，他到底隱在暗處，也習慣了藏在幕後，許許多多的功績不能曬在陽光下。哪怕他試圖從陰影中走出來，收益和付出也不成正比。

所以，志村團藏必須選擇一個和波風水門同在陽光下的代理人，藉機擴大自己的權勢，再伺機架空那位代理人。

他原本選擇的是大蛇丸，但隨著大蛇丸在競爭第四代火影中的落敗甚至出逃，一度心生退意。結果好巧不巧地……把他壓製得喘不過氣來的猿飛日斬死了。

還來不及穩固波風水門的地位，就死了。

那他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趕緊找上宇智波富岳，聯手把波風水門架空，繼續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可惜的是，轉寢小春和水戶門炎站在了波風水門那一邊，並拉攏了一批中小家族和平民忍者為四代目火影大人站台。自來也雖然在外遊歷，還是說服了綱手給村中隱姓埋名的千手們去信，利用千手一族所剩無幾的餘澤庇護著自己的弟子。

如此一來，雙方看似勢均力敵。

可實際上……

波風水門可以用的人，還是太少了。

少到一投入木葉龐大的公務員體系里，就像水珠投入江河湖海，瞬間被各個政務部門吞沒殆盡，行政效率極為低下。

作為火影，波風水門倒是可以強行拆分各個部門，但各個部門中每個人之間的利益關係早已糾結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牽一髮則動全身。在缺乏替代計劃的情況下，只會造成無可收拾的一片混亂。

然而，波風水門還年輕，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只要拖下去，拖到他看好的部下一個個成長起來，走上關鍵崗位、取代那些舊官僚，他就有機會、有能力將散佚的權力逐一收攏。

相反，志村團藏就不能這麼拖，也拖不起。

所以，宇智波一族的動作，也越來越大。

在志村團藏的支持下，肆無忌憚地要求擴充人手，增加經費，增持武器裝備，擴大職權範圍，等等。每次大事件的背後，雙方都會借著輿論遮掩，進行兵不血刃的政治交鋒。

比如這次中忍考試，當人們還在熱議考生們的表現的時候，決策者們爭論的是暗部擴招名額分配，以及和雲隱村、岩隱村之間任務份額劃分的問題。

一色揚羽對此有所覺察，但感觸並不深。如果他像宇智波鼬一樣加入暗部，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有釣魚的心情了。

波風水門拒絕他加入暗部，反手將他升為特別上忍，就是為了把他同這個不斷擴大的政治漩渦中隔離開來。

至於宇智波鼬？

既然身為宇智波一族族長長子，就只有堅守著這個身份，不斷深入下去了。

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雖然當了特別上忍，也沒分配到什麼重要的工作。」一色揚羽自言自語，「即便可以出村，任務還是不能隨便接，接了也得找暗部組隊，組隊又不一定能和鼬分配到一起，還是很麻煩……」

初秋的中午還是有些悶熱，河邊刮來陣陣涼風，徐徐帶走了這一刻的浮躁。

這種天氣，往往會有小孩子在河邊玩鬧，是伊萬里講那種比較激烈的、會搞得自己一身髒的玩法。

「……不是吧，」一色揚羽腳步一頓，「打架？」

只見遠處的河堤旁，四個小孩子打成一團。不，不只小孩子，還有大孩子，那個個子老高的傢伙拎起來的是：

佐助？！

一色揚羽大吃一驚，鬆開水桶快步上前：「住手！」

另外三個孩子循聲看過來，佐助卻藉機一口咬住抓住他的那人的手，再在對方鬆手后一腳踢向他的膝蓋。高個子「嗷」得一聲弓下腰，又見佐助踮腳後仰，猛地一個頭槌——

砸上了他的腦殼。

一色揚羽：「……」

那個高個子被揍哭了吔。

一色揚羽：「那個，你們——」

話音未落，剩下那兩小孩居然倒抽一口冷氣，丟下高個子，轉頭就跑！

「……他們，是怕我嗎？」一色揚羽撓了撓臉，又看向那個高個子，「你呢？」

頓時，高個子哭得更凄慘了呢。

一色揚羽繼續：「……」

佐助跑到一色揚羽身邊，拉著他的手，沖著高個子揚起下巴：「手下敗將！下次再講壞話，我還揍你！」

高個子就一邊哭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也頭也不回地跑了。

一色揚羽便收回視線，伸手摸了摸佐助的額頭：「有點腫……佐助，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佐助皺了皺鼻子，「我很厲害的……痛！」

一色揚羽垂下眼帘，指尖浮起點點碧綠的熒光，一點點撫平他身上的創口。佐助露出了驚奇的表情，獃獃地看著一色揚羽的手，張大了嘴巴。

「為什麼打架？」

一色揚羽又問。

「啊？哦，沒什麼啦。」佐助眼神飄移，「他們亂講話。」

「講了什麼話呢？」

佐助張了張口，眼珠子轉了轉：「就是我聽了不高興的話……反、反正，我看他們不順眼！」

「可我覺得，佐助不是不講道理的孩子吔。」

「我、我當然也有不講道理的嘛！」

「真的？」

「真的真的——啊，我的彈珠！」

彈珠從佐助的口袋裡掉出來，滾下河岸，沖向河道。他條件反射地追了過去，一腳踩入河道，伸手去抓水下影影綽綽的珠子，卻只抓到一把砂石和水草。

「啊咧？」佐助崛起嘴巴，「在哪裡？」

但下一刻，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準確地拿起那顆被埋進淤泥里的珠子。

「揚羽！」佐助的眼睛亮了，又不好意思起來，因為他看見揚羽也踩進了河道。「害你的衣服也弄髒了……」

「沒關係。」一色揚羽摸了摸他的頭。「本來回去就要換衣服的嘛。」

佐助接過珠子，看了一會兒，垂下腦袋，喃喃道：「揚羽明明這麼好。」

「嗯？」

「揚羽超好的！」佐助抱住一色揚羽的腰，「我超喜歡揚羽的！」

一色揚羽便明白了，輕笑出聲。

他把手搭上佐助的肩：「原來如此，他們說了我的壞話啊。」

佐助：「……」

暴、暴露了！

「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佐助慌裡慌張地看了他一眼，把臉埋進了他的衣服，過了一會兒才悶聲道：

「……嗯。」

「和鳴人打架也是假的吧？」

「……嗯。」

想必他不是和鳴人打架，而是和鳴人一起打別人。

「謝謝。」一色揚羽輕微微屈膝，抱住佐助，然後向後仰倒，躺在了水面上。「佐助真溫柔啊。」

查克拉從背部的穴位散出，讓他們兩人飄在水面上，像海獺一樣順流而下。

「……哪有。」佐助趴在他身上，把腦袋窩在他胸口，看著倒退的河岸。「是他們太過分了。揚羽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沒錯。」一色揚羽把手放在他的後腦勺上。「我是個好人吔。」

「反正他們講一次我就打一次。」佐助信誓旦旦，「以後他們就不會亂說了。」

一色揚羽就有點愁。

打架是不好的，但他也不想辜負佐助的好意，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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