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座橋

第四座橋

「三爹爹,這都要入夏了,不用蓋被子。」

喬何從床上半坐起身笑著討饒,少年面上帶了點病色,顯得皮膚有些蒼白。

青衣男子像是充耳未聞,一下就拿出兩三床秋被,跟疊羅漢一樣一層層蓋到喬何身上。

「都發熱了,趕緊捂一捂,彆扭來扭去的。」柳二說罷作勢又要去再拿一床被子出來。

坐在床側的白衣男子狡黠地笑了一下,故意說道:「崽崽,嫌熱?」

「嗯嗯!」

這才半個小時,身上就被捂出了一身汗,本就貪涼怕熱的少年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小火慢燉的紅燜魚,分分鐘就要熟透了。

「不蓋被子也不是不可以,先把葯喝了。」白衣男子說罷拿起小柜上的葯碗攪了攪就要趁機往他嘴裡喂。

喬何愣了一下,語氣堅定起來,「其實也不是很熱。」

他說罷就淡定地躺了回去,伸手自己把被子蓋蓋好。

在兩名男子跟前的喬何少了些巷子里的溫潤沉穩,多了點少年氣。

一身青衣的柳二看了眼喬何裝睡的模樣無奈嘆氣。

「葯不喝就算了,被子都是用從山上摘下來的艾草熏過的,再捂一會兒,大哥那邊葯浴馬上準備好了,泡完再睡一覺病氣就散得差不多了。」

柳二想要批評兩句崽崽不聽話,一個人自己溜出去亂跑,昨天一回來晚上就發起熱來還不跟他們講,幸好柳大徹夜守著才發現不對。

他心裡這般想著,但看著床上被四個『大男人』一點點拉扯大的少年,嘴上還是捨不得凶他,只能伸手把被角緊了緊,讓艾香不要漏出來。

柳三見狀故作無奈,「崽崽真的不喝?這可是老四硬生生在山裡窩了一個月磨出來的藥粉,再放一會兒就徹底沒效力了啊。」

喬何內心開始劇烈掙扎。

柳三瞄了一眼床頭豎起耳朵偷聽的腦袋,想了想繼續道:「也是,老四那水平也做不出什麼好葯,要不我還是跟何子憫說一聲,讓她回來給你看看。」

喬何聽罷趕忙起身,「三爹爹你不要跟子憫說,只是發熱而已,不是什麼大事。」說完后伸手接過葯碗苦著臉一口悶了下去。

喝完后喬何皺著眉頭忍不住小聲嘀咕。

「小爹爹熬出來的葯苦就不說了,一想想他用的那些材料,就讓我覺得我在謀害小輩。

什麼百年金環蛇蛇膽,五百年竹葉青的眼珠子,爹爹你們真的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嗎?尤其是金環蛇蛇膽,小爹爹真是現實版大義滅親、傷害同族。」

喬何自己和爹爹們都清楚造成他體衰的原因,再好的葯給他都只是一時治標不治本,一邊不忍心拒絕爹爹們的好意,一邊又覺得給自己吞下去實在是浪費。

柳三放好碗,把旁邊溫熱的果茶遞給他。

「一般蛇沒了蛇膽會死,沒了眼珠會瞎,他們好歹也算快要挂名入柳門的小輩,要不了一年就長全乎了,也算是可再生資源。」

柳二也走到床側坐下,伸手把快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別多想,他們得到的不比拿出來的少,光是許他們慶城山一塊小小的地界居住,便是其他散門想都不敢想的好處。再休息會兒吧,大哥一會兒就回來了。」

喬何聽罷不再言語,縮回床上努力裝成一條被燉暈了的紅燜魚。

半夢半醒間突然反應過來,最後自己葯也喝了被子也蓋了,血虧。

柳二、柳三看床上呼吸逐漸平穩慢慢睡熟的少年,忍不住有些心疼,兩人各坐在床的一邊沉默了下來,腦海里回想起十七年前,那個第一次見到崽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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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說夜晚的森林是最安靜的,實則在夜行動物眼中卻截然相反。

慶城山後山山腰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瀑布,周邊古木環繞,鬱鬱蔥蔥。瀑布下面連著一個百丈見方的水潭,一眼看過去景色如畫,秀美靈氣,細看卻讓人大驚失色。

只見一條長約百米直徑過一米的黑蛇掛在瀑布邊的崖壁上。黑蛇實在是太長了,蛇尾還在瀑布口旁的樹上繞著,蛇頭已伸到瀑布下的水潭裡。

黑蛇伸出信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潭水,細看蛇頭眼睛上方上竟有兩個對稱的像角一樣的鼓包,儼然是一條快化蛟的大蛇。

就在水潭邊上,一條稍微細些的青蛇盤成一團,照在瀑布上的月光反射在蛇頭上,青蛇的身體隨著呼吸規律起伏著。細細觀察,呼吸規律竟像是道家吐納一般,吸長呼短,自有韻律。

水潭邊立著棵約五十米高的銀杏樹,懂植物的若是看到必然驚呼,這是一棵近兩千年樹齡的老銀杏樹。

老樹最粗的徑圍將近二十五米,估摸著得至少六七個人牽手才能環的住。

此時已近深秋,金黃色的銀杏葉片像金子般在月光的照射下反著光,但不知為何卻連樹榦都是金色的。

往前仔細一瞧,才發現一條渾身淡金的大蛇緊緊繞在樹上,三角型的蛇頭卡在樹杈上,看上去睡得正香。

深不見底的水潭中央突然起了動靜,一顆比成年男子蜷縮起來還要大上兩圈的白色蛇頭從水裡探出頭來,光露出水面的身體就有將近二十米長,更別說大部分蛇身還盤在水下。

白蛇蛇頭上有個特殊的紋路,定睛一看,隱隱看出一個「王」字,竟像是一條白化的王錦蛇。

「大哥,太安靜了,不對。」

白蛇旋身化作一名身穿白衣的俊朗男子,皺眉說道。

夜晚的森林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是安靜靜謐的,但對於修鍊過三千年被稱作柳門四仙的四兄弟來說卻正好相反。少了光源的夜晚,他們的聽力嗅覺被不斷的加強,無論是蟬鳴還是夜行動物狩獵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但今夜太安靜了,山裡鴉雀無聲,所有的動物們都噤若寒蟬。

被叫做大哥的黑蛇聞言吐了吐蛇信,盤在瀑布口的身體慢慢爬了下來,黑蛇緩緩抬起身子,變成一名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

男子正要回話,忽然聽到一陣小嬰兒的咿呀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不大的聲音在過於安靜的夜晚里顯得無比突兀。

兩人皺眉不再多言,化回蛇身便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游去,盤在譚邊的青蛇和樹上睡得真香的白蛇也睜眼緊隨其後。

黑蛇的速度太快了,霎時間就到了山腰上發出聲音的破舊小道觀門前,黑蛇繞著道觀朝里望去,因年久失修早已看不出尊位的破碎石像懷裡,居然放著一個不著片縷看上去出生不久的小嬰孩。

小嬰孩像是看到了大蛇,咿呀聲停了一小會兒,蓮藕一樣的手臂朝著蛇頭的方向伸著,像是要摸摸蛇頭。沒過一會兒,因為實在夠不著,嘴裡又一刻不停地咿呀起來。

黑蛇和三個兄弟一同修行了幾千年,看遍世間百態,但從修為小成起就沒遇到過如此奇事。竟然有不知是人是妖的東西,能在他們四個眼皮子底下進入後山,放了個孩子不說還沒被他們察覺。

僥是黑蛇已修鍊三千多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黑蛇旋身化作人形,伸手抱起了因夜晚風涼而微微顫抖的小孩,懷裡的小嬰兒半睜著眼,歪頭看了看突然出現的男子,嘴裡奶奶地咿呀著。

黑衣男子低頭看著懷裡像奶饅頭一般咿咿呀呀的小孩,硬了三千多年的心莫名就軟了下來,隨即又把孩子往懷裡緊了緊。

「這倒是有趣。」

男子看懷裡的小饅頭縮到他懷裡蹭了蹭,找好位置后就一下子睡了過去,低聲笑了笑。

他轉身正要出門,分別身著青、白、黃三色古衫的三個男子踏入門內。

身著白衣的柳三湊上跟前,「柳大,找到什麼寶貝了?」

柳大皺眉道:「叫大哥!」

說罷把懷裡的嬰孩往前遞了遞,『吝嗇』地讓三個兄弟看了一眼就又抱回懷裡,怕這個看起來他一根指頭就能壓死的小崽崽,被夜晚的山風吹到。

柳二、柳三、柳四粗粗看了一眼白嫩的小嬰兒后,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見柳大動作溫柔地把孩子攬回胸前。

要說柳門四兄弟雖是以道入仙,但作為柳門就找不出來一個好脾氣軟性子的,四兄弟更是把柳門的傲脾氣貫徹到底。

如今柳二三個看著大哥一反常態,動作別彆扭扭中透著小心翼翼,本應覺得離譜好笑,卻又冥冥中覺得本應如此。

三人忍不住伸頭往大哥懷裡瞧去,巴不得再好好看看那個白白嫩嫩的饅頭崽崽。

「先回去再說。」

柳大說完後向就觀外走去。

四兄弟轉瞬就回到了水潭邊,柳二三人就著月光好好看了看柳大懷中抱著的孩子,心裡越看越喜歡。

不知是兄弟幾個的目光太灼熱了,還是出了觀沒了遮擋周圍溫度低了些的緣故,懷裡睡過去沒一陣的小娃娃半睜開眼睛,看著圍著自己的四個腦袋倒也不哭,又奶里奶氣地咿呀起來,聽著竟然有幾分像是在叫爹爹。

就這樣,水潭邊千年來的寧靜悠遠自這日起被打破得徹徹底底。

路過的山雀媽媽帶著小山雀像是看戲一樣,並排坐在銀杏樹上看著下面四個手忙腳亂、雞飛狗跳的大妖,嘴裡嘰嘰喳喳地叫著,叫聲中透出了一股子嬉笑勁兒。

就這樣,四尊大妖稀里糊塗地開始了它們從未體驗過的養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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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有請崽崽的四條金手指!

柳大、柳二、柳三、柳四:大家好!

饅頭崽崽:我憑奶里奶氣的咿呀聲勾引來了四個究極兒控的爹爹。

本章又叫做:

《我一夜當爹的那一天》

《自此我有了四個爹》

《道觀送子》

《論咿呀聲的魔力》

讓我們猜一猜爹爹們的根腳吧,下一章揭曉(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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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奶狗扛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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