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高考

「不好意思,小沚,他今天不是很乖。」林亦墨盤腿而坐於鬆軟之上,注視顧沚用紙巾不斷清理床上的白漬。

意外留下的白跡並不誇張,也只是顧沚擦的嚴謹了些所以也需要些許時間,顧沚這才緩緩抬眸相望:「沒事,快出去把粥喝了,熱的再乘一碗。」

顧沚短暫的抬眸之後是將手中的紙巾丟棄於垃圾桶。

林亦墨沒有理會顧沚的話語,他繼續同顧沚搭話:「小沚。」

顧沚轉過身子,他沒有立即回答,他是先坐在了林亦墨的邊沿:「怎麼了?不想喝粥嗎?」

「不是,」林亦墨的身子折到了顧沚的大腿面上,「就是想躺一會。」

「能調整好狀態嗎?」

林亦墨那逾越眉目的秀髮已經被顧沚拉去修剪,可顧沚似乎習慣於撩撥林亦墨的發梢。顧沚的食指中指夾起几絲發尾,微微捲起。

「可以!」林亦墨的奮力一說,也或許是太過於奮力,擾亂了身體內環境穩態,忍不住彈起來打了兩個噴嚏。

林亦墨面對顧沚迎面撲來的相顧無言忍不住不矜持笑了起來:「意外!這是意外!」

林亦墨的身子再一次癱在顧沚的大腿面上,他扯過了被褥來蓋住自己蜷曲的身子,他仰頭相望顧沚:「難道是弟弟剛才太過於敞亮,著涼了?」

「怎麼?還需要我含著嗎?」顧沚給林亦墨整頓被褥,是完全將林亦墨埋沒在被褥之中了。

「也不是不行!」林亦墨興奮一說,他此時嗓音的沙啞是無法掩蓋他的歡愉的,這狀態也確實是相當不錯了。

顧沚笑容的意味難以名狀,他持續整理被褥的動作像是避免了與林亦墨對視,僅僅只是在那對視的片刻中,林亦墨在大腿部蠕蠕動了頭腦:「他媽的!好澀情哦!」

顧沚的抿嘴矜持笑直接轉變,他雙唇放開不禁肆意笑起:「你這髒話哪裡學的?」

「他媽的我不知道。」林亦墨說。

「別一直說,等下說習慣了。」

「他媽的我肚子好餓,給我去拿他媽的粥。」林亦墨並沒有收斂,髒話造句還肆意發展而來。

「好拽。」顧沚笑的肺部不斷煽動,胸腔內滿是笑意,他準備抽離大腿起身:「但是也換一種方式拽吧,別用這種方式。」

林亦墨的後腦被放置於鬆軟床墊之上,他目視於顧沚準備去拿粥的身影:「他媽的!」

顧沚端著一碗溫熱的清粥回到林亦墨的腦後,林亦墨自覺抬起了頭腦再一次枕上顧沚的大腿:「喝粥喝粥,白白的……」

顧沚還再整理湯勺中的清粥的份量,林亦墨戛然而止的話語似乎提醒了顧沚的笑容,而在懷中的林亦墨是又不客氣笑了起來:「他媽的!人生處處是黃色!」

「白白的粥本來就沒問題,是某人自己想多了。」顧沚將湯勺置於林亦墨的嘴邊,林亦墨四十五傾斜的身子也恰好可以安全喝粥。

顧沚的視角可以不留餘地關注林亦墨喝粥的神態:「什麼時候有了喝粥先伸舌頭的習慣了。」

「剛剛。」林亦墨吞下了粥。

林亦墨這也並不像發燒的狀態,也或許是下午的點滴起了效果,現在的精力也確實挺充沛,顧沚還能瞧見林亦墨那些舌頭的小動作:「行了,別撩撥了,以後還沒你撩撥的機會嗎?好好喝粥吧。」

「好澀哦,小沚~」林亦墨無形在顧沚大腿上撲騰兩下,他也逐漸冷靜下來,「行吧,喝粥喝粥,餓死了。」

高考前的這段時間,無非便是調整心態,顧沚也就是每天祈禱林亦墨的身體狀態,這幾年的寒窗苦讀無非就是這一次來展現最直觀的成果。

這次的體溫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直到六月七號清晨依舊是冒著小低燒。

林亦墨頭上的退燒貼也確實引起了大眾的注意力,班主任都忍不住來插幾句擔心:「頭會暈嗎?」

「早上吃的葯有跟醫生說開不嗜睡的嗎?」

「不要緊張啊,調整好心態。」

「老師你看著比較緊張一點。」林亦也確實是笑得輕鬆,林亦墨的心態確實很穩,班主任應該擔心的是顧沚此時的狀態,惶惶不安於林亦墨。

顧沚雖然是在家自習了幾天,可班長的職位還是在的。

學校的安排考場是新教學樓的三十六個教室,而作為本校的高考考生就於學校舊教學樓自習,學校是以大部分住宿舍為主,所以同學們也都習慣於這種生活。

顧沚就於講台上再一次做一個鄭重其事的通知,無非就是帶好准考證身份證文具,手錶手環首飾等等都不能佩戴,以及各種綿長的注意事項。

林亦墨等著顧沚念完注意事項之後,在顧沚墜下身子於座位之時長嘆一口氣。

「怎麼了?」

「沒事——」林亦墨沒有直視顧沚的眼眸,是準備拆下了左手腕佩戴的兩圈銀鏈。顧沚明白林亦墨的意思,他單手並不方便卸下,顧沚就順著林亦墨的意思拆卸下來。

這個疤痕的記憶從那參差不齊長短不一的痕迹體現。可以說他現在笑容可掬,卻不能說他的過往就多麼

「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什麼東西?」

「手腕。」

「初中的時候。」

「天吶!」

「講別人的事情講這麼大聲真的好嗎?需要我拿一個喇叭嗎?」小團體的竊竊私語確實引起了林亦墨的注意,但是林亦墨的語態並沒有慍怒,僅此玩笑話。

「什麼東西!?」小團體的後排秦熙傑同學探出好奇的腦袋。

「這東西你知道的,別探頭探腦的。」肖筱的聲音穿越軼汐的身子給出的一個回答。

「他怎麼也知道?」林亦墨才是真正的一臉懵逼。

「我們之前一起去醫院看過你。」肖筱扭頭回應。

「哦!我知道了!」秦熙傑的神態是倏忽明白的意思。

「什麼東西啊!?」明白一個,又糊塗一個,秦熙傑的同桌一臉好奇,大家都是一個八卦小精靈。

「林亦墨初中割腕。」秦熙傑的話語要來的比寒風呼嘯快,林亦墨深吸的一口氣堵在胸口,緊接著是周圍一圈投來的聚集目光。

肖筱忍不住罵出了口:「你他媽傻逼啊!」

「不能說嗎?」秦熙傑這才怯怯懦懦試探。

「你說呢?」肖筱繼續回懟。

「原來亦墨也做過的這種蠢事嗎?」秦熙傑的同桌趁著氛圍還並不糟糕,插了句話。

「你們兩個怎麼那麼配啊!不會說話能不能別亂說話啊!嘴巴和腦子的反射是不是斷了沒連在一起啊?」

「就是啊!怎麼就蠢事了,別不懂就亂說話。」

「兩朵溫室里的花朵懂別人的傷痛嗎?」

「是嗎?看著感覺好快樂……」

「他媽!別補刀了!慶幸人家沒有把負面情緒帶給你們吧,人家自己吞了多少玻璃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我也不是溫室里的花朵啊!」

「王者連跪十一把就哭著要去尋短見的人配說這個話嗎?」嘴炮肖筱持續在線,「還有你,一點小事就拉著臉委屈了,鬱鬱寡歡。」

「主要是我也確實沒你那麼牛逼,不像你連跪十三把在你眼裡都是小事情了。」

「多愁善感是我天性,少在這裡搞歧視了。」

「小沚,這是什麼喜劇?」憂戚情緒還未被帶出來又被眼前的滑稽場景惹得嬉笑。林亦墨後知後覺顧沚毫無笑意,顧沚接受的悲戚確實無法用這些表面笑語掩蓋。

兩人四目相看,林亦墨的笑容也逐漸勉強,他起了身子:「跟我走,小沚。」

兩人掠過了教室的嘈雜,此時的一切學習也稍稍被放下,此時的臨時抱佛腳是抱不到東西了。

他們路過了走廊上的章霖君和林清貽,班主任問:「去哪裡?」

「我們一號選手顧沚心情不太好,我帶他去調整心態。」林亦墨隨之又扔下一句,「老師放心,會及時回來的。」

林亦墨說:「可惜不是傍晚。」

顧沚隨著林亦墨的步伐走到了長廊盡頭,林亦墨放眼望去是校園延伸而出的浩大視野。這是八中的回憶,也是他們的盛大回憶。

林亦墨偏過頭繼續說:「還記得嗎?小沚。其實感覺真正意義上踏入你的生活是在那一次交談。」

同桌第一天,顧沚被燙傷,那是兩人第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也是顧沚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認識林亦墨。

「那一次其實還是很意外的。」被一切熟悉場景觸及的顧沚似乎是真切放鬆了緊張。

「意外什麼?」林亦墨也意外於顧沚的話語。

顧沚卸下嚴肅的眼神,遞給林亦墨一份輕愉:「意外你怎麼那麼凶,」

顧沚停頓了片刻,是他內心繼續述說:意外你怎麼那麼能裝。不留痕迹裝下心酸苦楚,裝下一切與世為敵的堅持不懈。

「我很兇嗎?我凶什麼了?」

「凶死了,感覺在命令我——快點來關注我,快點來喜歡我。」

林亦墨的身子倚在了顧沚臂膀處,也確實是被顧沚的話語惹得一頓歡愉,他說:「時間確實是個迷人的形象。」

冉冉而起的朝陽普照萬物生機勃勃,他們的內心溫熱被翦翦清風交纏連綿,共同無聲述說浩大告白言語。

他們的笑容似乎沉醉於夏季的微風,被時間不斷撩撥。

時間帶來的有遺憾有欣笑,還有三年的解脫,不論喜與悲都在六月八號下午五時那一刻化解。有人憑藉這次的解散對三年的過錯說下不負責任的再見,卻也有人悄無聲息遞出一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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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墨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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