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燎原
「結果?爸爸您說的結果是殘陽恃強凌弱,欺負同學,毆打導師嗎?」,含著滿口的血水傅殘陽含含糊糊地回問,朝向地面的臉上掛著血跡的嘴角牽動,自嘲的笑隨著傅天的話慢慢綻開。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眾口一詞,你怎麼解釋?辛院長為什麼一定要你退學?殘陽這時候你還不認錯,一定要等家法招呼到身上了,疼了才後悔?那時就晚了,在慕辰,在菲謝特莊園我的話就是金科玉律,說出去就不會收回,給你機會就好好把握。」,辛院長的性格傅天心裡有數,他要處置的人一定是觸犯了院規,他的愛才賢名和他的執法不近人情同樣出名。
傅殘陽晃晃蕩盪費力地站起來,沖著傅天狠勁擦掉嘴角的血漬,「殘陽沒錯,殘陽不認,更不跪。」,爸爸您為什麼不問兒子為什麼打他們,為什麼不問兒子是不是也受了傷,為什麼不問……您真的不喜歡兒子嗎?是討厭嗎?所以您不關心我,所以您不來看我嗎?所以不管殘陽如何努力學好功課都換不來您一句話的鼓勵或者誇獎嗎?
爸爸,殘陽想告訴您是他們欺負了兒子,是他們合在一起陷害兒子,是導師偏向他們,想您能不問緣由地維護我。殘陽其實羨慕他們,他們的父親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把他們護在身後。可現在殘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您心中早就給兒子定了罪,兒子廉價的解釋您能相信嗎?
「你——」,傅天起腿一腳把傅殘陽踹出去幾步遠,這還不解氣追上去還要打,可真到了近前傅天停了手,俯視倒在地上的傅殘陽,傅天的臉色越來越黑。
冥夜從沒見過教父如此生氣,他不知道凝聚於教父眉心的怒火真的釋放出去會殃及多遠,又有多少人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傅天和傅殘陽相互對視,突然的寧靜,壓抑的氣氛壓得冥夜喘不過氣。
而傅殘陽倒在地上,仰視父親,複雜的情緒在他眼中變換,最終凝聚成不甘的倔強,緊緊抿著的嘴傳遞給傅天的信息只有一個:隨便你處置,想讓我認錯,下跪,不可能。
「好,你有骨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傅家的鞭子鋒利,冥夜把他送去西堂,鞭刑伺候,沒有我的手諭不許停。」
鞭刑?冥夜聽見都打了一個寒戰。西堂啊!這哪裡還是傅家的家法,這是慕辰的律法。而且鞭刑,教父親自下令的鞭刑,小小年紀的少爺怎麼受得了
「教父!傅爺!請您三思啊!」,冥夜跪了下來。
「閉嘴。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他規矩。」
「殘陽,今天我打的是傅家的家法,也是慕辰的律法,你給我記住,我是你的父親,是慕辰的教父,你沒有和我說不的權利。」
傅殘陽突然有了父親沒有當自己是兒子的錯覺,慕辰的幫規,慕辰的教父,這是父親說的字眼,他是教父,只是教父!不能說不,因為他是教父,不能頂撞因為他是教父,必須要跪因為他是教父。教父,父親,一字之差,卻……卻……爸爸他真的沒把自己當兒子看嗎?真的嗎?
傅殘陽乖乖站起來,乖乖跟著冥夜走,回頭他發現爸爸也走了,走了他們相反的方向,走的瀟洒,沒有回頭看自己一次,也沒有一絲牽挂。
「斗笠老師,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斗笠男子把方哲橫夾在腰間一步不停地走,一路上方哲手舞足蹈地掙扎,斗笠男子既不理他也不阻止他,反正不管方哲如何折騰斗笠男子的手臂都像鉗子一樣死死地鉗著。
方哲擔心傅殘陽,急得滿頭大汗,靈機一動,伸手狠勁去扯斗笠男子的面罩,斗笠男子皺眉,手下用力,方哲同他不老實的手被順著后腰嗖地一聲甩出去。
斗笠男子看著方哲在地上翻滾,似乎方哲的行為惹怒了他,他沒有一點要扶方哲的樣子,等方哲灰頭土臉地站起來,他才冷冷地說:「不要窺視我的相貌,小小年紀膽子還不小,你不是看到那幾個想看我樣子的人的死法了嗎?還敢打它的注意。」
「你長什麼樣子,到底是誰,我才不好奇,好奇害死貓,我沒九條命,做不了貓。我這不是沒辦法嗎?誰叫你不放開我,你不幫穆殘陽,我就更不能走了,那些人都是蔣哥的人,沒人會幫穆殘陽說話,我要回去說出真相,要不他會被開除。那樣他怎麼和家裡交代。」
方哲緩緩低頭,神色漸漸暗淡,「我們的父親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把我們送進這所辰學院,我不想父親失望,穆殘陽應該和我有著同樣的心情,要不他就不會忍著蔣哥他們的辱罵毒打,他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
「方哲,我記得你和這個穆殘陽不是很熟,這就是你一定要幫他的原因,是你不惜答應做我弟子的原因?」
「是。只是他那個人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我今天才有機會接近他,幸虧今天我在,要不這事穆殘陽就要背黑鍋了。
那人的性格,這個黑鍋穆殘陽怕是背定了,只是委屈了,苦了殘陽這個孩子,斗笠男子暗自琢磨,「方哲你知道後來出現的那個人是誰嗎?」
「誰?是剛才我們趕回去正和辛院長說話的那個嗎?我不認識。他是誰?」
「他是穆殘陽的父親,這裡還沒人管得動他。」
「父親?他是穆殘陽的父親?一點都不像!」,回想剛才看到那個人的情景,方哲還是覺得那個人和穆殘陽之間那裡也看不出父子的感覺。倒更像自己的父親和他堂里的下屬。
「啊——」,一聲驚呼,方哲突然轉身就往回跑,斗笠男子眼疾手快,幾步攔住方哲。
「穆殘陽的父親來了,維護,懲處都是他父親的事情,不需要別人的左右,要解釋穆殘陽自己會說。方哲,你覺得自己兒子的話都不相信,他會相信你的真相?」
「方哲,不許去,小心把你自己也賠進去。老師不會害你。」
「老師,如果那個人是穆殘陽的父親,我就更應該回去澄清,他信不信我都要回去說明白。我就是因為和父親的誤會,一直和父親之間有說不清的隔閡。」方哲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臂。
斗笠男子突然明白方哲手臂上的舊傷是哪裡來了的,突然明白為什麼方哲腿上的功夫厲害手上的功夫卻爛的出奇。
方哲回到小亭子的時候已經人去亭空,只有地上幾處斑駁的血漬。在方哲愣在亭子里苦思傅殘陽的去處時,傅殘陽已經被人帶進了慕辰西堂的天字型大小囚室。
慕辰的西堂位於菲謝特莊園辦公區的東面,日出東方,預示西堂如日東升,生機勃勃,光明,公正。
西堂是一個四進的院落,最後的一進里建著一棟古樸的四層小樓,前面的院落都是一色的平房,
站在西堂的朱紅大門外就能看到那棟唯一的高層建築。而西堂的外面茂密的松林把它和其他建築群隔離開來,四季蒼翠的枝葉是西堂最好的屏障。
西堂有四間刑室,天地仁和,各有用出,而天字型大小是教父大人御用的,不管身份如何只要是教父親自下令處置的人,都會賦予在天字型大小受罰的殊榮,因教父的原因天字型大小有著一套不同於其他刑室的潛規則。
傅殘陽從沒來過西堂,被丟在天字型大小等帶他來的人離開,他不禁四處打量,天字型大小刑室很大,與門相對的那面是望不到邊的黑暗,空洞的黑暗,只有臨近門的地方有一盞昏暗的吊燈,身後擺著血漬斑斑的刑架,傅殘陽就坐在燈下的光亮里,整個屋子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傅殘陽咽咽口水,他有些害怕,只是顧著和父親對峙時的勇氣,硬撐著一口氣。
突然!
一聲輕微的呼吸,「呼——」,從裡面死寂的黑暗裡傳來。
「誰?」,傅殘陽驚得一激靈,退後一步,不住地打量四周,良久都沒再有聲音,傅殘陽暗說自己膽小,自己嚇自己,舒了一口氣扶著後面的刑架靠了上去。
手臂搭上刑架,手指在刑架上摸到粘糊糊的液體,這是什麼?傅殘陽壯著膽子把手指收回眼前,暗紅色,還有一股腥味,是血。血跡未乾,剛剛用過刑,屋裡還有別人?!
傅殘陽的眼睛睜大起來,老師說過西堂的刑室只用來執行刑罰,用刑後會被帶離刑室,只有……只有在行刑中死去的人才會被留在刑室一段時間。
死人?剛才的聲音…...傅殘陽再次咽咽口水,聽學院的同學說西堂死過很多人,晚上經常有奇怪的聲音從西堂那片松樹林傳出來。似乎是驗證同學們的話,空洞的黑暗裡再次出來聲音。
「沙沙沙……」,好像東西在地上拖過,傅殘陽緊張地一遍遍地環視四周,額頭已經嚇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猛然間傅殘陽覺得黑暗裡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他馬上轉頭,可仔細捕捉起來又一無所獲,除了被窺視的感覺。總之一句話,傅殘陽確定這屋裡不只有他,還有一個人,或者是一個死人。
想到死人,傅殘陽不禁膽寒,長這麼大他從沒見過死人,一個都沒有,真正的血腥傅天到底還是心疼他,沒讓傅殘陽過早地見識。
傅殘陽站在原地,被暗中窺視的感覺驚得毛骨悚然,咬咬牙他決定進去一探究竟,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再或者是鬼魂。他一步步逼近黑暗,黑暗漸漸吞噬了他小小的身形。
突然身後一亮,房門被人打開了,外面耀眼的光線刺得傅殘陽眼睛睜不開,只看到進來兩個人。看輪廓應該是男子。兩名男子似乎沒有注意到傅殘陽異樣的表情和動作,徑直走到牆邊每人從牆上拿下一根鞭子,這時傅殘陽才看到,門那面牆上掛著兩套各式各樣的刑具,其中鞭子就排了一行,足有二十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