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慕辰西堂
抱著傅殘陽站起來,藍宇銳利的目光突然轉頭盯在田哥身上,「我沒時間和你廢話,西堂還沒有我藍宇帶不出去的人。我縱然有罪,也讓傅天親自來找我,有什麼後果我一力承擔。」
藍宇對傅天很生氣,孩子再錯也沒有這種罰法。
「我們走,放倒一切阻攔者。」
在四名隨從的簇擁下藍宇抱著傅殘陽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西堂。
整個過程,西堂的代理副堂主全程沒敢露面,連報信的人都被他扣在了辦公室。
翌日,風和日麗,蔚藍的天空中螺旋槳的轟鳴聲漸漸逼近,一架EC-225型直升機在菲謝特莊園的小型機場緩緩降落,螺旋槳帶起的風呼呼的吹起兩旁警衛的衣角,還有他們統一的短髮。
飛機停穩,站在最前面的警衛上前打開艙門,裡面走出四名身高相同的男子,他們警戒地審視四周,確定無誤后立於飛機兩側,隨意而站卻全神戒備。
又等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機艙里才又走出人來。
警衛的另一頭藍宇迎了上去,「你回來了。」
兩者相遇,藍宇冷淡的打招呼。
「嗯!」,傅天上下打量藍宇,心裡有些驚訝,自從當上教父以來,這還是藍宇第一次用你來稱呼自己。
「車和步狼我都備好了,你要用那樣?」,藍宇隨手指了指遠處。
「步狼吧。」
「你還真行,都不急著去看看。」,藍宇和傅天上了步狼,藍宇滿心的不滿。
「開車!」,傅天一笑,「我也不是醫生,看不看有什麼用,有你在他自然會有最好的治療和待遇。」
「希望一會見到他你還能這樣想,現在你還能笑,我怕一會你連哭都沒有眼淚。反正我是為你那個兒子哭了幾次了。」,無奈的看著傅天,藍宇嘆氣搖了搖頭。
「到底出了什麼事?藍,電話里你不是說已經搶救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了嗎?是又出了什麼變故?」,傅天嚴肅起來,表情凝重。
「人是救回來了,可情況並不妙。」,藍宇說的鄭重,「殘陽身上的傷醫生可以治好,可心上的傷只有你這個父親能治。天,你要有心理準備,現在的殘陽很可憐,精神…….」
「總之,你要有心理準備。一會見了,我怕你接受不了。」,自己一個外人見了都忍不住可憐那孩子,何況是親爹。
「李醫生!」,傅天和藍宇在高級病房門前遇見了傅殘陽的主治醫師,藍宇客氣的招呼,送傅殘陽來的時候血壓降到了60,心電圖時有時無,真是一口氣上不來他就去了。李醫生臨危為不亂,在急診室搶救了十三個小時才把傅殘陽從死亡線拉回來。藍宇真的很感謝他。
「藍爺!」,轉頭看見了傅天,李醫生跟著喊了句,「教父!」
傅天點點頭
「小少爺在裡面,身體情況穩定,教父可以進去看他,不過小少爺的情緒波動很大,還請教父多多擔待,不要刺激他。」
傅天並沒有把一個三十齣頭的年輕醫生放在眼裡,李醫生的幾句話,不僅多看了他幾眼。什麼意思?怎麼聽著像是自己這個父親欺負了殘陽。
傅天沒有反駁,反駁到顯得真有那麼回事了,他直接推開了病房門。
圓形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寬敞的大床,這是這所私人醫院的頂層,一大半的牆壁都被一整塊一整塊的玻璃替代,臨窗可以眺望整個菲謝特莊園,視野開闊,是調養休息的好住處。窗子內厚厚的窗帘捂得嚴嚴實實,只留了半扇的位置讓外面溫暖的陽光照進來。
地面上陽光的影子經過青紗掛帘的過濾顯得愈加柔和,讓人看了心情不由自主地明朗起來。
床頭的上方掛著一袋點滴,液體正滴答滴答的,點滴的主人就是傅殘陽,他陷在柔軟床墊的包裹里,一床羽被輕輕地蓋在他身上。
傅天在床旁凝視沉睡在病床上的兒子,憔悴的臉上有著慘白的病容,不知傅殘陽夢到了什麼,他突然不安的來回搖頭,眉毛在額頭扭成結,表情痛苦難耐。
藍宇見狀安撫地在他肩頭輕拍,好一會傅殘陽才勉強安靜下來,眉頭漸漸鬆開,額頭凝結出一排汗珠。
「哎!這次真是嚇到他了。」,藍宇直起腰。
「天,你看他睡的沉,可實際上他睡的一點都不安穩。有點聲音他就會像剛才那樣,但是他不會醒來。李醫生說殘陽是故意不醒來的,這是人對恐懼的一種本能規避。殘陽寧可一直睡下去也不願意醒來面對他不想面對或是他恐懼的。」
傅天坐到床邊,用棉簽蘸了清水,小心的抹在傅殘陽失水發白的嘴唇上,感受到水分的清涼,傅殘陽微微轉醒。
記得每次見到自己,自己都能在兒子眼中看到欣喜,熱忱還有盼望,快樂,滿足。
總之一句話,自己是兒子幸福的源泉。傅天笑了,笑著迎接兒子親昵喚一聲。
爸爸。驚喜而孺慕。
傅天還想等兒子叫自己了,就把他抱進懷裡,好好地抱他一次。
可傅天失望了。
睫毛抬起,睜開的是一雙黯然失神的眼睛,沒有欣喜,沒有熱忱,沒有快樂……什麼都沒有,冷的像冬日裡的三尺寒冰,靜得像一潭死水。
傅殘陽獃獃的睜著眼睛,眼珠一動不動,像不認識傅天一樣。
「殘陽,爸爸回來了,爸爸來看你了。」,傅天試圖提醒他。
傅殘陽傻傻的盯著天花板,不說話也沒有任何錶情。
「殘陽,是爸爸,爸爸回來了。」,傅天還再試圖打破詭異的氣氛。
「來,爸爸抱抱你吧!」,真是嚇壞了,傅天對傅殘陽敞開胸懷伸手去抱他,不想傅天的手還沒碰到,傅殘陽下意識做著閃躲的動作,可因為他躺在床上,他退無可退。然後他就飛快地從床上翻了下去。
傅天和藍宇繞到床的另一頭,傅殘陽曲卷著身體躲在床體和床頭桌組成的小角落,全身瑟瑟發抖,他掙脫了手上的點滴,針頭不知道甩到了那裡,白皙的被單有一串血珠。
他在害怕,傅天小心地靠近,「殘陽,是爸爸,你不認識爸爸了么?」
藍宇沒想到傅殘陽的反應會這麼大,幫著說:「殘陽,真的是你爸爸回來了。別怕,你不是最喜歡爸爸抱你么?」
傅天再次伸手
傅殘陽又向角落躲了躲,他把身體縮成團。空洞的眼睛緊緊盯著腳下的地板。
手臂僵在空中,傅天心裡一痛,兒子怕的是自己,硬擠出一個笑容,「殘陽,爸爸不會傷害你,讓我抱你起來,我們回床上去好么」
這回傅殘陽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看向傅天的目光不在空無一物,那是一雙被獵人驚嚇后驚慌失措的眼睛。
傅天覺得有什麼東西狠狠砸在他心裡。
整整心緒,傅天沒有收回手臂,而是繼續向前,不知道聽誰說過,受傷的心,只有用溫暖的懷抱才能治癒。既然是自己的錯誤造成的,那就讓自己來彌補。
「殘陽,爸向你保證,再不會有人能傷害到你,來!」,傅天再次向傅殘陽做出擁抱的姿勢。
眼見手臂一點點地逼近,傅殘陽沒有在閃躲,事實上他也沒有了閃躲的空間,他用雙臂緊緊抱著雙膝,直到指尖麻木。傅天的手大很快就包圍了他幼小的身體,他身體一滯,精神和身體同時繃緊,之後風一樣揮舞手臂推開傅天。
「教父大人!」
傅天和傅殘陽的糾纏外人看來傅天扮演了壞人的角色。李醫生和護士出現在傅天和藍宇身後。
傅天愣愣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剛才手裡的孩子,全身都在戰慄,像一道道電流衝進他體內。
「李醫生你來的正好,殘陽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好像誰都不認識了。」,傅天側轉身,言語間多少帶出了不少惱怒的自責。
「教父大人,小少爺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應該去問西堂,去問西堂天字型大小的刑手,而不是問我。我是醫生,不是儈子手。」
「至於小少爺不認識人……」,李醫生越過傅天,蹲下把手伸到傅殘陽腋下很輕鬆就把他抱進懷裡,不見傅殘陽有任何反抗和害怕的現象。
「不是全不認識,而是單不認識您,抗拒您的接近。」,李醫生似在驗證自己的話,懷抱傅殘陽轉身,挑釁般沖傅天輕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笑含著嘲諷的味道,而傅殘陽依偎在他懷裡,樣子乖巧親昵。
傅天同李醫生對視,嘴角輕抿,臉色陰晴不定,一副山雨欲來的陣勢。
藍宇心裡咯噔一下,為李醫生擔心起來。
聽聞李醫生,李明宇,恃才傲物。留日歸國的醫學博士,全科精通,卻有幾分驕傲的本事。只是藍宇沒想到他會「目中無人」到這個地步。
傅天是誰,是教父,是慕辰的主人,全慕辰的人都要拜伏在他的腳下。那是可以輕易挑釁的人嗎?真是年輕,輕狂的不要命。
藍宇忙給李明宇打眼色,心裡尋思要是傅天發起火來要如何救他,李明宇還真不會挑時候,殘陽剛掃了天的面子,天心疼兒子,沒準就拿李明宇開刀了。
李明宇無視藍宇的好意提醒,更無視傅天越來越銳利的眼睛,只是他懷裡的人抖動起來,讓李明宇很不舒服,「教父大人,病人需要安靜的休息和穩定的情緒,沒有什麼事情,你和藍爺就回去吧!」
「你……」,傅天不想和李醫生發生衝突,再者李醫生說得也對,一定程度上確實是自己把殘陽推上了可怕的斷頭台。只是被人下了逐客令,讓傅天極不舒服,這是對他的挑釁,傅天踩踩地面,發現這還是慕辰的土地,他的天下,他不允許任何人驅逐他。
「天!」,藍宇看出了傅天的怒意,更知道他生氣的緣由,李明宇無意之間觸動了慕辰教父的逆鱗,忙出來打圓場。
「李醫生說得對,殘陽的傷要緊,我們先出去,這裡交給醫生護士,等殘陽好一點我們再來看他。我們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解決么?」
傅天看看藍宇,又看看李醫生,最終把目光鎖定在傅殘陽身上,忍怒退出了房間。
電流衝擊的一剎,傅天突然覺得他可以丟失了比慕辰,比灰暗世界的王朝還重要的東西。
「李醫生,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我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對教父的態度給了你誤導,讓你覺得可以對教父任意行事說話。記住,你不是我!我可以反對他,甚至可以指責他,那是因為我們之間有多年的兄弟情義。你是醫生應該知道生命有多寶貴。」
一方面感激李明宇對傅殘陽的救治,另一方面愛惜他的才能,藍宇在離開房間前給了他善意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