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藍宇出來的時候,傅天還沒有走遠,他正盯著病房的門。
「藍,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
藍宇沒有回答,回頭同傅天一起盯著病房門。
「看來,你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醫生持有相同的觀點,怪不得你剛才幫他。」,傅天把
目光轉向了藍宇。
藍宇迎了上去,「不全是,但最少我認為殘陽沒有錯。」
「沒錯」,傅天變得激動起來,「頂撞,不聽話,知錯不改,你沒看殘陽在學院對我囂張的樣子,他是少管教。我承認是我的疏忽讓人有機可乘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可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懲罰他的忤逆犯上,他是男孩子,這點擔當應該有。難道我身為父親教導他錯了嗎?這樣至於我就成了劊子手嗎?至於他不認我,我碰觸一下都不接受么?」,在屋裡受的氣,不痛快,傅天都沖藍宇發泄了出來,嗓音越說越大,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
守在外面的警衛聽到裡面異常的聲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迅速沖了進來,看到偌大的大廳只有傅天和藍宇兩個人,而教父臉上難看,激動地看著藍宇,明顯是兩個大人物之間的衝突。警衛們一時愣神,尷尬地站在原地,教父想來冷漠威嚴,情緒失控還真不多見。今天的教父真的很反常。
藍宇側頭,沖警衛們擺擺手。
「我們去屋裡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傅天拉藍宇進了傅殘陽隔壁的房間。
「來,消消火。」,藍宇斟了一杯茶給傅天,「天,你應該見一個人,這個人我原打算等我們解決了該解決的再讓你見,可現在看你委屈的樣子還是早點見吧。」
藍宇撥通了一個號碼,「把我安排在樓下的那對父子倆帶上來。」
不一會,一個中年男子謹慎地領著一個孩子走進來。
藍宇介紹,「這位是方堂主,負責菲謝特莊園的門禁。」
「屬下見過教父大人!」,方堂主單膝跪地行了標準的下屬禮,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面對慕辰無上的主人,言語間帶著說不出的激動。
「這位是他的公子,方哲。是殘陽的同班同學,那天的事情他都看見了,而且他還知道殘陽不願向你訴說的事實。」
方哲毫無顧忌的打量傅天,大眼睛不停地轉動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方哲,來,告訴他那天你都看到了什麼。」,藍宇發現方堂主用眼睛瞪方哲,馬上把方哲拉到了自己身邊。
那天方哲執意要救傅殘陽,方堂主怕他自己在菲謝特莊園亂闖,就通過幾層關係帶著方哲找到了剛從外地回來的藍宇。這樣藍宇才及時出現在刑堂,救了傅殘陽一命。
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教父,方哲卻猶豫了,斗笠老師說如果教父不信,會連累家族,他不想連累父親,雖然他曾經埋怨過父親打殘他的手。
方哲望望父親,轉頭對傅天說「教父,我向你保證我說的話都是真實的。如果您懷疑它的真實性,請您處罰我一個人,不要累及我的父親。」
「哲兒!」,方堂主萬沒有想到小小年紀的兒子會說這樣的話。
「爸爸,雖然哲兒再也不能用槍了,可我還是不想連累您。」
傅天扭頭看向藍宇。
藍宇湊到傅天耳邊簡單解釋了幾句,要帶到教父面前的人,他們的底細和他們所說的話,事前藍宇都做了嚴謹的調查,厚過四十幾頁的報告,可為事無巨細。藍宇看了一遍,雖然不能全記住,但心中定然有數。
再次環視眼前的兩父子,兩人都不說話,兒子緊張地等著自己的回答,父親既欣慰又擔憂地看著兒子,兩者之間流淌著溫默且濃重的父子親情。同是父子,你看看人家,父慈子孝,殘陽驚恐的目光在腦海閃現,心似被人扭了幾圈,說不出的酸楚難受。
「方哲,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懂得維護你的父親。」,傅天舒服地靠向沙發背,用表面的輕鬆掩飾他內心的起伏。
「維護父親和年齡沒有關係。」,方哲語出驚人。
「對父親的維護每個人都會做。我們是年紀小,懂的事也少,可我們冷了,父親會給我們溫暖的擁抱;我們病了,父親會細心地照顧我們;遇到危險,父親會保護我們不受傷害。在我們心中父親是偉大的,無所不能的人,是我們心中第一個英雄,第一個敬重的人。我們不准許任何人在我們面前說詆毀一句。如果有,我們會做出過激的,大人們認為錯誤的事情,比如打人。可我們從不認為那是錯,我們只是用了一種你們大人不能接受的方式表達對父親的感情。也許愚蠢,也許真的不對,可那是我們最真摯的表現。」
方哲略微停頓,糟糕,好像忘詞了。斗笠老師真會為難人,弄這麼一大堆話讓人背。
「你的意思是,殘陽是為了維護我才和同學打架的?」
沒有馬上回答,方哲咬咬嘴,「你先答應不為難我父親,我就告訴你那天的真相。」
「你威脅我?」
方哲咬著嘴唇看向傅天,堅決的樣子。
「行,我答應你。」,這孩子挺有意思,敢和我講條件。
滿足地一笑,方哲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蔣哥一再挑釁,我就在殘陽身邊,他一直忍讓,後來我被趕出亭子,蔣哥和他說的話聽得不是十分清楚,可也大概聽到蔣哥說了爸爸,窩囊廢一類的詞語。其實聽不清楚蔣哥說的話,我也能猜的七七八八,我們這些家世不夠顯赫的人,在學院就是最底層的,經常受人欺……」,說到這裡,方哲急忙收住,怎麼就口無遮攔了,他偷偷瞄了瞄父親的臉色,如果不好看了。
完了,爸爸生氣了,小臂隱隱作痛,方哲一陣膽寒。
「為了不讓家裡擔心,不被趕出學院,辜負了父輩的期望,我們都選擇忍耐,接受。大部分人都學會了規避,也真是身份的不同,殘陽從不逃避,他們可以毒打他,但是他從不服軟,很強硬,很有骨氣。蔣哥打過他很多次,有幾次見了血,可也沒見他還手,那天一定是蔣哥說了侮辱您的話,殘陽忍無可忍才出手的。他敢保證,他不是為了自己。還有您可以去調查,蔣哥他們的惡名,很容易知道的。」
越聽傅天臉色越難看,他不用查,方家父子能走到自己面前說這些話,藍宇肯定都核查過,準確無誤的。
他抬起頭,眼中如刀鋒般的寒光驚現。
藍宇心頭一顫,很久沒有在他眼中看到這樣的目光了,上一次是大少爺離逝,傅天被迫成為傅家的繼承人。喪兄的仇恨和沉重的擔子逼得開朗樂天,與世無爭的傅天一夜之間長大。變得沉默,穩重,殺伐決斷。
心機,冷靜,沉著,狠辣,那一樣都讓人無法相信這是那個昨天還在party上優雅,紳士,在他身邊能感覺到陽光活力的大男孩,更絕不像一個剛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在灰暗世界混跡多年的成功首領都未必做得比他好,似乎那一個帶著噩耗的越洋電話硬生生抹殺了他的青春,把他的年齡向後推了二十歲。
也顧不得許多,方堂主一下把方哲拽回來,緊張的護在身後,匆忙雙膝跪地,恭敬俯身,「教父大人,哲兒他無意冒犯,是屬下教子無方,請您……」
「不用緊張,不管你們的事。」,方堂主的行為觸動了傅天的心弦,「方堂主,從你的角度考慮,方哲今天和我說上面的話,甚至站在這裡都是錯誤的吧。他錯了,你還這樣護著他,不想讓他受點教訓?」
「教父大人,方哲是應該受點教訓,可那要我們回去關起門來,用的是方家的家法,打得再狠在沒有臉面,也是理所應當的。但在外面,我要維護他,替他擔當,這是我身為父親的責任。總不能讓兒子覺得我幫著外人,幫著外人給他顏色看。」
方堂主據實回答,傅天除了剛才懾人的目光再無其他表現,淡然的像傅殘陽是和他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但方堂主覺得教父對小少爺不想他表現的那樣不在乎,來前和下屬猜測的天家無親性的可能,更被徹底推翻。
「教父大人,不瞞您說,我也是剛懂得這個道理,以前我也覺得他是我兒子,自己可以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不分緣由,只要自己覺得他不對就可以教訓他。結果一時的憤怒,衝動……傷了他的手。」
「讓他,讓他再也不能用槍……我現在……後悔,內疚,可遺憾已經造成。從那以後哲兒在我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我一瞪眼睛,他就把手臂藏到身後,他害怕,我知道。方哲的媽媽很早就離開了,方哲從小就和我特別親,雖然現在還和以前一樣親近,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著隔閡。也許小少爺真的錯了,可不至於用鞭刑,要他的性命!」
我沒有!傅天想否認,否認他想要殺殘陽,卻無法說出口。
「冥夜,帶方哲和方堂主下去。」,傅天簡單的吩咐,隨後仰頭沉思。
聽了方哲和方堂主的話,殘陽那天的行為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打同學是為了維護自己,他明知道後果嚴重依舊去做,只是出於對自己的敬重和感情,他堅決不認錯,不是有意違抗,而是他從來不曾錯。誰能說他不惜一切代價去捍衛自己父親的尊嚴是錯的?
就是所有人都能指責他,唯獨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從始至終都是自己冤枉他。傅天覺得頭腦好亂,一想到殘陽現在的樣子,心就隱隱作痛。自己把殘陽對自己的感情放在鞭子下無情的抽打,恐怕早就抽得粉碎,傅天突然間明白了在看殘陽時自己覺得少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父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