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櫃中美人
霽長空看他們那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以為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兒,便也幾步走了過去,想一看究竟。
誰知箱子里卻是什麼稀奇也沒有,只蜷著一名被繩索捆成蠶繭的女子。雖臉上有些泥土不太整潔,但不難看出還是有幾分姿色的,且衣著華貴,應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北蒅俯身在她鼻間探了探,道:「還活著。但是氣息很弱,應該被放在裡面一兩天了,得趕快救治一下。」
她的話音剛落,霽長空便朝那女子伸出了手。
北蒅見狀,忙伸手攔下他,道:「哎……哎,你別動。那個……,十九,十九你來,你來把她弄出來。」
十九道:「好的,小姐。」然後便走過來,拿出匕首,先去割斷捆在她身上的繩子。
霽長空將手抽回,道:「我只是想看看她腰間的令牌上寫的什麼字,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北蒅聞聲,臉一紅,低頭不再說話。
許是大家動靜太大,十九剛扯開捆在那女子身上的繩子準備將她撈出來,那女子便緩緩睜開了眼睛,自己在箱子里坐了起來。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看著眼前這一大群陌生人,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北蒅就止住了她。
「哎,打住。我猜你肯定是想問我們三個問題:我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想幹什麼?對嗎。」
那女子驚訝:「你怎麼知道?」
北蒅笑了笑,繼續道:「這裡是青藤山中的一個寨子,名為青藤寨,我們自然是這寨子里的人,至於幹了什麼,也就是今天下山劫道時,不曾想你會在箱子里,就順便把你也給弄回來了。但話說在前面,不是我們綁的你,而是救了你。所以,說吧,你是什麼人?」
十九扶著她從箱子里出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腳。警惕的看著北蒅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就憑你說的幾句話,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壞人。」
北蒅剛想回懟她,就聽一旁的霽長空道:「放心吧,她說的不假,我們不是壞人。」頓了頓,他又道:「至少我不是。」
北蒅聽見,心裡一頓吐槽:這意思是,他不是壞人,我看著就是咯?!
那女子正揉著自己的手腕,忽然聽見一個低沉好聽的男音,便抬頭朝聲音的主人看去。這一看,她頓時眼裡放光,面色平和了許多,不像剛剛那般充滿敵意。
她向著霽長空躬身行了一禮,眉眼含笑道:「回公子,我姓謝,名巧純,乃京城吏部尚書謝大人之女。前幾日,我本離家獨自在外玩耍,卻沒料到,在半路遇到一伙人,二話不說就把我抓了去。」
北蒅見她盯著霽長空那曖昧的眼神,心裡有點發毛,直覺告訴她,這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不客氣的道:「那他們為什麼把你裝箱子里,還搬那麼遠?」
那謝小姐不去答她的話,而是繼續看著霽長空,彷彿她根本不存在。
霽長空道:「謝小姐,你可知他們為什麼抓你?」
北蒅心道:你這問了不是白問嗎?明明她剛剛說那些人二話不說就把她給抓了,你覺得她可能知道嗎?
謝小姐對他那多此一舉的問話確是不煩不惱,依舊輕聲輕語道:「不知,但我猜想許是和我爹有關。進來朝中局勢動蕩,都傳幾位皇子正爭先恐後的拉攏朝中大臣,企圖壯大勢力,坐上太子之位。想必此番也是哪位心懷不軌之人,想抓了我,以此要挾我爹。」
北蒅道:「那你既然知道你還亂跑,不怕萬一你爹要是不從,他們撕票分屍啊。」
如之前一樣,那謝小姐還是充耳不聞。
霽長空道:「謝小姐,這次將你帶回來純屬意外,但今天大家都累了。你若是不嫌棄,我們先找人帶你去梳洗整理一番,然後在這裡住下休息一晚,恐路上再有危險,明日一早我們送你進城。」
謝巧純道:「不嫌棄,還要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北蒅一聽她還要在這住,忙道:「哎哎哎,你問過我了沒,我同意了嗎?」
話罷,霽長空便領著謝巧純出了倉庫,將她交給外面的十四嬸,把北蒅和她的怒火當作空氣甩在身後。
從頭到尾,北蒅也沒能在他們二人中插上一句話,反而被他們倆這一唱一和氣得直跺腳,心道:反了!也不看看這是誰家,還有沒有點天理了?
到了晚間,寨子里燈火通明,熱鬧非常。大家正在為白天的大豐收而慶祝,偌大的院子里擺了幾十張桌子,桌上的好肉好菜疊了一層又一層,一旁空地上如缸大的酒罈堆了幾十個,瓷碗碰撞到一起的聲音伴隨著大家划拳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那是屋外的場景。
屋內,北夫人正坐於廳堂上方,而北寨主則走下台來端起酒杯一一致敬在坐的各位,大家臉上皆是笑吟吟的。
可此刻北蒅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因為以前無論是吃飯還是大堂議事,坐在霽長空身邊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她。但現在這個謝小姐來了之後,就直接搶了她的位置,鳩佔鵲巢的坐到了霽長空身邊,讓她不得不坐到他們對面的席去。還整個席間都和他有說有笑,眉來眼去,這種待遇她可從來沒有過。
她咬著牙,攥緊手裡的筷子,使勁的戳著碗里的一塊肉。
待北寨主拎著酒壺走到她桌邊時,她收起情緒,舉杯笑道:「爹爹,我這次做的還不錯吧?」
北青藤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公子去的及時,說不定你現在小命都沒了。」
北蒅一噘嘴,低聲道:「我哪有那麼沒用。」
與她喝了一杯酒,北青藤又轉去了謝巧純桌邊。見寨主過來,謝小姐將杯中酒滿上,舉杯道:「敬北寨主。」
北青藤也回敬她:「謝小姐,此番你屈居此地,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謝巧純笑道:「哪裡,分明是我冒昧來此打擾了各位,還承蒙寨主收留之情,又怎能說是屈居?」
北寨主初見她時便覺她行事端莊,舉止得體,就已印象不錯。此刻又聽她如此能說會道,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於是笑道:「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千金果然不一樣,知書達禮,氣度不凡。不似我那刁蠻任性的女兒,整天就跟個山野小子一樣滿地亂跑。」說著,他瞥了一眼後方的北蒅。
北蒅聽他爹又在外人面前說自己的不是,而且還是這個讓人討厭的謝小姐,心裡一陣惱火,手中戳肉的速度加快,將那碗里的肉生生戳成了肉泥。
北寨主挨個敬完酒,又回到上方重新落座。北蒅看著對面那談笑風生的兩人,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最後終於坐不住了,拎起自己桌上的酒壺,走去那女子桌邊,道:「謝小姐是吧?」
正在對話的兩人見她過來,均抬起頭來看她。北染無視一旁的霽長空,一掀衣擺,在謝小姐桌邊坐下。道:「我剛聽聞,謝小姐乃大家閨秀,知書達禮,能言善辯,那想必酒量也不錯。今日既有幸遇見,不如我們就來喝喝酒,聊聊天?」
謝巧純雖出生官家,自小在官家長大,但也沒少跟著家裡兄長出去闖蕩江湖見見世面,對於這種應酬自然不在話下。然而,這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她道:「喝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