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深夜探險
在瓜子和花生「恢復」正常后的第一天,晚上十一點剛剛熄燈,大家都在床上躺好時,班群里忽然扔出一個爆炸性的新聞,讓幾乎得知消息的所有人都掀開被子跑向陽台:
男生宿舍樓有一個屋子起火了!
大家穿著睡衣,有人裹上了厚大衣站在入冬冷氣嗖嗖的陽台上,向另一個方向望,只見晴朗的夜空中果真有縷縷濃煙往上竄。
人們都恨不得跑出去看,只是現在是十一點后,宿舍樓已經鎖了。
在大家熱烈討論、密切關注火情,各個聊天群刷圖時,消防車的警報聲劃破校園寧靜的夜晚。
霎時,緊張的氣氛又被推到一個高度。
瀟瀟看了一會,卻不由自主地把這起事故和古絲理出的事聯繫起來——於是她想起,在審判庭那個空洞冷酷的聲音說,要「追查遊俠」。
難道說……瀟瀟的心開始砰砰地跳,她覺得自己有點瘋狂——所有的事故她都要為其找一個鏡子背面的緣由么?
她轉身把「瓜子」抓了出來,然後捂著肚子對米酥說:
「我好像著涼了,去趟廁所,你們別鎖門。」
然後瀟瀟從一樓水房的窗戶溜了出去,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已經披上了變身斗篷,不得不說,雲息的法寶很有用。
一到外面,便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起火的那邊人聲嘈雜,瀟瀟穿過宿舍里背後停放的一排排自行車,此時它們都是巨山般的龐然機械怪物,走過坑坑窪窪的石磚路,還要注意隱藏自己。
校園內除了貓導師還有其他真正的貓,夜空中也可能飛過捕鼠的鳥,瀟瀟不知道自己為何衝動,她可能什麼線索都找不到,但她只想看到一個可疑的人。
她一路飛快地跑,雖然體積變小了,但速度卻不慢,她隱在一棵楊樹的樹根下,看到一輛消防車停在那裡,樓前亮堂堂的,開了三盞大燈,圍了一圈的學生,夾雜著數不清的手機屏幕的亮光和手電筒的光束,他們都是從樓里跑出來的,有人身上穿的少,凍得直跳。
瀟瀟試圖靠近,從一處陰影轉移到另一處陰影,但她心裡已經知道,憑她現在的身高,是什麼都看不到的,而她又無法拉下斗篷,果然——這只是一場衝動的深夜冒險罷了。
就像她在夢境的世界中走過那些鮮有人至的稀奇之地,追逐著她心底對冒險的渴望。
離人群近了,瀟瀟就能聽到他們說話,他們說的自然都是一個話題,很快瀟瀟就得知了那間起火的宿舍是哪個系哪個班。
瀟瀟不熟悉,但有一個人昏迷了。
在她準備結束這場無意義的冒險、返回宿舍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陰森森的貓叫。
瀟瀟猛地回頭,看到一輛自行車旁,一隻黑貓勾著尾巴,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盯著她看。
瀟瀟愣了一秒,就這個瞬間,她似乎看到黑貓朝她斜斜地、詭異地笑了。
黑貓抬爪向她走來。
瀟瀟不再多想,拔腿就跑。
她此時真有些六神無主,如果她被貓抓住會怎麼樣?她應該把斗篷扯下來!瀟瀟四爪離地、躲避著一個又一個障礙,還好她選擇的路沒有人,披上倉鼠的外套,她也擁有了鼠類的預感——那隻貓在後面追她!
瀟瀟忍不住朝後看,看到那隻貓還在咧嘴笑。
即使大部分腦力都集中在逃跑上,她還是起疑——熟悉的綠眼睛、一隻笑的貓?
她想起了似乎很久不見的一個人——安格爾?
但不論是不是安格爾,她都不能冒險去確認,只能向前跑。
前面橘黃色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他穿著風衣,身姿修長挺拔,頸間圍著圍巾,瀟瀟認出了他,便更加奮力地向他跑去,一遍用力大喊,此時他宛如沐浴在聖光下的神明。
在她拔足狂奔時,雲息蹲下來、對她伸出手。
瀟瀟一下子就從他的手掌上、沿著手臂爬到他肩頭。
瀟瀟發著抖、又脫力,立即癱倒,她感到一個影子籠罩過來,然後是被一雙手輕柔撫住的溫暖。
從雲息肩頭看去,前面站著一個棕紅色頭髮的男生,他臉上的表情和以前一樣,一點不變的狂放,他看雲息,又看向瀟瀟:
「老師,請你告訴小老鼠,遊戲結束了。」
雲息微微頷首,安格爾轉身離開。
雲息側過臉看瀟瀟,瀟瀟一抬頭就看見了他的眼睛,如秋水般清澈、如星光般明亮,還有合攏著的一根根微微翹起的睫毛,並且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瓜子——一隻獃獃的、瞪著黑眼睛、被嚇傻了的布丁小倉鼠,那是她的倒影。
目光再向下,是他線條優雅的鼻樑和嘴唇。
瀟瀟還想再多看看時,雲息已經輕輕把她抓下來,放在右手的手心上。
然後,他用手指尖撓了一下她的臉。
「你呀……」他半是笑、半是嘆息地說。
在他的指尖就要離開時,瀟瀟一下子站起來,用她的兩隻小爪子抱住了雲息的食指。
雲息顯然有些驚訝,但他把手停在半空,垂目看著她。
瀟瀟看著他,愣了愣,然後把頭轉向雲息的手指,他的手指細長、勻稱而溫暖,指甲整齊乾淨,指腹邊緣有一層薄薄的繭。
瀟瀟面朝雲息的指尖,好像那裡有一雙眼睛,她對手指說:
「雲息,剛才嚇死我了。」
雲息聽了,果然忍俊不禁微微一笑,然後他拿開被她抱住的手指,把她護在手心裡,說:
「夜深了,該回去了。」
瀟瀟安心呆在他的手心裡,剛才她對手指說話,不過是為了——讓她忽然抱住他手指這個舉動不那麼奇怪罷了。
返回的路上,瀟瀟問了雲息對此事的看法,從雲息的語氣中推測,這次火災應當又是一次「審判」。
從那天得知路德維希在說謊后,瀟瀟一直想找個機會探一探路德維希。
她每次都帶一幅她拍攝的作品去,如果路德維希正好在,就把作品給他,如果他不在,那更合她意——她就找找路德維希的城堡里藏了什麼。
這一天,瀟瀟推開了一扇白金色的門,當她看到屋內是什麼后,她就佇立不動了。
直到路德維希察覺、出現在她身後。
分明是自己偷窺對方的隱私,還被抓個正著,瀟瀟卻不尷尬,看了一眼屋內,又看向路德維希:
「你把它們都留下了?」
她的語氣里沒有多少起伏,似乎只是正常不過的問話。
——這件屋子如同一間展廳,裡面全部都是瀟瀟拍攝后交給路德維希的作品,他曾經承諾會由他手來出售,而且瀟瀟也確實不斷地收到路德維希交給她的收益。
路德維希坦然自若地說:
「這些都是留下的備份,我把它們都賣出了。」
「為什麼要留備份?」
他彎唇,露出柔和的笑容:
「因為你拍的很好,我很喜歡,就留下了。」
一個無法挑毛病的答案。
瀟瀟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中變得幽暗,可她看不出任何詭譎的渦流。
瀟瀟咬了咬嘴唇,決定攤開說,她直視他的眼睛,言辭銳利:
「路德維希,你不是卷宗管理者。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
聽到她的話,路德維希先是驚訝,而後垂下眼,作出為難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種真誠和鬥爭的複雜眼神詢問她:
「Alice,你能允許我保留嗎?」
路德維希平日里溫和有禮,自有一種高貴與疏離的氣質,此時他似乎放低了身段來請求她,任誰看到他那盈盈的雙眼也難以拒絕。
瀟瀟皺眉,說:
「我知道這是你的秘密,我沒有強迫你說出來。」
她頓了頓,繼續道:
「但我能感覺到,你有事瞞著我,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瀟瀟拋下這句話,不給路德維希解釋的時間,從他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