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

蘇醒

「庫洛洛啾,恭喜,你的勞改結束了。」

伴隨著這句話語,淅淅瀝瀝的茶水聲響起,清淡的香霧氤氳,繚繞著窗外的湖光山色。

雪中雀踏梅的小巧瓷杯被推送至對座的青年面前,微微晃動的茶水隱約映照出了青年的面容。散下的碎發令他顯得清爽而英俊,前額卻有一枚紫色十字刺青,深沉不見底的黑眸之中,正倒映著一抹紅色。

青年露出微笑。

「感謝紅老闆一直以來的照顧,如果紅老闆願意撥冗前來我的世界,我一定會盡地主之誼。」

他的黑眸之中浮現出極為誠懇的神色,只是這神色只浮於表面,早就在多年間熟悉了對方究竟是什麼德行的紅髮少年眼皮都不抬,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盞茶,小小啜飲一口。

「等著我的,怕不是籠子啾。」

「怎麼會呢。」青年的神情愈發誠懇,忽而在某個瞬間,有些暗沉的顏色在他眼底沉澱下來,「會是個好籠子,有您喜歡的絢麗顏色,美妙的織物,也可以建造的如同宮殿那樣大。」

紅髮少年捧著茶杯,面無表情。

「雖然對你和你的旅團的實力十分感興趣,但是沒有意外我是不會去旅遊的啾,會影響開店,我也已經夠忙了啾。」

他頂著對面不停冒出的黑氣,慢吞吞喝了半盞茶,這才再次開口。

「公職人員馬上啾到了,在那之前,我想給你個忠告,算作你這段時間辛勞的報酬。」

提到「這段時間的辛勞」,青年的微笑裂開了一瞬,又很快彌合如初。他拒絕回憶在閻魔亭數年間的遭遇,拒絕回憶曾經作為麻雀勤於家務的過往,也拒絕回憶紅老闆刀鞘的敲在頭上的力度。

「啾啾。」紅髮少年發出了愉快的聲音,「好像昨天你還在試圖逃跑的時候被我倒掛在懸崖上,今天居然已經結束了改造,可以回歸原本的世界了啾,真是只不省心的啾啾。」

因為臨近分別而張狂起來的黑氣徹底偃旗息鼓,青年也端起茶杯,頭頂陰雲密布。

「庫洛洛啾,你是因為試圖通過遺迹里的器物窺探世界之底而被斷罪的,變成啾在閻魔亭勞改的這幾年,只不過贖清了這一項罪過而已。」紅髮少年又喝了一口茶,「但,你身上的【惡】,我看的很分明啾。」

他抬起胭脂色紅瞳,原本絢麗的顏色,此刻卻顯得有幾分冷凝。

「我該斬了你的,一開始。」

「要你終止行惡事,恐怕是不可能的啾,那就盡量避免無意義的殺戮吧。」他放下茶杯,發出了最後的勸誡,「一切罪過都會在死後清算,你已經無可救藥了,至少把罪過約束到我可以撈你來當夥計的程度,現在已經快要連當麻雀的資格都沒有了啾。」

被稱為「庫洛洛」的青年笑起來,這一次,他的笑容里多了點真實。

「紅老闆還打算收留我嗎?」

紅髮少年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收留你又能怎麼辦呢啾,真是個不省心的夥計。」

房間外傳來了撲稜稜的翅聲,彷彿某種提醒。庫洛洛飲盡了茶水,不著痕迹的把杯子揣了起來,這在目力驚人的紅老闆面前幾乎等於明搶,然而他只是嘆了口氣,起身送庫洛洛出門。

「杯子你願意拿著就拿著啾,原本是一套的,剩下的我放起來,等你再回來了重新湊成一套好了。」他跟在庫洛洛身邊,一路把他送下樓,火紅的短髮蓬鬆,腦後有一縷留得很長,就束起來,發尾一抹亮翠色,隨著走動的步伐活潑的跳蕩著。

樓下等著兩位要將贖罪者送回原世界的公職人員,紅髮少年跟他們打過招呼囑咐好,再轉頭叮囑庫洛洛。

「路上真的真的不要試圖逃跑啾,動蕩的世界間隙十分危險,連我也無法輕易穿行。」

「糰子帶了啾?水壺帶了啾?杯子不要路上摔碎了啾。」

庫洛洛最後抬頭,看了一眼建立在山前的高聳建築物,天光大亮,樓閣檐角的金色麻雀雕像閃閃生光,垂下的雀鈴也一陣丁丁當當的脆響。此處名為閻魔亭,服務鬼神之所,此處的老闆就是眼前這個紅髮少年,據說原本是麻雀,說起話來啾言啾語,卻是他生平僅見抵達劍術至境的人。

他被變成麻雀,投入閻魔亭贖罪,這數年簡直如一場神異之夢。

卻也不是沒有收穫。

他稍微低下頭,就見紅髮少年睜圓眼睛看他,瞳眸果然是麻雀樣的純粹無暇。這漂亮的紅瞳,五彩斑斕的羽毛,以及輕靈可愛的少年姿態,如果在他的世界里,無疑是至高的收藏品。

可惜是帶刀的麻雀。

「真的不想住籠子嗎?」他微微笑著又問了一句,得到紅老闆的面無表情。

「那麼,我就啟程了。」

紅髮少年目送他消失在山間蜿蜒的道路上,還沒等生出幾分離別的惆悵,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白絨球正在旁邊啾啾祟祟。他嘆了口氣,走了個麻煩啾,還有好幾隻啾仍然留在閻魔亭呢。

「白蘭啾,你拖的是棉花糖嗎?」

白絨球頓時一個激靈,試圖拖著袋子迅速離開現場,然而紅老闆眼也不抬就把他截獲。棉花糖被沒收,整隻白絨絨的啾頓時像是喪失了生活的全部希望一樣,攤平在地。

「不可以,好啾啾不可以吃太多棉花糖。」紅老闆臉上寫滿冷酷無情,「從大廚房一路拖到這裡,真是辛苦你了。」

想到一路的艱辛,白絨球潸然淚下。

「還飛的動嗎啾?」紅閻魔戳了戳地上的啾餅,啾餅嚶嚶的搖頭,他也就無奈的笑了笑,把整隻啾撈起來揣進袖子里,還順了順頭毛。

伴著清脆的木屐聲,帶刀的閻雀幾步跳上階梯,一轉進了迴廊,迴廊深處就是閻魔亭的夥計們居住的房間。此時是白天,許多夥計正在休息,翅膀攤著頭毛亂翹,發出輕微的「啾啾」的呼吸聲。紅閻魔輕手輕腳的穿過這些熟睡的夥計,走入裡間,一抖袖子,白絨球滾落在榻上,還在嚶嚶。

裡間看起來大了很多,有許多精緻的小隔間,白絨球撲到印滿棉花糖圖案的軟墊上,屁股對人,傷心欲絕。

「都出去了啾。」紅閻魔環視一周,「真是有精神。」

他沒管還在渾身都是戲的白絨球,走到另一個小隔間里,素色軟墊上伏著另外一隻啾。這隻啾黑羽沙色絨毛,看起來有些蓬亂的羽毛間纏著繃帶,翅尖尖上還帶了點殘血。紅閻魔跪坐下來,探了探他的狀態,指尖輕柔的摩挲他脖頸處的羽毛,讓這隻啾在夢裡都放鬆的攤開了。

白絨球縮在自己的隔間,想著棉花糖,也想著隔壁那隻來了幾天還沒醒的啾。他決定裝裝抑鬱試試看,說不定能撈到點棉花糖,也說不定可以翹掉晚上的工作。

一點輕微的響動,應該是紅老闆出門準備湯藥和食物去了。估算一下紅老闆的腳程,白絨球什麼都沒做,仍舊攤著,眼下一片雪青色的絨毛形成了形似倒王冠的圖案。

紅閻魔回來的很快,他先給受傷的啾啾換了葯,又喂進一些食物,最後整理了一下軟墊好讓對方更舒服些。接著他來到隔壁,白絨球還在裡面不出來,他就輕輕扣了下那扇小門,將一隻瓷碟放在門口。

「再不出來,棉花糖我就吃了啾。」

話音未落,小門打開,白絨球猛撲出來捍衛自己的棉花糖。

烤棉花糖外酥里軟,一層焦褐的糖殼剛在嘴裡碎裂,裡面棉柔融化的內里又觸及了舌尖。閻魔亭的棉花糖絕對是白蘭吃過最好吃的,香香甜甜,軟硬適中,加上是在紅老闆腿上吃,還有手在梳理他的羽毛,舒適程度大幅提升。

「不是想要跟他人產生聯繫啾?」紅老闆的聲音輕輕柔柔,「先從做朋友開始是最簡單的,其他啾……就先算了,新來的這隻看起來很好相處,先試試啾。」

白蘭懶洋洋的吃著烤棉花糖,半點不打算交朋友。

開玩笑,交來朋友跟自己爭寵嗎?更別說,他從這隻昏迷的啾身上嗅到了某種討厭的同類味道。

怕不也是個戲精。

「吃完休息一會兒,就準備開工了,今晚閻魔亭要開業啾。」

紅閻魔最後囑咐了一句,忽略掉一秒鐘垮下臉的白蘭,心裡默想值日表。

「我記得白蘭啾今天的任務是——擦地板!」

「……」

他恨擦地板!!!

紅閻魔走後不久,白蘭在內心掙扎了一下,他倒是想過搞點事情,不過想想紅老闆敏銳的洞察力和毫不留情的刀鞘,他又重新萎靡不振起來。

他將視線投向那個敞開隔間里受傷的啾,意外發現對方已經睜開了眼睛,神情稍顯迷茫。

白蘭頓時心花怒放,「嗖」的湊了過去。

「你醒啦?」

你醒啦,小老弟?

快看看自己變成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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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撒花!熱烈歡迎紅老闆和啾啾們蒞臨我文指導工作!

靈感來自三次元太宰先生的《御伽草紙》,其中就收錄了剪舌麻雀的故事~

最後,關於紅老闆,是性轉,本文有大量二設,整體篇幅也不會很長,感謝支持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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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間失格[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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