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話音剛落,疏勒心中一緊,猛然間抬頭看向永和帝,只見他沉著臉向他看來,眼神充滿壓迫,他呼吸一滯,知道自己今早在早朝上的言論這位帝王是一句也沒有信。
他只是在靜觀其變,看自己有什麼目的罷了。
疏勒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對著永和帝試探著說:「還請陛下息怒,小臣今早之所以說天神賜婚一事確實是有苦衷的。」
說完偷偷看了一眼永和帝的神色,發現還是一無所獲之後,他閉了閉眼,將實情說了出來。
「小臣今早在朝上說的和親之人是小王子親自認定的這話不假,只是天神賜婚一事卻是假的。」
永和帝聽了這話,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語氣有些不在意地說:「願聞其詳。」
疏勒聽了復又低下頭繼續之前的話。
「早前小王子與舞陽公主有過一面之緣,對公主一見鍾情,回到月氏后便茶飯不思,因此才有求娶一事。」
「所以和親書上自然只有舞陽公主一人的名字,至於天神賜婚一說,是小臣怕直言會於公主名聲有礙,才出此下策……」
疏勒此言一出,才是真的石破天驚,在場之人除了衛長遙這個知曉劇情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竟然有這樣的起因。
衛長遙看了看周圍人的神色無一不是震驚。她倒是有些好奇此時的衛語棠是什麼樣的表情,便轉頭看向她。
只見她面色蒼白,好像真的被打擊到了,一雙明媚大眼瞬時變得暗淡無光,氣質柔弱,泫然若泣。
「不……不可能是我。」
她搖著頭,流著淚,看起來無助極了,似是想到了什麼便向永和帝走去。
「父皇,女兒不信……女兒並未見過什麼月氏小王子,定是他們信口胡謅的……」
說著雙眼發亮地看著永和帝,顫著音說道:「父皇,女兒不想嫁,父皇定是有法子的,對嗎?」
永和帝看著小女兒那充滿信任的眼神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既有玉佩作為憑證,這事兒顯然不是那樣好解決的。
況且……月氏小王子是點了名求娶舞陽的,不像是信口胡謅。
衛長遙看著不發一言打得永和帝,明白他心中的考量。
他作為一個君王必然不是只考慮自己的,天下百姓才是首位的。只怕,衛語棠要失望了。
果然,衛語棠久久等不到永和帝的回答,眼裡的光慢慢熄滅,淚水慢慢溢出眼眶,滑過下顎,脆弱又柔美。
她還是不信,她是真的沒有見過什麼月氏小王子啊,她也不想嫁給他,不想嫁到月氏去,她想嫁給顧公子,那個風神俊朗的顧公子……
見衛語棠還是咬定自己從未見過月氏小王子,疏勒嘆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碧綠的玉佩,交到她手中。
「四公主且看看,這便是小王子托小臣交給您的玉佩,見了這玉佩,公主想必就想起來了。」
周圍人的眼神都跟隨著這位月氏使臣的一舉一動,這下,視線都集中在了衛語棠的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衛語棠此刻已經顧不上別人的眼神了,她接過玉佩,瞳孔一縮,認出了這枚一年前就送出去的玉佩,心中驚疑不定,來不及思索便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是他……」
月氏使臣聽到這話瞬時鬆了一口氣,認了就好,那他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想到這兒,又抬眼看了一眼衛長遙,飽含深意。崇徽公主,我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接下來誰去和親,還是得看您自己了……
衛長遙收到了他的眼神,略微頷首表示自己知曉了,只是突然感覺一道視線鎖定自己,抬頭一看,竟是崔爻。
他倒是沒什麼旁的神色,只是審視著自己,許是因為那道目光過於壓迫隱隱覺得有些受不住卻不會感到冒犯,衛長遙沒有躲避,任由他看著,難不成還能看出一朵花來嗎?
崔爻沒看多久就轉移了視線,衛長遙便也沒再留意他,將視線轉回到衛語棠身上。
她還是那般看著玉佩,眼神之中不是沒有後悔。
崔貴妃顯然此時也注意到女兒的情緒低落,之前還是信誓旦旦衛長遙陷害他們,眼下心中卻是存了幾分疑惑。
女兒的表情可不像是那麼回事兒啊。
她走至衛語棠身邊,原本暗含凌厲的鳳眼顯得溫柔多情,她軟著嗓音詢問衛語棠。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棠兒快講出來,母妃為你做主。」
衛語棠卻是不敢說,她要是說了,和親之事怕是沒了轉圜的餘地了,她眼中含淚,搖著頭,抽噎著卻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永和帝與崔貴妃心中也是急得不行,但是衛語棠只一個勁兒地哭。
衛長遙此時已經不願再拖下去,徑直走到衛語棠面前,對著她說:「四妹可不要只顧著哭了,聽四妹的話音顯然是見過月氏小王子的,是嗎?」
衛語棠原本心中憂慮,猛然聽到衛長遙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抬起眼眸,紅紅的鼻頭露了出來,可憐極了。
她語氣糯糯,脆弱不堪:「只是見過一面,可是,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呀,為何會有和親一事?」
衛長遙卻不回答,她怎麼會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女主光環吧。
她轉頭看向永和帝,揚聲問道:「父皇可聽清楚了,崇徽並未設計過四妹。」
反倒是他,是他們一直步步緊逼,逼著她去替衛語棠和親,到頭來還要倒打一耙。
永和帝聽著衛長遙的話,想要道歉卻不知從何說起,心中五味雜陳,這件事情終究他錯了,是他自私淺薄,不配為人父。
可是這件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決不能這樣含糊其辭地揭過去,他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永和帝看著衛語棠,眼神壓迫,聲音沉沉:「如何認識月氏小王子的?」
「不許漏掉一分一毫,細細說來!」
衛語棠一直被嬌養著長大,即使自小被說野孩子,那些人也都被別人教訓過。
更遑論她長得玉雪可愛,仙姿玉貌,和她說話的人都輕聲細語,唯恐怠慢了她,如何見過這種場面。
看著永和帝那張威嚴的臉,她膝蓋一軟便白了臉,要哭不哭的,絲毫沒有剛進御書房時的雀躍了。
口中說不出個利索話,半晌才抽抽噎噎地講:「去歲,在路上撿了個受傷的人,語棠便將他帶回府中照看了幾日,後來他走時,身上沒有盤纏,語棠便給了他這塊玉……」
頓了頓,又急急解釋著:「父皇要相信兒臣,兒臣是真的沒有與他私定終身啊,兒臣只是見他可憐而已……」
語畢,周圍人的臉色一言難盡。
衛長遙心中不住地想著一句話: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妹妹,你心這麼大的嗎?
不過又轉念一想衛語棠是女主。嗯,可以,這很女主。
衛長遙有些好奇地問道:「四妹,就不怕他是壞人嗎?那麼簡單就將人帶回府中?」
只見衛語棠臉色一紅,垂下眼睛低頭道:「我見他長得不像是壞人……況且他已經受傷了……」
衛長遙有些說不出話,果然她對女主就不該有什麼奢望,長得不像是壞人?
怕是長得還不錯吧……
再說了壞人能說自己是壞人嗎?
況且月氏人那樣明顯的長相,哪有人敢隨隨便便就帶回家的?
但是這些話,她當然不會大剌剌地說出來,只能努力綳著臉,憋著要脫口而出的話,臉色漲紅。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又看向永和帝,想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永和帝皺著眉,一副不想過多言語的模樣,看了一眼衛長遙又看了一眼衛語棠,回到了上首,坐到了椅子上,拿出一張聖旨,提筆便開始寫。
下首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一炷香的功夫后,永和帝收了筆,揚聲叫來了張德玉,將聖旨遞給他,張德玉神色一凜,神色恭敬地雙手接過聖旨。
站直后便聽見了永和帝簡潔的話:「念!」
張德玉聞言走到中間,打開聖旨便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朝與月氏交盟四十餘年,雙方欲以和親,更續兩國之好,重協社稷如一,今舞陽公主衛語棠溫柔秀美,謙虛謹讓,才貌雙全,朕俱思而允其嫁與月氏王儲侯迎夏。欽此。」
張德玉讀完便將聖旨收起,他作為永和帝的心腹自然知道這只是給崔貴妃母女提個醒兒,叫她們知曉事情已經定了,莫要再胡作非為了。
至於聖旨何時下?應當是幾日後的太后壽宴了……
永和帝寫完聖旨后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看不出在想什麼,待張德玉讀完聖旨他才開口:「今日和親這事算是有個了斷了。」
說著眼睛一寸一寸掃視著下首的幾個人,接著說道:「接下來,就是今日之前的事情了。」
「崔貴妃夥同侄子崔爻威脅月氏使臣,更改和親人選,設計當朝公主,你們可是認罪?」
衛長遙看向崔爻和崔貴妃。
只見崔爻神色不變,聲音平靜,一手提起衣擺,瀟洒一跪:「臣認。」
崔爻自然是認的,他知道自己心思深沉,絕情涼薄,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心裡也有一把鋼尺,錯了就是錯了,從頭至尾,衛長遙是最無辜的那個,他做了便認,錯了便受罰,沒什麼好辯駁的。
而崔貴妃卻不是這樣,她自然不肯認罪,只見她紅著眼眶,鳳眸水光瀲灧,嘶啞著聲音:「皇上果真這般絕情?一絲一毫都不顧念情分了么?」
說著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只是自有一種凄慘之感:「是,您是皇上,自然不會兒女情長,只是您連棠兒都不顧及了么?她自小就沒有父親,眼下卻是要被推出去和親了……」
「只是可憐了她一番稚子之心,竟還想著多在她父皇身邊陪兩年……」
衛長遙聽了這話一陣心寒,這崔貴妃果真是老狐狸教出來的人,雖清高倨傲但卻還是有些城府的,這一招以退為進,用得不可謂不好,饒是她聽了都要於心不忍了……
只是不知永和帝聽了會作何反應。
只見永和帝一把將身前的小几掀翻,起了身,朝下首的崔貴妃走來,來勢洶洶。
殿內幾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到,不敢發聲。崔貴妃本人也不敢再言語,獃獃看著永和帝。
「崔媛,你莫要太過分!」
「你這些把戲,朕早都在宮裡看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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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那段查了一些資料,仿照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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