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瓶琴酒
以琴酒的手段,要避開時刻盯著的那兩個義大利人並不難,他早已聯絡科恩與基安蒂準備私人飛機。
原本計劃昨晚的行動,被睡前加賀谷一句半夢半醒的呢喃打斷。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放空地躺在一起了。」
琴酒看著臂彎中恬適的側臉,貪婪地描摹了一晚他的五官,最終沒有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
失去此間記憶的加賀谷讓一切彷彿回到過去,但美好的虛妄終究是假的,撕開粉飾偽裝,已經烙下的傷疤絲毫沒有減輕疼痛。
組織和加賀谷?
琴酒握緊手裡注射器冰冷的器身,正如已經恢復記憶的青年所說,這便是最好的答案。
但無論裡面裝的組織新研發的毒藥,還是他的私心,加賀谷都不會接受。
果然,琴酒聽到他緩慢地輕嘆了一聲。
「小陣……不,琴酒。」
「下次見面,做個了斷吧?」
——
剛才還甜得發膩,突然急轉直下。
米斯達的替身號碼們吃著瓜七嘴八舌,本體也沒能看懂現在的發展,手裡的槍不知該舉起還是放下,只能寄希望於布加拉提馬上回來。
銀髮男人表情凍住般沒有變化。
唇線緊抿成線,未給出回答。
氣氛沉重地對視片刻,他身形終於動了,抬步往前走去,與加賀谷擦肩而過,離開了這間屋子。
門在身後閉合,阻隔全部視野。
三秒后米斯達才大喘氣,他誇張地甩了圈胳膊,邊吐槽邊問還立在原地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加賀谷又靜站了片刻,回頭朝米斯達笑了笑:「不算什麼大事,既然我的記憶已經恢復,立刻開始行動吧。」
「我這就聯繫布加拉提他們!」
把有關那個男人的事含糊過去后,加賀谷垂眸,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他非常溫柔地摸了把身側人魚的頭顱,與同樣輕柔的語氣截然相反的是話里的隱隱恨鐵不成鋼。
「碣,在看到琴酒的時候,你應該直接對我使用分/身。」
反射弧有點長,被點名的小朋友愣了兩秒,忽然撲進加賀谷懷裡嚎哭:「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誒……」
加賀谷把自己沾上詭異顏色眼淚的衣擺從他臉下拯救出來,無奈地抽了兩張紙巾替他擦眼淚,回憶之前猛然發現。
人魚對不記得自己的他也難掩社恐?
…
布加拉提跟琴酒幾乎是前後腳。
加賀谷突然恢復記憶跟那個路人無關,本人也沒弄清楚具體怎麼回事,按當時情況來看,極大可能是身體大小變化所帶來的有益影響。
接到加賀谷已經無事的消息,喬魯諾那邊也不再手下留情,有失憶能力的路人被逼到死路,神情瘋狂地喊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后服毒自殺了。
兩小時后,他們順利匯合。
留納蘭迦和米斯達在外面戒備,其餘人進入烏龜的替身總統先生背上的鑰匙空間中。
加賀谷再次聯繫貝爾摩德,沒等對方發問就冷聲準確下達指令:「一號下午兩點左右,聖馬可鐘樓附近的監控都發給我剛才簡訊給你的那個地址。」
他說完就要掛斷電話。
「稍等一下。」
沒有多餘的玩笑話,貝爾摩德此刻所披小久保馬甲的少年音清冷且幹練地沉聲阻止,頓了一頓請示:「沒有別的需要嗎?」
她話語烘托的嚴肅氛圍讓人不明覺厲,加賀谷微愣稍做思考,不記得有何紕漏。
剛要提出疑問,只聽到貝爾摩德給出提示:「比如昨天下午xx酒店三樓走廊你跟一個銀……」
眼神一厲,加賀谷毫不猶豫地按下掛斷。
嘟——
膈應到了加賀谷的貝爾摩德非常滿足,還沒大笑兩聲疏泄情緒,忽然另一隻跟組織聯絡的手機也震了起來。她漫不經心伸出三根手指捏起機身,目光觸及那個沒有備註卻刻進骨子裡般記憶深刻的號碼時,瞳孔劇烈收縮。
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貝爾摩德立刻接通,開口已經是自己原本的音色。
「boss,您找我?」
略微嘈雜的信號波動后,是經過處理的電子音:「貝爾摩德,你在義大利?跟琴酒一起?」
眼珠子轉了轉,貝爾摩德聲音微揚透出兩分驚訝,絲毫不心虛地回答:「琴酒也在義大利?我是來處理之前洗牌的後續資金鏈斷鏈問題。」
對面靜了足足半分鐘。
「立刻聯繫上琴酒,儘快回來。」
又是一陣忙音。
貝爾摩德摁滅了屏幕,各方思考迅速劃過心頭,指尖也不停歇地動作,跳躍在鍵盤上把剛才加賀谷要的監控傳輸過去。
boss聯繫不到那個男人,居然找到她這裡來了,看來之前給自己創造人還在橫濱的錯覺多半已經被識破,她也得離開回日本了。
貝爾摩德敲完最後一串代碼,起身走了幾步拉開櫃門,看向被自己轉移到衣櫃里,眼神空洞無光,憔悴面孔萎靡不振的小久保本尊,摘下自己頭上的假髮給人按回已經逐漸長回一層絨毛的腦袋上。
撕完易/容面具恢複本來美艷面貌的貝爾摩德給自己塗了個色彩突出的大紅唇,看著幾天下來彷彿被玩壞的加賀谷部下,苦惱地攏了攏耳後長發。
「這個小傢伙要怎麼處理呢?」
至於老闆讓聯繫的琴酒——
說實在的,不想管。
總統先生空間。
等數十個G的視頻傳輸途中,加賀谷突然收到了貝爾摩德一條意義不明的簡訊。
[我去找coolguy了/飛吻.jpg/
/坐標:威尼斯城警局/
有空去一趟]
「???」
貝爾摩德被抓進警局了?
不至於吧。
加賀谷沒看出個所以然,當垃圾簡訊扔進了回收箱。
布加拉提小隊學歷最高的福葛已經離隊,剩下幾人中最擅長使用電腦的喬魯諾和前警官阿帕基承擔了篩查監控這一重任,加賀谷跟布加拉提他們顧及特里休的情緒,以安撫為主,暫時還沒有問出什麼。
外面不時傳來納蘭迦跟米斯達的竊竊討論。
「吶,米斯達你說,這個漂亮石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哦哦,從哪來的,看上去是個能賣不少錢的好東西!」
「是從那個啤酒瓶底眼鏡身上搜出來的,喬魯諾說似乎是個生命體,不過這明明就是塊硬邦邦的石頭嘛……你看,根本硬得不行。」
「納蘭迦你當心點,別磕壞了!」
「你才是,不要搶啊喂——」
他們動靜越來越大,嚴重打擾到了正在按照加賀谷給出條件篩別boss真面目的兩人,阿帕基高聲斥責讓他們兩個消停一點。
外面聲音有所收斂,不過很快又吵嚷了起來。
紅影一閃,噠得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從連通外界的天花板上掉進來。
緊接著納蘭迦和米斯達像兩個長不大的頑童,都想鑽進這方空間卻因為不容兩人同時通過卡住了,推攘著對方的腦袋同時在地板上尋找掉落的石頭。
「加賀谷!你腳邊的那個!」
米斯達兩手控制住納蘭迦,朝棒球帽青年努嘴示意。
只知道他們似乎在爭搶什麼東西,加賀谷順勢低頭看去,目光觸及忽然瞳孔地震,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這是——
心跳空了一拍,他深呼吸平穩節奏亂掉的心率,警惕地隔著手帕捏起地上那枚眼熟的紅色晶體,艱難出聲:「這塊寶石……哪來的?」
喬魯諾辨認了一下:「是死去的那個失憶替身使者身上的。」
檢查發現上面有生命能量后便讓納蘭迦丟棄,因為這有可能是敵人的替身攻擊,沒想到他還是給撿回來了。
加賀谷手上用力直到掌心與指節被晶體稜角隔得生疼,他眯起雙眼看向大家:「……那個人可能不是替身使者。」雖然說著可能,其實有過多次接觸的他本人已經非常肯定之前的失憶是誰搞得鬼了。
幾人交換視線。
「怎麼回事?」
「不是替身,是異能力。」
加賀谷把手裡的寶石給眾人分辨仔細后,將其密不見光地包好,具體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聲音略沉重地總結解釋:「這個東西是異能結晶,對方是沖我來的,很抱歉牽連到了你們。」
他們原本理所當然以為那個人是熱情boss派來的追兵,因為他的能力大概率是為了讓加賀谷忘掉有關boss的情報。
現在想來,如果是那個一度想拉他入伙,多次設計想得到他死角空間的費奧多爾的手筆,那他的目的恐怕……
眸光流轉,加賀谷臉色蒼白了一瞬。
修改他的記憶?
離開橫濱前,加賀谷還特的去了趟偵探社,拜託太宰治牽制住那個很可能擾亂他們計劃的魔人,同時聯絡都用經過阿笠博士高科技改造過隱藏行蹤的設備。
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被他找過來了。
這無疑給本就困難重重的暗殺熱情boss又上調了一個難度。
「這個時候就別說那種話了!」
米斯達終於擠開納蘭迦進到了空間裡面,熱情地擁住了加賀谷半邊肩,笑露牙齒:「我不太會說漂亮話,總之我們現在是同伴沒錯吧?」說完挑眉看向隊長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藍眸安靜地望著加賀谷,微笑點頭。
加賀谷眉心擠出兩道紋路,覺得他們可能沒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
「找到了!」
喬魯諾看著屏幕摁下暫停放大,時機很巧妙地打斷了加賀谷未說完的話,將這一頁翻過去。
「加賀谷,這個人就是boss吧?」
經過不算短暫也不長久的相處,知曉他們選擇的加賀谷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將功效不明的異能結晶收好,走到喬魯諾身邊俯身看去,確定就是托比歐后頷首嗯了一聲。
總統先生彷彿真空了一秒。
旋即,包括boss女兒特里休,眾人都擁擠到屏幕前,瞪大雙眸看向那個神秘危險至極的熱情老闆。
只見畫面里一個笨手笨腳唯唯諾諾的粉發少年拿著手機講電話,被加賀谷撞到摔倒后怯懦的反應,離開時還差點平地摔更是讓人不敢相認。
「這就是……那個boss?」
納蘭迦一臉茫然地回頭問加賀谷,表情扭曲著,貧乏的詞庫想不出合適形容。
他旁邊同樣也曾對素未謀面的父親有過一絲幻想,現在表情像蘋果里吃到蟲子一樣一言難盡的特里休同步看過來。
加賀谷拿出手機正在就費奧多爾的事聯繫遠在日本的太宰治進行情況確認,聽到他的問題指尖微頓:「這應該是第二人格,他們似乎是通過手機這一媒介進行人格交流的。」想到自己鐘樓目擊到的詭異轉換惡寒了一下。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相信,主人格應該才是我們熟知的那個熱情老闆,少年的外表確實頗具迷惑性。」
布加拉提說著讓喬魯諾調出一張足夠全面的放大照片,開始對全義大利有記錄犯罪者資料庫進行對比,嘗試找出boss的真實身份。
——
一連數通電話總是無人接聽。
聊天軟體卻彈出一個紅點,太宰治回復消息了。
[早上好~]
[你在找我嗎,修醬~/抱貓貓.Jpg]
「……」
太宰治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現在本地時間下午三四點左右,橫濱應該時逢午夜,真想知道他的早上好是按照什麼時間過的?
加賀谷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平常心,快速發信息交代事情經過,最後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情報。
[費奧多爾還在橫濱嗎?]
如果他真的像琴酒一樣追過來了,這裡也得做好最壞準備。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放心吧修醬,還在哦~]
[貓貓摸頭.jpg]
[貓貓舔毛.jpg]
表情包×N
[……]
[別刷屏]
無視太宰治炮彈一樣突突突冒出來,礙眼的萌系表情包,加賀谷氣得指尖抖了一下:[你確定?]
[當然啦~我剛跟他下完棋,從監獄里出來,保證他被拘束衣好好捆在牢房裡動彈不得哦!]
[???]
太宰治就像性格難以琢磨的貓一樣,時而恨不得佔有你的全部注意力,時而又彷彿陌生人一般對你視而不見。
不管加賀谷發什麼消息詢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都石沉大海已讀不回。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為了弄清楚橫濱到底發生了什麼,努力回憶了一下,輸入中原中也的號碼發簡訊聯繫——現在使用的這個手機卡是柯南給的,另一張以前常用的卡因為嫌麻煩跟跟行李一起放在酒店。
目的將成,逐漸起了跟港黑疏遠打算的加賀谷除了剛到那不勒斯那天,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中原中也了。
跟太宰治不一樣,立刻就聯繫上了對方。
[和也!]
[你怎麼樣了?為什麼這麼久沒消息?]
[哦,這樣啊,手機丟了也沒辦法。]
[小久保手機也丟了?]
[要照顧好自己。]
「……」
中原中也真的是人間良心,好糊弄得不得了。
糊弄完中原中也的加賀谷良心有點痛,那邊還在一條條地刷大家長般各種啰嗦卻暖心的關照,加賀谷單刀直入問橫濱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
中原中也靜了將近兩分鐘,就在加賀谷猶豫他是不是不能說時,對面發來一長段對事態的梳理,活像任務報告,總結來說就是費奧多爾想摧毀三刻構想不成被抓入獄。
[有勢力在聯絡我們合作對付黑衣組織……和也,不用勉強自己。]
加賀谷眸光微閃,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下來。
嘴角挽起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弧度,並不像中原中也想象中那樣孱弱無力細嫩弱小的修長指節動了一下,輕點在手機屏幕上。
[嗯。]
想了想,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退出簡訊,點聊天軟體跟太宰治的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
複製,粘貼。
[貓貓乖巧.jpg]
點擊發送。
已讀。
…
橫濱,港黑大樓。
傷終於好得差不多,卻完全錯過隨上司出差的機會,留下來陪中原中也加班的佐藤站得筆直在門口值班,突然幹部辦公室里的巨響令他精神一振,立刻推門而入。
「中原幹部,發生什麼了——」
佐藤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臉上肉眼可見紅暈的中原中也剛才彷彿不小心跌倒在地剛爬起來,氣急敗壞地拿起桌上的東西也沒看是什麼就朝他扔了過來。
「誰讓你進來的!」
砰。
被摻雜重力變得有如板磚的資料糊了一臉,近來抗擊打能力顯著提升的佐藤擦著鼻血退出去。
中原中也又看了眼屏幕上那隻可愛的卡通貓,不自在地蹭了下鼻尖,坐下來剛要繼續處理文件,才發現自己剛才扔出去的是什麼,把心都跟著加賀谷飛去義大利的佐藤重新叫進來整理。
自己又忍不住打開了那條簡訊,思索半天不知道該回什麼,最後悄悄把那個表情包收藏進了相冊。
——
至少知道費奧多爾確實被關在監獄里,雖然還是沒弄明白對方究竟是怎麼找到他並且指使他人動手的,一直以來那個傢伙都像會打洞的老鼠一樣。
加賀谷摁滅的屏幕下一秒,彷彿計算好的一樣又亮了起來。
[青花魚:你身邊的人里可能有問題]
有種太宰治之前是不想打字所以沒有回復,等著他去問中原中也,估摸著對方已經幫他解疑解得差不多后,施施然發上后話,營造出自己高深莫測的形象。
「哈……」
加賀谷深呼吸,不能深思,越想越氣。
不過他身邊的人能有什麼問題?
沒頭沒尾弄得人不明所以,再問詳情,這次是保持著未讀狀態沒改變了。
加賀谷眉頭一皺。
他打賭那傢伙是回家途中看到合眼緣的河然後跳下去了。
結束這邊的情報交流,可能是托比歐給人印象差距太大,米斯達他們的話題不知道怎麼從boss轉移到了那個費奧多爾派來已經自殺的人的穿著上,氣氛輕鬆愉悅,完全沒有他們正在面對老闆親衛隊追殺的緊張感。
「最搞笑的是那個人看上去一本正經,裡面居然穿著印有美少女頭像的體恤衫哎!」
「對,就是加賀谷兒子玩的這個……」
納蘭迦話一出口,頓時收穫一直降低存在感當做自己不存在默默玩單機小遊戲的碣憤怒的含淚瞪視。
「柚、柚子醬一點也不搞笑!」
「我不是說這個角色啦,我是說……」
「不、不準說!」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的意思是……」
兩個智商都不太高的人眼看就要吵起來,米斯達適時勸架,轉移話題的同時提出自己的困惑:「我比較在意那個人為什麼衣服沾了血火氣就突然大起來,而且納蘭迦你說他最後喊的那個什麼『為了魔人和新世界』,真的非常中二誒。」
人魚的社恐還是有救的,談到感興趣的話題終於逐漸放開也能正常交流了,小臉嚴肅:「如果我的應援服被弄髒,也會非常生氣的。」
說著想起了什麼,有點心疼地看了眼加賀谷。
「……」
碣所鍾愛虛擬偶像的痛衫……
艹!
加賀谷木著臉,忽然全都明白了。
不被分/身存在影響的就只有被判定為「同伴」的存在,包括本體以及與碣聯繫密切的存在,那個路人準確無誤倒向自己的原因也連接上。幸好他也因此察覺不對,反應及時直接把人推開,對方沒來得及把費奧多爾精心製造的新記憶給他安裝上。
原來如此……
當初真給費奧多爾那傢伙碣東西的自己簡直像個憨憨!
費奧多爾果然是老狐狸,當初要所謂神明的東西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靠人魚接近掌握他的情報,虧他當初還以為這只是個嚮往神秘力量的普通瘋子。
加賀谷捂住眼睛狠狠罵了自己幾句。
不過現在好歹是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他拿出還沒放下多久的手機,再次化身低頭族,撥通了唯一能想到解決方法的那個人的號碼。
鈴聲響了一會才接通,作息規律早已上床睡覺的夏目貴志聲音還帶著囈語般的沙啞,「喂,請問是哪位?」
大半夜被陌生來電吵醒還如此禮貌,加賀谷感慨了一下調整關掉了脖子上的翻譯器,歉疚道:「大半夜叫醒你真過意不去,是我,加賀谷。」
「啊,和也!」
夏目貴志立刻清醒了許多,動作有點大吵到一股酒氣的貓咪老師還被踢了一腳,他放輕聲音從榻榻米上爬起來。
「你那邊還好嗎,符咒應該沒有突然失效吧?」
「多虧有你,很好用。」
加賀谷沒有多寒暄,講完這邊的大致情況后沉聲問:「貴志,你有什麼辦法徹底消除這種聯繫嗎?」
夏目貴志默了一下,以為是什麼緊急情況而綳直的脊背緩緩放鬆,摸著被褥上貓咪老師柔軟的肚皮:「不用著急,這個只要彼界存在主動斬斷緣分就可以了。」
加賀谷也默了一下,看了眼逐漸摒棄前嫌跟納蘭迦玩到一起去的人魚,愈發確定對方不太聰明的這一事實:「實施起來具體要怎麼做?」
「具體?」
「嗯,越詳細越好。」
「……」夏目貴志回憶之前見過幾面的那個想成為妖怪的神明,「讓我跟他談談吧。」
加賀谷招手把人魚喊過來,手機遞給他。
「是誰啊?」見小夥伴有事要忙不理自己,納蘭迦不太開心。
加賀谷看了看果不其然一時半會結束不了的人魚,心疼明天夏目臉上可能要出現黑眼圈,感慨那傢伙可能在島上待傻了,勉強微笑了一下。
「老師,線上教學。」
納蘭迦可能是想到了福葛,悻悻離開空間,叫上米斯達去外面,召喚出航空史密斯繼續巡邏了。
——
特里休沒有大家想得那麼脆弱,她發誓要找出那個男人的真面目,弄清楚一切,給出了父母相遇在撒丁島的消息。從時間上來看看當時熱情老闆還不是熱情老闆,撒丁島也極有可能是對方的故鄉。
相比全義大利的罪犯,單獨一個地方顯然快了很多。
照片比對結果幾分鐘出來,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就在調查暫時陷入瓶頸,他們開始討論接下來要不要去一趟撒丁島時,電腦突然被黑了。
加賀谷第一反應是費奧多爾,不過太宰治在這方面還是可靠的,對方確實被好好關在牢房裡,這次不是敵人,相反對方是來幫助他們的。
對方很神秘,連身份都沒有透露分毫,卻給出來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情報——能讓普通人擁有替身的「箭」在他手上,並且他知道「箭」真正的使用方法。
神秘人讓他們前往羅馬街頭拿走「箭」,創造打敗那個擁有刪時能力的熱情老闆的可能性。
一行人當即決定出發,加賀谷有些擔憂費奧多爾還會有小動作,看著似乎還沒找到竅門的碣,解釋的話剛構思好,就聽到外面米斯達充滿拒絕的嚎叫。
「今天可是四號啊!四號!絕對不要!」
「十二點后再說也可以啊!」
「現在天都快黑了,左右還有幾個小時,現在行動我們絕對會團滅的!」
「……」
布加拉提也被他吵得腦殼疼,看到加賀谷朝自己點了下頭,剛好他們從昨天開始就幾乎沒有休息過,終於下達全隊修整的指令,望一圈安排輪流值班的批次。
「米斯達跟喬魯諾先……」
「等一下,布加拉提。」
加賀谷看了眼手錶,果然已經逢魔之時了。
在布加拉提疑惑的注視下豎起食指擋在唇前,他神秘地彎起眼睛笑了笑:「接下來給你們變個大型魔術。」
異能力——死角。
…
世界,定格了。
——
在總統先生空間里還沒察覺太大異樣,眾人除了還在苦哈哈跟嗓子講到冒煙的夏目學習知識的碣,在加賀谷的引導下從裡面出來后,被眼前一片死寂毫無生氣的世界震撼到了。
生命像被憑空刪除了,脫離全部嘈雜喧囂。
「喵。」
一聲很突兀的貓叫。
加賀谷蹲下身,撫摸附近一隻偶然被圈進來脖子上戴著項圈的貓,抬眼照進一片光怪陸離的夕陽。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布加拉提他們已經進行了一波勘察,驚訝發覺這座城市現在真的罕見其他生命,彷彿冰河紀生物大滅絕過後的蕭瑟世界。
「這裡是……」
加賀谷笑了笑,放走明顯有主人的貓,起身解釋:「我異能力創造的空間,這座城市只有我們一行人,不用擔心追兵。」
原本是打算讓他們好好休憩,不過最終靜下來睡覺的只有他和布加拉提,連看上去非常穩重的喬魯諾和阿帕基也對這座時間停止流逝,彷彿被遺忘在黃昏之中的城市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
至於滿腦子遊戲看劇,一向吃了睡睡了吃的碣就算困也得撐著,對面夏目半夜幫他練習力量控制到現在都沒說什麼。
期間手機打電話打到沒電,中途還換了塊電池。
終於在十二點臨近,米斯達終於同意上路三分鐘前,人魚也終於達到夏目老師的標準,順利斬斷了跟費奧多爾之間的緣分。
雖然沒什麼實感,但這本就是玄妙而難以真實觸及的東西。
午夜。
死角空間里的物體本身是被定格在某一瞬間的,但人為接觸施加足夠能量進行操作后,時間會重新開始流動,也因此才會影響到現實。
所以在死角里,電器什麼都是可以使用的。
他們原本打算不脫離死角空間,去機場弄架能去羅馬的飛機直飛過去,但死角空間有範圍限制,無法脫離這座城市,這一打算顯然是不現實的,甚至比不上自己駕車。
最後考慮下來放棄了那個絕對安全的空間,選擇最快速的空路。
良好公民加賀谷本身是不贊同在機場搶飛機這種行為的,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他一個名義上的Mafia混在一堆Mafia里也沒必要計較這些。
路上又有驚無險地解決了一波追兵。
加賀谷也受了傷,黃金體驗治療起來著實挺疼的,雖然早知道他們都是壯士,沉吟了一下還是出聲問剛才自斷手腕的喬魯諾:「你看起來很年輕,是因為什麼契機加入熱情?」
喬魯諾鬆開放在加賀谷腿上傷處的手,衣服下已經一片平整光滑。
他此刻是半跪在加賀谷跟前的,明明正仰頭看著他人,與這個少年對視時,氣勢對比,加賀谷竟有種自己被反壓一頭的錯覺。
喬魯諾眼中璀璨的得像有流星滑過、墜入光芒的翠色深潭,年紀輕輕的他容貌並沒有完全長開,卻完全褪去一身稚氣,那股沉澱的氣質更讓人不敢小覷。
只見他一手隨意搭在腿上,一手叉腰,上肢左扭三十五度,微微傾斜腦袋。
「我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成為黑幫巨星。」
「……」
對不起,打擾了。
加賀谷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他們突如其來的詭異姿勢,還是被猝不及防地騷到了,這大概就是他所欣賞不了,義大利混混的美學追求吧?
他用看旁邊座位上攤著已經自閉的碣那樣,異曲同工略顯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喬魯諾,抬起不知什麼時候劃破道口子的手伸向他。
「麻煩了。」
喬魯諾如善從流撫上加賀谷的傷處,忽然給人有些沉默印象的金髮少年不經意般問:「你呢?」
「加賀谷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這個啊……」
加賀谷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治療的疼痛讓他思維有些斷續,過了一會才想到如何回答。
「追根究底挺俗套的,確實這麼久以來沒想過探究自己行動的原因,想做就做了,不像你們有這樣漂亮的夢想。」
側頭望向窗外,天不知不覺已經蒙蒙亮,他們也即將落地,加賀谷看得有些出神,像是自言自語般呢喃了一句:「也許我意外是個感性的人?」
喬魯諾沒有給出任何評價,那雙跟琴酒色澤相近卻截然不同的碧色眼睛彷彿看透一切。
加賀谷愣了愣避開視線,倉促地朝他笑了下,抬起已經修復完畢的胳膊:「謝謝,你這個能力真方便。」
除了有點疼。
——
順利降落羅馬。
今天大清早就天氣不太好,可見度不比夜晚好多少。
鐵灰色的天空彷彿隨時會掉下雨滴,雲又沉又重壓在頭頂,彷彿預示著今天接下來會有一場艱難的鬥爭,遠發天空響起兩聲悶雷。
死角空間已經無法使用,他們只能大部分藏在總統先生空間里,由米斯達和納蘭迦抱著烏龜,儘可能謹慎地朝斗獸場移動。
碣還給他們製造分/身隱藏行蹤。
時間還早得很,城市猶在沉睡中,只有稀少移動的人影,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醉鬼倒是不少,一路上瞧見了好幾個。
就在一片屏息的緊張里,他們果然又遭到了敵人的替身攻擊。
敵人瘟疫般的替身能力居然是範圍攻擊,甚至能夠蔓延整座城市,無差別攻擊普通人也會中招,只要做出由高到底的移動黴菌就會破壞軀體,而本體更是囂張地直接乘著直升機在城市中播撒真菌。
這是熱情boss知道他們在羅馬,卻無法掌握具體位置所以乾脆要將所有人都殺掉嗎!
絕對不能放任這樣沒有道德底線的傢伙活在世界上。
短暫商討過後他們決定分開行動,加賀谷召喚加特林飛行,提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帶著布加拉提靠碣製造分/身隱藏身形,前往斗獸場找那個神秘人,剩下其他人留下來殺掉喬克拉特解除籠罩這座城市的青春歲月。
趁著現在大多數人都在睡夢中,這件事絕不能拖,每晚一分鐘就會有更多人身體腐爛痛苦死去。
加賀谷和布加拉提途中還遇到了一個替身使者的攻擊,那傢伙能在地底隨便移動,還能吐泥攻擊,深深把沒有潔癖的加賀谷給噁心到了。
果然熱情boss開始針對分/身能力,對方身上雖然有類似雷達能探測他們位置的東西,但畢竟二打一,加之此前他們已經有了配合的經驗,雖然掛了彩,終於還是順利抵達了斗獸場。
緩緩從空中落地,解除加特林召喚的同時身上的傷也盡數消失,這一招布加拉提之前在飛機上已經見過,還是驚訝了一下。召喚前已經受到的傷無法隨之消除,加賀谷扶著腿上傷到了的布加拉提。
回首看了眼來時的方向,那邊騷動雖然並沒有減少,範圍卻沒有擴散:「喬魯諾他們應該已經成功了,要等他們嗎?」
「不了,我們先去。」
布加拉提看過四周,沒有一個人影,但boss極大可能就在羅馬,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得到神秘人所說戰勝無敵的緋紅之王的可能性。
加賀谷點頭,示意碣解除能力,同時攙扶著布加拉提順著滿是歲月痕迹的樓梯往上走,高處更方便觀察同時也更容易讓對方看到他們。
斗獸場是個殘忍的地方,雖然現在已經變成旅遊觀光打卡之地,他們行了一段距離都沒有看到人。
「站住!就待在那裡不要動!」
忽然從身後略高處某個位置傳來了一聲輕呵,聽聲音跟之前黑進電腦時的電子音有相似之處,應該就是本人,不過對方語氣不善,又警惕又沖,開口就是質問。
「我沒看到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布魯諾·布加拉提,你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加賀谷微愣,他從聖喬治馬焦雷島就布加拉提小隊一同行動,難道是戴了帽子的原因?剛要轉頭揚起臉讓他好好辨認一下,又被厲聲招呼。
「別動!就保持現在的姿勢不許回頭!」
「回答我布加拉提,這個資料上沒有的男人是誰?」
布加拉提率先反應過來,對方似乎對熱情非常了解卻不知道加賀谷,兩人用餘光對視后,他如實道:「他叫加賀谷,是自願來幫助我們的同伴,不是熱情的人並且兩天前才剛加入,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
「那麼你所說的東西,能打敗boss的箭呢!」他聲音拔高些許,雖然知道對方是出於謹慎但不確定性讓時間異常緊迫,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不要急!先告訴我,你身邊的這個人是替身使者嗎?」
「不是,他沒有替身能力。」布加拉提只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說任何其他無關的話。
加賀谷感覺有道探究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把他從內到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沉默了片刻鑒定完他的威脅程度后,終於暫時放下了懷疑。
「就布加拉提一個人,到我這裡來,」對方說完又針對加賀谷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有任何異常舉動,我都會發動進攻!」
「是。」
加賀谷應了一聲,鬆開扶住布加拉提的手,順勢舉高雙手證明自己確實不是什麼可疑人。
——
同一時間,就在斗獸場外。
解決了真菌攻擊的喬魯諾一行人也趕到了,「布加拉提他們應該已經進去了,守住這裡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托比歐拿著電話跟迪亞波羅通話,「怎麼辦boss?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別緊張托比歐,我們得進去弄清楚他們想做的事托比歐。」迪亞波羅安撫的聲音壓抑著緊張和煩躁,「沒人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我的托比歐,就像平常遊客那樣走進去……」
托比歐吞了口唾沫,因為徘徊在這裡,米斯達已經逐漸開始將懷疑的視線投過來了,他捏緊身上背包的帶子,儘力不往別處瞟,抬步往競技場里走。
「我說那個粉頭髮的是不是有點眼熟?」
「你不要看到一個粉發就這麼說!」繼承了一頭粉發的特里休不悅道。
米斯達眯著眼睛又盯著瞧了會,愈發懷疑:「沒錯啊,一定是那個傢伙!」他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扣下扳機射齣子彈擋住對方去路,接著緩緩靠近那個被嚇到直接跌坐在地的雀斑少年。
進了看到那張跟監控上所見一模一樣的臉,明明對方正因為被自己的槍指著而瑟瑟發抖,米斯達卻控制不住冒出冷汗,他高聲尋求支援。
「沒錯啊,我百分之百確定!就是他啊!」
看著逐漸將自己包圍的眾人,托比歐剛爬起來就差點因為雙腿發軟又跌坐回去,他張了張嘴唇怯懦發聲:「你們想幹什麼……」
「繼續裝下去!」
耳畔響起迪亞波羅的吩咐,托比歐來不及思考為什麼boss可以不通過電話跟自己交流,他半是演技半是發自內心的恐慌,從包里拿出錢包試圖遞給他們:「我身上就只有這些了……」
然而布加拉提小隊的成員們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因為跟監控上如出一轍的怯懦反應更加確信。
「是boss!」
「是的,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
「快想辦法通知布加拉提!」
迪亞波羅:???
見托比歐的偽裝根本沒有效果,既然被發現也沒有必要繼續隱藏下去了,迪亞波羅直接發動刪時迅速離開了他們的包圍跑進斗獸場,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布加拉提跟那個能力連他都能騙過的陌生男人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無論他們打的什麼算盤,他都會把這些背叛者一個不剩全部扼殺在羅馬!
這場上天給他帝王迪亞波羅的試煉,他也會圓滿完成!
…
加賀谷雖然做出毫不設防的動作,其實也沒有放下對這個神秘人的懷疑,一切其實是boss陷阱這一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他示意碣留在原地創造分/身吸引注意,自己召喚出加特林小心靠近一探究竟。
布加拉提腿上受了傷行動有些吃力,一步步朝大半身影藏在黑暗中的對方走去,隱約可以看到那人一隻眼睛是義眼,同時箭確實在他手上。
波魯那雷夫當初被迪亞波羅打得瀕死,失去右手和雙腿,僅剩那隻可以視物的眼睛卻毫不渾濁,銳利地緊盯著兩人的行動。
加賀谷比布加拉提先到。
來到這個看上去歷經風雨沖刷的男人面前,大概也能猜到對方確實是以打敗迪亞波羅為目的,他目光接著望向被頭髮豎著梳起增加身高的對方手裡那支箭頭部有詭異金色蟲類的箭。
這看上去像被詛咒了的東西真的蘊藏那麼強大的力量?
忽然下一個瞬間,他與波魯那雷夫對上了視線。
相比他的微愣,對方几乎不經過思考就發動了進攻,看不到的替身攻擊如利劍劃過,同時迅速控制輪椅後退拉開距離。
險些被割開脖子的加賀谷,捂住頸間刺痛的傷口,摸到了一手溫熱水潤,卻不敢立刻解除加特林召喚,因為剛才碣絕對不是意外失誤,從布加拉提莫名往前走了幾個台階可以肯定,是熱情boss的緋紅之王在刪除時間!
波魯那雷夫看著手提加特林浮在空中完全不像普通人的加賀谷,殺意凜然,「你這混蛋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跑到我身邊的!」
加賀谷來不及回答,朝加速跑過來的布加拉提道:「是那個人剛剛刪除了時間!」
緊接著讓因為創造加賀谷分/身的時間與刪時時間重疊,小概率機會被刪除而一臉懵的碣到自己身邊來,重新製造分/身,估計迪亞波羅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迅速解除並重新召喚加特林奶了自己一口。
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脖子,加賀谷嘆了口氣,幸好他經過鍛煉身手愈發敏捷,否則恐怕要被這看不見的攻擊割破喉管。
「我確實不是替身使者,但卻有其他能力,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敵人。」
波魯那雷夫控制自己的替身銀色戰車,銳利泛寒光的劍尖之指棒球帽青年瞳孔,對方眼也不眨全然不覺,看了看旁邊的布加拉提,他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了。
接下來的戰鬥依然透著股壯烈。
————
天空飄著細雨,落在裸露的皮膚上帶著寒意,像要深入骨髓一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周圍吵嚷的聲音讓加賀谷從昏沉中掙脫,他揉著突突抽疼的太陽穴竭力保持警惕朝四下望去,周圍環境沒有變化,看建築還是在斗獸場。
聽不遠處納蘭迦他們的聲音,暫時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他努力回憶之前發生了什麼。
布加拉提和他,以及那個名叫波魯那雷夫的男子與迪亞波羅對戰,人數佔據絕對優勢卻還是敗下陣來,已經被掌握弱點的分/身根本無法對那個人造成威脅,甚至無法帶著他們逃離。
波魯那雷夫戰死,然後……
按了按發脹的眉心,身體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加賀谷撐著一旁粗糙的柱石站起來,將垂到身前的礙事銀色長發甩到腦後,觀察了一會下面不知什麼時候走進斗獸場的喬魯諾一行人,正要召喚出加特林飛下去,忽然剛醒遲鈍的大腦終於察覺到了不容忽視的違和之處。
銀色長發……
銀色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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