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皇帝都養不起的鳥:鸚鵡

漢朝皇帝都養不起的鳥:鸚鵡

據說,語言是我們人類和動物最大的不同之處,所以會模仿人類說話的鸚鵡自古以來也籠罩著一層神奇色彩。在唐朝人鄭處誨撰寫的《明皇雜錄》中,就記載了一隻靈性十足的白鸚鵡。它是從嶺南進貢給唐明皇的,因為天資聰慧,學人類語言學得特別流暢,甚至還會背好多首唐詩,所以明皇和楊貴妃都非常喜歡它,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雪衣娘」。

唐明皇跟別人下棋的時候,如果眼看快要輸了,只需要喊一聲「雪衣娘」,這隻鳥兒就會飛進來到棋盤上面調皮地跳舞,這樣唐明皇就不會輸了。可惜的是,後來這隻可愛的鸚鵡竟然被老鷹給咬死了,楊貴妃難過了許久,並且將它厚葬在後花園。

1994年,考古學家在內蒙古阿魯科爾沁旗的一座遼代古墓中,發現了一幅唐代風格的壁畫,專家給它取名叫《楊貴妃教鸚鵡圖》,畫中的鸚鵡就是長了一身雪白的羽毛和鮮紅的嘴巴,由此可見,故事裡的白鸚鵡形象有多麼深入人心了。

早期鸚鵡的記載

和貓頭鷹一樣,鸚鵡也不僅僅是一種鳥類,而且是整個鸚形目動物的總稱。按照樣子不同,又分成兩個科:一個叫鳳頭鸚鵡科,另一個則直接叫鸚鵡科。不管是哪種鸚鵡,都喜歡生活在溫暖炎熱的熱帶或者亞熱帶地區。

我們知道,商周時期的氣候跟現在相比要溫暖很多,中原大地上生長著茂密的竹林,大象、犀牛等熱帶動物雜處其間,與人類為伴。羽毛鮮艷,叫聲好聽又乖巧可愛的鸚鵡當然也是其中引人注目的一員。所以我國的先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這種鳥類,並且給了它崇高的地位。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中國人跟鸚鵡結緣,可能已經有三四千年了。1976年以來,考古學家在著名的商代王後婦好墓中出土了大量玉器。其中跟鳥類形象有關的主要有兩種:一種當然是商朝人最熱愛的鴞(貓頭鷹),另一種就是鸚鵡。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那件藏於首都博物館的「對尾鸚鵡玉佩」,其精美絕倫讓人嘆為觀止。可能這位歷史上威名赫赫的女將軍同時也兼職寵物鳥愛好者。

古人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鸚鵡可以學人說話,大約成書於戰國時期的曠世奇書《山海經》中就記載說:「黃山,無草木,多竹箭。……有鳥焉,其狀如鴞,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鸚鵡。」青綠色的羽翼,鮮紅的鳥喙,外加學人說話的特徵,跟現實中原產於我國的大緋胸鸚鵡完全吻合。

在古書中,「鸚鵡」有時也寫作「鸚」,「嬰」和「母」兩個偏旁可能是這種鳥兒學人說話的象徵,就像嬰兒跟隨母親學說話一樣,至於後來怎麼演變成了「鸚鵡」,就是另一個複雜的語言變化過程了。

成書時間比《山海經》稍晚的西漢《禮記》中,同樣提到了鸚鵡:「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可見,至少在當時,鸚鵡會像人說話這個概念已經在古人心目中根深蒂固了,甚至由此還帶上了一點「人性」。東漢時候的大儒孔融就曾經放言說:「吃掉一個對社會沒用的人,就跟蒸一隻猩猩,煮一隻鸚鵡差不多。」當然,他這種「朋克風」的言語後來也受到了社會輿論的譴責。

真實性辨析

必須注意的是,《禮記》中所說的「猩猩」(又寫作「狌狌」)其實並不是我們現在所說的紅毛猩猩、黑猩猩或者大猩猩,而是一種古人想象中的動物。《山海經》說,它長著一張黑魆魆的人臉,還有一條長尾巴,既可以像狗一樣趴著四腳走路,又能像人一樣站立起來。而現實中的猩猩全都是沒有尾巴的,而且它們也不會學人說話。有專家認為,這裡說的可能是某種猿猴,甚至可能是神農架野人。宋代人編的《爾雅翼》中就說:「(猩猩)若婦人,被(披)發、但(袒)足、無膝、常群行,遇人則手掩其形……謂之『野人』。」

《山海經》並不是一部多麼靠譜的嚴謹著作,而《禮記》中的記載很可能因襲《山海經》。在《山海經》中記載了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怪獸,大多數都在現實中的中國找不到原型。有人認為它完全是玄幻小說,也有人認為它是中國古人早就遍布全世界的鐵證。

《山海經》並不是同一個作者寫的,甚至不是同一個時期寫的。大體上從戰國到西漢,版本一直在變化,有點像不斷更新的雜誌,直到西漢劉向父子那裡才編校成了一本書。裡面保留了許多歷史傳說,也保留了一些先秦人士的觀察記錄。其中有一些東西能在現實中找到,比如說「犀」(蘇門答臘犀)和「兕」(爪哇犀或者印度犀)。但就像通過《荷馬史詩》研究邁錫尼歷史一樣,認為《山海經》記載的全都是事實,完全沒有虛構和想象,也是很天真的。

比如說書中有一種動物叫「犰狳」,說它長得有點像兔子,卻有鳥喙,眼睛像貓頭鷹,卻有一條蛇尾,一見到人就會蜷縮起來,吃各種小昆蟲。按理說,這種動物又是古人用想象拼湊的一種東西,然而好巧不巧,在南美洲還真有一種動物和它的特徵差不多。於是,在翻譯成中文時,它就被叫成了犰狳。

有人據此說,這證明早在戰國時期之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到過南美洲大陸,這當然是天方夜譚了。不過確實也有很多《山海經》中的異獸後來成了動物名字,其中也包括主要產自非洲的黑猩猩、大猩猩,它們的情況和「犰狳」差不多,都是只看到了相似之處,而完全無視了現實中的它們跟書中所寫的並不完全一樣。

那麼鸚鵡會不會也是湊巧和《山海經》中某種想象中的異鳥相似,而被名之為「鸚鵡」,也是一種「先射箭,后畫箭靶」的行為呢?可能性不太大,因為書中所寫的鸚鵡和現實中的大緋胸鸚鵡太相似了,如果古人不是親眼見過,恐怕很難描述得如此之精確。同時,從商代到西周,有很多鸚鵡形狀的文物出土也在不同程度上佐證了《山海經》的說法。

那麼中國歷史上關於鸚鵡最早的確切文字記載是什麼時候呢?要到東漢末年漢獻帝當政的時候了,《後漢書》記載,興平元年的時候,益州(今四川)的蠻夷給朝廷進貢了三隻鸚鵡,它們雖然很可愛,但是每天都要吃掉三升麻子(古代的一種糧食),連皇帝都養活不起了,只好拿去送人。

鸚鵡的文化

東漢末年的名士,《三國演義》中上演裸體行為藝術的禰衡也是見過鸚鵡的,也正是他寫下了歷史上第一篇和鸚鵡有關的文學作品——《鸚鵡賦》。在開篇的序中,禰衡說,他老闆黃祖的兒子得到了一隻名貴的鸚鵡,那它是從哪裡來的呢?「惟西域之靈鳥兮,挺自然之奇姿。」可見,在東漢時期,鸚鵡主要是從西南方位的四川、雲南等地區進貢的了。

禰衡的這篇賦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寫鸚鵡,文中讚頌鸚鵡的詞句「性辯慧而能言兮,才聰明以識機」所指的正是他自己。而這隻鸚鵡被關閉在雕花的籠子里,翅羽也被剪去,又漂流到了萬里之外,多麼孤單寂寞冷!實際上也正是感慨自己懷才不遇的遭遇。後來禰衡被黃祖殺害之後,葬在了一座江中小島上,小島就叫鸚鵡洲。沒錯,就是唐朝詩人崔顥寫下「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的那個鸚鵡洲。無獨有偶,唐代詩人白居易也寫過一首和禰衡意趣差不多的《鸚鵡》詩:

隴西鸚鵡到江東,養得經年嘴漸紅。

常恐思歸先剪翅,每因餵食暫開籠。

人憐巧語情雖重,鳥憶高飛意不同。

應似朱門歌舞妓,深藏牢閉後房中。

白居易將鸚鵡比作終日被人鎖在牢房中的歌舞妓,大概因為鸚鵡會跟人一樣說話,所以人類就往往會把自己代入它的視角中,覺得它這麼聰明,卻往往被困在小小的籠子裡面,這樣會很痛苦。這是一種典型的感情投射,事實上,鸚鵡是不是真的痛苦呢?那倒不一定。

另一方面,禰衡被殺是因為他喜歡大放厥詞,諷喻時政,後代的詩人也把這種形象投射到了鸚鵡的身上,比如唐代詩人羅隱的《鸚鵡》詩就寫道:「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規勸世人不要禍從口出。這正和某個蘇聯笑話異曲同工:

一位蘇聯公民丟了一隻很會罵人的鸚鵡。天知道它會在外面亂說些什麼呢?要是引起克格勃的注意,那就糟了!那位失主很是緊張,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特地在一家有聲譽的發行量很大的報紙上刊登了這麼一則廣告:「遺失一隻會說話的鸚鵡。特此鄭重聲明:本人不同意它的政治觀點。」

當然,會說話的鸚鵡也不僅僅會招來禍患,有時候還是重要的「人證」。據說唐代開元年間,有戶人家養了一隻鸚鵡,後來女主人和人私通,同姦夫一起謀害了丈夫,整件事都被鸚鵡看到了,但是它並沒有聲張,而是一直隱忍不發。後來官府追查案情,鸚鵡突然跳出來大喊:「殺家主者,劉與李也。」二人當堂認罪,鸚鵡立下大功。後來這隻忠義的鸚鵡也被唐明皇所收養,取名叫「綠衣使者」。不知它和「雪衣娘」相比,哪個更受寵。

女兒小時候,我曾經問她一個問題:「寶貝,什麼動物會學人說話呀?」本來是想讓她答「鸚鵡」,誰知過早接觸智能手機的女兒回答說:「會說話的湯姆貓!」看起來,會說話的鸚鵡和手機里的湯姆貓遊戲也沒太大區別?

不過,其實鸚鵡是很聰明的,它學人說話不是完全的「復讀機」。經過訓練的非洲灰鸚鵡(Psittacuserithacus),可以說英文單詞回答人類的問題(比如「這個木塊是什麼形狀的?」),表現出相當強的認知能力,還可以要食物或表達不滿。這麼看來,還是鸚鵡要更勝一籌!

唐代鎦金鸚鵡紋提梁銀罐(局部):窖藏出土於陝西省西安市南郊何家村,現藏於陝西歷史博物館。唐代金銀器中的精品,紋飾富麗華貴,背面以造型生動的鸚鵡為中心,繞以折枝花,組成漂亮的團形圖案。

緋胸鸚鵡

拉丁學名:Psittaculaalexandri

脊索動物門,脊椎動物亞門,鳥綱,鸚形目,鸚鵡科,鸚鵡屬。中型攀禽,分佈於中南半島各國到馬來西亞中部,以及中國的廣西、廣東和海南島。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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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不正經的博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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