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2.22陳奮生怎麼也沒想到，李山還真能跟尹夏扯在一塊。兩人可是連一次面沒有見過，通過互聯網、手機，就能夠擦出愛情的火花，就能相互來電，可能，在如今這樣一個信息發達社會虛假的東西太多，在這虛擬的網路世界里，誰都不知道誰是真是假，搞不好這條信息是左手發的，另外一條信息是右手發的，原來是自己的左手在跟右手戀愛。

要不是剛剛那句話是從尹小凡書記的口中說出，奮生是打死不信，李山和尹夏，已經是戀人的關係了。

「他願意不願意來這邊發展？」

他願意不願意來這邊發展？奮生也這樣自言自語反問著，他覺得，李山應該不會，顯然，在奮生印象中的李山，並不是個浪漫主義者，他如今在家中考上公務員，家裡的待遇肯定要比這邊要好幾倍，如果果真到這邊發展，憑藉尹夏親叔叔的能力，顯然也是不能夠把李山安排到公務員隊伍里來。那他來這邊發展，豈不是喝西北風？

奮生這樣分析著，也把「李山會不會來這邊發展」這個命題說給陳簡聽，陳簡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家山哥蠻有能耐的嘛，還沒見面就把尹夏這樣的大美女給拿下了。」奮生在一旁跟著起鬨說，「可不是，又讓李山給創造出了一個神話。」

兩人開心嘻哈著，笑著笑著，奮生突然停止住了笑容，繃緊臉，苦悶起來。他突然想到，明天就要跟著尹小凡到楊橋村部開會，要當著那麼多支持者的面，給這些支持者們潑冷水，想到這裡，他便覺得於心不忍，便把這事拿出來給陳簡說，希望能夠幫忙一起想想轍。

「要不你去找尹夏，或者讓李山幫你跟她說，讓她去求她叔叔，明天就不讓你一起去開會了。」陳簡說。

奮生搖搖頭說，「不行，讓尹夏找她叔叔，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即使尹夏願意幫我在她叔叔面前說好話，尹書記就會更加肯定我做賊心虛，覺得我就是想做那楊橋村的支部書記。」

「這有什麼，你就明說你是想做那村書記，當然，哥，你肯定是不想做的，我是說如果，不過，哥，我跟你說句話，你不許生氣哦，我覺得你心裡也知道，對於村民來說，你做村書記肯定要比王七朵做村書記要好很多，哥，要不你明天就跟尹書記唱反調，把這個村書記拿下？」

奮生颳了下她的鼻子，說，「原來家裡最不老實的那個是你，你讓我當場給尹書記難堪，你不是讓你哥橫睡街頭啊？尹書記不把我給剁了才怪！」

「那你說怎麼辦？」陳簡嘟著嘴說。

「能怎麼辦？按照領導的意思去辦唄。」他有點無奈地說。

「哥，我發覺你變了，你不是說你不會被別人的思想所左右的嗎？」

「這不一樣，我總不能跟領導明對著干吧？」

「那你就不怕被你那些支持者秒殺？」她逗他說。

「讓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有點怕，不行，我得趕緊去他們家把這個問題說清楚，省得明天開會馬後炮，那死得更難看。」說完，頂著黑暗出了門，分別到那些聯名上書要選他做村書記的人家家裡做客，一一解釋清楚，自己暫時還沒能力當這個村書記。絕大多數村民表示惋惜，還握著他的手說，「陳書記，我們會等到你做書記的那一天。」還有的村民，在表示可惜的同時，紛紛建議說讓他趕緊成立農村合作社，大家跟著他一起養雞。奮生聽到村民這樣說，他當然樂意，隨著養雞廠規模的擴大，這銷售渠道他父親已經幫他聯繫好了，雖然已經破產，但借著從前的人脈，他還是可以幫兒子尋找到一條土雞銷售渠道，可以把養雞場里的土雞大批大批運往G省供應。只是這供應方面得到了解決，但養雞規模卻跟不上，加上組織部打算撤資，尹小凡書記對他工作的態度也沒有了從前的支持，他正陷入了煩惱之中。聽到村民紛紛說要跟著他一起養雞，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他剛剛糾結的心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到了賀建發家，他留奮生坐了好長一會，奮生跟他說，雖然自己做不成書記，但明天的會上，他還推薦他為村主任，在一定限度上限制王七朵的權利，並且他覺得，賀建發算是村裡的人物，他父親從前在村中很有威望，選他做村主任，定能安撫動搖的村中民心。賀建發先是推辭，後面又說，即使自己想做，自己老給政府添亂，估計政府也不同意。奮生便說，政府那邊包在他身上。他才勉強答應下來。

出了賀建發家門，奮生心裡一下子沒有了底，他只有明天大清早早早到書記辦公室，在開會前以自己退出村書記競選為條件，讓賀建發當上村主任。雖然這種手段在奮生看來，有些卑鄙，但他想，興許只有這樣，書記才會答應。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能做一回卑鄙小人。從前讓人卑鄙很多次，如今輪到自己做那麼一回，也不足為過。

唐宗寶因為雞場丟了雞的事還悶悶不樂，自然奮生找他談村書記一事也是沒有心情談，隨意說了句，你自己決定就好。更何況，如今他全部心思放在了養雞上，對那從前垂涎三尺的村幹部早已沒有了興趣。

到了馬八英家，看見上次到村部鬧離婚的馬八英女兒，正在陪著兩個雙胞胎女兒玩耍著，見奮生進了家門，趕緊說，「奮生哥哥，你來啦？」

奮生見她跟孩子玩在一起十足像三姐妹，就逗她說，「怎麼不喊我叔了啊？」

她沒頭沒腦地笑著說，「那時候不懂事嘛。」

奮生繼續逗著她，「那現在跟自己女兒搶棒棒糖就懂事了啊？」

沒想到她還會不好意思，帶著兩個女兒羞澀地跑了。這個時候馬八英聽見說話聲，從裡屋出了來。

「陳書記，別見笑，我這傻女兒就是傻根，沒心沒肺的，我成天說她，如何看都不像個當媽的。」

「馬嬸，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打聲招呼，那村書記我當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了！」

「怎麼？是不是那王七朵跑到尹書記那裡告狀了？」被馬八英提醒，奮生才想起這個被自己忽略的問題，但此時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去管誰告的狀，反正尹書記是看見了那聯名書，他是不準備做那村書記。

他只好說，「不是，是我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做楊橋村的書記，馬嬸，你先別說，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是清楚，也謝謝馬嬸對我工作的肯定，我最後還要到朱會計家中給她說去，把大夥的想法匯總跟她說下，讓她少些遺憾。」說完，話落，奮生就起身離去。

馬八英在身後喊住他，說，「陳書記，你不用去找朱清媛了，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們都知道你不會去做那個村書記，朱清媛剛剛到了我這，她也知道你挨家挨戶上門說你不做村書記了，她跟我說，她不怪你，她在這個村也呆不下去了，她連夜帶著孩子和婆婆到G省找她老公去。」

不知為什麼，奮生聽了有點小觸動，心裡有點感動和同情。他在想，自己這種懦弱，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向惡勢力和壞風俗低了頭，助長他們的火焰，而澆滅了自己的火苗？

奮生不敢多想，他明天還得照著原計劃板著笑臉去楊橋村部開會，很不情願地看著尹小凡和王七朵的脅肩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