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碼頭幫工
次日清晨小天醒來之時已是正午，他也不清楚昨日究竟是幾更天入眠，但眼下倘若不是被餓醒，他或許還能睡。
篝火已經熄滅，白拿也已經消失不見。他緩緩爬起走出破廟——「唉，又該去尋東西填肚子，師傅啊師傅，徒兒竟然落魄到一天為填飽肚子發愁，也不知你老人家知道了會不會罵我呢？」
白拿呢？不是說好替我找一份謀生的工作么？
先是被放鴿子了吧？他越發懊惱拖著疲憊的身子碼頭走去。
雨已經停了，但卻還會下，因為天上的烏雲密布，大雨總會如期而至。
「落南天，落南天……」忽聽人遠喚。
小天抬頭眺望，發現是白拿在老遠的地方從他招手。嘿，看來這小子看來還沒忘記我！
他一陣興奮地奔了過去，彷彿忘記了飢餓。
白拿站在碼頭邊，他身後有一艘船，船上有十幾個大漢正在忙碌著，許是今日走水路的貨物。
「你可算醒了。」白拿說著張手一隻燒雞丟給小天，「吃吧，吃飽了該忙活兒了。」
小天接過燒雞才啃兩口便疑惑地看著白拿：「忙活兒？你替我找到活路了？」
「喏，」白拿點頭一指身後忙碌的十幾個大漢，「就是這兒，我有個兄弟是這伙工人的頭頭，你是我的朋友，以後在碼頭管你舒服安逸。」
正說著一個九尺大漢揚步走來，他步行帶風，每踏一步碼頭就仿若輕顫一陣……
「白兄弟，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小子？」大漢直勾勾地打量起小天，「身板看起來挺硬朗的，不過皮白肉嫩，這苦活路他幹得下來么？」
「我行的，我一人能幹五人的活兒！」小天主動請纓，他一手就將身旁的麻袋舉起，看似好輕鬆的樣子。
大漢頗有些吃驚：「喲，可以啊小子，你叫啥名兒？」
「老大，你叫我小天便是。」小天笑道。
大漢拍了拍小天的肩：「好，那今日我就收下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魏鐵虎的人了！」
這時白拿又手起一個錢袋扔給小天道：「這點銀子拿去買一身像樣的行頭，出去別給魏老大丟了臉。你要知道魏老大在碼頭這一帶吃得開，倘若你混的好，包你以後吃香喝辣的。」
說完他隻身離去。
「你要去哪兒？」小天突然問道。
「我喜歡自由，無所定居，走到哪兒偷到哪兒，」白拿回首瀟洒一笑，「不過我記得你這個朋友了，因為你很特別，我白拿看人不會錯，你註定會成就大事。」
「你還會回來么？」小天又問道。
「會的，朋友有難我就會回來。」白拿說完，他腳下一點躍入房舍見消失不見。
看著白拿消失的背影，小天眼中滿是羨慕。他曾說自己是個浪子，他多希望如白拿一樣自由……可現在呢？他不得不為填飽肚子留下幫工。
人都是如此，心中牽挂太多但又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怎麼可能呢？
現實都是如此，想象中願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可現實本就是個無邊無際的牢籠，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逃脫，因為人是複雜的，七情六慾的，慾望越多，想得就越多，那麼束縛的牢籠就越來越小，直到有一天寸步難行。所以人們不再掙扎逃脫，而是尋求解脫，這就是為何世上這麼多人早早結束自己生命的原因了……
「小天你發什麼愣呢？」魏鐵虎忽然喚道。
小天這才反應過來，他惆悵著不想言語。
「走吧，今日你第一天幹活，這裡還有很多規矩需要你懂，我先帶你去買幾套結實的衣服，順便一路為你講清楚，別等到小命丟了才後悔呢。」魏鐵虎說著便拉著小天朝通州城內走去。
這一去一回，竟用了兩個時辰的工夫，如今的小天不再破衣破鞋，他一身布衣，人模人樣，看起來要俊朗得多。
通州的碼頭很大，是天機府與華家共同籌建，所以這裡的貨船大多都是天機府與華家壟斷。
碼頭中的規矩很多，魏鐵虎也並不是隻手遮天的人物，他在碼頭的對手還有兩個：以北的李仇，以南的謝霸，此二人與他一樣都是工人頭頭，只不過魏鐵虎是為天機府辦事，而那兩人確實華府的工人。
一開始碼頭和平生意通船，但隨著時間與利益的變化，漸漸地天機府與華府劃分了地盤。近些年來甚至為了搶奪生意大打出手，聞說還打死過人。
所以碼頭的氣氛一度緊張，魏鐵虎強調了許多次，因為小天是新人的原因，往往伴隨著越界的風險，到時候出了人命他可不負責。
此刻已臨近黃昏，天又開始下雨，小天坐在自己的鋪上一臉憂愁的啃著饅頭。
他一個人睡在船屋上看守碼頭，因為些個工人都有自己的家和婆娘，所以這份苦差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船搖曳，聽風雨，叮咚聲，雨大，水漲，他甚至擔心明日醒來自己會被淹死在水中……
「唉，怨只怨人在風中，聚散如流沙，我命由天不由我。」他悲嘆，喝下一口愁腸酒便躺在床上思緒起來——
這裡管吃管住每十天還額外發放五兩銀子的工錢，算起來一個月就有十五兩銀子……
等自己湊夠了一百兩銀子，那麼就離開這兒去尋找師哥！
師哥比我聰明，他一定混得順風順水！
一想到這兒他又氣了信心，在一番憧憬之後悄悄閉眼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打船舷，越來越急促，就恍若人的腳步聲一般——「轟隆！」
一陣悶雷劃破天際！
小天被雷聲驚起，他猛然翻身下床，直覺告訴他，碼頭上好似有東西！
他穿起蓑衣拿起劍提起油燈便走出船屋。
雨夜，燈光也被埋在雨夜中。可見度不過三丈之遠，但小天的眼睛很特別，他能看清楚黑夜中一切隱藏的東西。
碼頭上果然有人，且還在貨船下徘徊。
「是偷貨物的人么？」他猜測著熄滅了油燈並跳下小船走上碼頭。
雨很大，掩蓋了腳步聲，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小心翼翼，因為他可以確定，偷貨物之人一定看不清楚他！
不知不覺，他已走至那人身後……劍，悄悄地拔了出來，劍刃悄悄地挨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
「啊！」那人驚呼，不知所措。
「趁著雨夜，想偷東西么？」小天的言語比雨水還要冷。
那人渾身一顫，軟在地上昏死過去……
「這……」小天有些不知所措，是殺了他？還是明天交給魏鐵虎？
「算了，還是帶回去問清楚較好，萬一與自己昨日一般無家可歸呢？」他自言自語了一陣便收起劍抱起地上昏迷的人——
那人很輕，腰很細，雨水洗去了她臉上的污垢，借著黑夜的餘暉可以清楚地看見那是一張秀氣的女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