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英雄無情
小天抱著胃縮在自己的船艙內，他最擔心的果然來了，自己的水性差導致對與水相關的東西存在恐懼感——他暈船了。
船三天由通州運河入海，走海路三日到達柳州碼頭，再由柳州運河通往京城……
足足九天的煎熬，或許還未等他將人救出自己就只剩下半條命了。
「嘔！」他終是忍不住趴在船窗外吐了出來。
「落南天，你的晚飯。」門被輕輕扣響，是李冰雁的聲音。
小天蒼白著臉，他連苦水都已吐出，哪兒還吃得下飯？
「我吃不下，你拿走吧。」他回應道。
「你怎麼了？」她擔憂著推門而入，小天躺在床上臉都快皺成一塊兒了。
「你莫不是暈船了？」她放下飯菜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天，「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劍客竟然會暈船？」
小天扯過被褥蒙頭蓋上，他現在沒有心思鬥嘴。
李冰雁一把扯去被褥：「船艙里本就很悶你這捂的嚴嚴實實只會加重病情，與我去甲板上走走或許會好一些。」
小天奪過被褥：「不去！外面大風大浪，萬一被吹到河裡就死定了。」
「你不但暈船，還不會游泳？……哈哈哈……」她破聲大笑起來。
小天勉強一咧嘴：「你來就是為了取笑我的？倘若無事，請出去，別打擾我休息。」
李冰雁卻把蓑衣與斗笠從掛鉤上取了下來：「你必須去，因為方才他們發現了一人突然暴斃，現在正召集人在甲板上商討怎麼辦呢，你我都要去的。」
「還能怎辦？死了直接丟海里餵魚不就行了？——不去。」小天拒絕道。
「你——」
忽然門外一人打斷了她的話：「武二哥，魏頭頭的人就在這船艙內。」
小天鄒眉從床上坐起一副相安無事的模樣。
「咵。」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個孔武大漢走了進來，他甚至比魏頭頭還要高上一些，一道疤從眼睛到下巴，這樣的人走在路上尋常人都得退避三舍。
船艙本就不大，這個武二哥一來便將門堵得水泄不通，至於李冰雁則足足矮了他半個身子……
「你就是魏頭頭的人？」他聲如洪鐘讓人生畏。
小天從容不怕他將李冰雁拉至身旁：「怎麼？我們二人皆為魏頭頭的人。」
「哦？」武二哥仔細地瞧了二人一眼，轉而狐疑問道：「那你可知道方才我死了個兄弟。」
「難道武二哥是懷疑我們么？」小天冷笑一聲反問道。
武二哥滿臉不屑：「說實在，船上都是我自家兄弟，他們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如此看來，你這個外家人很讓人懷疑。」
小天冷哼一聲站起身，就連他的身子幾近矮了半個腦袋：「這條船是魏頭頭的船，貨物是你們的，魏頭頭叫我們來便是看守這條船的，怎麼有何不合理的？」
「小子，連魏頭頭都不敢用這種語氣與我說話，你算哪根蔥？」武二哥一怒，他大揮手掌想一擊襲向小天。
「啪！」小天不慌不忙握拳迎上手上，兩道力量衝擊，整個船艙都忍不住輕微一顫。
兩隻手就這樣僵持在半空中，小天神色悠然，大漢卻已青筋暴起。
「二哥，這小子是個練家子……」忽一人在武二哥耳旁輕語道。
武二哥縱然氣氛，但也無可奈何，最終他咬牙撤回了手掌：「小子，算你厲害，不過魏頭頭派你來的目的是看船，那麼水上船行這幾天里你就給我看好船。」
小天聳了聳肩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底倉的貨物是我華府所擁有，以後我的兄弟們就盤踞在那裡看守。倘若你敢下到底倉半步，別怪我不客氣——我們走！」
「不送。」
小天含笑而對，一旁的李冰雁卻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嘔!」小天終於收起笑並趴在窗上又吐了起來。
李冰雁苦笑著替他順著背：「你這人真是有趣，上一刻的英雄氣概下一刻就不復存在……」
「再怎麼樣也證明了我曾經是英雄，不是么？」小天也苦澀一笑並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
「以你這種性格，永遠都做不了英雄。英雄都是冷酷無情的。」
「切，人若無情又怎配得上英雄呢？」
李冰雁聳了聳肩：「我怎知道，世人都這麼說，英雄無淚，英雄無悔，英雄無情。」
小天輕哼一聲：「哼，等到有一天我做了英雄，再證明給你看，英雄其實可以像我這樣的。」
李冰雁說得是極對的，世人也是極對的。英雄和人不一樣，人不能無情，但英雄只能無情。
小天或許還很天真，他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為英雄。但他絕不可能保持現在這種性格，因為他還未經歷過磨難，背叛，死亡，以及武林江湖中一切的罪惡。
英雄就是無情的，因為沒有一個英雄會年少輕狂。
「你快些起來吃飯，不然飯菜都涼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李冰雁要走，小天卻出言將他阻了下來：「你不能走。」
「嗯？」她回眸一笑，彷彿是永恆。
小天看呆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讓她留下來陪自己說說話。
「你不說，我就走了。」
「我……我……我渾身無力，好是難受……」他開始故作痛苦。
她輕嘆一聲走回窗邊坐了下來：「說吧，有何目的？」
小天捂著臉支吾起來：「我……我渾身無力，就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想讓我喂你吃飯就直說，何必管彎抹角，還裝病，」她沒好氣地說著但卻沒有拒絕，其實他不知道，別說是喂飯，就是讓自己以身相許，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小天喜笑顏開，他張開嘴等待著飯菜入口，其實他怎麼會拿不起筷子呢？為的就是能利用這個理由將她留下來好好與她說說話。
這是情么？他不知道，因為他從未接觸過女人，所以根本就不知情為何物。
李冰雁夾起一口飯菜送入他嘴裡，這一動作滿是感激，滿是柔情。他雖呆，但卻武功絕世，相貌也不差，況且還有一顆極為善良的心，這是每個女人都嚮往的如意郎君啊。
在小天的眼裡她同樣是如此，她堅韌，善良，美麗，此刻還有無限的溫柔。師傅根本就是在騙他！
可中規中矩如今世道如小天這樣的男人根本找不到第二個。而李冰雁這樣的女子也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