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雲舊居
白雲城外白雲亭，這裡的路已經斷了，因為這裡的雪太厚太厚，沒有人回去輕易涉足。
白雲亭並非只是一座小亭，它是一處舊址，以往萬劍谷的三當家便在這裡立足，只不過發生變故后便被擱置，可沒想到時隔二十年萬劍谷的弟子又回到了這裡，並且還將在這裡商討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
李無涯坐在小亭內，他衣著實在單薄，他並非不冷，只不過穿得多會讓自己的行動變得遲緩——遲緩的身體不適合去殺人。
這時薛青也從舊居中緩緩走出，他的衣著同樣單薄，但他手上卻提著一席貂皮大衣。
他輕輕地替李無涯披袍：「你的傷還未好，受涼只會讓你死的幾率增加。」
李無涯有些吃驚，他卻打趣道：「我還以為只有女人才會為我披袍，沒想到你也會。」
「那你恰巧錯了，男人也會關心男人的。」薛青道。
李無涯淡笑著又望著前方的落雪，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與薛青無形中便有了一分特殊的友誼，也許是生死與共的原因。換做以往，他根本就未想過自己會與這些江湖人士結交，現在看起來想要贏得這場爭鬥必須有幾個知心的江湖朋友。
「假如這一切事情結束后你還活著，你要去哪兒？做什麼？」薛青突然問道。
「去哪兒？」李無涯有些詫異，換做以往他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類的問題，最終他嘆道：「江湖何處不是天涯，我想拋開一切去各地江湖瞧一瞧。」
「你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落南天？」
薛青點頭道：「他出師的意願便是做個浪跡天涯的浪子遊俠，只可惜江湖武林的渾水將他硬生生地逼到了為仇奔走的地步。」
「出入江湖不就是為了快意恩仇么？」
薛青卻搖頭笑道：「看來你還未讀懂這個江湖。」
「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你喜歡的女人，而且喜歡你的女人卻沒有傷害你，或者為你死去讓你傷心，否者你會厭倦這江湖的紛紛擾擾，然後甘願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平凡人。」
李無涯也搖頭：「你能否說得淺顯些？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薛青抬頭望雪，他嘆道：「有一人為得門主之位拋卻摯愛，但他是幸運的，好在他的愛人還在等他，儘管笑嘆紅塵十餘年，但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那人便是薛青。還有一人笑傲江湖，刀法成神，他是可悲的，他的愛人因他而死，而他也失去了一條手臂，他幡然醒悟后最終還是退出江湖入朝了卻餘生。那人便是武玊。這二人的命運截然不同，但歸宿都一樣，他們選擇了退出江湖，江湖真的不好，你殺別人，別人也會殺你，就算他們殺不了你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會想辦法殺你，你終有一天提不起劍，你終有一天會死。也許在你老的時候幡然醒悟，但那個時候已經太晚太晚……」
李無涯深思了片刻，他知道薛青的意思，他是在告訴自己，自己還年輕，不要到老才後悔昔日所做的事。
這是薛青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此戰後或許我們都活不成呢？所以現在還不到思緒後路的時候，怎麼解決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李無涯滿目欽佩道：「以往師傅說萬劍谷的弟子每一位都是天底下最大的劍客，如今看來薛大哥才是江湖第一人。」
薛青右手舉劍，左手撫劍，他眼泛青芒：「我劍浮生，浮生我劍，浮生劍主薛青之後不再有人。」
說完他右手劍換左手，鞘出，寒芒三閃，斷十丈外飄雪。
劍氣劃過，雪一分為二，而在雪落得盡頭，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持劍而來。
「原來一國之君也會涉身江湖。」
「普天之下，持劍所到之處皆為江湖。」
宇文淼果然來了，他帶著殺氣而來，他是皇帝，他的劍鞘卻實在普通，不過鞘中劍卻足以威懾天下。
「外邊風雪大，進屋談吧。」李無涯說著便率先轉身走向舊居。
宇文淼點頭要隨著進去，但薛青卻只手將他攔了下來：「你就算劍術很高，但你一定沒有親手殺過人，過不久的廝殺誰也不會因為你是皇帝而保護你。」
宇文淼當著薛青的面將劍出鞘——那是一股極為霸道的氣息，刀在銀白得夜中竟泛著淡淡的金光。
他望著手中的『天問』道：「這把劍是帝王之劍，劍不會生鏽，帝王也不會生鏽。殺人不過是手起刀落之間，我絕不會仁慈自己和敵人。」
薛青會心一笑，他攬過宇文淼往舊居走去：「走，去喝酒，我這輩子還未和皇帝同桌飲酒過。」
……
白雲城南，距離白雲亭並不遠，一輛馬車停靠在一家藥鋪前。而在藥鋪前正站著個白髮男子，那不是小天又是誰？
他在藥鋪前來回踱步，可任憑他怎麼敲門鋪子內也無人響應。無法，他只能返回車上尋找下一家。
馬車內應晴紅通著臉，她顯然是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小天又急又惱，他從來都不是個會照顧女人的人，而狄雲楓卻偏偏將這樣的事情交給她。
不一會兒，又見一家藥鋪，他下馬車再敲了幾聲門——
無人應還是無人應。
「天下買葯的人都死了么？」他暗罵一聲也想再客氣，他劍出鞘正準備一劍劈開鋪子的大門，但忽然間一聲嬌呵從大街的盡頭傳來——
「你這人是要幹什麼？天下盜匪竟這麼囂張么？」
「吧嗒吧嗒……」隨之一陣馬蹄聲自街角迅速傳來。
趁著暗淡的火光可以看清來者的人和馬，走進了些才發現是個身穿捕快服飾的女子。
天下還有女捕快？
那女捕快趕忙抽刀下馬與小天對峙在店鋪門前，他呵斥道:「沒想到我才出來尋夜就遇到個這麼囂張的盜匪，你還不快放下劍束手就擒？」
小天並沒放下劍，他只不過將劍回鞘道：「這位姑娘，你們的捕頭沒有告訴你，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是很危險的么？」
那女捕快不屑道：「呸，我乃六扇門捕快，誰敢對我造次？」
「六扇門？」小天眼前一亮。
「怎麼？害怕了？」
「那你一定認識武玊。」小天說著翻進馬車，待他出來時懷中還抱著已經燒得糊塗的應晴。
女捕快一見小天手上的應晴則更怒道：「好啊，你這人不僅劫財還劫色！」
小天也難得與她磨嘴皮子，他將應晴送上馬背，隨後他兩步一閃奪過女捕快手中的刀。
「你……你……」她被這麼一招嚇得啞口無言。
小天將刀插回了她的鞘中並道：「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與男人般打打殺殺，就你的三腳貓功夫若不是武玊名聲在外，你早就被糟蹋很多次了。」
她的怒煙消雲散，取代的只是疑惑與膽怯，她問：「你——你怎對我了解的這麼透徹？你究竟是誰？」
「我是武玊的朋友，而馬上那位是武玊的情人，她生病了，你帶她去看大夫。」說完小天出劍斬斷馬車的韁繩，轉而他飛身一躍坐上馬背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