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配蘭香
柳州，明月宮。
花園內，百花齊放，百花芬芳，但即使如此一個女子卻勝過了百花的姿色。
她一身白衫，肌如雪，唇如血，眉宇間還多了一分男子的英氣，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絕世容顏。
她閑步玉手摘花，取花於鼻尖小嗅，隨即她微微搖頭將花放回，就這樣來來回回幾十盆，她還是未尋到滿意。
「宮主。」一女子匆匆趕來。
「噓……」她示意勿擾，她在探花之時不喜歡別人打擾。
女子咬唇，實在是焦急。
「小玉，你說這裡奇花如此之多，為何卻找不到我中意的那一朵呢？」她綉眉微蹙好不嫵媚。
小玉頗為無奈道：「宮主，天下奇花都在您的花園內，您還找不到中意的？」
她點了點頭：「這些花都太過香艷，不適用沐浴，我想尋的是那種清新淡雅久不消散的花香，唉……可惜沒有呢。」
「宮主說的豈不是蘭花。」
她輕聲一嘆：「對，就是蘭花，蘭花香我最喜，只可惜蘭花只生長在山谷中，它只有生長在山谷中才能吐露出它真正的芬芳，倘若移植在花園內，就變了味道呢。」
「我聞說百裡外碧幽谷有一座蘭花山，那裡蘭花漫山，一到花開香飄十里，就連山澗溪水都能染上一層蘭花香，倘若人去走一遭，香氣饒身經久不散呢。」
她美眸一閃：「那蘭花何時開？」
「蘭花一年四季都有，剛入初秋，怕是建蘭花開時節。」
「咦！甚好，我現在就動身前去！」她好不欣喜，正在他欲轉身離去之時，小玉卻身形一閃將她攔了下來：「宮主，奴婢冒昧，只不過現在你怕是去不成了。」
她鄒眉：「為什麼？」
小玉道：「因為碧幽山莊的李無涯死了。」
她小愣，隨即輕聲道：「死了便死了，與我明月宮有何干係？」
「那你認為與何人有關係？」小玉突然問道。
「天機府？」她道。
「有可能。」
「青衣樓？」
「有可能。」
「血衣門？」
「或許是。」
「落霞山莊？」
「嫌疑頗大。」
……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門派，但小玉都認為有可能，但又不確定。現在他終於知道，李無涯的死和她明月宮脫不了干係。
事實就是如此，在明月樓的眼中，其他山門都有嫌疑，而在其他山門的眼中，明月宮也有嫌疑。
她們可什麼都沒做啊。
她無奈道：「李無涯雖然在兩年內便崛起碧幽山莊，但初期他惹了不少人，與明月宮也有些矛盾……但他已在江湖中站穩，又有何人會拋棄利益去殺了他呢？難道是有深仇大恨不成？」
小玉搖了搖頭：「不一定是有深仇大恨，因為有個地方殺人不需要深仇大恨。」
「御書館？」她板起臉冷若冰霜，眼神中更有些許輕蔑，她冷哼一聲又道：「朝廷的走狗殺人的確不需要深仇大恨，只不過李無涯為何那麼蠢，江湖無朝廷，他卻要去觸碰底線。」
「他固然活該，但出了這麼大件事，朝廷總得找個替罪羊才是。」
「我明月宮絕不可能成為替罪羊。」
所以身為宮主的她，絕不能就此離去。
「朝廷可有派人調查此事？她問道」
「聞說六扇門已經介入。」
「哼，真是賊喊抓賊！」她不屑一笑，踏步而去。
「宮主，那——」
她蘭花一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明月宮並不害怕朝廷的麻煩，這一切等我碧幽谷回來再說商議，倘若那些捕快捨不得走，那就好生款待他們便可。」
「唉……那宮主是否需要幾個隨從？」
「我自己去，因為——別人不配蘭花香。」
……
又是那個秋天，又是那個山崖，又是哪個夜晚，又是那個人，又是那柄劍……這一切並未變化太多。
世道滄海桑田，少說也要千年萬年，區區兩載，改變得只能是小天那深邃的眼眸罷了。
「明日我就要下山了。」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終於可以看看碧幽谷外的世界……也不知師哥過得可還好？
他已想好，下山後找到師哥的第一件事便是與他切磋武藝，兩年來的磨鍊絕不會白費！
這時一陣微風襲過，殺氣接踵而至！小天半眯著眼，感知方位片刻后，他毅然決然地拔出了手中的劍——
「鏘！」
「鏘！」
兩聲龍吟，兩道白刃劍光，對著月，閃過他們的臉龐，透過劍光可以看清那人的臉，他已經蒼老，但雙眼卻囧囧有神。
他一劍朝小天斬過，小天凌空一翻，踏過山頭落下山崖。
這僅僅只是開始。
他沒有猶豫執劍縱身條下山崖，他身作筆直就是想趕上小天，可在他躍下的瞬間，小天的身影卻已消失在山崖之中。
他知道小天並非落下山崖而是隱匿在黑暗中，所以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視著四周的一切動靜。
小天的眼睛就是為黑夜而生，在黑夜中他能看清楚敵人，而敵人卻看不到他那雙明亮的眼眸。所以他拔在山崖上，看準時機給他致命一擊。
「呼哧！」一顆碎石襲過，不偏不倚地打在小天的額頭上，他疼得直咧嘴，不用想額頭一定腫了個大包！
「鏘！」正在他猶豫之時，一柄劍鑲嵌在他身旁，劍鋒離他的脖頸只有一厘的距離。
「師傅，你這是要殺了我么？」他埋怨著輕踏峭壁躍上山頭。
「倘若我是你的敵人，你現在已是個死人了。」
他將劍回鞘，借著月光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臉，他已年過半百，白髮青須，一身褐衫隨風自動，好一個仙風道骨的無憂子。
小天頗有些無奈，他試摸著頭頂的包，原來已有了斑斑血跡，他不服氣：「師傅，你方才是怎麼發現我的？」
無憂子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的眼睛不發光，但你手中的劍卻會泛光，記住，劍可以殺死別人，同樣也會害死自己。」
小天撇嘴嘟囔道：「又是大道理，聽了不下百遍了……」
無憂子當然是聽見，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輕聲一嘆：「小天，你在劍術上的造詣甚至已超過了為師，但你的心智卻遠不及無涯，所以為師准你提前兩年下山磨練……唉，也怪為師未帶你們下過幾次山……」
小天無畏道：「山下有何不同？就是人多點罷了。」
人，利欲熏心，人多，大利慾大熏心。心善者易死，心惡者百歲不倒。
「唉，這一切只有等你下了山才知道，」無憂子拍了拍小天的頭再次語重心長道：「小天，為師最後告誡你一句話你要記住了，山下有幾樣東西是極其危險的，但你又不得不去碰，到時候拿捏得當全靠你個人。」
「什麼？」小天已有些迫不及待。
無憂子轉身漫步而去，他邊走邊緩緩道：「錢，權，酒，還有……女人，美麗的女人。」
告誡回蕩在風中，同時流轉在山谷中，特別是女人這兩個字……
「鏘！」小天收起劍便開始抿心自問起來：
錢？要他何用？
權？一劍便斬？
酒？無錢哪兒來的美酒？
女人？上次下山之時他還是個孩子，那個時候他又怎懂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