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結局之芊芊
蘭花只和海林說了一會兒,便望著痴獃呆的海林道:「你的身體剛好,快躺床睡一覺吧,不要再凍傷風了。我也要下去睡覺了,天色已經不是很早。」
其實蘭花在後半夜也並沒有睡什麼覺,倒是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話對海林有什麼影響,不知道從今以後海林會不會對自己再像以前那樣親密。想了一會兒,她又覺得自己的做法完全是正確的,因為自己沒有說錯什麼。況且她現在是並不想把女兒給了海林了,所以她的主要任務就是繼續維持家庭當前的狀況,繼續讓自己在這個平靜的家庭生活下去。經歷了二十多年喪夫之痛的她實在不想在回到以前那個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海林還好么?」成武問道。其實他今天晚上也一直每睡,總為兒子的冰懸著心,又不好老上去問,畢竟自己是個男的,不應該像婦道人家那樣婆婆媽媽的。
蘭花正想心事睡不著,聽到成武這乍來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又很快鎮定下來道:「其實沒什麼。他的燒早已經退了,只是因為睡了那麼大半天,醒來后暫時沒有睡著而已。」
蘭花說得沒錯,海林的確是那樣的。當蘭花走了后,他重新睡了下來,又想把白天的事情好好地理順一遍。但想著想著,還沒到一會兒功夫,他又沉沉地睡下去了。床頭的手機震動聲響了四五回,但沒能把海林從夢中叫醒。
海林終於給自己下了個決心:在沒有上班以前,他將不再走出這個大隊半步。他不想再因為雪的事情而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淵,因為家裡人希望他那樣做,因為戀愛違背了他當初的誓言。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真是為了愛情而沖昏頭腦了。想想過去的日子,他就感到一陣后怕。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在這個寧靜的小山村裡將過去的事情痛痛快快地忘得一干二盡。
他剃掉了那些在臉上長得像雜草一樣茂盛的鬍鬚,拔掉了那些擋在眼前快要掉下的睫毛,重新擦亮了他那雙漂亮的長靴子。隨後,他又將自己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照著鏡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過去的幾天所丟失的要遠遠大於自己所得的,為了那麼個人而讓自己陷入痛苦中,這實在是太不值得了,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那麼傻!
他重新回到了那片帶著他許多開心的小松林,整天在裡面東竄西竄的尋找生物留在雪地上的痕迹。不時間,他揣了一腳身邊的樹,任上面落下來的雪撒在自己的頭頂上。他笑著縮緊了脖子:這雪好涼啊!想一想叢林中不時跑出來張皇失措地尋找食物的野兔以及那些「咯……」的一聲甩著悠長的聲音竄跳的野雞,他就感到好笑,感覺見到那樣的場景也不失為人生中的一大樂事。
在家裡待了一天,他又想到了同村的幾個朋友自己好長時間都沒有去看了。特別是張藍,再不去人家真的以為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了。於是他準備第一站就去張藍家。
「中午要回來吃飯啊,聽到了吧。」蘭花追出來喊。她實在不放心海林,怕他又像上次那樣滾到雪窩裡去了——今天的雪下得還是大得很的。
海林並不答應,邊走邊滑地向山下的方向去了。
「啊呀!老兄,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到今天我們才見到你。」張藍家一個披著長發,臉龐很寬闊的肥漢子迎面沖著海林的肩膀使勁地拍了一下,差點沒讓海林疼得叫出聲音來。
「怎麼,不認識我了么?」那個漢子嘻嘻哈哈地扯著嗓門沖海林叫著,那聲音震得海林真想把耳朵捂起來。他心想:我又不是聾子,你做什麼說話這麼大嗓門。海林心裡好生納悶,卻又不好意思上前問人家是誰,怕是以前的老同學的話,自己丟面子。
海林只好輕聲問道:「咦!你怎麼今天來了——張藍家怎麼沒人呢?」
那個漢子只把眉頭一皺,隨後又笑著嚷道:「你這男人家,怎麼講起話來和小姑娘的聲音差不多啊——老張的老頭子和他老娘都不在家,今天只有他一個人。我本來是要到上面肥貓家看看的,路過這裡就來了。」
這時候,只見張藍拿了香煙下樓來道:「胖子,煙給你找來了。」
海林聽了,心想:是了,這不就是那個在初中時候老打架鬧事的胖子么,聽說他畢業后就一直在廣西那邊以搶劫為生。他怎麼有興趣到這裡來了,可真是稀客。又想早知道如此,今天就不應該下來玩,這種人自己倒不屑與他為伍。
只見胖子瞪著眼睛道:「我叫你拿煙火,沒要你拿煙——這破煙也拿得出來,真是服了你了。」說完他一邊看也不看地將張藍遞給他的香煙扔在地下,一邊又點燃了打火機。他點了自己的煙后,又問海林要不要來一根。沒等人家說,他又望著打火機沖張藍道:「你這打火機不錯,借我玩兩天。哪天再給你了。」
海林望著張藍皺起的眉頭心想:哪裡就是「借」啊,我看這打火機就算沒了氣他也不會想到還了。見胖子望著自己,他又只好笑著問道:「最近都在忙什麼呢?這麼風風火火的。」
胖子聽了,一下就來勁了。他笑著說道:「最近在我們這裡泡到了一個婊子——哇!真想不到,廬江這地方也有這麼水靈靈的貨色。你不知道,我剛下汽車站,就有一個一臉苦命相的女人問我要不要休息。我一看那女人就知道第一次出來做『雞』的,當然要『休息』了。嗨!還真想不到,雖然這女人是第一次,床上功夫還不錯哦。哈哈!」
海林聽了,心裡只一驚,想著:這該不會是雪吧。他擔心地問著胖子道:「那個女的長得什麼樣子?」
胖子笑道:「喲!沒想到你文質彬彬的,對那方面也感興趣啊。這樣,我有她的電話。你想去泡她老大讓你一晚上也無所謂。」
海林強做歡笑道:「哪裡啊,聽你那麼一說,我只是好奇。隨口問問而已。」
胖子叫道:「想泡婊子就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難道你還想和那些長相和豬有的一拼的三八老鴇上床不成?」胖子說了,又隨手在口袋裡掏了一張名片丟在地下道:「沒功夫和你們屁炸羅嗦的了,我還有正事要做——老張的打火機哪天有時間再送還你了。」
望著走遠的胖子,張藍暗暗地罵著。海林只趁著張藍不注意,一腳將那張名片踩地死死的,又問張藍道:「好久沒有看書了,你不知道有什麼好書么?」
張藍笑道:「這個死瘟神,巴不得他再不要到我家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書——哦,我的書你大概都看得差不多了,只是最近我看的《現代青年》,你不知道有沒有看過。」
「《現代青年》?」海林道,「好像是沒看過,誰寫的啊?聽名字我也想看。」其實他是知道那是張恨水的一本很感人的小說,只是想故意支開張藍,自己好拿踩在腳下面的名片。
「張恨水寫的。」張藍很高興地看到自己終於有一本書沒被海林看過了。他又道:「你先坐一會兒,我上樓拿給你。」
見張藍咚咚上樓,海林慌忙將那張名片攢在手心,心臟猛烈地跳著,像是做了賊。他悄悄地看了看手中名片上的號碼:「137……」天啊!居然是她。突然間,海林就感到天旋地轉。他怔怔地望著外面,晃悠著朝家裡的地方走去。
「海林,數你不要了?」背後張藍叫著。
「家裡有事,先回去了。回頭再找你。」海林頭也不回地走著,倒讓張藍感到好奇怪:他這是……
李成武正在家裡照著鏡子看他給自己買的西服是不是很好,見海林回來。他超著鏡子道:「海林呀!一會兒你和你叔去廬江城裡玩一玩,別沒的像以前那些沒出閣的大姑娘一樣躲在家裡。」見海林垂頭喪氣地準備上樓,他又笑著一把將他抓到自己的身邊悄悄道:「你傻啊!你叔他剛回來,口袋裡的錢多著呢。到了街上你只管要東西,錢呢讓你叔給出就是了。」
海林厭煩地道:「呀!我又不是沒有錢,敲他那竹杠有什麼意思。人家在外頭一年掙錢也不容易的,哪有我掙錢舒服。」
成武笑道:「不是這個意思的,這是農村的規矩。只有被親戚多敲幾次竹杠,那個人下一年才會發財的。你只跟著你叔後面要糖要衣服的,他准給。」
正說間,只見祖母又來了。她一向跟著叔叔住在城裡的,起色顯得很好。老奶奶笑著向海林道:「待一會兒你和你叔叔去城裡買東西,他一個人沒個伴不願意去的。順便告訴你一下,到了城裡后就不要馬上急著回家。你家妹妹今天晚上到城裡,你接應一下,免得她一個女孩子家讓人不放心的。」
海林奇怪道:「叔叔不是有車子么,怎麼就讓玉晨一個人坐車回來?他太大膽了吧。」
老太太笑道:「不是玉晨,是芊芊。」說著,她有努著嘴沖著正在廚房中忙碌的蘭花示意著,又道:「不管怎麼樣,讓你母親感到高興——今年過年不要再讓她們母女兩個在老家過年了,只搬到這邊來,大家相互有個照應,也熱鬧一些。」
海林答應著,突然就想到了廬江汽車站的事情。於是他問:「什麼時候走呢?」
李老太太抬著頭看了看屋外道:「喲!這可不就來了——成安啊,你家侄子還等著你呢。」
海林和叔叔吃了個早中飯就立刻趕到城裡去了:今天的天氣放晴了,加上路也修通了,想必街上的蔬菜價格也會降下來的。海林的奶奶這麼想著,又望了望遠處叔侄倆的背影。
到了城裡后,海林只推說要到汽車站有事情,便匆忙和叔叔分開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是見一見雪,見見雪做了妓女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沒有親眼看見,他絕對不會相信雪真的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如果不是昨天胖子來張藍家,他是絕對想不到原來雪也在妓女的行列中。
海林慢慢地在汽車站附近轉悠著,當然也有一些看起來怕有四十歲的婦女走過來「熱情」地問他要不要「休息」。他稍微看了看,並不想和這些人浪費口舌。
走了很久后,他終於感到腳酸得厲害,便停了下來在附近的一家小店裡買了一杯奶茶。正當他將杯子丟進垃圾筒的時候,一個婦女的聲音從後面響起:「要不要休息啊?」
李海林聽了,突然就覺得這聲音好熟悉,便立刻回過頭來,望著那個女人。
果然,她就是那個曾經虐待了自己八個月的繼母,那個養育了自己八個月的繼母,那個讓自己的家搞得不得安生的繼母!
這個女人見了海林,也一下子就認出來,眼前的這個人正是曾經被自己養育了八個月的孩子,那個懦弱的誰都可以欺負的孩子。她尷尬地站在哪裡,勉強露出個笑容。處於職業習慣,她還是笑著道:「先生,你要不要休息呀?」
「要的!」海林很堅定地回答著,那力道讓面前的這個婦女不寒而慄。這個時候,海林已經完全沒有了對這個女人的仇恨,他只想再見一見這個女人的女兒,那個後來叫雪的女孩子。
「我們這一個小時是十塊錢,有電視,有茶水的,保證讓你滿意。」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那樣不自然,只把海林當作普通的客人看待。
「有特殊服務么?」海林冷冷地說著,並不看那個女人一眼。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麼就捨得讓自己的女兒也做那樣的事情。
「特殊服務是要加錢的。除了十塊錢休息費,你還要另掏五十塊錢的服務費。」這個女人滿臉堆笑地說著,「我這就去叫人來。」
「不用了。」海林吊著二郎腿道,「叫丁嘵嘵來就可以了。」
這個女人立刻全身顫抖了一下,又馬上鎮定地說著:「丁嘵嘵?我們這沒有這樣的小姐呀,要麼我再到其他家要個好的?」
「我要的就是丁嘵嘵。」海林裝做弔兒郎當的樣子說道,「聽說丁嘵嘵是我們廬江有名的婊子,所以我今天來就特意要領略這婊子的騷勁。早知道你這裡有這麼個婊子,你就不要和我裝蒜了。叫那個婊子出來,老子下面的東西癢得很!」
「狗娘養的,你當老娘就怕了你不成!」那個女人大怒道,「狗日的!要麼就給我滾遠點,要麼老老實實地在這泡完馬子就走人。我這女兒豈是你一口一個婊子叫的。」
「做了婊子還許人家說。」海林輕蔑地說道,「我今天就要她給我服務才能從你家走出去!」
那個女人怒道:「狗東西,早知道那時候就應該把你往死里整——沒這個人!」
「怎麼沒這個人?」樓上突然一個人下來了,眾人抬頭看了看,果然就是丁嘵嘵。她道:「這個人,我願意服務。媽你就不要再說了。這只是我和他的事情。」
丁母愣著看自己的女兒,懷疑她是瘋了。還沒說上話,女兒早將海林的手牽上。李海林望著這個女孩,也頓時喪失了剛才的銳氣,立刻魂不守舍地跟著她走上了樓。
「雪!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海林望著眼前這個穿著白色毛衣的女孩說道。
丁嘵嘵無所謂地關上了房門,利索地脫著衣服,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我不叫雪,你認錯人了。」
「不!」海林喊著,「你並沒有親口告訴我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女兒,並沒有告訴我你就是丁嘵嘵。所以,你還是雪!」
丁嘵嘵道:「那我現在親口告訴你好了:雪就是丁嘵嘵,丁嘵嘵就是雪,你滿意了吧。至於那個你所說的女人,她的確是我媽,如果你的耳朵沒有問題的話,剛才在樓下我喊媽的時候,你應該會聽到的,至於其他的還有什麼要我解釋的?如果沒有的話,那麼我們就開始吧,等一會我還有下一個客人呢。」
「你——」海林看了脫的一絲不掛的丁嘵嘵,實在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大聲喊道:「好!」
海林粗暴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扯掉自己的鞋子,使勁地朝著眼前這個女人那白白凈凈的屁股上抽打著。他罵著:「婊子,婊子!」
他粗魯地壓著丁嘵嘵的身子,死死地掐著她那細小的胳膊。不一會兒,丁嘵嘵那隻原本完美的身軀就留下了一道道傷痕。海林哭著倒在丁嘵嘵的身體上,一邊又撫摸著那些被他打破、抓破的地方。
「你願意就過這樣的日子么?」海林滿臉淚痕地望著躺下的嘵嘵,「你真的什麼話也不想和我說一句么?你真的將前幾天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盡的么?」
「還有十三分鐘。」丁嘵嘵冷冷地對海林道,「還有什麼要服務的,快點說,我馬上就走了。還有,小費不要忘了給!」
海林苦笑著,望著這個女孩,輕輕地吻了她的臉頰……
當李海林的嘴唇吻到自己的臉頰上的時候,丁嘵嘵嚶嚶地哭了起來。她熱烈地抱著李海林,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那一刻,她只希望自己從來就不是讓他討厭的妹妹,寧願自己只是一個他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李海林的吻突然就讓她感到了溫暖,期待已久的溫暖……她閉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轉瞬即失的溫存。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丁嘵嘵輕輕地說著,淚水順著眼睛兩邊輕輕地掉了下來,「那天我去找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那裡好好地等著我?為什麼我打你的電話你不接?為什麼你會把我想像成一個婊子……」
海林嗚咽著無言以對,他只輕聲問道:「你還是當初那個被我砸中的雪么,我還能叫你一聲雪么?」
丁嘵嘵點了點頭,哭泣著。她知道自己和海林只有故事的過程,沒有故事的結果。如果有的話,那個果子是苦的!她流著淚笑道:「我會叫你『白』,因為『雪』是『白』的,這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只是,『白』是不可能只屬於『雪』一個人的,他也是其他人共有的,我不配獨佔。」
「不!」海林阻止了雪的話,「我只屬於你。」
雪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知道可以燃燒的雪為什麼在給了人溫暖后還不能讓人獨立活下去么?因為雪的溫暖只會讓人的神經麻痹,它慢慢地讓人們的求生意志消磨殆盡,最終讓人開心地死在雪所編織的冰窖里。沒有人會知道他早死在那裡,只有等到春天的到來。而過了一個冬天後,那個躺在雪裡享受溫暖的人卻再也醒不來、回不去了。這種感受你是一輩子都不了解的。」
海林想著自己當初被困在雪窩裡的情景,望著雪說道:「這,我是知道的。雪可以為你擋住外面寒風的拷打,可以讓你舒舒服服地睡在它的懷裡不思出去。睡著睡著,你就再也起不來了。就像青蛙的故事:當青蛙被扔進一鍋正在沸騰的開水裡的時候,它可能因為被燙而及早跳出這個熱鍋;而當青蛙被放到冷水裡慢慢加熱的時候,它由於事前沒有預感,只能毫無知覺地被燒死了。」
雪望著海林,又流著眼淚道:「既然你和我早已經交融在一起,為什麼我們的相處卻這麼的難?上天難道就這樣讓我們以後分道揚鑣么?我好不甘心!」
海林淡淡地說著:「我現在的母親告訴過我關於我父親和你母親的浪漫愛情故事。他們結婚之前的日子是很浪漫,很讓人羨慕的。但一到了結婚後,他們為了生活而經常吵鬧,最終兩人的婚姻只維持了八個月。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呢?這說明了我們總把愛情放在第一的位置是個嚴重的錯誤,是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世俗是不可能原諒我們的錯誤的。我說了這些,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雪大聲道:「可是我不服。因為……」說到這裡,她又捂著嘴哽咽了好一會兒。終於,她抬起頭望定了海林傻傻地笑道:「因為,我早以把你當作我心中的那團燃燒的雪。躺在你那溫暖的雪窩裡,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海林聽了,不禁熱血上涌。他擦著鼻子里流下的血,望著窗戶外面的天空道:「這天怕是沒有雪再下了,未來的天氣也將轉晴。08年一月的大雪將再也不會回來的。你怕是在雪裡躺不長久了。」
雪聽了海林的話,怔怔地想著,突然就說:「哦,是啊!我盡然沒想到雪還會有融化的時候,看來我是多麼的傻!呵呵……」她苦笑著又坐在窗前,仍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靠在窗沿的桌子上。她掀開窗帘,看清楚了外面的景色:天空雖說還有雲系,但看來是沒有雪要下的樣子。路邊堆滿了前兩天掃下來的雪,像是一個個火堆。慢慢的,那些火堆的燃料燃燒到了盡頭。看來,這雪是再也燃燒不成了,她心裡默默地想著。
放下窗帘,她又給自己來了根香煙。「啪」的一聲打火機響,將她所有的夢全部破裂。她抬著頭苦澀地望著海林笑道:「看來,我們兩個真的是再也不能夠的了。那麼,今後見到了我,你還會像前段日子掃雪的時候一樣不認得我了么?你還會在不認得我后,又重新想認識我么?」
海林沒有做聲,只是坐在床邊默默垂淚。他的心思早以不在聽雪的說話了。此時此刻,海林的頭腦一片空白,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心想著,就算今天是和雪相處的最後一次了。所以他一定要把從前和雪相處的那段日子好好整理,好好回味。
突然,雪放下了煙頭黯然傷神地說著:「以後見到我的時候,你會不會叫我一聲妹呢?哥……」
「噯……」海林答應著,「會的……」
到了晚上又下起小雪了,海林只站在車站外面默默地看著那個寫著「某某旅館」的店面,那個裡面有著雪的身影的旅館。他默默地想著,又自言自語道:「又下雪了么?難道自己與雪的緣分還沒有完全走到盡頭?難道自己還可以可雪再回到從前?」他突然就有了再次去旅館的衝動,他還想再次看看雪,那張泛著紅暈的雪的臉。
「嗨!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響亮地叫起來,聽得出她很開心。
海林停住了自己正要走向那家藏有雪的身影的旅館,回頭望著迎面而來的女孩,淡淡地笑著:她是那樣一個質樸的女孩子,質樸的有些可愛。
「芊芊回來了——回頭和媽說一下:我要和你結婚,越快越好!」他毫不猶豫地說著,又抬頭望著天空那些飄下的雪花,感到一絲溫暖。突然間,他又開始流淚了:那種溫暖里隱藏的正是讓人感到一種被麻醉后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