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聯軍失帥

第六十七章 聯軍失帥

大梁王城,陰雲下更顯得黯淡。

「無忌恨孤!恨孤殺了如姬!恨孤不得好死!」

龍陽君出王宮,耳邊還回蕩著魏王圉的咆哮聲,他坐在敞篷馬車上,妖艷的面容上,唇線抿著,眉宇剛毅。

所謂的四君子,龍陽君是非常了解這些人的。齊國的孟嘗君可以說是心急奪權,被齊國趕了出去,在秦國混過,若非偷雞摸狗一事就在秦國翻了船。在魏國混日子時又舉薦將領,與秦交戰戰敗,舉薦的那位將領直接就逃了,最後好還是信陵君出面收拾的爛攤子。

然後孟嘗君名聲壞了,也就混混沌沌混日子去了。如今縮在薛國,名聲不顯。

趙國的平原君趙勝,面對國君有著很大的輩分,又是趙武靈王幼子。這個人在趙國基本什麼都管,卻什麼都管不了。長平之戰讓趙國成了落湯雞,後續各國救趙事件中,平原君趙勝外強內乾的本質盡顯,現在也到了落幕的時候。

楚國的春申君黃歇就是一個權臣,這種人各國恭維其名聲只是為了與楚國更好的打交道。龍陽君因魏王圉的寵幸而上台,可他的名聲是非常的好,做事也很守規矩。他是非常看不起春申君那種靠政變上台的手段,也能預見春申君不久之後的慘淡結局。

龍陽君雖然幫著魏王圉在國內限制信陵君無忌的權力,可信陵君並不因此而仇視龍陽君,因為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恢復大魏往昔的霸主地位。這個理想隨著長平之戰後,變成了遏制秦國蓬勃威勢,維持列國均勢。

如魏王圉之前所說,信陵君不恨龍陽君,恨的是魏王圉寵幸龍陽君,與他魏無忌十分酷似的龍陽君。

如果信陵君有子,龍陽君或許會勸魏王圉退位,保全魏國王室的顏面與國中元氣。可偏偏信陵君無子,那絕對不能把王位交給信陵君。

否則固然解決了魏國、各國眼前遏制秦國的問題,但會給魏國的將來埋下一個極大的隱患。

所以事件中的信陵君身不由己,魏王圉是無能為力,以如今大梁城中的氣氛,真的再拖不住了。此時想要破局,只能兵行險招。

龍陽君有這個把握,因為他認為魏無忌現在的確難做,兩個大國齊國、楚國不願出力氣,燕國又置身事外謀算著自家大業,韓國又不能依靠,僅靠魏趙兩國之力,想要攻秦,遏制秦國出關勢頭,實在是太難了。

再難,魏無忌也在堅持這件事情。偏偏,各國心思不在聯軍攻秦一事,而在打魏國國君更替的主意,想讓魏無忌接替王位,帶著魏國與秦國死磕。

犧牲魏國而成全列國,這種事情魏無忌不會幹,這就是龍陽君的底氣所在:即,誰都會賣國,可魏無忌不會。

另一邊,南城酒樓,酒樓下面是一對對對弈的酒客,二樓上趙政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風景,思慮著方方面面,心思早已飛出大梁城外。

做富商打扮,一早入城的呂公盤坐在趙政對面:「信陵君權勢日高,王宮中魏王如芒在背。而聯軍組建全賴信陵君威信召集,一旦信陵君被魏王誅除或軟禁,聯軍將不戰自潰。」

頓了頓,呂公繼續說:「咸陽那邊在王子出關時便已做出計劃,人手就緒。若一經發動,信陵君與魏王圉之間,絕無善了。」

趙政聽了點頭:「雖初來大梁,市肆間多聞信陵君之賢德。可見,信陵君乃我大秦心患無疑。黑冰台如何做,政不便過問,政之所求,不過是王父安心,我大秦順利佔據三川之地。」

大秦做事實在是太過異類,攻秦聯軍還沒組建,大秦就把東周給滅了,引發的震蕩是極大的。很擔心三川郡與聯軍作戰時失利,一旦失利各國見秦軍疲軟,可能眼前的三十萬聯軍能暴增到百萬之眾。

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從內部瓦解聯軍,聯軍的核心就是信陵君。故而在趙政來之前,黑冰台已經制訂了種種策略,目標就是魏無忌,就連針對魏王圉、龍陽君的刺殺方案都有幾個。

只要魏王圉遇刺,龍陽君絕對會跟信陵君死磕;龍陽君遇刺,魏王圉也會不顧一切跟信陵君算賬。只要造成魏國混亂,聯軍的心氣也就散亂了。

任何計劃都沒有文檔可查,呂公詳細講述著,趙政聆聽,他點頭一個,立刻就會通報下去,在酒樓下對弈的酒客便會離去,去執行備好的計劃。

聯軍大營,一夥齊國客商抵達,前來拜訪信陵君,要與信陵君談軍械問題。見了信陵君后,贈上厚禮,要求將來在魏國能得到關稅優惠。好客的信陵君強忍著心中不快,談好這筆軍械買賣,就送走了這股齊國客商。

緊接著,趙國人又來拜訪信陵君,當著信陵君的門客詢問魏國將來對趙的態度問題,直接將信陵君當成了明日的魏王。

而後,留在大梁的燕國使者也來賠罪,希望信陵君不要怪罪燕國失禮,並表示燕國會參與聯軍攻秦一事。之前種種,只是擔心魏王圉掣肘。潛在意思很簡單,就差明著說你魏無忌執掌魏國,我大燕一定會給你面子出軍。

各國的態度越發露骨,魏無忌的一些門客正準備將這些消息散布出去,逼迫信陵君發動政變。這些人還沒動手,大梁市肆上便流言飛起,諸如齊國客商以拜謁魏王之禮見信陵君無忌,又或者有外地人一臉詫異插嘴,問諸如『難道信陵君還未就任王位』之類的傻問題。

還不到正午,本就對立嚴重的大梁城流言四起,人心混亂。靠近王宮區域的封君、貴族府邸連著外圍的店鋪都開始關門,就連南城的富庶人家,也收拾細軟外逃避禍,生怕信陵君、魏王之間的戰爭失控。

「快!二三子!再快些!」

一名富商招呼著家中奴僕揮手,一臉著急急的跺腳。一眾奴僕,正將店中蜀錦、珠寶等奢侈品一一裝箱,向牛馬車上運輸。

趙政乘坐馬車坐在一旁瞥一眼,又看看很近的魏王宮,王宮前的暗紅衣袍披著犀甲的魏重甲士也在調動,不斷有五百人一隊的重甲士結隊湧入王宮。

魏王圉終於怕了,他不敢再將自己一家的性命安全託付在自己弟弟信陵君的良心上,他開始調動王城周邊的駐軍進入王宮拱衛他。

王城內外的軍營里,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軍事政變,支持魏王圉的軍官與心向信陵君無忌的軍官為爭奪軍權爆發各種各樣的爭鬥,或當場格殺對方,或軟禁對方。

更有不少信陵君無忌的支持者,打著拱衛大王的旗號誅殺魏王圉的支持者,率兵名正言順的湧入王宮。

終於,一隊魏軍來到王宮門前,為首一名校尉站在馬車上,手裡高舉一枚首級高喊:「將軍司馬成苛刻,不恤士卒,已被某校尉梁虎誅殺!魏王圉,無能無才!公子無忌賢良仁德之名,傳頌列國,天下之人無不稱是!心向公子無忌者,左袒!」

所部魏軍露出左臂,振臂連連高呼,結成戰陣,左手持盾右手持劍執戈矛,齊聲呼喝的同時,或以劍拍打盾面,或高舉戈矛頓地助威。

王宮城牆、叢台上,魏軍甲士、弓手陷入混亂,相互猜忌。有的叢台上弓手齊齊反戈,響應王宮門前的政變軍隊,呼喊著號子。

沒多長時間,又有一隊魏軍開赴王宮前,丟下一串軍官首級,列陣袒露左臂。

王城中,高台復道天橋上,魏王圉遠遠觀望,他所在的台城下,王宮內宦官持劍布陣拱衛外圍,台城內宮中可信任宮女也是人人持劍。

聯軍大營,五國將軍齊齊站在信陵君面前,魏國將軍、宗室子弟豹忍不住出列,行禮:「公子無忌!撥亂反正,就在今朝!」

魏無忌抬眉:「此言亂我大魏,論罪當斬!」

周邊親兵、門客無一動手,都垂眉等待魏無忌發令進攻王城。

傍晚夕陽下,整個五國聯軍大營內,軍士全副武裝,就連攻城器械都已開始組裝。整個大梁城城門都已在控制中,只要大軍抵達王宮前,自有反正之義士接應。

對於五國聯軍軍士來說,他們知道信陵君的賢德之名,願意為信陵君而戰。魏王圉?這是誰?

楚將項燕看著跺腳,狠狠朝地上啐一口:「此魏國之事,卻關乎聯軍存亡!公子無忌念及手足之情,這惡人,燕可為之!」

說著拔劍振臂:「心向公子無忌者,出劍!」

一片拔劍聲,拔劍動作如同波浪,向著外圍波及,一座座營壘中軍官隔著柵欄見袍澤拔劍,也紛紛拔劍,開始動員所部軍士。

「引!」

面東營門外,一名軍侯左臂扎著赤巾,右臂高舉長劍。

列隊在營門前的一個弓手戰陣人人抽箭,張弓,瞄著一輛馬車,車上是親自駕車的紅袍龍陽君。

龍陽君所御馬車緩緩前進,他面容泛笑,一些魏軍看清龍陽君面容,持弓角度放低,拉弦力度降低。

這軍侯見弓手持弓姿勢動搖,厲喝一聲:「抬高七分,力度八成!」

出於軍令威嚴,弓手陣列齊齊一晃,一千弓手組成的戰陣陣容一變。

「發!」

軍侯暴喝揮劍,一千根箭矢破空而去,釘在龍陽君車前二十步,赤羽箭矢連成一道紅線。

龍陽君繼續駕車,弓手隊列再次取箭,這次是白羽箭矢,人人張弓,可任由軍侯如何法令,就是無人舉弓。

龍陽君駕車抵達營門,弓手組成的陣列向兩邊聚攏,讓出道路。

看一眼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軍侯,龍陽君駕車進入大營,經過一座座小營。

聯軍大營正中位置,龍陽君站在車上,看著信陵君問:「聞無忌欲反?」

信陵君面無表情,搖頭:「絕無此事,此他國姦細謠言也。」

「岐也是如此看,若無忌信歧,信大王,不若當面解釋?」

信陵君起身,解下戰盔盔帶,抱在懷裡微微頷首:「善。」

「君上!不可!」

一名門客疾呼,信陵君搖頭不語,這門客猛地抽劍搭在脖子上:「國無公子,如四時無日月!」

信陵君緩步走向龍陽君的馬車,那門客仰天泣聲大喝一聲,抹了脖子,身子直愣愣栽倒。

「無忌,不可啊!」

將軍豹呼喊一聲,魏無忌頭也不回,將軍豹也是仰天哀嚎一聲,一頭撞在營壘牆壁上。

不斷有人自殺,龍陽君看著垂首,從今天開始,魏王圉一系,將成為列國笑柄。

項燕看著狠狠跺腳,罵罵咧咧,氣急敗壞罵著。

田單解下頭盔抱在懷裡,對著信陵君背影單膝跪地,垂著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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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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