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驚變 五
早先九盟主便以鐵鏈擊散了符咒,此時他見畢十三以此符咒壓制住了進攻的屍兵,便又將鐵鏈擊出,向那空中的符咒而去。
只見劉雲辰衝到符咒前,伸手接住了衝來的鐵鏈,說道:「哼!你也是故技重施!」劉雲辰將鐵鏈緊緊攥住,不屑地看著站在屍兵肩上的九盟主。
九盟主見鐵鏈被劉雲辰抓住,便使力將鐵鏈往回拉,想將鐵鏈收回來。劉雲辰感到鐵鏈上忽然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拉得他身形一晃,便當即氣沉丹田,穩住腳步,手上抓住鐵鏈狠狠使力,不讓九盟主如願撤回鐵鏈。
畢十三眼見鐵鏈襲來,以為這妖魔退散符又要被九盟主擊散,正在慌亂之際,劉雲辰忽然衝來,截住了鐵鏈。他見劉雲辰、九盟主二人角力,這妖魔退散符一時半刻不會消散,心中大定,喊道:「劉兄你一定要撐住,待我給他們些顏色瞧瞧!」
劉雲辰笑道:「畢道長放心,我撐得住!」
畢十三左右看了一陣,忽對陸離說道:「陸道友,將你長劍借我一用!」
陸離將長劍奉上,畢十三接過後,手指在劍鋒劃開一個口子,然後用鮮血在劍身上畫起符咒來。
這引雷術雖不如神霄派雷法那般高明,卻也是茅山宗上乘法術,損耗真氣極大。待畢十三將符咒畫完,已是滿頭大汗,氣息也有些虛浮。他說道:「陸道友,想來我將引雷術使出,真氣便耗盡了,到時妖魔退散符也會消散,若是天雷也奈何不了這幫邪物,便要你來抵擋這些邪物了!」
其實以畢十三的性子,藏龍閣被屍兵攻打,他斷不會這般使力,只會草草施展幾個法術便敷衍了事,可此時任清秋正在藏龍閣里安睡,若這些屍兵攻下藏龍閣,任清秋也難保性命。所以他拼盡一身真氣,也要使出引雷術。
陸離還未開口回答畢十三,卓青焰便說道:「畢道長放心,我會和陸道長一起抵擋這些屍兵!」
畢十三對二人點頭一笑,隨即面色凝重,將畫好引雷符的長劍遙指站在屍兵肩上的九盟主,口中緩緩念道:「惶惶天威,神力難抗!其聲騰騰,震響八荒!其華灼灼,閃徹陰陽!今吾引之,以示四方!急急如律令!」話音剛落,忽然狂風大作。
呼嘯的狂風將此地的血腥氣吹散了不少,眾人聞見清新的空氣,不由得精神大振。忽有人喊道:「大家快看,天象有變!」眾人抬頭望天,只見四周的雲彩不斷地彙集到一處,遮住了天幕。雲彩越聚越多,漸漸轉為黑色,已能看見電光在雲彩間閃耀。
九盟主驀然望著天空,只見那些黑雲低低地垂下,壓得他心頭喘不過氣來。十五盟主也看向天空,不禁惘然說道:「九哥……這道士竟能降下天雷!這乃是天威,專克邪物,若是天雷降下,我也是半人半鬼,莫說這些屍兵,恐怕我也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我們快逃吧,稱天雷還未降下,此時還來得及!」
九盟主聽后喝道:「住口,你身為聚義盟十五盟主,怎可如此貪生怕死?以後再莫作此姿態!」他看了看屍兵,又看了看恐慌的十五盟主,將心一橫,沉聲道:「不過區區天雷,何懼之有?有我在此,這雷斷不會劈到你身上!」
畢十三將咒語念完,臉色已是蒼白至極,毫無血色。他體內真氣幾乎耗盡,仍在勉強維持著空中那道妖魔退散符咒。他虛弱地說道:「陸道友,離了那八門游龍陣,我施展這引雷術實在有些勉強。空中那團黑雲雖在閃耀電光,卻不知何時才能降下天雷。也不知我妖魔退散符咒撐不撐得住!」
又聽見九盟主笑道:「天雷為何還不降下,難道你這道士本領學得不到家,只能喚來雨雲,卻降不下天雷?」
劉雲辰也笑道:「天雷降下之時,便是你等的死期!且讓你逞些口舌之利,過過嘴癮!」
九盟主又道:「你抓著我的鐵鏈,若是天雷劈中我,你也活不了,我死也能拉你墊背!」
劉雲辰聽后心中一慌,卻極力控制著神情沒有表現出來。他故意笑道:「天雷乃是天道之威,專懲你這等十惡不赦之輩。我心懷正義,與你這惡人相鬥,乃是替天行道,與你是天淵之別,試問天雷又如何會劈到我身上?」
便在此時,空中那團黑雲忽然發出一陣巨大的「隆隆」之聲。這聲音聽在九盟主耳中,更令他心慌。「天雷就要降下,無論如何也要截住天雷!」他如此想著,眼中厲芒一閃,緊盯著天空中那團黑雲。
陸離悉心看著黑雲,只見其中電光越閃越快,沉悶巨大的「隆隆」聲越來越急。忽然,黑雲中的電光兀自停住,頓時安靜了下來。這是天雷降下的前兆。便在此時,陸離急喊道:「天雷就要降下,劉兄快快鬆手!」
陸離話音剛落,劉雲辰瞬間鬆手。只見一聲巨響震徹整個洛陽城,忽然一道光芒照亮天地,只在這一瞬間,洛陽又復白晝。便在此時,九盟主腳下一踏,忽地衝上天空。他怕鐵鏈將天雷引下,仍然會劈到十五盟主和屍兵身上,便將鐵鏈放開。
只見天空中那團黑雲中央降下一道迅猛的雷光,劈在了躍起兩丈的九盟主身上。「啊!」九盟主全身一瞬間被雷電擊透,不禁發出一陣慘叫。
黑雲降下一道天雷之後,便兀自消散,在眾人身旁席捲的風也停了。九盟主在空中急速下墜,十五盟主慌忙將其接住。他看見九盟主身上的皮膚被雷電擊得通紅,雙眼也緊閉著,嚇得痛呼道:「九哥!」
「我還沒死,這天雷好厲害!我以全部內力護體,卻仍被重傷。」九盟主慢慢睜開雙眼,緩緩說道。十五盟主將他扶起,他又向眾人喊道:「天雷又能奈我何?你等今日必死!」說完,他只覺得喉頭一甜,竟是一口鮮血噴出。
畢十三見了,大笑道:「你真是有膽,竟敢以肉體凡胎硬解天雷,卻還要逞強。你雖然還活著,離死也不遠了!」畢十三說完,忽然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他此時真氣耗盡,空中那道妖魔退散符咒便也消散了。
那些屍兵沒了壓制,又向眾人衝來。十五盟主見了,忽然大笑道:「哈哈哈!你等死期已到!你們都要死,都要死!哈哈哈!」話音剛落,一聲雞鳴遠遠響起。十五盟主心中大驚,喃喃說道:「什麼?天要亮了!」
九盟主心有不甘,卻已無可奈何,含恨說道:「快走,這個仇來日再報!你不能見陽光,天亮之後,這些屍兵也會自行消散,我又身受重傷,到那時,我二人便仍由他們宰割了!快走!」
十五盟主將九盟主背起,望一眼陸離,雙目之中儘是不甘,之後便迅速逃去。
陸離、卓青焰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二人為何逃走。劉雲辰已將畢十三扶起,退到了陸離身邊。陳教頭仍在前方帶領眾人抵擋屍兵的進攻,他們卻未注意到十五盟主和九盟主的退卻。
陳教頭想到陸離和畢十三兩位道長已將各式絕學使出,仍未能消滅這些屍兵,便覺得藏龍閣在今夜覆滅乃是天數。他年輕時走南闖北,四處行俠仗義,不料被仇人殺害了妻兒。他心灰意冷之下,便來了洛陽,加入了藏龍閣。之後他盡心儘力為藏龍閣辦事,積累起了聲望。幾年前,藏龍閣上一任教頭因病去世,閣中弟兄便推舉他當教頭。自此之後,他已將藏龍閣當作了自己的家。
今夜屍兵攻打藏龍閣,陳教頭自覺無力抵擋,已做好與藏龍閣共存亡的打算。他提著大刀向屍兵斬去,無論能否擊倒屍兵,他只是拼了命地抵擋屍兵的攻擊。陳教頭身邊的弟兄見了,心中忽然生出悲壯之感。
有人沉聲道:「只要我還沒死,便不許這些邪物踏入藏龍閣一步!」
有些藏龍閣的人見兩位道長和劉大俠都無法消滅這些屍兵,已有些心灰意冷,此時聽了這話,想著他們自加入藏龍閣以來,閣里的兄弟便情同手足,如果藏龍閣覆滅,他便要各奔東西,這江湖之大,又該去往何處?
「誓與藏龍閣共存亡!」眾人都被激起了血性,拚命似得與屍兵搏鬥。他們再不管能否除掉屍兵,只是一刀一刀砍在屍兵身上,想以此泄盡滿腔憤慨。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東方的天空已開始漸漸泛白。很快,今日的第一縷陽光便穿透了雲層,照射到洛陽城。
眾人正在拼殺,忽見屍兵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人一刀劈向身前的屍兵,屍兵身體剛被刀鋒挨到,便兀自化為一灘灰燼。此時一陣河風吹來,在場的屍兵便一齊消散,化為飛灰,隨風而去。
眾人沒空去想屍兵為何會消散,只知道藏龍閣的危機已然解除,頓斯發出陣陣歡呼。
藏龍閣中,眾人皆不願去休息,在院子里擺起酒宴,一個個推杯換盞,高聲談笑,好不熱鬧。
陳教頭端起一杯酒,站起身來,示意眾人安靜,說道:「劉大俠悉心指點閣中弟兄武藝,又領我們除掉斷岳門,擋住了來犯的邪物。我想代藏龍閣眾位弟兄,敬劉大俠一杯!」
劉雲辰聽了,也端起酒杯站起身,說道:「幸有藏龍閣許我落腳,不然,我此時也不知在哪家客棧住著。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合該一起捍衛正道!這杯酒,大夥一起飲下吧!」說完,劉雲辰一飲而盡。
陳教頭滿飲此杯,又將酒杯斟滿,說道:「兩位道長乃道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原本是我等不敢高攀的人物,夜裡卻為我藏龍閣花費了不少力氣。全仗兩位道長,我們才能攻進斷岳門,那些邪物才沒能在天亮之前攻進藏龍閣,我陳某人感激不盡,實在不知如何報答,僅以此酒,略表感激!」說完,他便將酒仰頭飲盡。
畢十三、陸離二人站起身,各自飲了一杯。畢十三笑道:「我在藏龍閣喝了這麼多的酒,要是什麼事情也不做,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和清秋遊歷江湖,這是第一次來洛陽,竟有些不想走了,恐怕還要在藏龍閣多叨擾各位些時日,陳教頭不會見怪吧!」
陳教頭笑道:「畢道長說哪裡話!兩位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住得越久越好!」
陸離說道:「我也有事想請陳教頭幫忙,我鑄劍還需一塊融魂玉,還請陳教徒安排人手四處留意。」
陳教頭說道:「陸道長放心,我早已將此事吩咐下去,只要洛陽城裡一有融魂玉的消息,陸離道長便會立即得知!以後陸道長只要有用得著藏龍閣的地方,知會一聲便是!」
陸離拱手說道:「那便謝過了!」
陳教頭又將酒杯端起,對卓青焰說道:「因為一些江湖傳言,我藏龍閣的弟兄以往見了貴教中人,都是敬而遠之,不敢有過多牽扯。夜裡邪物來犯之時,卓姑娘卻能對我藏龍閣施以援手,這份恩情,我藏龍閣記下了!這杯酒,我敬卓姑娘!」
卓青焰回以一笑,便飲盡了酒,又聽陳教頭喊道:「從今日起,凡是我藏龍閣中人,見了拜火教的弟子,都要以禮相待,不得有半分怠慢,各位弟兄都聽見了嗎?」
眾人紛紛點頭。
卓青焰說道:「我聖教洛陽分壇雖在北城,卻從不屑與那些為非作歹之輩同流合污!江湖上說我聖教嗜殺成性,皆是污衊之言,還望陳教頭不要放在心上。」
陳教頭正色道:「那是自然,日後若有不辨黑白之輩在洛陽對貴教出手,我藏龍閣絕不會袖手旁觀!」
拜火教在洛陽一直被其他勢力排斥,雖未前來攻打分壇,卻一直不肯與拜火教接觸,此時陳教頭這番話,也許是拜火教在洛陽地位的一個轉折。卓青焰想到此,心中大喜,便端起酒杯說道:「那便多謝陳教頭了,這杯酒我敬陳教頭,也敬藏龍閣的眾位弟兄!」
藏龍閣的人與卓青焰一起飲了一杯,之後又是一番熱鬧的景象。待眾人盡了興,便各自散去休息了。
找到了隕鐵,需得卓青焰以凈世明焰融化,方能鑄劍。她和陸離都是一夜未休息,卻因二人都是修行之人,有法力在身,精力異於常人,便打算下午去鑄劍師衛不器住處,鑄出劍坯。故而卓青焰並未回拜火教分壇,而是在陸離房中小憩,陸離則在一邊的椅子上打坐,只待二人回復了些精神,便動身去衛不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