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魂玉 一

【一不小心就到2018了，真是光陰似箭，祝各位新年快樂！】

到了下午，其他人還在休息，便只有陸離和卓青焰兩人帶了隕鐵去衛不器處。二人到了離鐵匠鋪不遠的一個街口，見衛不器仍如往常一般在鐵砧前面打鐵，只是身邊站了一位妙齡少女。二人以為那女子是客人，此時不便前去，便對面找了一間茶鋪，靜等女子走後再去。

衛不器正在鍛造一柄短劍，已至尾聲。他將劍身在鐵砧上捶打一陣，便將短劍遞給那名少女，說道：「姑娘你試一試，看看是否稱手。」

少女接過短劍，在手裡掂了掂，又揮舞幾下，說道：「倒還稱手，就是劍身這麼粗糙，真是醜死了，我都羞得拿出來用！」

衛不器笑道：「姑娘莫急，還有最後幾道工序。」

少女聞言，便將短劍遞迴到衛不器的手裡。衛不器將短劍拿到一邊，先是用砂石粗磨一道，使劍身變得平整，再用鐵砂、砭石、硬布，將劍身拋光。整個過程衛不器全神貫注，無數次埋頭端詳劍身，只為不出現半點紕漏。

少女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任由衛不器悉心打磨劍身，她的目光始終在衛不器的臉上不曾移開。過了一陣，短劍打磨好了，少女接過來一瞧，喜道：「劍身如此光潔，就像鏡面一樣，這劍真漂亮！」

衛不器說道：「姑娘生得如此美麗，應當配一把同樣漂亮的武器。」

少女聽了，嫣然一笑，說道：「你的差事還未完成，我要你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這劍柄上。」

衛不器奇道：「這是為何？」

少女說道：「你別問了，照做便是！」

衛不器只好接過短劍，找來刻刀，一筆一劃地認真刻著自己的名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問道：「姑娘，上次給你打得那幾枚暗器好用嗎？我很少鍛造暗器，並不熟練，若是不好用，你拿來我重新給你做。」

少女說道：「這段時間爹爹在城裡給我比武招親，不許我出城，南城裡又遇不見什麼歹人，便沒機會使用暗器，好不好用還不知道。」

衛不器忙道：「比武招親？姑娘要嫁人了？」

少女嘆道：「嗯，可是要嫁給誰我還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前幾日有個道士勝了我爹，可那個道士不願娶我，只想要我那一百兩銀子的嫁妝，我爹一氣之下便將他轟走了。你說我長得漂亮，可為何那個道士不肯娶我？」

衛不器想了一陣，說道：「道士是出塵的修行人，心中的想法與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我怎麼也想不出那個道士為何不願娶姑娘。也許他眼睛不好，只能看見錢，看不見姑娘的美貌。」

少女笑道：「你真會說話，手藝又這麼好，要是能嫁給你就好了！你會武功嗎？去擂台上打贏我爹吧，這樣我就可以嫁給你了！」

衛不器說道：「要是能娶到姑娘你，我也是不枉此生了！可惜我只會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就這還是我在街上賣藝的那裡偷偷學的，絕無半點勝過令尊的可能。恐怕我是沒有那般好的福氣，娶不到姑娘了。」說完，他的眼神黯淡了許多。

少女嘆道：「那真是可惜。我爹說江湖險惡，一定要給我找一個可以保護我的丈夫，若是連他也勝不了，便沒資格當他女婿。其實我早就不想在江湖上漂泊了，你別看我年紀輕，我可是老江湖，我自幼隨爹爹在江湖上浪蕩，已走遍了大半個神州！」

衛不器笑道：「想來姑娘一定是見多識廣了，姑娘覺得洛陽怎麼樣呢？」

少女想了片刻，說道：「洛陽很好啊，這裡沒有官府，百姓便不會被欺壓，我想一直住在這裡。」

衛不器說道：「那我祝姑娘能找個在洛陽安家的郎君！」

少女說道：「你打算一直住在洛陽嗎？」

衛不器說道：「我以鍛造兵器為生，洛陽城裡大半都是江湖人，這裡的生意比別處好上許多，所以我會一直住在洛陽。」

少女說道：「若能嫁給你，我倆守著這個鐵匠鋪，你每天打鐵，我便在一旁為你擦擦汗、遞碗水喝，這樣安安穩穩地生活，那該多好！我不想在江湖上飄來飄去的，更不想打打殺殺，只想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你是個好人，勤勞踏實，我每次來找你，你都在做事。只可惜你武藝不好。」

衛不器聽后沒說話，二人沉默了一陣。少女忽又說道：「不如這樣，我教你武藝，你每日好生習練，也許不久后可以打贏我爹！」

衛不器沉吟一陣，苦笑道：「姑娘說笑了。」他將短劍遞給少女，說道：「字已刻好，姑娘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少女接過短劍，笑道：「你的手藝很好，我哪有什麼不滿意的。」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給你，這是酬金。」

衛不器搖頭笑道：「也不知道姑娘什麼時候成親，這劍便當作我送姑娘的禮物了，不用給錢。」

少女聽了，凝視了衛不器一陣，說道：「那……我先告辭了。」

衛不器笑道：「姑娘請慢走，我這裡還有些活計，便不送了。」說完，少女便走出了鐵匠鋪。衛不器一直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只見她走出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來。二人的目光便對視了幾息時間，少女莞爾一笑，轉頭離開了。衛不器收回目光，心中兀自生出悵然若失之感。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事，用鉗子從爐子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鐵條，用力鍛打起來。

對面的茶鋪之中，陸離、卓青焰二人見少女已經離開，便起身走向鐵匠鋪。

衛不器見有人向鐵匠鋪走來，便仔細一看，說道：「陸道長前來，是隕鐵已經找來了嗎？」

二人走到近前，陸離將裝有隕鐵的包袱打開，說道：「衛兄看這塊隕鐵是否可以鑄劍？」

衛不器接過隕鐵，仔細端詳一陣，點頭說道：「這塊隕鐵無論是質地還是大小，用來鑄劍都極為合適，我現在便將劍坯鍛造出來！」衛不器從屋子裡取出兩塊已經錘鍊了多次的鐵條，投到火爐里將其燒得通紅，然後用鐵鉗取出，放到鐵砧上，反覆鍛打了起來。只見兩塊鐵條漸漸何為一體的同時，又有些許雜質被錘打出來。待溫度降了些，衛不器又將其投入火爐灼燒，如此重複多次，細長的形狀便漸漸顯形而出。衛不器又在上面細細敲打幾下，便將其拿起，變換多個角度端詳數次，對卓青焰說道：「我已用百鍊鋼煅成劍形，現在這位姑娘可以出手熔煉隕鐵了。」

見卓青焰點頭應下，衛不器便用鐵鉗將那塊隕鐵夾住，舉到半空中。卓青焰運起真氣，心念一動，喚出了凈世明焰，從下方灼燒那塊隕鐵。只見白色的火焰始一挨到隕鐵，外面附著的一些雜質頃刻間便化為灰燼。未到半柱香的功夫，卓青焰的額頭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隕鐵也已燒得通紅。

衛不器說道：「可以了，姑娘請歇息片刻，等下還要勞煩姑娘。」說完，他便迅速將通紅的隕鐵放到鐵砧上用力錘打，將猙獰尖銳模樣的隕鐵煅成一塊平整細長的鐵條。趁著隕鐵的溫度還未下降許多，他將其折彎，夾住了先前鍛打好的鐵條。他說道：「請姑娘再次出手。」

卓青焰便依言又將凈世明焰喚出，衛不器便將那隕鐵與百鍊鋼結合之物夾起，放在火焰上灼燒。過了一陣，隕鐵變得通紅，衛不器便又將其放在鐵砧上用力鍛打。衛不器反覆揮舞著鐵鎚，不覺間已是滿身大汗，在他一次次用力錘打之下，隕鐵便漸漸地與百鍊鋼結合得難分彼此。

陸離幫不上忙，便在一旁靜觀，只見在一片「叮叮噹噹」的錘打聲中，一柄長三尺有餘，寬約一寸，表面還有些粗糙的劍坯便成型了。衛不器用衣袖拭去滿臉的汗珠，拿起劍坯滿意地看了看，說道：「劍坯已成，陸道長且先試一試這劍坯的重量是否合適。」

陸離接過尚有些溫熱的劍坯，隨意揮舞幾下，不由贊道：「重量正合適，衛兄真是好手藝！」

衛不器笑道：「那是自然，這可是我吃飯的活計！因隕鐵都在劍鋒處，若要開刃，實在繁瑣得緊，恐怕需花上一整天的功夫。現下還差融魂玉，待陸道長尋得此物，再來找我。我便趁著這段時間將劍坯開刃，裝上劍柄，之後我們便去龍門山除妖，完成最後一道工序。」

謝過衛不器之後，陸離便和卓青焰離開了鐵匠鋪。二人到了東市，卓青焰說道：「陸道長，方才鑄劍之時，我耗費了許多真氣，現在疲憊得緊，便不去藏龍閣了。我先回聖教分壇，待陸道長得來了融魂玉，要出發前往龍門山時，前來尋我便是。」

陸離連忙說道：「今日真是多謝卓姑娘了！」

卓青焰微微一笑，說道：「陸道長何必如此客氣，告辭了！」

二人便在此分開，陸離回了藏龍閣，卓青焰回了拜火教分壇。

次日夜幕降臨后，藏龍閣內眾人吃過了晚飯，因沒有融魂玉的消息，陸離等人無事可做，便聚在一處閑談。

劉雲辰說道：「寶劍鑄成之後，陸道長有什麼打算？」

陸離說道：「我要去秦州，因會路過陳國都城長安，便答應了卓姑娘和她去一趟拜火教總壇，見他們教主。」

畢十三奇道：「陸道友，你是道門中人，卓姑娘讓你去見那拜火教教主做什麼？」

陸離笑道：「這其中的緣由，是卓姑娘的私事，請恕我不便相告。」

畢十三聽后瞪大了眼睛，說道：「不便相告？陸道友，難道你真的與卓姑娘發生了什麼？不然為何不便相告？」

陸離只是苦笑不答。

任清秋說道：「陸道長，你要去秦州，是去見秦姐姐嗎？」

陸離鄭重點頭，說道：「我和秦姑娘約好了一起遊歷江湖，原本我將齊師妹護送到金陵之後，便想動身去秦州，可因為參加論道耽擱了，後來又因為護送身受重傷的卓姑娘之故，便來了洛陽。現在想來，去秦州之事已經耽擱月余時間，我實在不想再拖下去了。」

畢十三想了一陣，說道：「陸道友，那你說說，秦姑娘和卓姑娘你更喜歡哪一個？」

陸離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畢道友你莫再胡言亂語了，我與卓姑娘不過是些恩怨交集，再無其他關係。」

任清秋笑道：「沒有其他關係？陸道長你這麼想，江湖上的人卻不這麼想。也不知你和卓姑娘的事傳到秦州，秦姐姐聽了之後，會怎麼想？」

陸離聽了，神色忽然黯淡，勉強笑道：「清者自清，江湖傳言，我實在無能為力。」

劉雲辰見畢十三和任清秋都在打趣陸離，也笑道：「陸道長何必為此事懊惱，若能坐擁兩位佳人，豈不是美事一件？」

陸離聽了，沉吟一陣，茫然說道：「一顆心如何容下兩個人？」

任清秋說道：「陸道長是個痴情郎，十三，你怎麼不學學？」

畢十三奇道：「我又怎麼了？我也很痴情啊！」

任清秋嗔道：「那為何先前比武招親之時，你和那位姑娘眉來眼去的？」

畢十三說道：「我只覺得覺得我勝了她爹，卻只要嫁妝，並不娶她，心懷愧疚，便多看了她兩眼，怎麼變成眉來眼去了？」

任清秋喝道：「心懷愧疚？那你現在去娶她好了，這樣便不愧疚了！」

畢十三嬉笑道：「那可就對不住你了，我心裡便更愧疚了！」

任清秋聽了，心裡頓時甜絲絲的，卻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說得倒好聽！」

畢十三又笑了兩聲，便不再說話。

劉雲辰說道：「待陸道長寶劍鑄成之後，我也打算去長安，不如我們同行如何？」

陸離說道：「那當然好了，只是劉兄在洛陽好端端的，去長安做什麼？」

劉雲辰說道：「我是長安人氏，在江湖上漂泊久了，想回家看看。」他又看向畢十三、任清秋二人，「長安是陳國都城，其中繁華，並不輸於金陵。不如兩位也去長安見識一番？」

任清秋聽了，看向畢十三，說道：「十三，我聽你的，我們要去長安嗎？」

畢十三說道：「長安是陳國都城，必然管制嚴厲，哪裡有洛陽自由。還是洛陽好，劉兄美意，我們只得心領了，長安便不去了，還請劉兄見諒。」

劉雲辰說道：「無妨，兩位既不願去，在下又怎敢強求。」

四人又談了一陣，陳教頭忽然前來說道：「方才一名在城裡打探消息的弟兄來報，說有了融魂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