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魂玉 二
劉雲辰聽了，連忙說道：「這麼快便有消息了，還請陳教頭詳細說來！」
陸離也迫切地望著陳教頭。
陳教頭說道：「此事恐怕有些麻煩，據消息說，北城天一塔里，有一塊融魂玉。」
劉雲辰聽后皺緊了眉頭，沉聲說道：「在天一塔里？這倒是有些難辦。」
陸離不解，問道：「使得劉兄如此憂慮，那天一塔是什麼地方？」
劉雲辰說道：「天一塔里有一位十分神秘的怪人，據說沒人知道此人的身份。有人半夜路過天一塔附近，曾聽見裡面傳出陣陣鬼哭之聲。夏季炎熱之時，無論別處如何酷暑難當，只要走入天一塔附近二十步之內，都會感到陰風陣陣，叫人脊背發涼。有一幫好事之徒去到天一塔里一探究竟，卻再也沒有出來。據當時圍觀的人說，那些人進去之後，什麼動靜也沒有，好似在塔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如此一來，久而久之，便沒人敢接近天一塔了。」
陸離奇道：「竟有這樣的事！」
任清秋被劉雲辰所言嚇住了，恐懼地看著畢十三。畢十三說道：「難道裡面鬧鬼？我是茅山道士，定要去裡面闖一闖！」
任清秋忙道：「好端端地去那種地方幹嘛？我不許你去！」
劉雲辰說完后，便一直在思索，此時忽然對陳教頭說道：「此事非同尋常，天一塔中有融魂玉的消息是否可靠？」
陳教頭說道：「閣中的兄弟都不敢去天一塔里查看，此消息是真是假，無從得知。」
陸離說道：「那我去天一塔走一遭便是。」
劉雲辰說道：「我帶些人手和陸道長一起去！」
陸離笑道：「不用了，先前已讓劉兄費了不少心思，若是再麻煩劉兄，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畢十三盯著陸離，欲言又止，猶豫一陣，又看了看任清秋，還是沒有開口。
陸離從劉雲辰那裡得知天一塔的方位之後，又向陳教頭借了一柄長劍，便離開了藏龍閣。他東橋進入北城，過了幾個介面，便能遠遠地看見一座七層木塔。他一路走去，到了離天一塔約有一里處，附近也無行人，連周圍的房子都是空著的。塔里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亮發出，天上皎潔的月光照射到塔上檐角掛著的白燈籠上，卻顯得鬼氣森森。
陸離走到塔前，朗聲說道：「真武宗道士陸離，前來拜見！」說完，過了幾息時間，天一塔第一層的木門兀自開啟，裡面是濃濃的黑霧，陸離什麼也看不見。
陸離正想走入其中，無心道人卻走了出來。陸離見無心道人發須皆白，寬大的黑色道袍穿在他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體上，顯得空蕩蕩地。
無心道人佝僂著身體，微笑地看著陸離，說道：「黃昏時我剛將塔里有融魂玉的消息放出，陸小友晚上便來了，真是快得很。」
陸離驚道：「原來前輩也是道士，這個消息是前輩自行放出的？前輩如何得知我鑄劍需要融魂玉？」
無心道人嗤笑一聲說道：「這有何難？我派了只小鬼到藏龍閣去探聽消息，此事自然便知。我還知道你與那拜火教聖女卓青焰不清不楚。」
陸離聽了，心裡覺得有些不妙，問道：「不知前輩為何要這樣做？」
無心道人說道：「不過是想見你一面，問你些事。你放心，那融魂玉我是有的，便在塔里。」
陸離聽了，更覺奇怪，又問道：「不知前輩想問我什麼事情？」
無心道人笑了兩聲，說道：「你一口一個前輩的喚我，可知我是誰？」
陸離拱手說道：「還請前輩賜教。」
無心道人還未開口，空中忽然有個聲音說道：「這老鬼是隱宗之人，喚作無心道人！」話音剛落，凌霄子便不知從何處躍來，落到陸離身邊。
陸離聽后大驚，愕然說道：「什麼？他是隱宗之人！」
凌霄子對無心道人說道：「老鬼，你引我徒孫前來所為何事？」
無心道人笑道：「陸小友是你徒孫，那你這老傢伙便是真武宗的人了。我原以為你如此高的修為，應當是神霄派或者龍虎宗的隱修道士，不成想卻是真武宗這道門小派的人。」
凌霄子不耐煩地說道：「我是何門何派，與你何干？你若是膽敢害我孫兒，看我不拆了你這狗屁天一塔！」
無心道人冷笑道：「老傢伙大言不慚！上次你我二人為了一壇酒，在洛陽城外大打出手，之後我雖養了兩個月的傷，想來你也不會好過！」
凌霄子聽了略微皺眉，喝道：「怎麼不好過？老子好過得很！酒照喝肉照吃！」
無心道人冷哼一聲，便對陸離說道：「陸小友，我問你，那江海川的丹，是否煉成了？」
陸離得知無心道人是隱宗之人，再無恭敬之意，說道：「我不知江海川是何人！」
無心道人說道：「江海川便是你在秦州所殺之人，你放心，我並不會為此為難你。那江海川不顧宗主阻攔，竟敢在這天下太平之時以人血煉丹，乃是死有餘辜。你不殺他，宗主得知此事之後，也會殺了他。你只需告訴我，他那聚靈丹是否煉成了。」
陸離喝道：「你是隱宗魔頭，我是玄門正宗子弟，何為告訴你？難道讓你去殺害更多的無辜性命嗎？」
無心道人聽了，拍了兩下手掌，說道：「陸小友說得好！不愧是以匡扶正道為己任，修行只為解救黎明蒼生的道門弟子！卻不知陸小友對長生之事有無興趣？」
他見陸離沉默不言，便又說道：「天下道門弟子，有幾個是為了替天行道？須知天行有常，無處不在，一死一生皆是天道。替天道去行使生殺的權利，陸小友不覺得太過虛無飄渺了嗎？人之一生，何其短暫，任你修為如何高深，也活不過一百五十個壽數。與天同壽，長生不死，才是修行之人的大道！」
他眯起眼睛看著陸離，緩緩說道：「江海川所煉製的聚靈丹，便與長生不死有莫大的關聯。他醉心煉丹之道，加入隱宗以來，便搜尋各種丹書古籍，終於悟出了一種配方，也許可以參透長生之秘。於是，他便急不可耐地在秦州試驗。陸小友，你若是將那丹藥的情況說與我聽，我便告訴你更多關於長生不死的秘密。」
陸離聽后，心中猶豫起來。他並不執著於長生不死，因為他明白，生死既是天道，那麼長生不死便是逆天而行，是與天道相抗。「人的力量何其弱小，怎可與天道對抗？修行之人，修的便是天道，又如何對抗？」陸離如此想著，也不知該不該把那妖丹的事情說出，便看向凌霄子。
凌霄子見了，說道：「孫兒，你將此事說出也不是什麼壞事。若是隱宗之人不知道的丹藥的情況，定會再次試驗，便會殺害更多的無辜性命。」
無心道人笑道：「老傢伙說得對！」
陸離嘆了口氣，說道：「那妖丹煉成了。當時我為了除掉江海創那個魔頭，落得個全身經脈盡斷，丹田毀去的下場。一位朋友見我性命難保，便逼我吃下了那枚妖丹。妖丹接續上我的經脈，重塑我的丹田，我便活了下來。」
無心道人點頭說道：「接續經脈，重塑丹田，都是意料之中的功效。不知陸小友吃下那聚靈丹之後，身體有什麼異樣？」
陸離想了片刻，說道：「從那之後，我的傷勢都會很快復原，也不知是否是那妖丹的功效。」
無心道人聽了，思索一陣，看見了陸離背後的長劍，便說道：「陸小友能否用劍把手掌割一個小口子，我也好看看傷勢復原得有多快。」
陸離聽了，又看向凌霄子。見凌霄子點頭，陸離便拔出長劍，在手掌上淺淺地劃出一道不過半寸的傷口。陸離將手掌伸出，無心道人便連忙湊過頭去看。只見初時並無異樣，只有些許鮮血溢出。待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傷口處便看不見血肉，只是表皮上有一道口子。無心道人此時已覺神奇，待傷口完全復原，連一點疤痕都沒有時，無心道人不由說道：「竟然這般快速，傷口復原之時，陸小友需用真氣催動嗎？」
陸離搖頭說道：「無需運轉真氣，全是傷口自行復原。」
無心道人贊道：「傷口如此快速便能自行復原，那江海川已將長生之秘參透了一半！陸小友能吃下這聚靈丹，真是天大的福氣！」
陸離聽了這話，只覺得心中一陣厭惡，便說道：「以二十條鮮活的人命換來的福氣，我寧願不要！」
無心道人笑道：「陸小友，聚靈丹已被你吃入腹中，還救了你一命，你現在還說這話，不是有些蠢嗎？」
陸離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不知說什麼好。
凌霄子說道：「孫兒，這老鬼沒安好心，說這話是故意激你，你莫往心裡去。世事早有定數，非是人力可以改變。」
陸離點點頭，仍是沉默。
無心道人說道：「陸小友，你吃那妖丹，不過是二十個活人心血煉製而成，便有重塑丹田，接續經脈，傷口復原的功效。你是否想過，若是以兩百人或是兩千人的心血煉製出的聚靈丹，那又會是什麼功效呢？」
陸離喝道：「住口！此法悖逆天道，怎能求得長生？你隱宗之輩為了一己私利，竟敢如此痴心妄想、草菅人命，枉為修行之人！」
無心道人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罷了，陸小友，你年紀太輕，許多事都不明白。」
凌霄子說道：「老鬼，廢話少說，融魂玉呢？快快拿出來！」
無心道人說道：「融魂玉便我這天一塔中，陸小友進去取走便是。」
凌霄子當即說道：「孫兒，隨我進塔去融魂玉。」
話音剛落，無心道人連忙說道：「不行！你這老傢伙不能進去。」
凌霄子說道：「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你這塔里儘是邪物，我孫兒獨自進去有性命之憂，如何取得融魂玉？」
無心道人說道：「那融魂玉是我費盡心思尋來的，怎能輕易送人？要想拿到融魂玉，便要看陸小友的本事了。老傢伙，陸小友是你徒孫，難道你這般沒底氣嗎？連我這天一塔也不敢讓他進？」
凌霄子想了片刻，說道：「我孫兒進塔之後，你需和我一起待在塔外，不得操控塔中的事物。」
無心道人笑道：「那是自然，我不會無恥到對一個小輩出手。」
凌霄子聽了，對陸離說道：「孫兒，你有膽子闖這天一塔嗎？」
陸離望著天一塔漆黑的塔身，心中兀自生出一股恐懼之意，但他並不想在隱宗的人面前示弱，便對凌霄子點了點頭。
凌霄子笑道：「那好，明晚子時過後再來闖塔，我要指點一下你的法術。」
無心道人諷刺道：「老傢伙，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可要悉心指點陸小友。」又對陸離說道：「陸小友，我這塔里儘是些邪崇鬼魅之物，你有一位朋友是茅山道士，茅山宗最擅長對付此物，你可以與他一同入塔。得了融魂玉后，你不是打算去龍山門除妖嗎？我告訴你，那妖怪是妖族蛟王子嗣，已有五十年的修為，以你和你那些朋友的功力，想除掉它是難於登天。我有一枚困龍丹，此物與那蛟精相剋，將其放入蛟精所在的水中，能暫時廢掉它三十年的修為。你和那茅山道士闖過我這天一塔之後，我便將這困龍丹送你，祝你除掉此妖。」
凌霄子奇道：「你這老鬼為何忽然這般好心？」
無心道人笑道：「實不相瞞，那妖族近來與我隱宗不和，我早看那龍門山的蛟精不順眼了。可我隱宗和妖族一樣，皆是被天下正道唾棄的勢力。我若親自出手除掉那蛟精，難免引起隱宗與妖族的爭執，這會給正道勢力消滅我等的機會。所以，我想借陸小友之手除掉那妖精。你真武宗是正派，本就與妖族對立，自然無需顧忌。」
凌霄子說道：「那好，待明晚我孫兒闖過天一塔，你便將融魂玉和困龍丹一併奉上。」
無心道人點頭說道：「一言為定。」說完，他便轉身走入塔中。
凌霄子說道：「走，我們去洛陽城外，看看你將我真武宗的法術練到哪個地步了。」說完，凌霄子伸手抓住陸離後背的衣裳，腳下一踏，躍到空中，手裡捏個法印，二人便凌空浮起，向洛陽城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