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巧計離心,險境脫身(1)

第四章:巧計離心,險境脫身(1)

日出日落,生生不息。有人云:「天法道,道法自然。觀天之道,應天之行。」縱使天地間有萬般磨難,唯有順應自然才乃生存之大道。萬物枯榮,終有生死,也正是如此,華羽大疆各個地界的人們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災難中活下來,一次又一次從悲痛中振作,重建家園繁衍生息。

自劫難之後,已有數月。不知什麼原因四分五裂的大地河山已經恢復如初。若不是土崩瓦解的城樓屋宇,屍橫遍野的萬物生靈,隨處可見漆黑斑駁的痕迹,誰也料想不到數月前發生過一次毀天滅地的劫難。

位處南方以東,日往西落,申時。

「你這個吳二,休息夠了沒?再不久就是一更天了。得趕緊把這些圓木給搬進邑里。」一名赤裸著膀子的大漢,對對著躺在草堆上,不時望著天的人短衫男子說道。

「急啥呢?幹了一天,也不見其他人來幫幫忙。我倆就是搬到二更天也搬不完。」吳二嘴裡叼著一根乾草,不急不緩應道。

「抱怨啥?你哥帶著邑上其他人出去獵些生禽,你又怕苦累不肯去。自然留下和我幹些粗活。」

「唉呀,你這個懶傢伙。」見吳二閉目也不應聲,大漢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亦不再說道,坐到了木堆上。

天色漸沉,夕日餘暉下,這個土石雜亂而簡陋的聚落里,沒了人影。

「小邑要恢復成之前的樣貌,還得數年的日子吧。祖輩留下的百年基業,一下子就沒了。」大漢無奈感嘆。

「但是我們命好啊。只是居落毀了,沒人遇難。我聽那行商人說,羲東城以及周圍屬地可是都沒了,死了很多人。不僅家沒了,還得要重新遷移到新的地方去呢。」

「是啊,我們倒是運數好,太乙門離我們不遠。也多虧了這些上士呀。」

「老張,你說如果我要是能學到個一兩招術法該多好,那還幹啥活,兩手一揮,這新房都蓋好了。」吳二的興緻上來了。

「得了吧,吳二,少做夢了。快起身,咱們把這堆圓木搬完就回去了呀。」大漢催著,便要去拉這吳二。

吳二不情願的翻身起來,拍了拍身上的乾草。朝著大漢身後數十根堆起的長木走去。

——

咔嚓一聲巨響傳來。

吳二被嚇得一個踉蹌,力沒使穩,肩上扛著的圓木順勢掉下,大漢差點被這根圓木給壓倒。

大漢穩住身子,把圓木的一端的放下。轉身就要發作,卻看到吳二在地上一陣哀嚎。

「哎呀,我的腳啊,疼死了。哪個缺心眼的傢伙?真是嚇死爺爺我,腿也給我砸折了。」吳二痛得臉色煞白,眼淚水在眼眶打轉。

大漢來到吳二跟前,掀開褲腿邊看邊輕摸,說道「骨頭倒沒事,回去弄點葯給你擦擦,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就是不知道你那膽有沒有給嚇破。」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啊?」吳二沒好氣的問道。

「管它什麼東西呢,聽聲音應該是那顆老歪脖樹斷了干。走吧,我送你回去,這下你高興了,幾天不用你幹活。」

「別啊,老張,樹榦子斷沒那麼大動靜,你快去過去看看。」

老張拗不過吳二,起身走向草堆。嘴裡還不停念叨吳二多事。

走近,只見確有一截斷掉的茂密樹榦蓋在草堆上,因天色漸晚,看不清底下蓋著什麼東西,又似黑布。

老張亦是好奇,小心翼翼夠著雙手挪起了樹榦。「是個人哩。」草堆之上躺著一名樣貌狼狽的黑衣男子,懷中似乎裹著什麼東西。

——

老張把自己的上衣枕在男子腦後。

「老張,咱們還是別管閑事了吧,這人穿著怪異,一身血漬,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吳二縮頭縮腦,刻意與男子保持了些距離。

「吳老二,多事的是你,現在不想攤上事的也是你。不是你喜歡多管閑事,哪來那麼多是非?這大兄弟還有些氣息,不可能就這麼讓他自生自滅吧。」

男子似乎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咳了一聲,聲音嘶啞無力「兩位大哥救救我,我懷裡的孩子快不行了。」

男子鬆開了手,懷了包裹著的東西滾落下來。

「要是孩子,怎麼現在都沒有哭聲呢?」吳二順勢撿起渾圓的白布包。

只見到一副栩栩如生的嬰孩木雕,五官精緻。吳二看得發愣。少頃,一絲黑氣纏上嬰孩,嬰孩精緻的嘟嘟小臉瞬間扭曲猙獰,鮮血欲滴,嚇得吳二直接拋出了懷中木嬰。白布包落地,傳來了嬰孩哭聲。

吳二失魂落魄,哆哆嗦嗦「快…快跑啊,老張,這…是鬼怪吶,這傢伙不是人…」吳二杵著木棍站起來,一瘸一拐急著就要走,一個不穩又摔了下去。

「哈哈哈,吳二你這是魔怔了?一個木雕都能嚇著你?」老張笑得直不起腰。

「老張,你還笑得出來?你沒聽見嬰兒哭聲?沒看見嬰兒的臉?」吳二連滾帶爬想離開此處。

「我就看見你抱著那木嬰發獃,然後你就大喊大叫甩開了手。怎麼沒把你嚇死?看來這大兄弟也是暈了頭,怎麼把木雕當孩子了。」老張說完撿起白布裹著的木雕,來到吳二身前,要給他看清楚。吳二見勢就躲,可還是被老張拉住。吳二又看了一眼,精緻的木嬰沒有什麼異樣。

老張看到吳二又愣住了,說道「我先送你回去,再來把這大兄弟帶回去。」說著便扶起了吳二向聚落走去。

路上吳二不停念叨自己看到的邪乎,讓老張不要再管別人死活。老張懶得理會,把吳二送進家門就折返回去。

——

再次回來,老張看到躺著身影已經坐了起來,便加快步伐。

「大兄弟,你沒事了嗎?」老張招招手。

黑衣男子起身,把上衣披到老張身上。說道:「多勞大哥費心了。因為要避人耳目,不得已故作虛弱之態。望大哥莫怪。我連續數日趕路,孩子尚小,只給他飲了些果汁晨露,這幾日孩子發熱不退,腹瀉不止,我實恐孩子安危。午時見到大哥與人和顏健談,料大哥必是心善之人,只能厚顏相求。」說著男子掀開自己的黑袍,懷中露出一張白而淡寡的小臉。

「大兄弟,不用這樣客套,孩子性命要緊。隨我回家去吧,讓我媳婦照顧照顧。」老張看到男子懷裡的孩子一直亂動,卻哭不出聲,便爽快答應。

「多謝大哥。」

「大兄弟叫我老張就行,大兄弟你怎麼稱呼?」

「我叫凌靖蕭。」

——

木屋內,女人趴坐在桌上,昏昏欲睡,桌上燭光分離了女人頭上的縷縷青絲。

一陣風從屋外吹起來,險些吹滅燭燈。女人清醒過來,揉著眼睛起身把木窗合上,替熟睡的孩子把被褥整嚴實。困意更甚,臉上多出一絲幽怨之意。

女人添了燈油正要坐下,門就被敲響。「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晚?」女人埋怨著起身去開門。

一個陌生面孔走進來,還不待女人反應,男子便先開了口。

「大嫂,無意驚擾。我孩子快要不行了,請大嫂一救。」

隨後熟悉的聲音傳來:「媳婦,這兄弟的孩子燒得不輕,都哭不出聲來。你幫給看看。」老張關上門。

女人應聲接過凌靖蕭懷中的孩子,掀開遮蓋孩子的白布。凌靖蕭在一旁說著孩子的情況。

「你會不會照顧孩子啊?這麼大的孩子只能食些米漿,喂生食,壞了肚子,又受了風寒。怎麼還能出聲?這麼帶孩子不得帶傻了?」女人對著男子憤憤啐道。

片刻,兩人邊說邊笑互相寒暄著吃過飯食。女人還在忙著給嬰孩清洗衣物,不時狠狠瞪了自家男人幾眼。

「靖蕭兄弟,你看咱家簡陋的很,你可不要嫌棄才是啊。」

「張大哥,哪裡的話,你與大嫂的恩情,在下感激不盡。若不是遇到大哥與大嫂這樣的善良之人,我現在都還吃不上一頓如此可口的飯菜呢。」凌靖蕭正顏拱手道。

「還可口呢?我都吃了十多年。越吃越是無味。」老張神情自若,低聲嘆道。

「大哥你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嫂不僅心靈手巧,而且心細如髮。從我進屋,桌架板凳,鍋碗瓢盆擺放得齊整,雖然燭光稍暗,可屋內的簡單幹凈依舊讓我很是輕鬆舒服。如果屋裡是雜亂無序的景象,恐怕大哥你每天回到家都不會舒服吧?而且大嫂所做飯菜入味三分,香溢可口,以大哥一口湯一口飯菜的吃法,又怎麼能吃得出菜肴美味?大嫂那麼好的人,大哥你可要多多愛惜啊。」

咯吱一聲,裡屋門開了。女人走到桌前,老張縮了縮壯實的身子。女人伸出手一把擰住老張的耳朵。

「說的小聲,以為我聽不見是吧?多學學人家凌大兄弟怎麼說話的,整天五大三粗出門讓人笑話。」女人喜笑顏開替凌靖蕭添滿了杯中的水。

「靖蕭兄弟一看就是文儒出生,我怎麼比得了。」老張揉著耳朵。

「大嫂,不知我的孩子如何?」

「凌大兄弟別擔心,孩子已經睡了,給他熬了姜水,今晚發發寒氣,明天就會好許多。只是苦了凌兄弟,今夜只能住在柴屋了。老張,待會你給凌兄弟多拿些皮毛被褥。」

「多謝大嫂。只不過我是修鍊之人,不需保暖之物也能入睡。就不勞煩大嫂與大哥。」說完,凌靖蕭行了一禮便向屋外走去。

「原來靖蕭兄弟是羽士,甚好啊。」老張輕嘆起身跟了出去。

老張打開了柴屋門,兩人進到屋內。

「張大哥因何事如此高興啊?」

「數月前我們這個聚落的人多虧了太乙門羽士相助啊。知道靖蕭兄弟亦是羽士,我肯定高興吶。」

凌靖蕭身形一窒,呼吸急促起來,雙拳緊緊握著,骨節發白。

冷冷夜風讓老張扯緊上衣。

「靖蕭兄弟,這夜深越冷,我還是給你去拿些被物吧。」

「張大哥,不必麻煩。」

「這樣吧,我去拿條毛皮給你,墊於身下,更好睡些。」

「那就勞煩大哥。」

——

夜色朦朧,白霧繚繚。

「你就好心多替邑上白乾些粗活吧。米食本就不多了,這又被你給多帶回兩張嘴。鬼知道他要住多久,這咋活呀?」女人哀哀哭腔。

「你小聲點,別讓人聽到了。我一早再想想辦法吧。」

窸窸窣窣的私語聲沒去。凌靖蕭閉上眼,昏昏睡去。

(by:樹下日月)

ps:

1.文中設定用的是十二時辰制,背景時期下還沒有刻的說法。所以幾更天看上去就比較違和、勉強,之後文中會少用。

一更天為戌時。二更天為亥時。三更天為子時。四更天為丑時。五更天為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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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錄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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