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你給我作證

第二章 我要你給我作證

第二章我要你給我作證這下,阮清恬再也忍不住,她呼一下站起身,怒聲道:「你敢踩這條圍巾?」

阮清恬衝過去,用力推了任浩銘一把。任浩銘始料不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阮清恬心疼地撿起地上的藍格子圍巾。

任浩銘頓時暴怒,轉過身來,一把將阮清恬按在大廳的柱子上,怒瞪著阮清恬,那目光,像是要將她吃了一般。阮清恬毫不示弱,回瞪著任浩銘,大聲道:「你放開我!」

任浩銘冷冷地哼了一聲,怒不可遏地盯著眼前的女人:「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我管你是誰啊!踩了我圍巾,連聲道歉都沒有!真是沒素質!」阮清恬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目光毫不畏懼。

任浩銘緩慢地眯起眼睛:「你最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

「就不!我又沒有說錯話!而且,請你放開我,先生,我還有比賽呢。」阮清恬說道。

任浩銘依然按著她,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

「你再不放開,我要動手了!」阮清恬急了。

眾目睽睽之下,阮清恬就被他這樣按著,像什麼樣子。她已經儘力忽略周圍同學的竊竊私語了,但是那些聲音依然如同蚊吟般,不斷地竄進她的耳朵里。

任浩銘不屑地冷哼一聲,嘴角嘲諷地上揚。動手?這個女人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阮清恬見任浩銘仍然沒有要放開自己的意思,心裡一急,抬起腳,狠狠地踩向任浩銘的腳。令阮清恬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任浩銘動作麻利地抬起腿,居然將阮清恬抬起的腿給死死頂住。

任浩銘惡狠狠地:「還從來沒人敢碰過我!」

任浩銘瞪了阮清恬一會兒,然後突然放開阮清恬,瀟洒地轉身走了。

任浩銘已經越走越遠。裁判的聲音在阮清恬身後響起:「平局!」

阮清恬臉色驟變。

「裁裁裁裁判!怎麼會是平局呢?應該是我贏!你給我說說,我哪個數聽錯了?我怎麼可能聽錯呢?不可能呀!我的聽力從來沒出過錯!」阮清恬心急地與裁判辯解著。

而此時,任浩銘已經臉色鐵青地走出沙遜大廈的門。

警察隊長跟在任浩銘身邊:「任會長,這裡沒有您說的那個戴藍格圍巾的中年男人啊!是誰給您的消息,準確嗎?」

任浩銘冷厲的眼神掃向春、夏、秋、冬四人一眼,四人渾身一震,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目光直直地看著任浩銘冷著臉離開。

比賽現場,阮清恬還在跟裁判理論,參加比賽的路易斯則一臉不耐煩:「願賭服輸,你要服從裁判的決定。」

阮清恬指著路易斯,冷聲道:「你技不如人,沒有資格說話。」

路易斯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再說話。阮清恬又轉向裁判:「裁判您給我說說,我哪個數報錯了?」

裁判也不耐煩起來:「就是一開始你報數4,2,6,5,1,3,1,5,6,後面應該是5,可你報的是1!」

這不可能啊!她的聽力肯定不會錯的,是1,沒錯啊!

阮清恬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聽數比賽一開始時的場景。不對,當時,她好像聽到了人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她確實聽到了,然後……

阮清恬猛地睜開眼睛,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比賽的時候,她聽到任浩銘的腳步聲走過來,然後任浩銘碰了棉花包。骰子原本是1,結果變成了5。

阮清恬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剛才那個男人碰了一下棉花包,骰子數才變了,不行,我得找他回來……」

話音未落,阮清恬已經拿著藍格子圍巾瘋了似的向外面跑去。任浩銘即將走到他的車旁,阮清恬拿著藍格子圍巾從沙遜大廈裡面瘋了似的跑出來。

「你給我站住!」阮清恬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阿春給任浩銘拉開車門,任浩銘正要上車,阮清恬猛地一下衝過來,差點把任浩銘撲倒,任浩銘反應迅速,一把將阮清恬按到車上。

阮清恬大聲道:「我剛才在裡面就跟你講了,我在比賽!你把我的比賽搞砸了!本來我會贏的,可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棉花包,改變了骰子的數字,所以……所以我輸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你踩了我父親今天早上剛剛給我戴上的圍巾,你還搞砸了我的比賽……我現在只想請你回去,給我做個證,我不能輸!」

任浩銘放開阮清恬,不屑地問:「你為什麼要贏這麼無聊的比賽?比賽能贏多少?」

「啊?」他這麼一問,倒將阮清恬問懵了。阮清恬想了想:「一百大洋!」

任浩銘沖阿春伸手,阿春立刻意會,拿出一沓錢遞過來。

任浩銘拉過阮清恬的手,將錢用力拍到阮清恬手上:「這是兩百塊,現在請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阮清恬不可置信地望著手上的錢,又不敢相信地望著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怒氣沖沖地將手裡的二百塊大洋塞回給任浩銘。

「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你進去給我作證!」

任浩銘不悅地皺眉,疑惑地望著阮清恬。這個女孩到底怎麼回事兒?從來沒見過這麼死纏爛打的人!

「對不起,這位小姐,我沒這個時間!」任浩銘說著,又從阿春手裡拿過一百塊,「三百!這總該夠了吧!」

阮清恬一把推開任浩銘的手,怒道:「我不要!」

錢一下掉在地上。

任浩銘低頭望了一下被阮清恬打在地上的錢,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陰鷙的眼神中,怒意乍現。

「要不要,隨你!」任浩銘整理了一下西裝衣領,快步轉身上車。

阮清恬不敢相信地大叫:「喂,喂!你怎麼走了啊?我要你去給我作證!」

這個男人怎麼這樣啊,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阮清恬怒氣沖沖地想要追上去,但是卻被任浩銘的隨從阿春攔住。任浩銘乘坐的車子就這樣在阮清恬絕望的眼神中呼嘯而去。不過阿春卻沒有上車離開。

「這個臭男人!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我絕對不會饒了你的!」阮清恬沖著漸行漸遠的車子,大聲喊道。

車上的任浩銘冷著臉,對司機下令:「回任公館!」

「是,會長。」司機畢恭畢敬地應道。

而阮清恬手中緊緊攥著藍格子圍巾,憤怒而無助地看著漸行漸遠的汽車,再看看地上的錢,暗自嘀咕:「錢是那個人的垃圾嗎!扔下就走了!」

忽然,阮清恬聽到熟悉的喘息聲,不禁嘀咕:「爹來了?」

阮清恬回過頭,果然看到阮斌狼狽地跑過來。而阮斌慌亂的心跳就清晰地回蕩在她的耳邊,如同打鼓一般。阮清恬立即關切地上前:「爹,你怎麼跑這麼急,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阮斌沒先跟女兒打招呼,倒是先看到了地上的錢,興沖沖地撿起來:「這是誰的?」

阮清恬扭扭捏捏地道:「這是人家剛賠我的!」

「賠你的?」阮斌大喜,「那你怎麼不收起來啊,怎麼就扔地上了,這不是糟踐東西嗎?不對,人家怎麼賠給你這麼多錢啊?你出什麼事兒了?」

阮斌以為女兒受傷了,關心地看著阮清恬。

您老可終於想起我來了!

阮清恬無奈地望著自己見錢眼開的父親,笑著道:「爹,我沒事,這錢……唉,不說了。」

阮斌又急著把錢往阮清恬的身上揣:「這麼多錢,你還不趕緊收好!」

阮斌將錢塞到阮清恬的手中,像是有什麼難以開口的話似的:「恬恬……」

阮清恬趕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心虛地四下瞅了瞅,然後低聲對阮斌囑咐道:「爹,我不是說了嗎,別在外面叫我恬恬,要叫我安安。我在外面叫楚安安!」

阮斌這才反應過來:「哦,對對對,看我這記性,真是老糊塗了……你們比完了嗎?我是一直拚命往這兒趕,就怕趕不上看你比賽,給你助威、加油,現在還來得及嗎?爹沒遲到吧?」

阮清恬聽著阮斌慌亂的心跳,頓時臉色有些異樣。阮清恬聽力驚人,一般人聽不到的東西,她都能夠聽得清楚。就比如人的心跳,每個人的心跳頻率都不一樣,就算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情緒下,心跳也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自己的父親,每次阮斌一本正經地撒謊,以為自己騙得過阮清恬的時候,阮清恬其實都清楚得很。因為人的表情可以偽裝,可以撒謊,但是人的心跳卻是最誠實的存在。

而阮清恬恰恰擁有能和這種誠實對話的天賦,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恩賜還是折磨。她不想親眼看著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當著她的面撒謊。

阮清恬強顏歡笑,將手上的藍格圍巾戴在阮斌的脖子上:「爹,你早上把這條圍巾給我戴上,說是會帶給我幸運,我肯定能贏……可是……」

阮斌關切地望著阮清恬:「怎麼?你沒贏嗎?怎麼會呢?你的聽力可是無人能及的啊!」

阮清恬黯然低頭。

阮斌見阮清恬神色有異,不想惹她難過,於是寬慰道:「閨女,沒贏也沒事!我閨女這麼棒,早晚成為上海灘的第一順風耳。沒準兒哪天還成了中國第一呢!誰要敢說我閨女不好,我跟誰急。」

阮清恬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爹,你不許取笑我。」

「好好。」阮斌寵溺地笑笑,然後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放開阮清恬,「爹還有點兒事,既然你比賽結束了,你就自己先回家!奶奶估計已經在家等你吃飯了!」

「嗯。」阮清恬應著,「我還要回到裡面去,裁判還等著我呢……爹,那你完事早點回家。」

阮斌也點點頭,一口答應:「嗯!」

阮斌張開雙臂,阮清恬倒在父親懷裡,緊緊地擁抱著父親。就算是撒謊也沒關係,只要她知道父親是真心疼愛她的就夠了。

阮清恬拿著錢,走回大廳。裁判快步朝阮清恬走來:「楚安安小姐,這場比賽是你贏了!這位先生剛剛進來給你證明,說剛才落在棉花上那個骰子,你報的數是對的!」

阮清恬疑惑地望著裁判,心想:這是怎麼回事兒?她剛才明明看到那男人已經走了的呀。這時,她看到一個瘦高、黝黑的男孩站在一旁,只覺得他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不就是那男人的手下,剛才攔著她的那個人嗎?

阿春向阮清恬禮節性地點點頭,轉身要走。

阮清恬趕緊攔住阿春,將錢遞給阿春,冷冷地道:「這是你老闆的錢,你拿回去給他!我不能要!」

阿春恭敬地說道:「對不起,小姐,這不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想必是做慣了下人的,這種唯唯諾諾的恭敬已經融進他的血液中,一舉一動都帶著謙卑。

阿春轉身走了。阮清恬追著阿春:「可我不能要他的錢啊!」

阿春轉過身來,望著阮清恬,認真地道:「那請小姐下次再見會長時,親自還給會長吧。如果我把錢帶回去,會長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阮清恬嚇得連忙收回手。

啊?為了這區區三百塊,再搭上一條人命確實是不值得。

只不過……

「我下次……我下次還有可能見到他嗎?他那麼凶,跟閻王一樣,我可不想再見到他了!」

任浩銘坐在車內,拿出一張照片端詳,照片上面有一個戴藍格子圍巾的男人,和任浩銘的妹妹任曉曉在一起親熱。

任浩銘眼神冰冷:「這個男人看上去怎麼都有四十了!戴藍格子圍巾的!別讓我逮到,哼!」

車子平穩地駛進任公館的大門。任浩銘下車,黑著臉走進院子,大步走進任公館的大門,一進門就綳著臉坐在沙發里。

僕人穀雨低著頭,緊張地站在任浩銘面前,雙手不停地絞著。手下春、夏、秋、冬站在一旁。

任浩銘忍著怒氣問:「二小姐去哪兒了?」

這個死丫頭,又不知道跑到哪裡瘋去了!

阿春看穀雨不說話,忙催促道:「你倒是說啊!」

穀雨突然跪下,聲淚俱下地道:「會長,我真的不知道二小姐去了什麼地方,我就去上了個廁所,結果一回來,二小姐就不見了。」

任浩銘冷著臉:「那個男人是誰?」

穀雨戰戰兢兢地解釋:「我只知道二小姐前段時間認識了一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長什麼樣,有多大年紀,姓什麼叫什麼,我真的都不知道。會長,您一定要相信我。」

阿春怒其不爭:「那你當時怎麼不說?」

穀雨委屈地說道:「我以為二小姐只是交了一個朋友,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任浩銘審視地盯著穀雨:「你最好祈禱二小姐別出什麼事。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說話!下去吧!」

穀雨這才站起身來,兩條腿不斷地打戰,都快要站不穩了。她看都不敢看任浩銘,誠惶誠恐地離開了。

夜裡。

任曉曉小心翼翼地進了自家院子,邊走邊整理戴著的口罩和帽子,不時警惕地四下觀望一番。原本是回自己的家,結果她搞得好像是做賊一般。

任曉曉進了屋子,發現客廳里黑著燈,好像沒有人的樣子。任曉曉戴著一個大口罩、一頂大帽子,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踮著腳走上樓梯,生怕吵醒人,被人發現。

不料,電話鈴聲卻猛然響起,任曉曉嚇了一跳,趕緊竄到電話機旁接電話。她故意壓低聲音:「喂,哦,安安,你要戲服,好的好的……」

任浩銘端著碗,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任曉曉身後,冷不丁地問:「你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

任曉曉嚇了一跳,猛地回頭,捂著胸口:「哎呀,哥,你幹嗎呀?嚇死人了!」

任浩銘依然冷著臉:「我問你,這麼晚,你去哪兒了?」

任曉曉靈動的眼珠子骨碌一轉:「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還不能有點社交生活了?哥,你管得也太寬了吧。」她頭也不回,想要直接上樓閃人。任浩銘攔住妹妹,將手裡的粥遞給她,忍不住數落道:「曉曉!你就不能聽聽哥的話嗎?哥都是為你好!」

任曉曉嘟著嘴,撒嬌:「哥,我都困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

「你……」

任曉曉不等任浩銘回答,就端著粥,逃也似的上樓了。

在她身後的任浩銘,一臉的無奈。

上海。楚家。

一幢西式的三層別墅坐落在蒼翠的梧桐樹間,顯得富麗高貴。此刻,別墅裡面燈火通明,偶爾能聽到幾聲輕微的耳語。阮清恬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大門口,看門的王大爺早已與她熟識,很快打開大門:「來了。」

阮清恬微笑著點頭招呼:「王大爺好。」

只是王大爺一直以為她是楚小姐的好朋友,卻不知在其他外人面前,她就是楚安安。阮清恬走進客廳,丫鬟小雅正在打掃。看到阮清恬,立刻問好:「阮小姐,您來啦。」

阮清恬友好地點點頭:「小雅,你家小姐呢?」

小雅笑著回:「在房間里換戲服呢。」

阮清恬笑笑:「那你忙吧。」

語畢,阮清恬立刻朝楚安安房間走去。阮清恬走進房間的時候,楚安安正背對著房門,拿著兩件戲服,在落地鏡前認真地比較著。一頭深棕色的頭髮披散在消瘦的肩上,猶如上好的綢緞,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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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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