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長任浩銘
第三章會長任浩銘阮清恬笑著說道:「安安,我來了!」
楚安安聞言回頭,見到阮清恬立即笑著招呼:「清恬,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看,這兩件衣服哪件好看。」
楚安安說著,便拿著兩件戲服來回地在自己身上比畫著,讓阮清恬幫忙決斷。阮清恬仔細看著這兩件戲服,每一件都很華麗、很好看,一時難以決斷:「我覺得兩件都挺好看的。」
楚安安一聽阮清恬這麼說,心中頓時更加糾結了:「你也覺得是這樣嗎?我都已經挑了快一個小時了,也沒找到合適的,這可怎麼辦啊?」
阮清恬笑了笑:「沒關係,你慢慢挑,其實啊,你長得那麼好看,穿哪一件都很漂亮啊。」
楚安安笑得嬌俏而可愛:「清恬,你可真會說話,說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阮清恬笑了笑:「我說的是實話啊。不過,安安,你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么?」
楚安安這才想起來,放下戲服,轉身從包中找出一袋錢來:「哦,對了,恬恬,這裡有兩百塊大洋,我要你繼續幫我,繼續代替我做楚安安!我父母也許過些日子會從蘇門答臘過來!」
阮清恬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她幫著楚家大小姐在外掩護身份,但是楚小姐對她家真是不薄,這些年裡裡外外算起來,給的錢也不少了。
「安安,當初我眼睛看不見了,是你出錢替我治好了眼睛,我們非親非故,只是萍水相逢,你雪中送炭,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阮清恬感激地望著楚安安。
楚安安見阮清恬神色忸怩,似乎是不好意思再收她錢的樣子,忙說:「好啦,你就拿著吧。你奶奶年紀也不小了,你總不能還讓她成天上街賣手帕吧?」楚安安說著,走到一旁收拾亂放的戲服,「如果你真的想要謝我的話,那你就答應我,繼續替我做楚安安,替我去上學!」
現在用阮清恬和楚安安兩個不同的身份活著,難免出現混亂的時候,但是楚安安待她不薄,她實在不好拒絕:「那好吧。」
楚安安整理著散了一床的衣服,阮清恬也忙過去幫忙。突然楚安安想起什麼似的,拉著阮清恬高興地大叫:「對了,任家大小姐還拿著我的一身戲服呢,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說會給我送過來的。清恬,你待會一定要提醒我,免得我到時候又忘記了,一通亂忙。」
「好。」阮清恬笑著答應。
阮清恬離開楚家的時候,心裡還是高興的。她開心地緊緊抱著手裡的錢包:「這錢總算是湊足了!流蘇耳環啊流蘇耳環,你一定要乖乖待在當鋪,等著我把你贖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阮清恬便興沖沖地跑到當鋪,想要把之前當掉的流蘇耳環給贖回來。
阮清恬走到當鋪的時候,當鋪還沒有開門。招牌高高掛在門店上,當鋪的夥計正在卸門板。阮清恬連忙走上前:「你好,我想贖東西。」
夥計看都沒看阮清恬,繼續小心地將門上的木板拆下來:「要贖東西得找我們掌柜的。這樣,您從前面那條街往南走,那邊有家洋貨店,是我們老闆新開的,掌柜的這會兒肯定在那邊忙活著呢!」
阮清恬想著反正在這兒乾等著也是浪費時間,倒不如自己去找當鋪的掌柜,說不定還能快些將耳環贖回來。於是,阮清恬便朝著前方的街道走去,走了沒幾步,果然看到一家看上去很高檔的洋貨店。店外面掛著一塊大招牌,用燙金的字體寫著店鋪的名字,櫥窗里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稀奇玩意兒,有望遠鏡、萬花筒、拐棍,還有一隻樣子精緻的懷錶。
「看來就是這裡了。只要找到掌柜的,我就可以把流蘇耳環贖回來了!」
阮清恬興奮地想,抱著包走進洋貨店。店裡的貨架上擺放著一台造型精緻的相機,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將相機拿起來,仔細端詳著。
任浩銘望著手中的相機,不覺揚起嘴角,這個玩意兒倒是挺新奇的。
掌柜連忙笑著過來介紹:「任會長,這款康太克斯(Contax)Ⅰ型照相機,是昨天新到的貨,聽說現在洋鬼子都用,與那個萊卡135照相機有得一拼,可能還要好一些。不過就是價格太貴,所以我只進了這一台。」
任浩銘邊聽邊拿著相機四處比畫,突然,他看到店門上方掛著的一個風鈴,於是便將鏡頭對準了門口。誰知,就在他按下快門的瞬間,阮清恬走進洋貨店,正好落在鏡頭裡。
阮清恬見到任浩銘,驚訝之餘又覺得十分欣喜。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阮清恬立即興奮地朝任浩銘跑過去:「謝天謝地,又遇見你了!我還在發愁上次的錢怎麼還給你!」
任浩銘皺眉:「上次的錢?什麼錢?」
阮清恬微怔,這人什麼記性啊。就在阮清恬想要好心提醒的時候,任浩銘又慢悠悠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就好,我現在就把錢還給你。」阮清恬說著,就要往外掏錢。
任浩銘不慌不忙地攔住她:「慢著!我說過要你還了嗎?」
阮清恬眨著一雙無辜的明亮眼睛:「上次你已經幫我證明了,你的錢當然要還給你了。」
任浩銘冷笑一下:「你真是太不了解我!我給別人什麼,或者我從別人那裡拿什麼,都是我說了算!」
阮清恬心裡不屑地冷哼一聲,但是面子上仍然維持著禮貌:「這位先生,抱歉,我沒有接受別人施捨的習慣!」
「我說了不用!」任浩銘說著,順手又用拿著相機的那隻手去攔,阮清恬也沒在意,結果不小心將他手中那台精緻的相機推到了地上。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的相機,阮清恬整個人都要嚇傻了。
這下可糟糕了!這個相機看起來可不是三百塊就能買得起的樣子啊!萬一這個混蛋訛上我,可怎麼辦啊?
這樣想著,阮清恬忙不迭過去將相機撿起來,左翻翻右看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甚至連哪裡磕到碰到都看不出來。阮清恬心裡急得不行,而就在這時,一雙大手伸過來,將相機搶了過去,然後一臉高傲地看著她:「現在,你要還我的錢恐怕不止這些了吧。」
阮清恬咬著唇,心裡跟打鼓似的,但是面上卻仍然裝作鎮定的樣子:「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把你的相機摔壞了?再說了,這相機誰知道是不是你的啊?」
任浩銘望著她,玩味一笑。行,還挺會強詞奪理的,好!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任浩銘淡定地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沓錢,舉在身側,都不用回頭,掌柜便立即殷勤地上前接過。任浩銘淡淡地開口:「夠了嗎?」
掌柜樂呵呵地點著手中嶄新的錢,直點頭:「夠了,夠了。」
任浩銘得意地望著阮清恬,好像在說,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阮清恬心裡恨得牙痒痒,可是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這下可好了!看來,這流蘇耳環今天是贖不回來了。阮清恬緊緊捏著手中的錢袋,心中一陣難過。
任浩銘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再看她的穿著打扮,想必也不是什麼富裕家庭的孩子,要她賠這個相機,著實有些為難她了。
「這樣吧!我今天就難得大方一次,這相機我看也沒什麼破損,就不需要你賠了。」
「真的嗎?」阮清恬立即眼泛桃心地望著任浩銘。
「不過嘛……」任浩銘很快又慢悠悠地補充道。
「不過什麼?」阮清恬立即警惕地望著他,總感覺此人意圖不良的樣子。
「剛才我正準備照相,可是你隨便闖到我的鏡頭裡來,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你知道嗎?且不說這款相機有多貴,且不說這膠捲也很值錢……」
「多少錢?」阮清恬突然問。
任浩銘一愣。
阮清恬再次問了一遍:「多少錢?」
掌柜認識阮清恬,想替阮清恬說話:「那個……會長……這個她吧……」卻不料任浩銘霸道地吼了回去:「沒你事,靠邊站!」
掌柜立即知趣地退至一旁。
阮清恬拍拍自己懷裡的包:「多少錢?說吧,你的膠捲值多少錢?我買了!既然你大方不讓我賠你相機了,那一個膠捲能值多少錢?這我還是賠得起的。」
說著她從身上掏出十塊放到櫃檯上,然後沖任浩銘伸手:「把膠捲給我!我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在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主,都你一個人做!」
幽暗的眸子慢慢凝聚起一股子冰冷神色:「你要做我的主,是嗎?」
任浩銘冰冷的目光盯著櫃檯上被阮清恬拍下的十塊錢,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屈辱一般,只想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狂妄自大的臭丫頭,讓她清楚地知道,他任浩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十塊錢可以買別人的膠捲,買我的膠捲,要五百大洋!」任浩銘冷冷地道。
「五百大洋!你瘋了吧!」阮清恬不可置信地瞪著任浩銘。
任浩銘冷笑:「你不是很有骨氣的嗎?我看你這包里應該有這麼多!把包撂下吧!」
阮清恬緊緊攥著自己的錢包,不甘道:「你的膠捲鑲金邊啊,要這麼多錢!」
任浩銘挑釁地望著她:「怎麼,你不是想做主嗎?這點錢都不捨得花?五百大洋!不要當天橋的把式,光說不練啊!」
阮清恬一下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望著阮清恬窘到家的樣子,任浩銘倒是玩興大起:「要不這樣吧!你不是擅長聽力嗎?來贏我怎麼樣?要是你贏了呢……我把膠捲雙手奉上,要是你輸了……」
阮清恬一下來了精神:「你說的是真的?因為,我是絕不會輸的!至少跟你比,我絕不會輸!」
任浩銘突然壞笑起來:「你真是一隻敢拼的小野兔!」
說話間,兩人就決定在這洋貨店裡比試。
任浩銘用手指向店裡擺的三個表,有鐘錶、手錶和懷錶。阮清恬不敢相信地問道:「讓我聽時間?拜託,這位先生,這是我們商學院無線電培訓班聽力課的入門課程!」
任浩銘嘴角一勾:「你也別太自信了,我的賭注可不是那麼好贏的。第一次聽錯,一塊大洋!第二次聽錯,十塊!第三次聽錯,就比較多了!輸你全部的錢!不過我要事先說一下,讓你聽的,不一定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些表!」
阮清恬一臉自信:「再多聽幾塊表也沒問題!來吧!」
任浩銘一看激將成功,得意地笑了。阮清恬蒙著眼睛,開始聽時間。任浩銘用手敲向一塊手錶。
阮清恬自信滿滿:「十點二十三分!」
完全準確。
任浩銘臉上露出讚賞的微笑。任浩銘指向了第二塊表,阮清恬也聽對了。
任浩銘見時機已成熟,便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圖冊,圖冊上的圖畫是一個少女正在看鐘表。
阮清恬側耳努力去聽,可是聽不到動靜:「是翻本子的聲音。你確定你給我聽的是表嗎?還有,我怎麼聽到你的心臟在亂跳,你是在騙我嗎?」
任浩銘暗自驚訝,這丫頭看來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連我的心跳都能聽清楚。但是他的語氣依然是波瀾不驚:「小姐,你要聽的是表,不是我的心跳!你集中點注意力吧,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馬上就要滿盤皆輸了!」
這下,阮清恬怎麼努力都聽不到聲音,她的汗頓時下來了:「你不許耍詐!」
任浩銘輕笑:「願賭服輸!我剛才告訴你了,讓你聽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些表!」
「我……輸了!」阮清恬摘下眼罩,看向任浩銘手裡拿的那塊「表」——那個圖冊,頓時氣憤異常。「你果真使詐?這不是鐘錶,這是圖畫!」
阮清恬一氣之下,將懷裡的包塞給任浩銘,然後轉身就走。看著阮清恬的背影,任浩銘不禁失笑,但是眼中帶著幾分莫名的欣賞。
任公館內,任曉曉翻箱倒櫃地找出一沓信紙,又小心地從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的盒子中拿出一支鋼筆,然後才坐在書桌邊,冥思苦想著,到底要怎麼寫呢?
任曉曉想了一會兒,然後在信上鄭重其事地寫了幾個字:「哥哥,我……」
任曉曉想了想,覺得不好,又煩躁地將紙揉成一團,扔掉,又作勢要寫,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將鋼筆放在一邊。
難道她真的要這樣離開哥哥嗎?在這個世界上,哥哥最疼她了,如果就這樣離開的話,哥哥應該會很傷心的吧。
可是……
任曉曉猶疑的目光移到那支精緻的鋼筆上。這支筆是阮斌送給她的。他沒什麼錢,這支筆花了他不少錢,還特意刻了一個「R」在上面,說是她專屬的。
阮斌是她長這麼大第一個愛上的人,她真的很喜歡,真的不想跟他分開。但是哥哥又是那樣的固執,如果真的發現阮斌的存在的話,阮斌一定活不成了!
這樣想著,任曉曉一咬牙,拿出小皮箱打開,開始收拾自己的金銀首飾。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還是多拿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僕人穀雨敲門走了進來,看到任曉曉著急忙慌地收拾東西,趕緊關上門,驚問道:「二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
任曉曉拿起一張她和的合影,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要離開上海。」
穀雨不由驚呼:「離開上海?會長要是知道了,他會瘋的。」
任曉曉手撫照片,眼圈也不禁有些泛紅:「但要讓我離開他,我也會瘋的。」
穀雨想勸,但是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二小姐……」
她這個主人,她是最了解不過了,看似柔弱,但是性子卻是格外的倔強。使起性子來,別說她了,恐怕就是會長也是壓制不住的。
任曉曉把照片放進小皮箱里,然後對穀雨說道:「穀雨,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二小姐,就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哥!」
「二小姐,您一定要走嗎?」穀雨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畢竟也主僕多年,早已有了感情。
任曉曉轉過頭來,堅定地望著穀雨:「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真的很愛他,不能失去他。穀雨,你能明白的,對吧?」
穀雨看著任曉曉,為難地點點頭。
任曉曉躡手躡腳地從房間出來,小心地看了眼樓下,發現只有僕人阿春和阿夏在,便把戲服蓋在手中的小箱子上,然後故作自然地走下樓梯。
而在樓下的客廳里,阿春好奇地擺弄著相機。
阿夏忍不住開口叮囑:「你小心點,聽洋貨店老闆說,這相機可貴著呢!全上海就只有這一台。」
任曉曉剛走到一半,突然見任浩銘煩躁地走進客廳,下意識就想往回跑,但是見任浩銘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阿春和阿夏見任浩銘回來,連忙走過去,將照相機遞給任浩銘:「會長,這是洋貨店送來的!」
任浩銘卻看都不看一眼,一臉陰鬱。
阿春和阿夏不解地互視,只得放下相機離開客廳。任曉曉抱著戲服走去任浩銘身邊坐下,關切地問:「哥,你怎麼了?」
任浩銘見是任曉曉,忙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平復下心情:「沒什麼。」
看到任曉曉手裡抱著戲服,忙問:「你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