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任二小姐出事
第五章任二小姐出事任曉曉睜大眼睛,抽搐了幾下,口中不斷往外涌著鮮血,很快就閉上了眼睛,死了。
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照亮了阮斌驚恐萬狀的臉,在昏暗的夜空中顯得分外猙獰。
任浩銘憂心忡忡地坐在車裡,心沒有來由地悶痛了一下。他突然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曉曉,你到底在哪裡?只要你回來,哥哥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事……曉曉,你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
任浩銘默默在心裡禱告。
「轟隆隆」一聲,沉雷震響。任浩銘面色凝重地坐在車內,被突然的電閃雷鳴嚇了一跳,心中的不安瞬間多了幾分:「曉曉……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兒啊!」
車子猛地剎住,任浩銘正想得出神,一個沒注意,被甩得向前重重一傾,司機連忙道歉:「對不起,會長。」
任浩銘冷言冷語:「什麼事?」
「會長,前面有棵樹擋路了,我們是否繞行?」
任浩銘心情不佳地點點頭。車子很快掉頭開走了。然而此時的任浩銘並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親妹妹正渾身是血地躺在前面。在街道另一側,楚安安坐在宋誠的車裡,與任浩銘的車擦肩而過。
楚安安一臉的不安。
宋誠關切地問:「怎麼了?臉色那麼不好看。」
楚安安揉揉眼睛,不開心地道:「我的左眼一直在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宋誠笑笑:「你真是個小女人,就喜歡胡思亂想。」
楚安安不經意地一轉頭,看到阮斌匆匆跑進一個巷子里。她覺得這人的背影有幾分眼熟,可是卻怎麼都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阮斌心驚膽戰地扶起地上的任曉曉,心疼地呼喚著:「曉曉!曉曉!」
見任曉曉毫無反應,只是頹然地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阮斌突然意識到曉曉已經死了,嚇得連忙把任曉曉的屍體扔到地上。而此時,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阮斌來不及回頭查看,便落荒而逃。
楚安安和宋誠打著同一把傘從巷子的另一邊走進來,正好看到阮斌逃走的背影:「那個男人,怎麼有點眼熟……」
待到楚安安打算細看的時候,阮斌早已沒了人影。
宋誠不滿地敲了一下楚安安的頭:「安安,你不要看哪個男人都眼熟!你再這樣,我可不高興了!」
「不是,我真的覺得那人的背影很眼熟。」楚安安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這是什麼鬼地方,車子都進不來!」
楚安安突然忽然看到前面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連忙快走幾步,過去察看。待到看清地上人的容貌,她嚇得倒吸一口氣,連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曉曉……是曉曉!」
楚安安嚇得撲到宋誠的懷中,宋誠也心有餘悸地望著地上的屍體,一面飛快地想著對策,一面安慰懷中的楚安安:「冷靜冷靜!安安,安安!一定是剛剛那個人,一定是剛剛那個人!他跟曉曉的死一定有關……」
楚安安也回過神來:「啊?你的意思是,剛才那個人是兇手?那我們趕緊去報警吧!」
宋誠忙攔住她:「安安,你冷靜一下!安安,你聽我說,我們不能報警!」
「為什麼?」楚安安甩開宋誠的手,不解地望著他。
「安安,你忘了嗎,你讓一個女孩冒名頂替你上學。那些警察都跟小報記者勾著,你到警察局去報案,有人冒名頂替你去上學的事就會外泄,到時你父母就會趕到上海,把你叫回蘇門答臘!還有啊,報案這事本身也很麻煩,警察問這問那的。這案子只要不破,警察就會老找你……」
楚安安這才反應過來,一時也沒了主意:「啊?真的嗎?有那麼麻煩嗎?那……」
宋誠按著楚安安的肩膀,沉聲道:「別去報什麼案了!如果剛才那個是兇手,法網恢恢,不會讓他漏網的!聽我的啊!」
楚安安半信半疑,無奈地跟著宋誠上車離開了。
不管阮斌對任曉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畢竟兩人在一起過。阮斌雖在慌亂下逃了,但是心中不忍就那樣把任曉曉留在那兒,於是又折返了回來,卻看到楚安安和宋誠,便小心地躲在角落裡。直到他們走了,他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一下子跪倒在任曉曉面前:「曉曉,是我不好,我也不想讓你死的,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就這麼走了,要是被人發現你死在這裡,最後一定會查到我的身上。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原諒我。」
風雨越來越急,烏雲漸漸遮擋住月亮。黃浦江面上,風高浪急。
阮斌渾身濕透地站在黃浦江邊。天空中響了個悶雷,將阮斌嚇了一跳,同時也將他的臉嚇得慘白慘白的。阮斌看著任曉曉緊閉著的雙眼,不禁淚如雨下。
「曉曉,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你怎麼就死了呢?我想跟你說的話還沒說完,我是真愛上你了。曉曉……既然你去了,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曉曉,我們倆生不能在一起,去天堂一定要在一起!」
阮斌拿著小皮箱,抱著任曉曉,縱身跳進江中。
而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阮清恬正拎著一隻燒雞,拿著一瓶酒躲在一處角落裡避雨。她原本打算回家給大家改善伙食的,誰知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街上。天空響過一聲悶雷,阮清恬看到一個老乞丐帶著一個小孩子瑟瑟發抖。思慮再三,她最終還是將燒雞和酒遞給了他們。小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燒雞,老乞丐連說謝謝。
「不用客氣。」看到這兩個人吃得這麼開心,阮清恬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時,林峰開著車子過來了。他看到了避雨的阮清恬,也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搖下車窗:「捎你一程嗎?」
阮清恬凝神細看:「林先生?」
林峰笑著為她打開車門,阮清恬兩手擋在頭上,三步並作兩步上了車:「謝謝您。」
「不用客氣。」林峰笑笑,發動車子。
「我聽說,你到處在跟同學講,幫你找份工作!楚小姐,你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嗎?為什麼突然想找工作?」林峰沒話找話。
阮清恬沒想到他一來就問這麼直接的問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我家裡……我……我不想一直靠家裡,所以想找一份工作,鍛煉一下自己。」
林峰笑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能跟我說說嗎?我畢竟是你們商學院的特約輔導員。」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阮清恬連連擺手。
「這樣吧!有個朋友正好在郵務局當差,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托他給你安排一份工作。不過,進了郵務局之後,通常先從郵件倉庫管理干起。你不嫌棄吧?」林峰莞爾道。
阮清恬眼睛一亮:「真的嗎,林先生?我從沒想過可以到郵務局去當差。那裡的待遇很好,但是招人也嚴格,多少人擠破了腦袋也未必能進得去。謝謝林先生,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林峰欣賞地看著阮清恬:「我真的很欣賞你,楚小姐。你家境很優越,但是出門從來都穿這麼樸素,身上一點大小姐的氣息都沒有!學校里的每一個老師都很欣賞你!」
阮清恬還沒被這麼直接地誇獎過呢,不禁有些尷尬地說道:「謝謝林先生誇獎!」
對於林峰的盛情,阮清恬是有些意外的。這個林峰雖然只是商學院的挂名輔導員,但是憑藉超高的「顏值」、不俗的氣質,再加上他身上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神秘氣質,在商學院的人氣可是不低。
現在,他突然如此大方地幫助自己,阮清恬自是有點受寵若驚,但也沒往深里想,只道是他的一片善心,哪曾想到這所有的一切或許是一個巨大到她難以承受的陰謀呢。
城郊樹林,「砰砰砰」幾聲槍響,響徹天空。
林峰一臉陰沉,緩慢地放下槍,而他對面,被固定在槍靶上的任浩銘的照片已經被打得破爛不堪。
林峰面無表情地又開了幾槍,然後利落地收起槍。站在一旁的虎子迅速跑過去,將遠處的照片拿過來:「一共十槍,槍槍爆頭,峰哥,您槍法真准啊。」
林峰不屑地冷哼一聲:「我都練了這麼久了,就等著殺真人的時候了。任浩銘的行程都打聽出來了嗎?」
虎子回道:「任浩銘近期會去警察局,我們可以到時候找機會下手!」
林峰一提到這個人,便恨得牙痒痒:「好!任浩銘!咱們走著瞧!」他將任浩銘的照片揉成一團,踩了幾腳。
上海街道一片繁華,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一個戴著氈帽的小小報童,手舉著剛出爐的報紙,清冽的嗓音響徹雲霄:「號外號外,有人在江邊打撈起一具女屍!號外號外!」
而此刻,在上海市的警察局門口,任浩銘黑著臉從車內出來,無數的閃光燈頓時撲面而來。任浩銘陰沉的臉上閃過幾分憤怒的神色。
若是平常,大家被任浩銘凌厲的目光一掃,多少也會有所收斂,不敢太過靠近,但是今天在如此具有爆炸性新聞的誘惑下,記者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窩蜂地往前涌,迫不及待地想抓到任浩銘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
春、夏、秋、冬四人吃力地攔著不斷湧上來的記者,用身體為任浩銘生生開闢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來:「各位讓讓,讓讓,不要再拍了……」
短短十幾米的路程,因為記者的阻攔,任浩銘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鐘,兩道濃眉緊緊地簇在一起,顯示出他明顯的不耐煩。
任浩銘陰沉著臉,強壓著自己的憤怒,站在警察局局長的對面。
警察局局長一臉緊張:「任會長,對不起,法醫已經仔仔細細檢查過了,令妹身上只有腦後一處創傷,他殺的可能性非常小……」
任浩銘一聽,當即怒不可遏:「非常小也是有可能!我妹妹絕對不可能自殺!」
警察局局長看到任浩銘猶如修羅般冷酷似冰的面容,越發誠惶誠恐得厲害:「任會長,您聽我說,令妹是昨天逝世的。您也知道,昨天晚上上海灘下了場幾十年一遇的大雨,那場大雨把什麼都沖得一乾二淨了……我們實在找不到什麼線索。」
任浩銘緊咬著牙,冷冷地看著警察局局長說完。警察局局長被任浩銘的目光所迫,聲音越來越弱,更不敢直視任浩銘的眼睛。
阿春跟在任浩銘身邊,滿目憂慮:「會長,您還好吧……」
任浩銘面無表情,看似鎮定,但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猶如破冰而出的寒氣,聽在耳中,叫人不由得瑟瑟發抖。
「你身為警察局局長,卻連一個小小的殺人兇手都找不到,如果你真的無法向我這黃浦江的百姓有所交代的話,我看你這警察局局長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警察局局長頓時傻獃獃地看著任浩銘,感到這下完了!
任浩銘說完,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警察局。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如今無端慘死,卻連兇手的蹤跡都找不到,他的心何等疼痛,又有誰能夠明白?
任浩銘剛邁出警察局,無數的閃光燈便撲面而來。任浩銘陰沉憤怒的臉上更閃過一絲厭惡。
阿春見狀,趕緊攔住記者。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現在的任浩銘就相當於已經點燃的炸彈,他會不會爆炸,就看噼里啪啦燃著的引線到底有多長了,而看他此刻雙唇緊抿,眼神凌厲的樣子,恐怕也沒多長了。
「各位讓讓,讓讓,不要再拍了!」阿春好言相勸,他真的是為了這些人好啊。
可是,偏偏就有些人不識好歹。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記者衝上前來:「任會長,聽說二小姐喜歡上一位年紀能當她爹的男人,您不同意他們的戀愛,二小姐因而羞憤自殺,是這樣嗎?」
「任會長您知道二小姐打算跟老男人私奔嗎?」
「二小姐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您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黑框眼鏡記者的話一出口,其他人也立刻跟著此起彼伏地發問。任浩銘依然濃眉緊鎖,一張臉彷彿冰凍千年一般。
阿春心一抖,立刻更加奮力地推著周圍的記者,拼盡全力為任浩銘開出一條路來。
「不要再拍了,讓一讓,讓一讓!」
好不容易挨到車前,阿春立即打開車門,護著任浩銘上了車。厚重的車門將餓虎般的記者阻攔在外,任浩銘陰沉的臉色這才稍稍舒緩,但是也沒好到哪裡去。
厲眸輕掃而過,懾得最前面的記者渾身一震,不敢再開口。但是後面的記者依然不死心地撲上來,將前面的人壓在車窗上,砸出「咚」的一聲。那人透過透明的窗子,看到任浩銘的表情,差點沒嚇得心臟病發作。
而在離警察局不遠的地方,林峰的車子停在一處不起眼的樹蔭之下。虎子坐在駕駛座上,滿臉擔憂地望著一臉恨意地盯著任浩銘的林峰。
林峰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陰沉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情急之下,便想要掏槍,但是卻被虎子一把攔住。
「你攔我幹什麼?」林峰憤怒地對著虎子吼。
虎子用力按住林峰握槍的手:「峰哥,您先冷靜一下!這是在警察局門口,還有這麼多人,你要是開槍,即使任浩銘死了,您也活不成了!不如我們先跟著他們,再找機會下手!」
林峰想了想,覺得虎子說得很有道理。他是很想要報仇,但是如果賠上一條命為代價的話,他還怎麼享受復仇的快感呢?他沉吟半晌,冷眼望著好不容易在記者的包圍中開動的黑色轎車,沉聲道:「跟上去!」
虎子鬆了口氣:「是!」
虎子飛快地發動汽車,跟了上去,像是生怕林峰反悔似的。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繞過幾條街道。任浩銘的車子率先停在了青年商會門口。
任浩銘黑著臉從車上下來,阿春緊隨其後。任浩銘正要走進青年商會,被一旁的報童攔住。報童將報紙遞到任浩銘面前:「先生!先生!買報嗎?今天的報紙有大新聞!任公館二小姐命喪雨夜,驚天命案誰是幕後黑手……」
任浩銘眼中一痛,冷眼看著報童,一言不發。
阿春立刻識趣地上前,驅趕報童:「去去,一邊去。」
報童見生意泡湯,自己單薄的身子又被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推得踉蹌後退,十分氣惱和驚恐。
說話間,林峰的車趕到。車一停,林峰和虎子便蒙上面,林峰二話沒說,沖著任浩銘開了一槍。恰在這時,報童被推得向後退,「砰」的一聲槍響,報童中槍,眼看就要倒地。
任浩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報童,震驚地望向子彈飛來的方向。驟然響起的槍聲引得路人騷動。阿春等人上前,個個肅然,立刻將任浩銘護住。
阿春沉聲道:「保護會長!快進去!」
阿春等人護著任浩銘走進青年商會。
林峰見任浩銘沒有中槍,又連開了兩槍。但是林峰早已失了先機,任浩銘在眾人的護送下已經走進青年商會了。
林峰氣急敗壞地捶了幾下車窗,沖虎子大聲道:「開車!」
任浩銘被保護著退進青年商會裡面,懷中還抱著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報童。報童眼看著體力不支,快要昏迷。任浩銘輕輕拍打著他的臉,企圖讓他保持清醒:「小兄弟小兄弟,醒醒,醒醒,喂!」
但是報童仍是慢慢閉上了眼睛。任浩銘心中一痛,不禁覺得愧疚萬分。那些人明顯是沖著他來的,如果當時他能少些冷漠,也許阿春就不會急著上前將報童推開,報童也不會陰差陽錯地替自己擋了子彈,說到底,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