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暫居任公館
第八十七章暫居任公館秋分坐在客廳的桌邊,低頭絞著手指,眼睛緊張地來迴轉。宋誠圍著桌子轉圈,突然停在秋分身邊,伸出手指敲著桌子:「秋分,你可能還不了解我,我宋誠一向愛憎分明,對我好的人,我會加倍還回去;但是對我不好的人,我也會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秋分聽得渾身發抖。
宋誠大喊一聲:「說!你們小姐到底去哪兒了?」
秋分嚇得再也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宋公子!您別逼我了,我真的是不知道啊,小姐出門辦事怎麼會對我們這些下人說呢。」
宋誠開門進來,小雅正局促不安地站在桌邊。小雅看見宋誠,低聲道:「姑爺。」
宋誠諷刺道:「還知道我是你姑爺啊!」
小雅低頭不說話。
宋誠厲聲道:「我告訴你,小雅,剛剛秋分已經都告訴我了,你還是不說嗎?外面這麼多兵你也看見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小雅咬著嘴唇,猶豫著。
宋誠冷冷地道:「還不說?你真的覺得這樣是對安安好嗎?她懷著我的孩子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說怎麼辦?」
小雅下定決心:「小姐只說她去做檢查了,之後就沒再回來過。」
宋誠疑惑:「做檢查?哪個醫院?」
小雅低聲說:「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小姐沒說。」
「我知道了。」宋誠皺眉,想了一下,「你們住到這來,是阮清恬安排的嗎?」
小雅點頭:「我聽秋分說好像是這樣的。」
宋誠一腳踹開門:「王副官!去任公館!」
任浩銘回到沙發邊拿起相機。
阮清恬拉著楚安安的手往樓上走,楚安安一邊走一邊擔心地看向任浩銘。
阮清恬安慰道:「會長已經答應讓我們聊天了,他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任浩銘聽到這句話,回頭狠狠白了阮清恬一眼。
回到卧室后,阮清恬擔心地拉著楚安安的手,兩人坐在床邊:「這段時間公館里發生了好多事,我一直沒時間回去看你,今晚你過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你和宋誠到底怎麼樣了?」
楚安安看著阮清恬,幾乎要哭出來:「恬恬,我現在也只能依靠你了。」
阮清恬立即緊張起來:「你別哭啊,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宋誠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楚安安淚眼矇矓地看著阮清恬,不反駁。
阮清恬嚇了一跳:「難道他真的做了什麼?」
楚安安點頭:「宋誠他,他在蘇州有老婆。」
阮清恬驚訝不已:「你說什麼?」
楚安安無奈地點點頭:「我也是去蘇州之後才發現的,他說去幫大帥辦事,其實是去給他蘇州的老丈人祝壽去了。」
阮清恬張大了嘴:「天啊!太讓人吃驚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楚安安嘆氣:「我一開始也是完全接受不了,但是其實他的老婆也是個挺好的人,對宋誠也好,家裡也有勢力。你知道嗎,那個女人為了成全我和宋誠要出家當尼姑!」
阮清恬張大嘴巴:「還有這種事!」
楚安安無奈:「宋誠雖然說他和那個女人已經沒什麼感情了,他愛的一直都是我,但是我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結過婚,而且他騙了我,我就沒法面對他。」
阮清恬氣憤道:「沒想到宋公子竟然會是這種人,簡直太可氣了!安安——」
楚安安苦笑:「沒事,我真的都已經想開了,只是——」
阮清恬問道:「只是什麼?」
楚安安猶豫著:「只是,宋誠現在到處在找我,阮家我也回不去了,恬恬,我現在還沒法面對宋誠,所以,我想,我能不能在任公館住一段時間,等他死心了,我就回去。」
阮清恬立刻說道:「當然可以了安安,你想在這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楚安安表示擔心:「可是任會長那邊——」
阮清恬拍胸脯:「你放心,會長那邊我去說,你就安心地住下來吧。」
楚安安感動地說:「謝謝你,恬恬。」
阮清恬和楚安安相視一笑。
阿春走進客廳,對任浩銘說道:「會長,宋公子來了,說是要找阮小姐。」
任浩銘問道:「除了宋誠,還有誰啊?」
阿春回答:「還有王副官。」
阮清恬和楚安安走進客廳,聽到這話,一臉驚慌。
任浩銘平靜地說道:「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楚安安緊張拉住阮清恬的手:「啊?他怎麼找到這裡了!恬恬,我——」
「沒關係,安安,我去跟宋誠說,我就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阮清恬安慰道。
楚安安心懷感激地看著阮清恬。
阮清恬走上前道:「會長,有一些話我需要替安安和宋公子單獨說,您就讓我出去說吧。」
任浩銘皺眉。
楚安安也懇切地說道:「會長,拜託了,我現在真的還不能見宋誠。」
任浩銘無奈地沖阮清恬揮揮手。阮清恬立刻往外走。楚安安一臉緊張地看著阮清恬的背影。任浩銘漫不經心地拿起相機研究。
宋誠正焦急地在門口來回走著。王副官緊張地站在一旁。
見阮清恬出來,宋誠趕緊迎上去:「阮小姐,你終於在家了,我白天來的時候,下人說你出去了。」
阮清恬故作鎮靜地笑笑:「宋公子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宋誠憂傷地道:「是這樣的,我和安安鬧了點小矛盾,她一生氣,就離家出走了,我找不到她,實在是有點擔心啊。」
阮清恬心裡暗罵:「什麼小矛盾,自己結過婚有老婆這種事竟然都不告訴安安,真是壞透了!」
阮清恬故作擔心:「有這種事?可是上海這麼大,該怎麼找呢?你確定安安還在上海嗎?」
宋誠冷笑。
阮清恬納悶地問:「你笑什麼?」
宋誠冷冷地道:「戲演得不錯嘛!」
阮清恬一愣。
任浩銘皺眉,翻來覆去地看著手裡的相機,無從下手。楚安安緊張地關注著門外的情況,無意間看見了任浩銘手裡的相機。楚安安看著相機,不自覺地說道:「美國柯達135相機?」
任浩銘一驚,轉頭問楚安安:「你懂相機?」
楚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啊?我爸也喜歡相機,以前我在蘇門答臘的時候,見過一些國外的相機。」
任浩銘有些興奮:「這相機原本是打算送給曉曉的,她喜歡這些洋玩意。」
楚安安聽到曉曉的名字,低頭不說話,有些愧疚。任浩銘立刻轉移話題:「我最近拍東西,總是特別模糊。你知道怎麼調嗎?」
楚安安禮貌地說:「介意讓我看一下嗎?」
任浩銘伸手遞過相機。楚安安小心地看著相機,表情認真。
阮清恬的謊話被宋誠戳穿,有些不知所措。
宋誠冷笑著對阮清恬說:「我剛剛從阮家過來,安安回上海的事你是知道的吧?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讓安安住進阮家,我勸你別裝糊塗了,快把安安交出來。」
阮清恬稍顯慌張,但很快冷靜下來:「依我看,糊塗的是你吧,我沒有藏安安,當初也是她說想躲你,我才讓她住在阮家的,因為我覺得如果讓安安住在外面,我會更擔心。現在安安不見了,也都是被你逼的,你就不能給安安一點喘息的空間嗎?一定要逼得她走投無路才罷休嗎?」
宋誠不依不饒:「你別轉移話題,我們倆的事你不知道!你快把安安交出來,不然我就進去搜了!」
阮清恬堅持說:「我都說了我不知道,安安不在公館,你就是問一千遍我的回答也是安安不在這兒,我不知道安安去哪兒了!」
宋誠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那你說安安能去哪兒!你說!她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消失了呢!你說啊!」
阮清恬好心安慰道:「我想安安已經是成年人了,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宋誠無奈地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阮清恬勉強笑笑:「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阮清恬不等宋誠反應,就轉身離開了。阮清恬心想,原本以為安安和宋誠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真是讓人想不到!
阮清恬走近客廳,遠遠地看到客廳里的場景,站住腳,臉色一變。任浩銘和楚安安坐在沙發上一起研究相機,兩個人坐得很近,看起來很和諧。楚安安拿著相機,正在給任浩銘演示:「會長,你看,只要把這裡的手動對焦調成自動對焦,就能拍得清楚了。」
任浩銘抬頭瞥見站在不遠處的阮清恬,故意誇張地說道:「來,安安,我給你照張相吧!」
楚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呃——我——」
任浩銘舉起相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人長得美,照出相來也不會難看的!」
楚安安只好勉強對著鏡頭笑笑。
任浩銘故意高興地說道:「真的!真的比原來清楚多了,安安,你好厲害啊!連最新式的相機都能玩得轉!」
楚安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我們家也有一個類似的相機,我常常拿在手裡玩,就不自覺地學會了一些操作方法。」
阮清恬站在玄關,聽著兩人的對話,臉上現出失落的表情,默默走進客廳。任浩銘故意痴迷地玩著相機,不抬頭看阮清恬。楚安安抬頭,看見阮清恬,立刻起身,緊張地問道:「恬恬?怎麼樣?宋誠走了嗎?」
任浩銘瞥了一眼,又低下了頭。阮清恬點點頭:「他走了,看起來他真的是很擔心你呢。」
楚安安也憂傷地點點頭。
阮清恬對任浩銘說道:「對了會長,安安想在公館住一段時間,躲過宋誠。」
任浩銘立刻響應:「穀雨,去給楚小姐收拾房間。」
任浩銘故意不看阮清恬的反應。阮清恬眼神里有些莫名的失落。楚安安突然感覺不太舒服,想要吐,立刻捂住了嘴。好在阮清恬的目光在任浩銘身上,沒有發現。
楚安安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立刻說道:「恬恬,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就先回房間了。」
楚安安說完就要上樓。
任浩銘突然叫住她:「對了,楚小姐,最近德國新出了一款相機,據說特別棒,叫什麼來著?」
楚安安想了一下:「德國『蘇米塔』,是一款很高端的相機。」
任浩銘興奮地說道:「對對對,就是它!我過幾天就打算弄一個回來!」
阮清恬看著任浩銘高興的樣子,有些莫名的傷感。阮清恬看著楚安安的背影,敏感地想到:為什麼總覺得安安好像在躲著她呢,是她多心了呢?
阮清恬經過任曉曉的房間,發現房間門是虛掩的。她聽到房間里傳來任浩銘的聲音,推開一條門縫,看見任浩銘正對著任曉曉的照片說著什麼,手裡還拿著照相機。
任浩銘對著任曉曉的照片說道:「曉曉,哥哥今天把相機修好了,才發現裡面還有你的照片,你還是笑得那麼甜。是哥哥不好,你本來是一個多麼開朗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孩啊,都是因為我對你太嚴苛了,你才會想要私奔,你能原諒哥哥嗎?」
阮清恬站在門外,聽到這裡,也不禁傷感起來:「曉曉,你當時要和我爹私奔時遇到了我,我幫你當東西籌錢,當時還以為自己幹了件助人為樂的好事,沒想到竟然害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現在想來,我也好後悔啊。要是我當初能多問你兩句,或者能早點發現我爹的異常,也許今天的這些事就都不會有了。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
阮清恬失落地嘆氣。
林峰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一瓶洋酒。
虎子走進客廳:「峰哥,你找我?」
林峰問道:「阮斌怎麼樣了?」
虎子撓頭:「這老東西還挺硬,現在連話都不說了,更別說給他女兒寫信了。」
林峰指指桌上的洋酒:「這酒你拿上,再去好好和他聊聊,要是他還硬撐著,就讓他嘗嘗咱們的厲害。」
「您的意思是——」
林峰附在虎子耳邊,低聲說著什麼,虎子臉上露出邪惡的冷笑。
虎子帶著伏特加來到密室。阮斌的一隻手被手銬銬在密室一角的鐵管上,嘴裡還堵著布條。看見虎子進來,他眼裡充滿了戒備。
虎子一把揪出阮斌嘴裡的布條:「怎麼樣啊?阮先生,有沒有興緻陪我喝一杯?」
阮斌警惕地看著虎子,不說話。
虎子笑嘻嘻地說:「峰哥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著急不著急,來來來,你也一起來喝一杯。」
阮斌還是硬撐著不說話。虎子嬉皮笑臉地把酒瓶放到阮斌鼻子底下讓他聞。濃濃的酒香味勾起了阮斌肚子里的饞蟲,阮斌咽了下口水,但還是堅持。
虎子搖著酒瓶,誘惑道:「只要你答應寫了那封信,這瓶酒就是你的!」
阮斌立刻跳起來:「少來這套!打死我我也不會去害恬恬的!你們趁早斷了這個念頭吧!」
阮斌生氣地掙扎著上前,一把碰掉了虎子手裡的酒瓶,酒瓶掉到地上,摔碎了,酒灑了滿地。虎子惡狠狠地抓住阮斌的衣領:「給過你機會,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了!」
阮斌瞪著驚恐的眼睛:「你,你要幹什麼?」
虎子冷笑:「你以為你不想寫信,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真是天真啊!」
虎子兩手交叉,把指骨掰得叭叭直響。
阮斌慌張地瞪大雙眼:「你要幹什麼!」
虎子露出兇相:「幹什麼?你剛剛不是讓我打死你嗎?你說對了,我就是要讓你出點血,長點記性,讓你知道知道我們青幫不是好惹的!」
虎子突然一拳朝阮斌打去,阮斌的嘴角頓時流出了血。
阮斌低頭呻吟,虎子緊接著又是一拳,阮斌嘴裡噴出了鮮血。虎子連打幾拳。阮斌動彈不得,狼狽極了。
虎子也有點累了,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相機,將傷痕纍纍的阮斌拍了下來。他指了指地上的酒:「辛苦了,要是疼的話,記得舔舔地上的酒!」
虎子說著就拿著相機走了。
阮斌看著虎子的背影,疼得齜牙咧嘴。
楚安安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明月,突然又想吐,趕緊跑到角落的痰盂,痛苦地乾嘔。
楚安安吐完,拿出手絹來仔細地擦擦嘴,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嘆了口氣:「哎,死皮賴臉地住進了任公館,至於下一步怎麼走,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是為了孩子,我丟臉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孩子能平安,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至於阿誠,也許,我們是有緣無分吧。」
楚安安一臉憂傷,卻眼神堅定。雖然現在落魄了,但是楚安安骨子裡還是一個驕傲的千金大小姐,不肯住在任公館里白吃白喝,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楚安安便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楚安安切著菜,突然又想吐,趕緊跑到水池邊乾嘔起來。
阮清恬從樓上走下來,任浩銘正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看報紙。
任浩銘看向阮清恬,阮清恬被看得發毛:「會長你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任浩銘調侃道:「我只是好奇,到底誰才是大小姐啊,你總說自己是樸實的鄉下姑娘,可是鄉下姑娘睡懶覺,城裡的大小姐卻早起做早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你說什麼?」
楚安安走過來:「恬恬,你也起了,正好,早飯做好了,快來吃吧。」
阮清恬有些納悶:「安安,你做的早飯?」
楚安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你們好心收留我,我總不能就真的白吃白喝啊,好了,快來吃飯吧。」
阮清恬驚訝不已,一時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好了。
任浩銘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吃著早餐。
阮清恬剛坐下,就聽到任浩銘的讚歎。他沖著楚安安豎起大拇指,表情誇張地道:「楚小姐做飯實在太好吃了,和西餐廳的法國廚師做的味道一樣。」
楚安安開心地說道:「會長覺得好吃就好,我也是自己之前吃得多了一些,慢慢地學著做,時間長了,也就琢磨出了一些門道。」
任浩銘讚歎:「果然有見識就是不一樣,不像某人,竟然要吃八分熟的牛排。」
阮清恬氣憤地道:「我什麼時候要吃八分熟的牛排了!會長,你說話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呢!」
任浩銘反問:「那你之前做那麼難吃的飯給我吃就是對我負責任了?」
阮清恬啞口無言:「你——」
任浩銘冷笑,叉起一塊烤香腸塞進嘴裡,不再說話。
這時,阿春走進來,將一封信交給阮清恬:「小姐,這裡有您的一封信。」
阮清恬接過信封,納悶:「我的信?」
「是的。」
阿春說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