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你要我的命嗎！

「你以為，你為什麼會流落到孤兒院？」

季醫生輕笑了一聲，「在你還很小的時候，是我，把你從陸家偷出來，帶到南城丟在路邊的！我就是想要看陸家失去了你痛苦的樣子！！」

聽了這番話，陸一心大受打擊。

她的身子無力地晃了一晃，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快要站立不住。

季醫生在笑，笑的直不起腰來，可她的笑對陸一心來說，卻是那樣的殘忍。

小半生……整整小半生，她的命運都在被這個女人玩弄，被這個女人支配！

她的生活被活生生的改寫，改寫成了無比殘酷的人間煉獄！而她卻還把季醫生當做最好的朋友，甚至在遭受韓家欺辱的時候，去找她做心理諮詢。

殊不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季醫生！

季醫生，不，趙湘……她太可怕了，也太可惡了，也太可憐了。

這時，那扇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只見陸老爺子快步闖了進來，身後跟著陸博雲，還有唐時。

「趙湘！」陸老爺子死死地盯著她，眼中滿是血絲。

季醫生一驚，驀地回首，見到陸家人，眼中的怨毒更甚。

「原來，你們都來了，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知道你恨我，恨陸家，但我孫女一心有什麼罪，你憑什麼要改寫她的人生！」陸老爺子痛心疾首地問。

「為什麼？」季醫生嗤笑了一聲，「她也是你們陸家的人，只要是陸家人，都該死！」

陸博雲上前一步，他望著那個殘酷的女人，眼中是說不清的情緒。

「是我對不起你，我虧欠了你的，往後我會慢慢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季醫生看著他，看著她心死之前曾經深愛的男人。

然後，冷笑。

「不需要！陸博雲，你知不知道，你比你爹還可恨？」

「趙湘……」

「別叫這個名字！」季醫生忽地厲色，「趙湘已經死了，在那個雨夜，被你殘忍殺死了！」

「你……你要我怎樣？」陸博雲痛苦地問，「你要我的命嗎？那就拿去！」

「沒那麼簡單，陸博雲！你可知，有的人活著，會比死了還痛苦？失去陸一心這個女兒，讓你的上半生飽受折磨，現在，我就為你的下半生也打上痛苦的烙印！」

冷聲說完這話，季醫生目光一轉，森然地盯著癱坐在沙發上的陸一心。

她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意識到這個女人的意圖，陸博雲咆哮出聲，「不！！」

「死吧，陸一心，你死了，你父親就會痛苦煎熬的過完下半生，你爺爺也會含恨而終，哈哈！」

季醫生瘋了，她已經徹底瘋了。

她狂肆的笑著，將冰涼的刀刺向了失魂落魄的陸一心，就像一隻披頭散髮的惡鬼。

「你休想！！」陸老爺子雙目赤紅，發出一聲蒼老的怒喝。

千鈞一髮之際，他揮舞起了手杖，用盡全力地隔空扔了出去！

那手杖精準無誤地打在了季醫生的手臂上，刀子落了地。

她痛苦地尖叫了一聲，匆忙去撿地上的刀。

這個時候，唐時已經沖了過去。

他臉色鐵青，一腳踢開了地上的那把刀子，揪住季醫生的衣領，憤怒地將她扯翻在地。

「一心！」

唐時抓住陸一心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她，「你清醒一點！」

陸一心緩緩抬眸，獃滯地看著唐時眉頭緊蹙的臉，喃喃出聲。

「我的人生，不過是她的一場遊戲，我活的像一個笑話……」

「雖然你的人生被改寫，但你還是遇見了我，最終也回到了家人的身邊！你的人生已經回到了原本的軌道，現在的你已經得到了幸福！」唐時目光灼灼地說。

「唐時……」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陸博雲悲戚的痛呼。

「父親！父親，你怎麼了！」

此刻，陸老爺子那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痛苦，他的五指緊緊地抓著心臟處的衣服，艱難喘息，大汗淋漓。

「我沒事的，我……」

話還沒說完，陸老爺子重重倒了下去，陸博雲趕緊抓住他，可老人家卻再也站不住，慢慢地癱倒。

突然發生的一幕，令陸一心猛地回神。

她跌跌撞撞地爬過去，撲在陸老爺子身邊，語氣帶著哭腔。

「爺爺，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別嚇我啊？」

老爺子用痛到眯起的老眼看著她，艱難地伸出顫抖的手。

陸一心趕緊抓住，將爺爺冰涼的手緊握著。

「乖孫女，爺爺這輩子最難過的事，就是你丟失的那天，爺爺最開心的事，就是……就是你被找回來的那天。」

「爺爺！」陸一心害怕極了，哭的稀里糊塗，嘶啞地說，「爺爺您是怎麼了……」

陸老爺子艱難地笑笑，「唉，人老了……不中用了，爺爺怕是不行了。」

「不，爺爺，你不要走，你走了，誰寵我，誰疼我？我不要這樣……」她哽咽著，泣不成聲。

「一心，你是個堅強的孩子，爺爺會看著你的，爺爺會想你，不許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爺爺給你擦擦……」

那蒼老如枯樹般的手緩緩抬起，顫顫巍巍。

那微涼的指腹，在剛碰到陸一心臉上的淚珠時，無力地垂落。

陸老爺子走了。

老人家身體本來就不好，尤其是心臟，做過多次支架手術。

而剛才，為了拯救陸一心那用盡全力的一擊，再加上情緒激動，令他的心臟不堪重負，終於到達了極限。

陸一心愣住了，她看著爺爺安詳的臉，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她覺得嗓子發堵，堵的令她快要窒息，心裡更是空了。

她沒爺爺了，她失去了這個世上最疼她，最寶貝她的人了。

唐時看她有些不對勁，蹲下來，抱住她。

「一心，你冷靜，千萬冷靜。」

「啊！」

陸一心尖叫著，分貝將唐時的耳膜都生生震痛，她奮力地掙扎，情緒徹底失控。

唐時用力地將她擁緊，極力地鎮壓著懷中瘋狂嚎哭抵抗的女人，在她耳邊安撫。

「陸一心，你還有我，聽見了嗎！」

陸博雲看著這一切，痛苦地用手掩住了臉。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的眼淚，只是他緊抿著的嘴唇，卻在不住地抽搐。

「哈哈哈！」一道刺耳的笑聲傳來。

季醫生披頭散髮地癱坐在地上，望著那邊大笑。

「報應……報應啊！陸老爺子，陸將軍，你作惡多端，老天爺終於收你了吧！」

陸博雲放下捂著臉的手，狠狠地盯著她，目眥欲裂。

「你住口！你這女人還有沒有人性！」

「哈哈，人性……」季醫生笑笑，「我的人性，已經和趙湘這個名字一起被你親手扼殺了，你忘了？」

此刻，憤怒上涌，恨意壓制了愧疚。

陸博雲狠狠地說，「我這就報警，你逃不了的！」

「陸博雲，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不會的……」說著，季醫生艱難地掙扎站起來。

她跌跌撞撞，向那扇敞開的落地窗走去。

「趙湘！」陸博雲大驚，「你要幹什麼！」

季醫生回眸一笑，「懷著對我的怨恨，過完你的下半生吧，陸博雲，你會發現，每一天都是無盡的煎熬，就像我一樣！」

說完，她笑著閉上了眼睛，縱身一躍。

陸博雲驚慌失措地衝過去，向下看了一眼。

他癱倒下去，久久回不過神來。

大風從落地窗灌了進來，吹散了季醫生辦公桌上堆積的患者資料，一頁一頁，白紙灑滿了整間屋子。

蕭瑟的風中，陸一心跪在爺爺的身邊，哭聲久久不歇。

唐時在她的身邊陪著，冷峻的臉龐之上，眼中也有悲戚。

他覺得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仇恨。

因為仇恨只能衍生出新的仇恨，它控制人的理智，讓人痛苦讓人瘋狂，永遠的沒有休止與解脫。

除非死。

……

三天後，陸老爺子的葬禮如期舉辦。

墓地在南城，而不是在京都。因為陸一心在南城，老爺子這麼疼愛這寶貝孫女，一定不想離她那麼遠。

天灰濛濛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那一座灰色的墓碑前，擠滿了一片黑壓壓的雨傘。

因為陸老爺子尊貴與顯赫的地位，今天來了很多人。

有新聞媒體的記者，有和陸家有生意往來的夥伴，還有陸老爺子曾經的學生，以及他昔日的老戰友。

所有人，都融入進了那片無比沉重的氣氛里，甚至，還能聽到人群里傳來的哭聲。

唐時撐著一把黑傘，扶著陸一心上前。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陸一心也是一身黑裙，莊嚴肅穆。

陸一心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看著爺爺黑白色的笑容，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再度模糊了雙眼。

她再也沒有疼愛她的爺爺了。想到這裡，就心痛的無法呼吸。

唐時單手撐傘，另一隻手攬著她隨著哭泣而顫抖的肩，壓低聲音。

「一心，控制一下情緒。」

然而，他越是這樣說，陸一心卻反而哭的更厲害。

唐時使了個眼色，喬北上前，他將傘遞過去。

「帶她到一旁去。」

「是，時哥。」

喬北細心地為陸一心撐傘，「小嫂子，過來這邊，你是孕婦，按照南城的風俗，孕婦不能為逝者磕頭的。」

陸一心抹著眼淚退到了一旁，唐時淋著雨，站在墓碑前。

接著，他跪在了泥水裡，給陸老爺子磕頭。

身後的人群里，一個男人撐著傘走出來。

他長得很斯文，瘦瘦弱弱，文質彬彬，可那金絲眼鏡后的一雙眸子里，目光卻比蛇還要毒。

是唐進。